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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避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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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嬸母來了,侄兒媳婦沒來得及相迎倒是侄兒媳婦的不對。”曲清幽道,趕緊起身想親自扶廖夫人到炕上去坐。

廖夫人卻一把揮開曲清幽的手,冷笑數聲,打量著她道:“二侄兒媳婦,我一直對你頗具好感,覺得你很會做人,比顯哥兒媳婦強多了,所以在你婆母為難你時我也偏向你。可萬萬沒想到,毀了我家檬兒婚事的人居然是你,我現在一想起這些,心裏就氣得不得了。總覺得以往我對你的好心都被當成了驢肝肺。”手中的帕子緊捂住胸口,可見氣得不輕。

廖夫人一想到今兒個早上發生的事,那看向曲清幽的目光又多了幾分兇狠。

今天是上回郭夫人說來提親的日子,她刻意把丈夫留在家裏準備待會兒忠勇候府提親時陪男方客人,並且把屋子打掃幹凈,煥然一新,還刻意把女兒也裝扮一番。誰知那郭夫人來是來了,一進來就一臉內疚地給她行大禮道:“我是來向廖夫人請罪的。”

她當時心裏就直覺得不好,婚事有變,忙道:“郭夫人,你這是何意?”

郭夫人起身,“說來慚愧啊,還是我這老東西誤了檬丫頭的婚事,我那不肖的兒子偏偏相中了貴府大房的四姑娘,我勸了又勸,甚至把話也說絕了,但他依然吊死在一顆樹上。廖夫人,你也是有兒子的人,該知道我的心情。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他居然威脅說若娶了檬丫頭,就讓她守活寡,讓我抱不上孫兒。我,我為了湯家的血脈流傳,為了能抱上孫子,我除了妥協,還能有什麽法子?”說完,還抽帕子抹淚水。

她瞪大眼地看著郭夫人,胸中的一口氣差點湧不上來,半晌了,才咬著牙問道:“那現在湯家是要向那個庶出的四姑娘提親嘍?”

郭夫人忙道:“廖夫人,這是我與你都不想看到的,你以為我想有個庶出的兒媳婦嗎?我現在一想到這恨不得一頭撞死,追隨我家的老頭子於黃泉之下,不看這孽子幹下的好事。”

“郭夫人,你倒說得好聽,婚事說不提就不提了,那我家檬兒該怎麽辦?任她被人恥笑,然後找不到婆家嗎?”她指著郭夫人怒道。

“廖夫人,這事情我已經想過了,為了給檬丫頭彌補閨譽,我打算正式認她當幹女兒,我們兩家結個幹親,這樣一來也就能把這事情遮過。”郭夫人當時怕她不同意,趕緊又說:“將來檬丫頭出嫁,我也給她一份豐厚的嫁妝,當自個兒女兒一般看待。”

“你以為我給不起女兒嫁妝?雖然我家老爺不襲爵,沒有忠勇候的來頭大,但給女兒置一份像樣的嫁妝並不困難。”她坐到椅子裏轉過頭不理這郭夫人。

“廖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對不起檬丫頭,若不是我前段時間弄得聲勢太大了,也不至於我們兩家要結親的事情傳遍了燕京城。再說,這已經是最好的彌補之法了,你若拒絕,到頭來害得還是檬丫頭啊。廖夫人,你可不能在這個時候耍硬脾氣啊?”郭夫人一力勸她。

她心中是恨得不行,但卻做不來拒絕的話,郭夫人說得沒錯,若拒絕掉結幹親的事,女兒的閨譽一旦受損,以後如何再議婚事?惟有心不甘情不願地道:“我除了應下還有別的法子嗎?”

郭夫人大喜地道:“廖夫人,認幹親的禮儀我會備好,到時候絕對會風風光光的。”

“風光什麽的我也不希罕,對了,那個四姑娘不就是那天與湯候爺見上一面,如何就看上她了?就她那軟弱的性子?”她是越想越不對路。

郭夫人卻撇嘴道:“這還不是你那好侄兒媳婦在一旁穿針引線的,要不然他們倆哪裏有機會見上面?又哪裏有機會看對眼?更何來一心求娶她了?”

若不是郭夫人說明,她還不知道曲清幽在這個婚事背後起的作用,廖夫人現在忍不住又罵道:“那麽一個不起眼的庶女,你居然為了她而讓我家檬兒堂堂一個嫡姑娘蒙羞,侄兒媳婦,你居心何在?”

曲清幽知道現在說什麽廖夫人也聽不下去,惟有任廖夫人罵了半天,然後看她罵累了,這才扶著她坐到炕上,廖夫人這回倒沒拒絕,只是冷顏面對她。

曲清幽吩咐鸞兒上茶,然後才道:“二嬸母的好,我一直是記在心裏的,從來也沒有忘了嬸母的好。只是四小姑與湯候爺兩人不知怎麽的就看對眼了?對著嬸母,我也不說謊話,從頭到尾我就只有一次主動帶她出去見過湯候爺,就是那回郭夫人家的賞梅宴,二嬸母當時也在場,是知道的。”

“那你的意思是現在這事與你無關了?我聽郭夫人說還是你提議讓她收檬兒當幹女兒的,現在你倒是推得幹凈也不怕閃了舌頭?”廖夫人並不領情。

“沒錯,只是當時四小姑與湯候爺已經互定鴛盟了,為了檬妹妹的閨譽,我惟有出此下策,要不二嬸母有更好的提議嗎?”曲清幽道。

廖夫人的頭撇向一邊,不看曲清幽,擺明了不信她說的話,羅梓杉那麽一個懦弱到死的丫頭,怎敢做出私定終身的事?八成還是她在背後主使的?

“二嬸母,要不你換個角度去想,若檬妹妹嫁給了湯候爺,婚後生活得不幸福,那豈不是害了檬妹妹的一生?”曲清幽站起把茶碗端到廖夫人的面前,“侄兒媳婦也是想過了才給湯候爺這一法子。既保全了檬妹妹的面子,也讓她免於錯嫁他人,懊悔一生。”

廖夫人又歪坐一邊,曲清幽又把茶碗捧向另一邊,“二嬸母,若湯候爺真對檬妹妹有意思,說什麽我也不會阻了這件婚事。我也盼著檬妹妹能嫁個好人家,然後一輩子生活得幸福美滿。”

“嘻嘻,昊二嫂子說的話我喜歡。”羅梓檬徑自挑簾子進來,笑道,“娘,你就別氣了,我是一點兒也不喜歡那個老男人,他都三十了好不好?聽說他還有個八歲的女兒,我可不想一成親就被人喊作娘,再說當人後母很難的。”說完,上前搖了搖廖夫人的手臂撒著嬌。

羅梓桐跟在後面,也是笑容滿面地道:“今兒個檬妹妹一個勁兒的說好運,說是終於不用嫁給那個湯候爺了。二嬸母,既然四妹妹與他情有獨鐘,何不成全他們倆得了?反正檬妹妹將來定能再找個好的。”說完,朝曲清幽眨眨眼,今兒個老祖母急急把她找去,就是讓她拉著羅梓檬趕去二嫂的院子,免得廖夫人說話太沖讓二嫂動了胎氣。

曲清幽也打蛇隨棍上,“二嬸母,既然檬妹妹都不在意了,您大人有大量,此事就此揭過如何?”把手中的茶碗又第三次遞上。

廖夫人看了看一臉笑意的女兒與態度恭謙的曲清幽,即使再不甘心都已經成定局了,伸手接過曲清幽的茶碗,“若不是看在檬兒的份上,我還真與侄兒媳婦沒完。”說完,輕啜了一口茶水。

“那是,二嬸母大人有大量不與侄兒媳婦計較。”曲清幽看這廖夫人接過了茶碗,這事總算是了了,心裏也松了一口氣。

廖夫人坐了一會兒後找了個理由就走了,曲清幽親自送她出去,廖夫人看她也沒了往日的親厚,只是神色淡淡地道:“侄兒媳婦可懷著我們定國公府未來的世子呢,還是快點回去吧,若有個閃失,二嬸母可擔待不起。”

“看嬸母說得,侄兒媳婦都覺得寒磣,不就是兩步路嗎?怎會有閃失來著?”曲清幽又叮囑了幾句慢走的話,廖夫人方才命車夫起程回去自家院子。

鸞兒扶著曲清幽返回屋子,道:“這廖夫人總算走了,要不然奶奶豈不是還要任她罵?婢子總覺得她還要多謝奶奶呢,若不是奶奶給出了個好主意,現在檬姑娘指不定還要被人恥笑成什麽樣子?”

“說到底,若不是我那天聽了安姨娘的話把四小姑帶到賞梅宴去,也不會有後來這一連串的事情,這事確因我而起,現在因我而結,也算有始有終了。”曲清幽神色頗淡地道。

“婢子覺得這四姑娘終究還是庶出,怎麽看也比不上檬姑娘,真不知道湯候爺看上她哪一點?”

“情人眼裏出西施啊。”曲清幽這回倒有心情打趣一句,隨後回到暖閣。

羅梓桐與羅梓檬兩人正在逗著白白玩,羅梓檬笑道:“昊二嫂子可別介意我娘啊,她呀就這性子,藏不住話,又怕我受委屈了,所以才會來找昊二嫂子的晦氣。”

曲清幽也脫鞋上炕,“檬妹妹放心,這事兒我又怎會放在心上?倒是檬妹妹別惱了我就好了。”

羅梓桐攬著曲清幽的手臂,睨著羅梓檬道,“她呀,哪會惱啊?巴不得把那老男人甩掉才是正經,多謝你還來不及呢?”

“知我者,桐姐姐也。”羅梓檬得意道。

羅梓杉進來時,看到屋裏熱鬧的景象,掀著簾子的手用力過度都泛了白,腳就更是頓了頓,咬了咬下唇,想轉身離去,但又不好意思。

曲清幽早就看見她進來了,羅梓桐也瞄到了,但她們兩人都不做聲,羅梓檬以為自己是第一個見到羅梓杉到來的,趕緊招呼道:“杉妹妹,快來坐啊?真是湊巧了,今兒個大家都來昊二嫂子這兒打撓。”

羅梓杉不好意思地踱進來,慢慢地坐到炕上,看著羅梓檬如往日般的笑臉,並沒有指責怒罵她,小聲地道:“檬姐姐不惱我麽?”

“我惱你什麽?”羅梓檬瞠大眼一臉不解地道。

“湯……”羅梓杉絞著帕子臉色頗為難道。

曲清幽打斷了羅梓杉的話,笑道:“你檬姐姐這人大度得很呢,哪會惱人的?”再提什麽湯候爺就是不合宜的話了,這小姑教了一段時日看來沒啥進展。

羅梓杉得了曲清幽的提點,展顏讚道:“是啊,二嫂說得對,檬姐姐最是大度。”

羅梓檬聽後大笑了起來,“怎麽個個今兒個凈給我戴高帽?桐姐姐來找我的時候,也說我最是大度,現在你們又這麽說,難不成以後你們占了我的偏宜,我還要繼續大度了?”

她這一說,眾人都笑了起來,羅梓杉本來有點尷尬的樣子,也慢慢恢覆到素日裏該有的姿態。

唐夫人經榮大夫又施了一次針之後,照了照銅鏡,似乎恢覆了不少,“榮大夫,我這病什麽時候才會恢覆得跟原來一樣?”

榮大夫一面收起銀針,一面認真地道:“國公夫人,您這次中風雖然不算厲害,並不會讓你半身不遂,但是無論再怎麽努力,也是回不到當初了,我現在只能幫你把病情控制住,不讓它惡化。”

唐夫人一聽,皺眉道:“這麽說,能恢覆到這程度已經是極限了?”她又看了看自己還有些嘴歪歪的,心裏就不舒服。

榮大夫答道:“再治療一段時日,估計會更好一些。”

唐夫人知道強求也沒用,遂讓丫鬟送了榮大夫出去。剛喝上幾口茶水,在外的丫鬟隔著簾子稟道:“國公夫人,蔣興家的求見夫人,傳是不傳?”

“傳吧。”

蔣興家的笑著進來,先給唐夫人行了大禮,“國公夫人可好些了麽?婢子可是時常擔憂啊。”

唐夫人興趣缺缺地道:“就那樣了,你有何可擔憂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身為我的陪嫁丫鬟,在背後別人都是巴結你還來不及。”

蔣興家的聽到唐夫人一語道破,臉有些紅,但又想到近日不太好的處況,忙道:“國公夫人,婢子也不瞞您,婢子有幸跟了您,才有今天。您說的那是以前嘍,現在人人都忙著巴結吳進家的那些個人嘍,婢子現在空閑得很。”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唐夫人疑惑道。

蔣興家的看唐夫人的表情不甚明白,忙上前坐在腳踏上睜大一雙小眼睛道:“國公夫人,您是不知道啊?”聲音開始哽咽起來,“自打您不再理家之後,全權交到二奶奶手裏,二奶奶就把之前的老人找理由一個兩個都打發了,眼裏哪還容得下人啊?婢子也是這樣,無緣無故地就被二奶奶撤了職,現在職務都交給了來興家的那個年輕仆婦。”瞄了眼唐夫人逐漸變青的臉色,又哭泣了一番,“正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啊?二奶奶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有顧及到國公夫人的臉面?現在全用的是自己人,那個吳進家的原是夫人提拔的,可是現在每天都拍著二奶奶的馬屁,哪還記得來看望一下夫人……”

“別說了。”唐夫人大喝一聲。

蔣興家的嚇得忙跪到地上,“夫人息怒,息怒啊,都是婢子的不是,讓夫人不高興了。”

唐夫人道:“我那兒媳現在真的是目中無人?有那麽囂張嗎?”

蔣興家的一看有戲,忙進讒言道:“國公夫人,婢子所言非虛啊,二奶奶哪還給夫人留面子?婢子還聽說她居然給安姨娘那賤人所出的女兒找了個好婆家,現在把梨香院裏的廖夫人都得罪了。”

“哦?”唐夫人還沒聽到消息,追問道:“你說的是那個懦弱沒用的四姑娘?”

蔣興家的道:“不就是她麽?今兒個就來求的婚,往後就是忠勇候夫人了,那安姨娘將來的氣焰看來要高漲起來了,婢子越想就越替夫人不值,二奶奶現在哪還把夫人這婆母看在眼裏?任意妄為得很。”

唐夫人臉色鐵青,跌坐到炕上,丫鬟忙上前給她順氣,有半晌功夫了,起身道:“走,找我那好兒媳去。”

蔣興家的忙攔住,“國公夫人,現在不能去,去了也是白去,二奶奶厲害著呢。依婢子說,這事還需從長計議方才好。”

“那你有何辦法?”

“伺機而動,夫人又沒到七老八十,再當家個十來年沒問題,何必這麽快就把權利拱手讓給二奶奶?只要您把當家權拿回手中,還怕二奶奶不任由您捏圓搓扁?”蔣興家的見唐夫人沈思,就知道她心動了,於是更加了幾分力氣地道:“現在不宜和二奶奶硬碰硬,不如瞅準時機,夫人再趁機掌權,估計二奶奶就算想要回來也不能開這個口。”

“嗯,你說的有道理,我差點就壞了事。”唐夫人想到她從沒在這個兒媳婦身上討得好,實因她太直而這兒媳婦太狡猾的緣故。

蔣興家的一雙小眼睛釋放著計算惡毒的光芒,臉朝曲清幽所在的院子方向狠狠瞪了一眼,讓你把老娘的職務都撤了?老娘也不讓你安生,走著瞧。趁著現在唐夫人已經相信她的話了,她又趕緊加油添醋的道是道非,聽得唐夫人胸脯起伏不定,怒氣暗生。

臨近傍晚時分,天色都暗了下來,眼看又要下一場大雨了,曲清幽也不好留她們姐妹幾個用飯,趕緊讓她們回去,免得待會淋了雨得了風寒就糟了。羅梓杉是最後一個出去的,悄悄拉著曲清幽的手道:“二嫂,這事情我還沒多謝你呢。”

“有何可謝的?多想想我教你的話,將來出嫁了才不至於吃太多的苦頭。”曲清幽笑道。

羅梓杉道:“是,二嫂,我知道了。”

羅梓桐她們前腳一走,天上就開始響雷,曲清幽站在廊下看著那天空中紅色的閃電,“看來要下場大雨了,周嬤嬤,讓人在門口打傘,不要讓二爺被淋濕了身。”

“是,老奴這就吩咐下去。”周嬤嬤道。

曲清幽剛想進屋,就見羅昆兄妹二人到來,遂笑道:“堂弟、堂妹進屋再說吧。”

羅昆不好意思地跟在她後面進了去,偷偷瞄著前面的人影身上的淡綠衣裝,看著她行動之間那粉黃色披帛上的淡綠花紋好像都要飛起來似的。

曲清幽一進了暖閣,坐到炕上,吩咐鸞兒端些吃食給兄妹倆吃,然後看了看那八歲的小女孩抓起來就吃,笑道:“你們在國公府這些日子,那些下人可有為難你們?”

羅昆臉紅道:“沒有,昊二堂嫂發話了,他們也不敢給我們臉色看。我聽聞那邊的房屋已經蓋得七七八八了,想著帶妹妹住到那兒去為好,總不好一直在國公府叨擾著。”

“多住些日子,等房子蓋好了,你們倆再搬去也不遲。”曲清幽道。

“我是想著住到那兒去比較自在一些。”羅昆不敢直視她的臉,他一看到她就會臉紅,再一想到她又比自己高大不少,心裏更是自卑。況且這國公府又不是他的家,在這裏待遇再好終究也不過是寄人籬下,還不如到那專收容他們這些羅氏宗親的房屋去,起碼在那兒不用自卑,大家出身都一樣。

曲清幽看了看這個大男孩的臉色就知道他的心裏在想什麽,這個自卑又有幾分自大的少年還有顆更為強烈的自尊心,遂道:“也好,那過兩天我讓人給你們收拾一些東西,你們就搬過去吧。”

“謝昊二堂嫂。”羅昆站起來像個成年人般拱了拱手。

曲清幽笑了笑,“往後若有什麽事,都可以直接來找我,我雖然沒啥本事,可是幫幫你們兄妹還是可以的。”

羅昆看了看吃完點心後的妹妹,這妹妹也與他一樣,八歲了,身材還像個五歲的女孩一般,將來大了許婆家,估計還要這堂嫂幫襯一二,肯定地點頭道:“會的,總會有麻煩昊二堂嫂的時候,只是希望堂嫂到時候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就行了。”

“那是當然。”曲清幽笑道。

羅昆說完話,拉起妹妹就要回到那暫住的地方,但是外面雨勢頗大,曲清幽挽留了幾句,他仍是要走,惟有備騾車送他們兄妹回去。

曲清幽站在廊下看了一會兒下雨的情景,剛想轉身回去,就見丈夫正由培煙撐著傘走了過來,忙上前道:“這麽大雨,怎麽就回來了?還不若在那兒避一避雨的好,等雨勢小些再回來也不遲?”

羅昊握著她的手道:“沒關系。”

曲清幽把手抽出來,拿帕子給他抹了抹被雨水濺到的臉面,然後吩咐周嬤嬤備熱水,“趕緊洗個澡。”

“就你喜歡窮操心?”羅昊笑著被她推到澡間,然後任她把他塞到澡桶裏。

曲清幽打開他的頭發,拿大勺舀著一旁的熱水沖洗著,“我那不是寶貝你嘛?要不然我才不操心呢。”

羅昊回頭看著認真給他洗頭發的妻子,那側面的神態看來寧謐安祥,全身都泛著一層光圈似的,伸手把她抱過來,就吻上了她的唇,曲清幽也顧不得濕,勺子掉到旁邊的水盆裏,雙手圈住他的脖子,專心地與他唇舌糾纏。

半晌後,他方才伸手撫著她的臉,“清幽,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我相信你。”曲清幽笑道,“可是沈太醫的案件有眉目了?”

“這事不好辦,現在所有人都說牛痘法本來就是沒效的東西,就連當初接種成功的個案也被當成是沈老頭故意安排的,你知道嗎?說這話最大聲的是大皇子。”羅昊嘲笑道。

曲清幽拿過大布帛給他擦頭發,“那皇上打算怎麽辦?”突然靈光一閃,“難道想借由我來打擊定國公府的威望?”她的雙眼希冀地看著丈夫,希望他笑著說她多想了。

可就在曲清幽等了又等,在她心裏極度不安之時,羅昊方才沈凝著臉色道:“估計他真的有此想法。”

禦書房裏,永安帝拿著奏折一本接一本看去,全都是要嚴懲沈太醫的,要他為接種牛痘而死亡的人負責,順手把奏折扔下,“定陽,你倒是手腳快得很。”

“時不待我,機不可失,我一直都是記得的,當初我也擔心秩兒會被這些個事纏得無法脫身,後來才轉而一想不如就放任他們破壞,只要撇清關系不就得了,秩兒最多被人說是受了沈太醫的蒙騙,倒沒有多少的損失。”定陽公主笑道。

“朕也是這個意思,只是沈太醫因此而死的話太可惜了,定陽你別說,他那個牛痘法還是有效的,朕親自驗證過。”永安帝起身踱下了禦案,站到窗前看著外面的傾盆大雨,忽而又道:“必須要有人連座才行,定國公府的那個兒媳婦,看來朕也不能輕易放過。”

“這可是個打擊定國公府威望的機會,何不治她一個妖言盅惑沈太醫的罪?”定陽公主也放下茶碗,站了起來踱近永安帝,“皇兄,她已經懷上了定國公府的子嗣,相信他們不會讓她一人承擔,到時候,定國公上書求情,不妨給他們一個皇恩浩蕩,容許這個曲夫人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再追究其罪行。”

“你這主意倒也不錯,朕還要打擊稹兒一派的人,決不能讓他擋了秩兒的路。”永安帝的話音剛落,外頭就打了個響雷,“朕即刻下旨把她拘到大理寺去,順便再把定國公請封世子的上書批下,諒他們也不敢對朕有怨言。”

定陽公主只是笑著看兄長轉身擬旨,聽著頭頂上面的響雷聲,看來要下一場很大的雨了。

外面的驚雷陣陣也擾不了澡間裏的溫情,曲清幽被丈夫拉到水裏纏綿了好一會兒,方才雙雙從桶裏起身穿衣。

“對了,聽老祖母說公爹已上書給皇帝要求冊封你為世子。這個事情批下來了嗎?”

曲清幽的聲音響起,羅昊給她系著肚兜的手一頓,然後才接著系上,“這事倒不急,反正是遲早的事情。”

曲清幽總覺得丈夫今天似乎有些許怪異,剛剛在澡桶裏,他要自己的那急切樣子就讓她心裏頗為詫異,雖然他們現在已經恢覆了正常的夫妻生活,但是他一直都很小心,惟恐傷著她肚子裏懷的孩子。

羅昊幫妻子穿好衣服,這才打理自己的衣裝,等到一切備妥了,方才見著妻子滿是疑惑地看著他,苦笑道:“什麽也瞞不了你,你都快成了我肚子裏的蛔蟲了。”

“到底要出什麽事?你倒是快點告訴我,別讓我猜?”曲清幽上前抱著他的腰道。

“不用太心急,只是要委屈你一段時間了。”羅昊不舍得撫摸著她的臉。

曲清幽瞪大眼看著他。

磅礴大雨在下,定國公府依然要大開中門,迎接皇後娘娘的懿旨,宣旨的公公被水打了個半濕,但仍是盡忠盡職地宣讀著手中的旨意。

羅闕接過懿旨,讓人打賞了公公,讓他稍候片刻,方才看著一臉鎮定的曲清幽道:“兒媳婦不要擔心,安心在宮裏住上一段時間,沈太醫這件事總會過去的。”

曲清幽福了福,“是,兒媳婦知道了。”

穆老夫人頓了頓手上的拐仗,“孫兒媳婦放心,老身就算拼了這條命,也不會讓你有個閃失的。”

曲清幽又應下,她知道皇後以福壽公主病了為由宣她進宮陪伴,已經表明了要保護她的決心,早在不久前,丈夫已經跟她把一切都說明了。

羅昊也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執起她的手道,“娘子,過些日子,我會接你回家的。”

曲清幽眼中含淚地道:“我知道,會等你接我回家。”

公公進來催促了,說是皇後娘娘一早就吩咐了,旨意一到,曲夫人就要立刻起程進宮去。

羅昊親自打傘,不讓雨水淋濕她的衣裳,把她送上馬車,就在她正要在馬車裏坐好之際,他長手一伸拉近她,吻上了她的紅唇,沒有以往的溫柔,多了幾分霸道,半晌後,方才松開她香軟的舌頭,依然碰著她的唇道:“好好照顧自己。”

曲清幽點點頭。

羅昊離開她的唇瓣,放開她的手,把馬車簾子放平穩,撐著傘看著馬車載著妻子前往那莫測的宮廷。

外頭的一個響雷讓金巧惠嚇了一跳,等心平穩了一些,方才對那小丫鬟道:“你說的是真的?二弟妹要因為那個什麽牛痘法而獲罪?而且現在還被宣到宮裏去了?”

小丫鬟道:“我聽人議論好像是這樣的。”

金巧惠大笑出來,虧她當時還羨慕她能上金鑾殿受封賞,沒想到福兮禍所倚,眼睛一閃,讓小丫鬟給她找來筆墨,她還是趕緊修書一封給她爹,讓她爹趁此機會要她死,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把信紙裝到信封裏,遞給小丫鬟道:“你把它拿到忠勇候府去,交到忠勇候或世子夫人的手裏,知道嗎?不但他們會給你賞賜,回頭我也多給你些銀兩。”

小丫鬟遲疑地看了看手中的書信,“不會是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吧?”她不識字,所以打開了也看不明白寫了什麽。

金巧惠道:“不是,你放心好了,無非是讓我大嫂下次來看我的時候,帶些我需要的東西給我而已。”瞄到李平家的要進來,忙示意小丫鬟把書信收起來,不要讓人搜出來了。

小丫鬟想著送封信而已,既不害人又有錢可賺,於是趕緊把書信收到懷裏,端著托盤出去了,見到李平家的,福了福。

李平家的看了看小丫鬟又看了看金巧惠,再看了看托盤裏的飯菜都吃光了,遂冷笑道:“這麽一個打雷天,沒想到大奶奶的胃口卻是出奇的好啊?”

金巧惠摸了摸微凸的肚子,笑道:“最近我的孩子很能吃。”

李平家的看了眼她那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樣子,打擊道:“搞不好是個姑娘呢?再說你懷的月份與二奶奶相近,興許二奶奶會比你先生下來也不一定。”

金巧惠這回卻不再跳起來罵人,而是笑得份外開心,不再搭理這惡仆,站起來在屋子裏踱來踱去,上回她大嫂來看她,跟她說孕婦要多走動走動才會好生。

李平家的看著她那悠閑的樣子,呸了一聲,方才轉身離去。

曲清幽坐著馬車進了皇宮,下了車後跟在宮娥的身後,往福壽公主的寢宮而去,只見小公主窩在床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羅皇後在床前走來走去,一臉的焦急,一面朝診病的太醫道:“到底公主染了什麽病?”

“臣……臣不好說,娘娘別急。”診脈的太醫急得頭上冒冷汗。

“本宮能不急嗎?公主好不容易開口了,現在卻又臥床不起,說是渾身無力,你們不是全國挑選出來供在太醫院裏的嗎?怎麽全都一副沒用的樣子?”羅皇後大怒道,“若醫不好公主,本宮就要你們全部都陪葬。”

“娘娘息怒,息怒。”一群太醫都跪下來道。

“廢物,一群廢物。”羅皇後身上的衣袖一展,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

曲清幽看著小公主可憐兮兮地睡在床上,心下也是一驚,丈夫只跟她說已經與皇後姑姑說好了,會找個借口把她安放在姑姑的身邊,借由皇後的名義不讓皇帝此刻找著借口讓她下獄。可是看福壽公主難過的樣子,難不成真生病了?

曲清幽急忙奔向福壽公主的床邊,“公主,您怎麽病了?”

福壽公主一看到她,雙眼就是一亮,片刻後,又黯淡地道:“曲姐姐,你來了?我全身都不舒服,無力,連起床的勁也沒有。”

“那可有開藥吃?”曲清幽急忙道,這小公主好不容易打開了心結,怎麽又偏得了這種病?

羅皇後站起身指著那一群太醫道:“他們正在為福壽看診呢。”

曲清幽這才記得還沒向羅皇後行禮,趕緊跪下道:“妾身失禮了,還沒向娘娘問安?”

羅皇後擺擺手道:“你那不是關心福壽這孩子嘛?況且自家人哪需要這麽多禮數?”然後又朝太醫威嚴地道:“怎麽樣了?可有結果?”

太醫們相互覷了一眼,然後一個白胡子的老頭拱手道:“娘娘,可能進入初夏時節,福壽公主不適應春夏的季節交替,染上了疾病,臣等商議後,開了副強身健體的藥給公主服下。”

“那還不快開方子,傻站著幹什麽?”羅皇後喝道。

白胡子太醫顫抖著手開始寫病方,半晌後,方才遞給宮娥拿去抓藥。羅皇後不耐煩地揮手讓他們退下。

曲清幽坐在床邊,摸了摸福壽公主的小臉道:“公主,好些了嗎?”

福壽公主瞄了眼正在外面與宮娥說話的母後,湊近曲清幽的耳邊道:“曲姐姐,我沒病。母後讓我裝病好讓曲姐姐進宮。”說完,朝曲清幽伸著舌頭笑著。

曲清幽吃驚地看著她,然後感動地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倒是妾身讓公主為難了,躺在床上裝病一定很辛苦吧?”

福壽公主搖搖頭,“母後說我若不裝病,曲姐姐就要被父皇下獄,福壽喜歡曲姐姐,不要曲姐姐被關到牢裏。”

曲清幽聽著這童言童語,忽而覺得眼睛蒙了一層霧,這小公主真是可愛,伸手抱著她的小身板道:“我要多謝公主的大恩呢。”聲音哽咽著。

福壽公主只是笑了笑,見母後走進來,又忙躺回床上。

曲清幽急忙起身行禮,羅皇後擺手讓她起身,走近福壽公主道:“福壽,要記得母後的叮囑,不要露出破綻被人看穿了。”

福壽公主點點頭,又裝出那副萎靡不振的樣子,羅皇後又朝女兒吩咐了幾句,然後才朝曲清幽道:“侄兒媳婦跟我過來吧。”

“是。”曲清幽跟在羅皇後的身後往另一邊的偏殿而去。

羅皇後吩咐心腹宮娥看好周圍,不要讓人接近,自己坐在主位,指了指一旁的位置道:“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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