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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邊境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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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笛何須怨揚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司徒鴻到這邊關歷練已經有一年多時間了,原本頗為白皙的皮膚現在都變成了古銅之色。一年多來,他努力地在軍營中晉升,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再度回到燕京,一想到曲清幽,他的神色就會黯然下來,繼而變得扭曲起來。如果那年沒有曲清然這個賤人擋道,今天就不會是這樣一個局面。

嘴角苦笑了笑,他繼續擦拭著這件出京那天父親交到他手中的長槍,雖不至於是傳家之寶,但父親卻說這桿長槍跟隨他大半輩子了,所以這杠長槍於他司徒鴻而言就是一個寶物。

“司徒千總,你怎麽還在這兒擦拭著兵器啊?”有人進來笑嘻嘻地道,“大家難得輕松一會兒,現在都在紅帳子那裏排隊呢。千總若想要哪個軍妓?我去給你弄來。”

司徒鴻只是淡漠地看了來人一眼,“我不需要。”

“哎,你說你過著這和尚的日子有滋味嗎?男人嘛,哪個不需要偶爾到溫柔鄉裏睡一睡?莫不是你家中的妻子太過厲害?”

司徒鴻聽到這人說什麽家中的妻子,腦海裏不期然地就浮現出了曲清幽的樣子來,那清麗婉約的面容,那淡雅溫和的微笑,她演繹了他心目中最完美女人的形象,嘴角不禁帶起了一抹懷念的微笑。

來人看得一楞一楞的,看來這司徒鴻真是愛極了家中的妻子,自從他來到邊關的那一天起,就沒見過他對任何女人感興趣。面對大金國的敵人,他都是第一個沖鋒陷陣的人,總是不要命似地拼命搏殺,所以才會一年多時間就升為千總了。聽說他是司徒將軍的兒子,但是他在軍營裏卻是一點特權都沒有的,想來還真是怪事一樁。

因為司徒鴻的沈默,營房裏也安靜下來。沒有多久,又有人笑著進來,“怎麽都坐在這兒啊?哎,我跟你們說,那個最近剛轉到我們營地裏來的叫桃紅的軍妓,真的是又騷又夠味兒,就她的紅帳子前排隊的人最多。”

“真的?”

“那可是真的,我都親自試過了還有假?你現在去排隊也要一兩個時辰才輪到你。”

“嘿嘿,那我一定要去試試了。”

司徒鴻聽著這些汙穢的言語,嘴角嘲諷地一笑,一個都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過的女人還會有人感興趣?把長槍放下,把頭枕在交疊的雙臂上,閉目躺到床上,再度在夢裏回憶著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身影。

桃紅已經不知道今天接待了多少個兵士,當最後一個在她身上發洩完之後,她已經累得不想動了。男人從她身上爬起來,還淫笑著在她的身子上摸了一把,“桃紅,下回我還找你。”

“軍爺可要記得哦?別忘了奴家。”桃紅嬌笑著,但她的手腳已經累得不想動了,呈大字型地癱在簡陋的床上。

男人看到她這個樣子,又開始蠢蠢欲動,後來忍不住又伏在她的身上再發洩了一回,桃紅的嘴角噙著一抹嘲諷冷然的微笑,惟有面對男人面容的時候才會轉變成一副嬌笑甜美的樣子。

紅帳子裏開始靜悄悄,好一會兒後,有一個艷麗的女子掀簾進來,看著桃紅,“怎麽起不來了?叫你還是悠著點,那些兵士都是很久沒碰過女人的,個個都如狼似虎的。哪,你的食物。”

桃紅一聽到有吃的,顧不得累,急忙跳起來,抓起那羊腿開始吃起來。這軍妓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比豬狗還不如。她剛剛到這裏來的時候,一看到那些兵士就怕,不是躲就是踢,每天也只能得到一碗粥水吃,也就是眼前這個艷麗的女子告訴她,當軍妓也是分個三六九等的,接待的兵士越多,那麽就能得到更好的食物,越少就只能喝粥水。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突然外面有人大喊,“大金國的賊子們又來了——”

兩人面面相覷,桃紅趕緊把羊腿啃幹凈,她們這些軍妓都是流動性的,最怕就是到了某座邊城的時候遇上了大金國的賊子。

她要保存體力,待會兒好逃亡。

燕京城裏定國公府,曲清幽正抱著女兒逗哄著,外頭就有人稟報,說是二老爺家的星大奶奶來了。

曲清幽忙讓她進來,徐瑜帶著那殷雅蘭笑著進來,“昊二嫂子,我來看兩個小寶貝們,好沾沾喜氣。”

曲清幽笑著道:“壯壯正睡著呢,倒不好給你抱,要不然吵醒了他,待會兒又有得哭了。”

徐瑜走到搖籃邊看著羅澈那熟睡的樣子,伸手觸摸了一下孩子,心裏止不住的羨慕,片刻後,才板著臉轉頭對殷雅蘭道:“還不快把送給哥兒姐兒的禮物拿出來?真沒用,做事比別人慢半拍。”撇著嘴又說了殷雅蘭幾句。

殷雅蘭咬了咬下唇,這個大婦最愛挑她的毛病,尤其是最近,她的月事剛來,不但得面對廖夫人那尖利得如刀般的目光,還得面對著這大奶奶刻薄的言語。

曲清幽看著徐瑜當著她的面就斥責殷雅蘭,暗地裏搖搖頭,這殷雅蘭若當初肯信她的,再怎麽樣她也給她找上一段不錯的姻緣,何須當人家二房來活受罪?

殷雅蘭把手中的補品啊、小衣服啊之類的東西都擺到炕桌上,言不由衷地笑道:“昊二奶奶,這是我們奶奶這些天趕做的小孩兒的衣服。”看著曲清幽那幸福的樣子,她心裏的酸味止不住地漫延。

徐瑜坐到炕上道:“昊二嫂子,雖然給你寶寶們送衣物的人多了去,不過這些都是我的心意。尤其是雪姐兒的,我多做了一點。”

曲清幽拿起來看了看,“真不錯,我們小小的衣物這些天還要讓繡娘去趕,你送來剛剛好。”她客氣地笑道,雖然女兒的出世有些意外,但是半個月來不論是府裏還是粟夫人等親戚都送來一堆小孩子的衣物,估計可能小小到一歲了還沒穿完。

聊了有好一會兒後,殷雅蓉也來拜訪這個未來二嫂,一進來楞了下,然後才行禮道:“二表嫂這兒好熱鬧。”看了一眼站在徐瑜旁邊的殷雅蘭。

“蓉表妹來了,快坐下。”曲清幽招呼著這未來弟媳婦坐到炕上。

“蓉表妹怎麽來了?我想著春闈再過個兩個月就開始了,昕四弟與殷表弟都忙得很吧?”徐瑜道。

殷雅蓉勉強笑道:“聽說確實忙得很。”自從上回她與羅昕的婚事半敲定後,大伯母就命人看緊她,不許她私下裏再會羅昕,所以她已經有很長一段日子沒有見到心上人了,所以才會厚著臉皮來這兒坐坐。

曲清幽見她笑得頗有些牽強,想來這女孩會來拜訪她肯定是有所求的,畢竟她們現在還不是妯娌關系,她也沒必要刻意來看孩子,不過礙著徐瑜在場,也只能待會兒再問她了。

“聽說今天大伯母與二姑姑去普法寺上香,要為殷表弟在佛祖面前求個前程呢。”徐瑜笑道。

“我家大伯母去上香了?”殷雅蓉急忙道。

“是啊,蓉表妹不知道嗎?”徐瑜笑道,說完之後就示意一旁的殷雅蘭給她續上一碗茶水。

“我沒聽大伯母提起。”殷雅蓉道,忍不住臉上的喜色。

曲清幽朝鸞兒道:“今兒個天氣好,我婆母又剛好有這興致,所以才會前去上香。堂弟妹,我這兒就有丫鬟侍候,何須要殷姨娘動手呢?”她再看了看殷雅蓉那似乎有些欣喜期待的面容,頓時就恍然大悟,這小姑娘八成是想通過她去見一見羅昕,想來這二姑姑一定把她看得死死的。

“她啊,不動手就會懶,昊二嫂子,人一懶就會有懶根,所以還是要多動動才行。殷姨娘,還不快續茶?”最後,徐瑜冷笑地朝殷雅蘭說話。

殷雅蘭原本站在一旁看著蓉妹妹大大方方地坐到炕上,而自己只配站在一旁侍候別人,眼裏有些淚意湧出來,蓉妹妹沒說錯她,她真是傻啊。現在一聽到這大婦說的話,心裏再不滿也趕緊接過鸞兒手裏的茶壺,上前給徐瑜續茶,由於有些心不在神,茶碗裏的水溢了出來,弄得一炕桌都是茶水,並且有些已經流到徐瑜的身上。

徐瑜頓時就來氣了,這殷姨娘真是好大的膽子,她讓她續茶,她倒好,把茶水續到她的身上,還弄臟了別人的炕桌來丟她的臉面,心裏對這個姨娘已是恨到了極點,擡手就給了殷雅蘭一巴掌,“沒見過你這樣笨手笨腳的人,豬都比你聰明。”

“大奶奶息怒,都是婢子的不好。”殷雅蘭忙道,不敢捂住被打疼了的臉,伸手接過鸞兒遞上的巾帕把桌面擦拭幹凈。

徐瑜平息了一下怒火,這才轉向曲清幽,“昊二嫂子,你看這賤婢把炕桌都弄臟了,我還真不好意思,我就不應該把她帶來,她呀笨得連事都做不好。”

曲清幽看著這樣的徐瑜頓時有幾分陌生,還記得她剛從莊子休養回來後,見到初嫁的徐瑜時,那會兒的她還帶著幾分少女氣息,繼而到不孕時的哀愁,再到現在開始折磨妾室。究竟是環境改變了徐瑜,還是徐瑜適應了環境?“沒關系,她做不好慢慢教就是了,堂弟妹何須動怒呢?氣壞了身子倒不劃算。”

徐瑜道:“若是能教好,我早就教好了,何須現在還出醜?我這臉面都不知道擺到哪兒去了?”

曲清幽笑著說了幾句讓她寬心的話。倒是一旁的殷雅蓉看得心裏直發酸,當著她這個娘家人的面前,這徐瑜都敢甩蘭姐姐一巴掌,若是沒有娘家人在場,豈不是更要變本加厲?她不禁看了蘭姐姐幾眼。

殷雅蘭覺得滿面潮紅,雖然她有在蓉妹妹的面前抱怨過大婦折磨她的話,但是畢竟不是這樣當場就給她看個正著,她的腳不禁往後縮了縮,如果有個地洞,她真想鉆進去躲起來,不讓人看到她這個窘迫的樣子。

殷雅蓉耳裏聽著徐瑜一點情面也沒留地批評殷雅蘭的話,想要出口說幾句維護一下這個堂姐,但話到嘴邊她卻咽了下去,堂姐會有今天都是自找的,她當時勸也勸了,法子也教給她了,可她不聽她的,再說她若開腔幫她勢必要得罪這個未來的堂嫂,最後她還是沈默了下來。

徐瑜說了半晌,然後才端起鸞兒新換上來的茶水喝了一口,笑著道:“我原本還想向昊二嫂子請教一下懷孕的事情,不過有未出閣的姑娘在場,這話我倒不好問出口了。”

殷雅蓉一聽這話,忙站起道:“看來我還是擾了兩位表嫂說話了,我還是先回去吧。”

徐瑜忙拉著她的手道:“急什麽?我要問的話遲些問都不打緊的,難得大夥兒坐在一塊兒聊聊。”

殷雅蓉不好意思就這樣回去,又坐了下來。

曲清幽倒是笑道:“前兒夫君還給找了些罕見的孤本出來,正想拿給四叔參考參考呢,只是沒來得及拿過去給他,倒不如蓉表妹代勞走一趟,可好?”

殷雅蓉忙點頭,點完頭後看到徐瑜與曲清幽那取笑的神情,忙道:“我,我有空,只是順手帶過去而已。”低著頭不敢看眾人的神情。

一旁的殷雅蘭看得心裏一陣一陣地發酸,羨慕的神情在殷雅蓉的身上停留著,她當初若是有這蓉妹妹敢於反抗嫡母的精神就好了,也不至於現在當人妾室任人糟蹋,暗暗抽帕子轉身抹了抹那苦澀的淚水。

曲清幽笑著讓銀紅去把書取來,銀紅楞了一下,哪有什麽孤本給昕四爺?

“就在書房的左面櫃子裏,你打開拿出來就是了,然後用布帛包好,別待會兒蓉表妹拿去時被雨雪打濕了。那可都是孤本,很珍貴的。”曲清幽忙又補充了幾句。

銀紅這才福了福轉身去把書取來。

殷雅蓉拿到包著布帛的書後,這才起身道:“我先拿過去了。”福了福一臉嫣紅地轉身出去了。

徐瑜笑道:“這丫頭真有意思。”

“她心裏有著心上人,自然是急不可待地去見見,無可厚非的。”曲清幽笑道。

徐瑜朝殷雅蘭道:“你先出去到外廳去等等。”

殷雅蘭原本也想聽聽曲清幽究竟有沒有什麽懷孕的秘方之類的事情,她想過了,自己的情況要得到改善就必須要盡快懷上孩子,要不然就得一天到晚看這大婦的臉色。但沒想到這大婦居然怕她偷聽了去,遣她出去,她站在當地的腳是一點也不想移動。

“還不出去?”徐瑜又喝了一聲。

殷雅蘭這才福了福轉身挑簾子出去了。

曲清幽看著徐瑜道:“堂弟妹,我可沒有什麽懷孕的秘方可教你?一切都是這麽順其自然來的。”

“昊二嫂子,我剛嫁進來的那會兒你剛滑了胎,後來沒多久又懷上了,真的沒有什麽法子?我現在為了懷胎的事情晚上都睡不好,不瞞嫂子,我婆母見那殷姨娘進門這四個來月了,也是一個肚子不爭氣的,現在看她比看我還不順眼。聽說她正準備讓自家大嫂打聽打聽有哪家的姑娘好生養,準備還要給夫君再納一個。”徐瑜雖說是看穿了,但是始終對丈夫納妾之事無比介懷,要不然她也不會拿那個殷雅蘭來出氣。

“真的是沒有什麽特別的法子。”曲清幽雖然同情徐瑜的遭遇,但是沒有就是沒有,看著徐瑜那頗為失望的表情,她忽而想到粟夫人給她與丈夫抓的補身的藥方子,遲疑地道:“過年前我娘倒是給抓了幾副補藥,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那個的原因?要不我讓我娘把方子拿來,堂弟妹也抓幾副藥吃吃。”

徐瑜一聽忙欣喜地抓著曲清幽的手道:“那好,我現在只要一聽是有助懷孕的偏方什麽的,我都會整來吃。”

“堂弟妹,我不確定這有沒有效的?”曲清幽急忙又道:“有些偏方吃不得的,你可別犯傻,為了生個孩子拿自個兒的身體來開玩笑。”

徐瑜臉紅了紅,現在她為了懷孕,什麽可笑的偏方都拿來試一試,半晌後,方才道:“我曉得,不管怎樣,傷身體的偏方都不會用的。”

曲清幽這才放心,就算再怎麽想懷孩子也不能亂來啊。徐瑜又問了很多曲清幽與羅昊閨房裏的事,問的人不臉紅,倒是回答人的臉紅不已。直到後來曲清幽要給孩子們餵奶,徐瑜這才意猶未竟地告辭離去。

普法寺裏,唐夫人與羅二姑兩人虔誠地給佛祖上香,唐夫人邊上香邊祈求佛祖保佑澤哥兒能活得久一點,雖然知道這樣對於那孩子來說可能過於辛苦了,但是一想到澤哥兒就要這樣去了,她的心裏是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

唐夫人搖了搖簽筒,從中掉出一只簽來,她親自彎腰撿了起來,朝羅二姑笑道:“二姑奶奶,我去解解簽文。”

羅二姑笑道:“大嫂盡管去,我還要給師父添香油錢,一時半會也完不了。”

唐夫人這才起身帶著貼身丫鬟仆婦往那解簽文的地方而去,因著她的身份尊貴,剛一到那兒,周圍的人一看到她這一副貴夫人的作派,都自動讓出來給她先解簽文。

那老和尚雙掌合十給唐夫人行了禮,然後接過她的簽條,看了看後,方才抽出一張簽紙,道:“夫人想求什麽?”

“家宅。”

老和尚看了看簽文,半晌後,方才皺著眉道:“夫人,這簽可是下下簽啊。看來夫人的家宅不得安寧啊。家中是不是剛生了三個小娃娃,還有一個是病得快要死的?”

唐夫人一聽這老和尚的話心裏就一緊,更何況最後更是聽到他說到家裏最近發生的事情,竟然十分吻合,神情緊張地問道:“是啊,我那大孫兒是不是沒得救了?”

“夫人別急,一切都得看緣份。從這簽文來看,您的家中恐有血光之災,家中有人與您不對盤,克著您呢。”老和尚道。

唐夫人一聽有人克她,頭一個想到的就是曲清幽,她嫁進來的第一天,大兒子就病危,後來就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於是道:“是,是的,我那兒媳婦一嫁進來我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夫人,您能給我說說您與您兒媳的生肖嗎?我給您算算。”

唐夫人急忙報出來,又追問道:“是不是我與她屬相不合,所以她才克著我?”

老和尚掐手指算了半天,方才點頭道:“沒錯,您的兒媳確實是與您屬相不合,所以您家娶了她之後家宅難得安寧。”

唐夫人心裏似乎有塊石頭堵著心口,似乎喘不過氣來,早知道這曲清幽與她命不相生,她當初就該死命地反對兒子娶她進門。喘了幾口氣,然後才道:“那有何可化解的方法?”

“方法不是沒有,夫人要給您的兒子納上一房妾,這妾呢一定要與您的生肖相生才行,絕對不能相克。不然您家宅中的事情就難化解了。”

納妾?

唐夫人想到上回婆母拒絕掉婉兒時曾說過今年不宜納妾的話,自己心裏算了算,今年還有二十天左右就過完了,對,明年開春找一個,趕緊給昊哥兒納上一房妾給自己帶來些福蔭,興許澤哥兒就可以活得久一點。心裏想定了之後,又問了些瑣事,這老和尚都能一一答上,心裏對他說的話又信了幾分。

唐夫人問完簽文之後,這才起身讓丫鬟給銀子,自己低頭沈思起來,準備下臺階,突然腳一錯空,“啊——”她驚叫出來,後頭的丫鬟仆婦急忙想要扶住她,可是來不及了。

眼看唐夫人就要滾落階梯,突然經過她身邊的少女見義勇為地一把扶住她,拼著自己跌落在地,硬是止住她要摔倒的身子。

唐夫人站穩後,深呼吸幾口氣,後頭的丫鬟仆婦急忙沖上來,道:“夫人,夫人,您沒摔著吧?”

唐夫人搖搖頭,伸手把那死命扶著她的少女扶起來,“姑娘沒摔著吧?”

“沒有,只是擦傷了一些皮膚。”少女笑道。

不遠處有一個男人帶著人沖上來,急忙道:“小妹,你怎麽了?摔著了?”

“大哥,我沒事,只是擦傷了些皮膚,不用擔心。”少女忙安撫兄長道。

唐夫人對這救了她的女孩倒是份外有好感,沒相到那老和尚倒是一語中的,她差點就要有血光之災,於是握住少女的手道:“還沒謝過姑娘的救命之恩呢,要不然我就要出洋相了,這還是小事,摔個頭破血流就不劃算了。”

少女福了福,“夫人客氣了,我今兒個與兄長來上香,只是剛好路過,順手而為,當不得夫人說的救命之恩這麽嚴重。”

“我少不得要多謝你一番,還沒問姑娘姓名呢?”唐夫人道。

少女一聽是問她姓名,臉一紅,嬌羞地低垂了頭,朝兄長瞟了一眼。

少女的兄長道:“在下姓淩,這是我妹妹,單名一個晴字。她這人熱心腸得很,見到別人有難都要扶一把的,夫人倒不用過於道謝了。”

淩晴對於淩大的說法心下十分滿意,微低著頭裝大家閨秀道:“是啊,夫人不用這麽客氣的,況且只要是人在剛才的情況下都會扶夫人一把的。”

唐夫人朝淩晴又看了幾眼,笑道:“我是定國公府的夫人,你救了我,我豈能沒有謝禮呢?您府上在哪?”

淩晴趕緊福了福,道:“原來您還是國公夫人啊,恕小女子失敬了,小女子只是一介商人女,當不得夫人的謝禮。”

淩大也拱手道:“定國公夫人真的言重了,沒得折煞了我們兄妹。”

唐夫人一聽他們姓淩,又看了看這一對兄妹的穿著舉止,也不像是粗鄙之人,道:“可是皇商淩家?”

“正是。”淩大趕緊恭敬地拱手又道,“我們是商家,夫人是官家,夫人真的不用向我們道謝。”

唐夫人笑道:“既然是皇商淩家,明兒我就派人把謝禮送上,也好了了我一樁心事。”

淩大與淩晴又假意推了推,無奈唐夫人一意孤行,說了一會兒話後,唐夫人看到羅二姑向她走來,這才與淩家兄妹告辭。

淩家兄妹倆看著唐夫人與那羅二姑會合,兩人不知說著什麽話慢慢走遠了,淩晴道:“沒想到這定國公府的當家主母居然頭腦簡單至此。”

淩大掏出折扇揮了揮,笑道:“怎麽樣?這回我沒騙你吧。只要她明天一送來謝禮,你就可以親自到定國公府去回禮,借機接近她,還愁以後找不到機會當定國公世子的妾侍。”

淩晴看了看地板,又看了看不遠處那解簽的老和尚,“那和尚的錢給了嗎?別到時候跳出來拆穿我們的事。”

“放心好了,一切都妥當得很,那唐夫人現在是對你頗具好感,沒想到在這鋪點滑石粉也這麽有用。”淩大頗為自得地笑道,“我原本怕她不會摔著,還備了後著,沒想到她真的如我們所料的那樣摔下去了。”

淩晴看著淩大道,“你放心,我若能進到定國公府,一定會為你鋪路的。”

定國公府裏,殷雅蓉拿著那包書本準備向羅昕的院子而去,身後跟著她的丫鬟板著臉道:“蓉姑娘,夫人吩咐了不讓您去見這府裏的昕四爺。”

殷雅蓉舉著手中的書本道:“我剛剛見了二表嫂,她托我把這些孤本帶給四表哥,我可是奉命行事,難不成你還要阻攔?”

那個丫鬟聽到這樣的話,嘴扁了扁,讓到一旁,殷雅蓉這才擡腳往羅昕的住處而去。

羅昕正在書房苦讀,聽到下人來報說是殷家的蓉表妹來了,忙推開門驚喜地道:“蓉表妹怎麽來了?”他每天都會在那座亭子裏等上好長一段時間,但也沒見著她到來,每次都頗為失望而歸。

殷雅蓉朝那丫鬟吩咐道:“你等在門外。”丫鬟無法,惟有在門外等候。

羅昕忙迎她進書房,“我每天都有去亭子那兒,你怎麽都不來了?”

殷雅蓉這才道:“不是我不想去,我那大伯母給我安排了個眼線,每天都盯緊我,不讓我再與你私會。今兒個我去見了二表嫂,她讓我給你捎些孤本過來,我這才得到來見你的機會。”

羅昕聽好這樣說,對羅二姑頗有些不滿,“二姑姑這人有時候真的是頑固不化。”

“別提她了,我們難得見一面。你快看看這些書有沒有用?我還等著你高中呢。”殷雅蓉道。

羅昕接過她手中用布包著的書本,打開一看,頓時,兩人就傻眼了,都是些《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之類的書,“蓉表妹,這是二嫂叫你拿來的?”

“是啊,我一直抱在懷裏的。”殷雅蓉突然想明白了,曲清幽一定是知道自己的心思,所以才會找了這麽一個理由讓她過來羅昕這兒會會他的,頓時一抹嫣紅浮在臉上。

羅昕一看她的神色,再看了看手中的書本,頓時也明白了二嫂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大膽地伸手握住殷雅蓉的雙手,殷雅蓉羞怯地低頭,“以後我們再報答二嫂的一番好意。”

“那是當然。”殷雅蓉小聲地道。

羅昊每天處理完公事,回府後第一時間就是奔進院子裏抱一下兒子女兒,然後吻吻嬌妻解解渴。一進臥室,就見妻子躺在床上,女兒睡一邊,兒子倒是吸著奶水。

他上前笑道:“我每次一回來都見到壯壯在吃奶,他一天到底要吃多少次啊?”

曲清幽聽到丈夫的聲音,擡頭看著他道:“這孩子能吃,我有什麽法子?倒是小小每天的吸吮量都不到他的一半。”

換衣凈手後,才上前去伸手逗弄著兒子那粉嫩的臉蛋,摸了摸他那有些長的胎毛,笑道:“父親說等壯壯與小小一百天之後,就把明雲大師請回來給我們的兒子女兒剃胎毛,然後還要做法事祈福什麽來著。”

“還這麽鄭重其事啊?”曲清幽瞠大眼睛道。

“那當然,這可是我們第一胎的孩子。”羅昊抱起那睡著的小女兒在懷裏,這小家夥就喜歡睡覺,睡得比哥哥多。現在早上出去晚上回來都要抱抱自己的孩子才覺得心裏踏實。“對了,那司徒將軍已經派人送消息到邊境,準備把司徒鴻調回燕京了。”

曲清幽對於這司徒鴻的事情不大感興趣,“二妹這回終於不用為這個問題來煩我了,說實話,我倒是松了一口氣。”

“不想理她就甭讓她進門,沒得還擾著了孩子們睡覺。”羅昊對這曲清然也是頗多意見,尤其是事後聽到周嬤嬤的轉述更是不滿。“不過說實話,還是得多謝她,要不是她在你和司徒鴻有婚約的時候橫插一杠子,我也不會最終抱得美人歸。”

曲清幽抱起吃飽了的兒子,伸手捶了捶丈夫的肩,“都多久的事了,還拿出來說?再說我與妹夫根本就沒什麽關系?”

羅昊伸出另一只手攬她在懷,“那你當初為什麽會同意他家的提親?”

曲清幽笑道:“當時就他家上門來提親啊,無可無不可的就答應了。哪像你在背後搞那麽多小動作?想拒絕你也難。”

羅昊親著她嫣紅的嘴唇,半晌後才松開,但仍咬著她的下唇道:“就是不讓你有機會拒絕,清幽,你註定了是我羅昊的妻子。你逃不掉的。”

她也沒想要逃啊,曲清幽臉上的笑容此刻充滿著幸福的感覺。

夫妻倆聊了一會兒,外頭就有丫鬟稟道:“二爺,國公爺讓您去一趟呢。”

羅昊這才把小女兒放回搖籃裏,起身道:“我去父親的院子裏看看,待會兒回來陪你用晚膳。若我遲了,你就先用,別等我。”

“知、道、了。”曲清幽笑著拖長聲音道。“有夠哆嗦的,你煩不煩啊?”她狀似不滿地道,實則臉上的笑容比任何時候都要燦爛。

羅昊捏了捏她那俏挺的鼻梁,“關心你還要被你嫌?天地良心。”半晌才舍得出門去。

周嬤嬤進來感慨地道:“二爺真是寵著二奶奶,老奴看了都羨慕不已。對了,二奶奶,院子裏的大丫鬟年紀都大了,像鸞兒、鵑兒等過了年都十九了,是不是該考慮放出去成親為妥呢?”

“嬤嬤說得有理,你私底下探探她們的口風,若有情投意和的心上人,讓她們來和我說,我做主放她們出去成親,也不能耽誤了她們的終身幸福。”曲清幽道。

周嬤嬤笑著應下了。

夜晚的塞北份外的寒涼,但此時這座邊寨的兵士都不能在營房裏取暖,而是揮舞著手中的兵器與敵人廝殺。

司徒鴻手中的長槍一沖一刺,一回一落地舞著,已經有許多大金國的兵士死在他的長槍之下,而他也殺紅了眼,唯有屢建軍功,他才可以獲得與羅昊競爭的資本,以軍功封候的人也不是沒有。一想到這些,他的氣勢就會加強幾分,把眼前的敵人當成了那羅昊來刺殺。

邊塞的老百姓呼爹喊娘地到處逃生,到處都是火光沖天的。

桃紅跟著一群軍妓們到處躲竄,若不是軍妓都是有籍在案的,她一準就趁亂逃生,只是若是逃了被抓到就慘了,所以她唯有跟在眾人身後東躲西藏。突然有一群身著奇裝異服的士兵發現了她們,一看到是一群長得還不錯的女人,口水都流了,這群人上前去把她們這一群軍妓都抓了起來。

桃紅拼命地反抗,可是無論如何反抗也擋不住那襲向她的手,完了,聽說這大金國的人會生吃人肉,喝人血的,完了,就算當了軍妓,她也還想活下去啊。拼命地撿起地上的殘缺了一角的兵器,她朝那些向她而來的兵士刺過去,那個大金國的兵士咧開嘴笑著,上前大手一伸,就抓住了桃紅,把她往馬背上一甩。自己也跨上馬。

司徒鴻所在的營裏眾人拼命地廝殺,終於在天亮前把大金國的殘餘部隊趕出了這座邊關小城。

“參將大人,我們應該派人追擊,盡量殲滅這些殘餘部隊。”司徒鴻向頂頭上司建議道。

“對,大人,他們不但搶走了百姓的財物,還帶走了我們的軍妓。”有人起哄道,接著有更多的人都讚同。

很明顯這群人都只是一小群的散兵,並不可怕,若能抓著幾個俘虜,不但可以審問一下大金國的形勢,還可以憑此軍功晉升,所以眾人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參將低頭認真思考了一下司徒鴻及眾人的提議,又看了看那些大金國的殘兵們敗退的方向。

司徒鴻眼看戰機稍縱即逝,忙道:“參將大人,快下命令吧,要不然那些賊子們就要逃了。”

“那好吧,司徒千總,你領頭,帶著人去追擊這些殘兵,但記得一條,不要深入大金國的腹地,窮寇莫追。”參將道,然後把三分之一的兵力派給司徒鴻帶領追擊殘兵。

司徒鴻點頭握拳應下了,然後才大手一揮,帶著眾人騎上馬追擊這群殘兵。他的眼裏有著渴望,握緊了手中的疆繩。

一夜的追擊,他們在天亮前追到了那群殘兵,槍起刀落,又是一番打鬥,那群殘兵之首見到自己不敵眼前這個年輕人,忙吹了聲退兵的口哨,接著剩下的人又開始騎著馬逃跑,不再與司徒鴻帶領的人糾纏。

司徒鴻已經殺紅了眼,大聲道:“追,不要讓他們逃了。”

桃紅被壓在馬背上已經很長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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