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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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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哥赤的彎刀已經在醜婦人的脖頸處,只差一豪便能輕易劃開她的喉嚨斬斷她的頭顱。他雙目赤紅,目光冷的如同結了冰,“說,孩子屍首在哪。”

醜婦人望著忽哥赤,那雙眼睛裏的眼神恨不得現在就將忽哥赤千刀萬剮,“我不可能告訴你。”她費盡心思才找到他們這幾個人的弱點,又費盡心機才將孩子的屍首偷出來,如今雖然她被他們抓住,可是即使同歸於盡她也不可能將孩子交給他們。

她恨他們,是這群蒙古人侵占了西夏,是這群蒙古人將他們的家園奪走,是這群蒙古人將她的族人都殘忍殺害,更是這群蒙古人毀了她的一聲。她臉上的疤痕,她身上的那些疤痕都是這群蒙古人所賜。

當初她跟隨拓跋煙容的母親一起進入大元探聽消息伺機報仇,可是不幸的是她們被發現了身份。蒙古皇室對他們不依不撓的追殺,她受傷被俘,嚴刑拷打後扔入了蒙古軍隊中的軍妓營中。

她之所以能夠在軍妓營中茍延殘喘最後嫁給一個蒙古士兵做妾侍,一切均是因為這仇恨的支持。可是那蒙古士兵的妻子善妒兇狠,劃花了她的臉打算放火燒屋將她害死。還好她被拓跋煙容的母親找到,死士將她救了出來活了一命。

可正因為救她,他們再次暴露行蹤。一場惡戰下來,拓跋煙容的母親死在了追兵手中,最後連屍體都沒有尋找回來。

如此深仇大恨,她怎麽可能放棄?

即使同歸於盡,她也不會放過他們這群人。

“說,孩子在哪?”忽哥赤的彎刀一挑便在醜婦人身上留下一道傷口,鮮紅的血緩緩流出。

醜婦人望著忽哥赤,咯咯的笑了起來,“你殺了我吧,我是不可能告訴你的。”

阿諾撐著身子站起來,她吃力的一步步走到醜婦人面前,她望著醜婦人,伸出那只沒有斷指的手。

醜婦人瞳孔忽然一縮,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

阿諾將手重新握住匕首的把柄,用力朝外一拔,鮮血噴濺出來,濺了她一身一臉。“無所謂,即使你不說我們也會找到的。相信你的手下很願意拿我兒子來換回你。”

醜婦人瞪圓眼睛望著她,“你,你……”

阿諾對她露出一個笑容,“放心,我不會輕易殺你的。”

醜婦人搖頭,“不是的,你……你娘是西夏人?”

阿諾微微一楞,忽然笑了起來,“我娘是正統漢人。”

醜婦人似乎忽然失落了,她眼眸低垂面無表情。阿諾的娘親是漢人,那麽她手上為何會有他們西夏一族的至寶?雖然她不清楚那枚戒指究竟有什麽秘密,但是卻一直都戴在大祭司的手中。

然而,他們的大祭司在很多年前已經失蹤了,連帶至寶一起消失不見了。她很想要問阿諾這枚戒指從何而來,可是她卻又不能表露任何與這戒指有關的話語。蒙古人不是傻子,這群人更是聰明絕頂,所以即使她死掉也不能露出半點口風。只是……

醜婦人心中驚濤駭浪,這是一個大消息,只是,這個消息如何能夠告訴給拓跋煙容呢?他們西夏的至寶竟然在這個女人手中,尋找多年無果的至寶竟然出現了。

原本她也未曾想過西夏至寶被放在一枚戒指中,只是因為她身為拓跋煙容母親的婢女才知曉一二。

拓跋煙容的母親是大祭司所生,可她的母親卻有一個姐姐。所以大祭司之位傳給了她的姐姐,這枚戒指也給了她的姐姐。

後來無意間聽兩人談起一段舊事,所以她才知道當年蒙古一族對他西夏如此殘忍所要找的便是這枚戒指,如今瞧來依舊無人知曉這個秘密,否則這枚戒指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一名侍從走上前來將醜婦人提起來,手裏的刀依舊架著醜婦人的脖子。

原本醜婦人想過自盡,可現在她卻覺得自己不能死。她要活著,只有活著才能將秘密告訴給拓跋煙容。

這一切的變故實在太快了,淺荷早已經被嚇出一身冷汗,她站在泥水之中一動不動,似乎全身都結冰了似的。那種冷,那種感覺她不想要再經歷第二次。

忽哥赤扶著阿諾走過來,淺荷稍微緩和了一些。她忙跑上前去,眼裏的淚水一滴滴落下來,“阿諾,你怎麽能夠這樣,太冒險了。”

阿諾對她笑了笑,“還好,還好。”

真金手緊緊的攥在一起,此時才松開了一些。“哈森已經去追了,我們現在馬上回大都。”

阿諾望向他,緩緩開口,“我想要追。”

“那你的手怎麽辦?”真金的話很輕很淡,可眼裏透著關心。

阿諾將手朝著身後背了背,“我沒事,只是有些疼。”

真金眼瞳裏露出一抹痛心,阿諾的嘴唇已經發青,頭上一層汗,臉色發白且全身會微微顫抖。斷指之痛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可是她卻一直忍著沒有□□一聲。都這個時候了,她還想著去追敵人找回孩子屍首。

“我真的沒事。”阿諾再次說了一遍,她不想要回大都,更是明白這個時候是最好的時機。錯過了這個時機,他們的敵人或許會很快逃跑,那麽她也許再也不可能見到孩子的屍體。

真金知道她認定的事情會很倔強的去堅持,所以他只有同意讓她繼續跟著。然而,當他與忽哥赤那雙眼睛相遇時心裏緩緩嘆息,“不行,現在就回大都。”

“真金,你知道這時候很重要,我不想要再焦急的等著消息。讓我去,求求你。”阿諾眼角一滴淚水滑落下來,她真的不想錯過。

“阿木爾,你先回去,我去追。”忽哥赤緩聲道,手緊緊的摟了一下阿諾的肩膀。

“不要,我一定要跟著。”阿諾再次拒絕,她知道忽哥赤和真金會盡力做到,可是她還是想要親自去。除了尋找孩子屍體之外,她還想要再見綠姑娘一面,她有很多話想要問她。在她的心裏那些話壓的她喘不過氣,她只想要親口問問她。

“不如就在這裏治吧!”

所有人都朝著說話的方向望過去,只瞧見馬可波羅一步步的走過來,在他身邊甘麻剌一同走來,那狼狽的樣子同他周身氣度實在不符。

甘麻剌對著阿諾笑了笑,淺淺的笑容讓人覺得心裏很暖,“不如就在這裏治吧!”他又說了一遍,不急不緩的聲音尤其好聽。

“甘麻剌,你何時懂得了醫術?”忽哥赤聲音很沈,眼裏透著不滿。他不想要阿諾跟著,因為實在太危險。就在剛剛阿諾拿著匕首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瞧見了阿諾沒有說出口的話,那一張一合的口型他看得懂。所以,即使心裏不情願他也只能按照她的計劃行事。

忽哥赤手握成拳頭,阿諾不知道她當時冒險在他心裏是怎麽樣的擔驚受怕,他打出的那一掌手都在顫抖。他情願她刺他一刀也不想要傷害她分毫,然而卻不得不打下去。他只能用最精準的力量將她推出,然而卻不得不看著她摔在地上。

他用最快的速度跟上去,看著她站起來就撲向了醜婦人。她是拼勁了全力,沒有武功的她狼狽的像一條受傷的獵狗。可是,即使如此她還是不敵被一腳踹飛。當時他整顆心都懸了起來,很想要立刻轉身接住她。然而,他還是忍住了,他不想要看她失望,只能按照原計劃擒住醜婦人。

重重一摔,加上之前被撇斷的手指,忽哥赤心裏的疼和懊惱讓他恨不得著了魔。他想要她回去治療,看著她強忍著痛的樣子他實在受不了。可是,甘麻剌卻沒有按照他的意思同意她回大都。

“不如讓在下試試,在下略微懂得一些……嗯……懂得一些醫術。”馬克波羅咽了口唾沫,那種眼神讓他覺得自己似乎不該聽甘麻剌的話參合這件事。忽哥赤那泛著腥紅的目光真的很恐怖,周圍的溫度似乎都瞬間下降成了寒冬。

“你真的會醫術?”忽哥赤眼睛瞇起來望著馬克波羅。

馬可波羅開了口,他很想要說不,十分想要說不,然而身側的甘麻剌一直用手肘撞著自己,讓他不得不實話實說,“會一些,在前往大元朝的時候在路上都是我來治療。”

忽哥赤沒有再開口,他瞧見了甘麻剌的小動作,看來想將阿諾送回大都的可能是被破碎了。

阿諾心中好笑,忽哥赤最近是越來越滑頭了,想要她回去還不敢自己直接說出來,先是讓真金拒絕,隨後則是想要讓馬可波羅退卻,還好有甘麻剌。她望向甘麻剌,對著他感謝的笑了笑。隨後她又望向馬可波羅,“我手指似乎是被撇折了,不知道你會不會接骨。”說著她已經擡起了手,手指關節處已經有些紅腫。

忽哥赤心疼的避開目光,真金則是沒有說話走開了。

馬可波羅看了看,“可以治,不過或許會很疼。”阿諾的手指已經有些扭曲,很顯然是骨頭錯位了。這樣的情況可以治療,只是糾正位置會很疼。

阿諾點頭,“沒關系,我會忍住的。”她勉強笑著,可心裏卻知道這幾根手指當時有多疼。

馬可波羅深吸一口氣,“王妃請跟我來吧!”說著他朝著馬車走去,走到馬車旁先上了馬車。

淺荷扶著阿諾一步步走過去,“要不還是回大都吧,我怎麽瞧這個赤目人都覺得有點像江湖郎中的那種感覺。”

阿諾噗嗤一笑,在這個時候沒想到她自己還能因為淺荷一句話笑出來。馬可波羅是名人,無論是歐洲還是美洲,無論是中國還是外國都是。要不是如此的話,羅晨也不會說列強因為他才到了中國燒殺搶掠。

雖然她不太喜歡馬可波羅這個人,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名人,八國聯軍都知道他是誰能不出名嗎?這種名氣可不是一般現代電影明星能擁有的,連好萊塢明星估計都不如他。

兩人上了馬車,馬可波羅已經全部準備好了。

不知道他從哪裏變出來的幾根小木片,還有一些繃帶。不過,那些繃帶有些臟,估計是從那件衣服上撕下來的。

淺荷瞧見立刻不悅,“我就說他是個土郎中,你看看那布條臟兮兮的。這車上有靠背他怎麽不知道撕下來用?還有這車窗遮簾也可以用不是麽?”

馬可波羅臉色微紅,“這些布料不夠柔軟,所以不能用。我手裏的布料很好,不是外傷完全可以用的。”

淺荷不說話了,可臉上的表情還是“我根本不相信你”。

阿諾將手伸出去,她懂得一些,可這用臟布條的問題她卻不理解。然而這些並不算什麽,她想要的是治療後能夠繼續跟著他們走。

馬可波羅小心翼翼的將手放在阿諾的手下面,他望著阿諾說道:“會很疼很疼。”

阿諾點頭,“沒關系,你治吧!”

“你知道甘麻剌喜歡你嗎?”

阿諾一楞,隨後一陣鉆心的疼傳入腦海。手指上忽然輕了一下,在那一瞬間一根指頭已經糾正好了位置。若是沒有分散她的註意力,她不保證自己不會叫出來。古有關雲長刮骨療傷,當時據說他在一邊飲酒一邊下棋。那是分散註意力,否則刮骨是要多疼啊!

淺荷也楞住了,因為馬可波羅那句話的震撼力太大了。

阿諾望向馬可波羅微微一笑,“謝謝。”

馬可波羅看著她,“我說的是真的。”

阿諾再次一楞,真的?恰在此時又是一陣鉆心疼痛,中指一輕疼痛感也消了很多。她望向馬可波羅,“你不能用其他的話來分散我的註意力嗎?”

“我沒有分散你的註意力,他是真的喜歡你,否則他為什麽會撕掉自己的裏衣給你做繃帶呢?”

阿諾朝著布條望過去,那樣子似乎真的是他們平常穿的裏衣。正在這時,無名指又是一陣鉆心的疼,指頭頓覺輕松。阿諾氣憤了,瞪著馬可波羅,“你……”

“你別怪我,這三句話是甘麻剌讓我說的。”他忙搖手,眼神真摯,“我說的是真的,真的是他教給我說的。”

阿諾沒有再問一個字,眼神裏波多責怪的望著馬可波羅。

馬可波羅小心翼翼的給阿諾上夾板,當伸手拿那幾根布條的時候忽然聽見阿諾開了口。

“不用那個,重新找幾根吧!”阿諾說的認真,眼眸清亮。

馬可波羅將布條拿過來,對著阿諾笑了,“你真是太容易騙了,我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嗎?”

“我根本不會相信你的話。”阿諾正色道,“論起輩分來說我是甘麻剌的嬸嬸,雖然我們年級差不多。但即使我沒有嫁給忽哥赤,那麽我也算是他的姑姑。”

阿諾曾經許多次都從甘麻剌身上瞧見羅晨的影子,可是她卻明白其實他們是兩個人。這種巨大的反差讓她心裏很不舒服,可即使如此她也必須時刻保持清醒。

剛剛馬可波羅的話讓她陷入了沈思,她是否給了甘麻剌一些其他的暧昧信號所以才會有現在的局面?甘麻剌還是個孩子,論年齡他們是只差了三歲,可論心裏年齡卻又差了很多。何況,甘麻剌是她初來的那一年出生的,她深深的明白甘麻剌是真金的兒子。所以,他們兩個人之間不能再有任何其他的關系,這樣會讓所有人都痛苦。

一陣風吹過車窗簾,窗簾挑開一道縫隙。從縫隙裏,阿諾可以遙遙瞧見甘麻剌。還是那一身狼狽,還是那一身氣度,即使長相如何與羅晨相似,那麽他們也不是同一個人。

兩個人的學識和脾氣都不太一樣,連出事都不同。羅晨像甘麻剌這個年紀的時候可以說是一個早熟的孩子,但比著甘麻剌還是比較嫩的。畢竟相差幾百年,教育和環境有一條無形鴻溝,兩個人身上除長相恐怕也不會有什麽相同的地方。

她擡起眼睛望著馬可波羅,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冷冰冰的聲音裏透著不客氣,“所以,請馬可波羅先生以後不要再同我開這種玩笑,OK?”

馬可波羅微微驚訝,“你何時學會的我們的語言?”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他可是從來沒教給過阿諾說他們的話。

阿諾白了他一眼,雖然她的英語並不算好,但是簡單的幾句還是能說上來的,但是這卻不能告訴馬可波羅。

她深吸一口氣,若不是剛剛有些生氣她也不會暴露自己會說英語,“我以前遇到過一個你們那的人,他教給了我幾句。再說,你都能學會我們漢語,我為什麽不能學你們鳥語?”

馬可波羅感到她言語之間的敵意,望著她許久,心中默想自己何時得罪她了?“阿木爾姑娘,你是否對我有些誤解?”

阿諾一時語塞,於是忙轉移話題,“能快點幫我治療麽?我想著過不了多會兒就要出發了。”說罷,她望向淺荷,“淺荷姐,你要不要一起跟著去?”

淺荷此時才算是有機會開口,剛剛阿諾那火藥味道實在濃厚,她若不小心接話恐怕會被炸個粉身碎骨。到了這個時候,她才說,“去,當然要去。”她挑開車簾,望著車外,這一切終究要有個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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