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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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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荷楞了一下,隨即忙道:“我這就去。”她心裏明白,真金對阿諾的感情很深。可是,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爺,想要一個女人恐怕很容易,然而他卻對阿諾極盡細心,生怕嚇到她一絲一毫,或者傷到她的心。這個男人,他究竟愛她有多深?

真金大步走到院子裏,傻乎乎的仰起頭望著正在飄雪的天空,整個院子除了廊下的燈籠便只有院子裏銀裝白雪的微光,那一抹黑色身影不知為何就是能讓人感覺到深深的悲涼。

淺荷不敢再看,忙叫醒兩個丫鬟朝著阿諾的屋子走去。她的心裏有點害怕,更是在不停的打著鼓。躺在浴桶裏睡著,阿諾以前可從未有過。

浴室裏還好溫度算是高的,與桶內的水也並不算涼。

淺荷喊了幾聲都沒將阿奴喊醒,直到她最後將水潑在她的臉上阿諾才悠悠醒過來。

“淺荷,你怎麽在這?”

“還問我怎麽在這,你看水都涼了你也不出去。若不是太子喊了你幾聲恐怕你就要在這裏睡一夜了,凍壞了身子沒什麽,別凍壞了孩子。”

“我知道了,可能是今天晚上熏了酒,所以有點醉了吧!”阿諾站起來,身邊的丫鬟忙幫她擦拭了身子。

淺荷伸出手扶著她走出浴桶,“小心點,別滑倒了。”

阿諾笑了笑,“就是泡的時間久了,反而覺得更乏力。”

“下次你再沐浴叫我一聲,我等著你,省的你再睡著了。”淺荷露出關切,叮囑道。

“嗯,我每天晚上都會洗一次,要不我提前下時間,早洗早睡早起。”

“你這丫頭。”

淺荷最近有些不安,自從第一夜阿諾洗澡睡著以後她似乎變得很疲憊,每晚上洗澡都會很快的睡著。

然而,叫來乞顏禦醫前來把脈也並無異樣,可淺荷還是覺得心底不安。於是在阿諾的飲食用品上均細細又檢查了一遍,可那些東西平日她也會使用,並無異常。

在提心吊膽之中,除夕之夜到了。

鞭炮聲聲,各家各戶都暖洋洋的,一派其樂融融。

今日真金一早便進宮朝拜,經過祭祀等一切宮內熟規便回到了太子府內。這是除夕,太子府也會照例舉行家宴。

大雪依舊在不停的下,走在雪上竟然能沒到腳腕。若是在現代,冬日裏見到一場雪都會很難。偶爾下雪還會是一場小雪,空氣影響霧霾反而比較多。

望著窗外的白雪,阿諾忽然覺得很想家。

去年這個時候她還在釣魚山邊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火鍋,那種全家團圓的感覺讓她覺得心裏很滿足。可那個時候,她卻在想忽哥赤,在想真金。

人真是個貪婪的動物,怎樣都會覺得不滿足。有這樣東西的時候想另一樣,有另一樣的時候想這一樣。

“你怎麽哭了?”真金不知何時出現在窗外,正站在她的面前。

阿諾伸手抹掉眼角的濕意,勉強露出一個笑來,“沒什麽,就是剛剛雪吹到眼睛裏了。”

“想家就是想家了,沒必要去掩飾的。”真金聲音很輕,“我今天邀請了忽哥赤來太子府家宴,他的雲南王府只有他一人,以往每年我都會讓他過來,只有去年……”他忽然閉上嘴巴,隨後笑了笑,“一會兒家宴就開始了,你是打算在這邊吃還是一起去後院宴廳?”

阿諾想了想,忽然覺得心裏的煩悶少了些,“去後院宴廳吧,一個人過年多沒意思。”

“那你快出來,我們一起過去。”真金從屋外快步朝著門處走去。

阿諾從椅子裏站起來,笨重的走到門前,拉開門後正瞧見真金那張精致美麗的臉。“走吧!”

淺荷恰巧忙完,身側還跟著甘麻剌,兩個身影由遠到近,人未到聲先到。

“阿諾,你等一下,我幫你拿一件大氅披上。”

真金側身進屋,將掛在屏風上的白狐大氅取下來,溫柔的披在阿諾的身上,回頭對淺荷笑著說,“披上吧,手爐就不用了,走過去後那院子裏也不冷。”

阿諾點頭,匯合了淺荷同甘麻剌一起朝著後院的宴廳走去。

甘麻剌總會不經意的在不太平穩的路上拉扯她一把,以免她會摔倒。

四人到了宴廳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在等候了,闊闊真,琪琪格,還有那一群真金後院內的侍妾。

鶯鶯燕燕,因為新年又穿的喜慶,瞧起來竟然也覺得非常熱鬧。女人的笑聲,鐵穆爾的嬉笑聲,廳堂裏竟然也有了其樂融融的年味。

過年是什麽呢?過年其實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飯,聽女人叨叨八卦,聽孩子嬉鬧說笑。有時候其實過年只是一種氣氛,有了便會讓人覺得是過年,如果沒有了那種氣氛,那麽年或許就不再是年。

家宴很豐盛,每一道菜都用了心思。從冷碟到熱菜,從茶品到點心每一樣都很別致。

雖說阿諾平日並不常露臉,但卻是那日琪琪格鬧事的時候大部分侍妾都曾見過她。心裏不一定會好受,但表面上卻誰也不敢露出痕跡來。

阿諾自然知道這群女人都會將自己當做敵人,也不怪她們,誰讓她住的地方是她們所有人都會想要去的地方呢?

闊闊真大步走過來,伸出手拉住她,“一起過來坐吧!”

阿諾笑了笑,“好。”

淺荷緊緊跟著她,生怕出現什麽問題。目光掃過那些精致的菜品,眉頭微微皺了皺,輕輕扯了一把阿諾,在她耳邊道:“別吃太多。”

阿諾微微點頭,“嗯。”

剛走了沒幾步,哈森便走進廳內,在真金身邊站定,橫臂行了一禮,“爺,雲南王來了。”

真金瞥了阿諾一眼,“快請他進來。”

阿諾站在那裏楞了一會兒,心裏說不出是個什麽感覺。

“你還不打算告訴他知道嗎?”真金走到她身側,輕聲問。

阿諾擡起頭,臉上掛了一層淺粉,“你覺得什麽時候告訴他比較好?”

真金凝視著她,許久才微微嘆息,“我想要再留你兩個月,起碼讓我看看那兩個小家夥長什麽樣子。”

“好。”阿諾思索一瞬立刻答應下來,她覺得心裏面已經虧欠了真金,如果連他這個要求都不答應她實在做不出來。她不是個狠心的人,但也不是個善良的人,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從上一世開始,她沒有接受過那些特殊的訓練,更不是那些特殊的職業,因為普通所以在這一世裏也並不出彩。還好,雖然坎坷,但是她還算運氣好,荊棘之路走的平穩。

真金覺得心裏好受很多很多,就像冰雪之原之中一棵種子終於破冰而出,一點綠色卻帶來了溫暖和煦的前奏。他心裏明白,她是不可能陪著他,可是她還是會比別人多看他,在她的心裏還是有一點點的位置的。即使如此,他也已經滿足了。

阿諾對他露出一個笑容,可笑容還未全部展開便已經開始凝結,她望著真金的背後,看著門前那一抹紅色身影。

忽哥赤覺得,無論是在哪裏,無論周圍有多少人,他第一眼看見的都是她。心裏似乎忽然漏跳一拍,即使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還是覺得心在撲通撲通的跳。很久沈寂的心在這一瞬間沸騰,緩緩流動的血忽然間加速狂湧。他笑了,眼睛裏都透著光芒。

真金心裏閃過一絲失落,深褐色眼眸暗了一暗。可是,他依舊維持著溫和笑容,回過頭對著忽哥赤笑了起來,“來了?”

一旁不遠的甘麻剌靜靜的望著這邊,似乎周圍的一切喧鬧都離的很遠,他瞇了瞇眼睛,心裏忽然間通透起來。目光中帶著覆雜的望向忽哥赤,又望向自己的阿爸,最後落在了阿諾的臉上。

淺荷也發現了氣氛之中微妙的變化,目光掃過闊闊真,看過每一個妾侍的臉,她想要知道阿諾身上最近發生了什麽。她細微查探,可是依舊沒有找出原委。心裏一直防備,可仍舊抓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忽哥赤大步走過來,伸出手揉了揉阿諾的頭發,“阿木爾,很久沒見。”

阿諾喜歡他這個習慣性的動作,可這個時候,所有人的目光似乎商量好了似的落在兩人身上。

忽哥赤的手忽然僵了一下,緩緩的抽回來,目光落在阿諾隆起的腹部上,最後開口想說什麽卻沒有開口,只是笑了笑。

阿諾靜靜的望著他,其實她知道他平日不怎麽笑的,長長都是冰著一張臉,即使笑也是很張狂的笑。可是,在她的面前他總會笑的很淺,盡力露出僅有的溫暖。“過兩個月就生了,那個時候你來。”

阿諾只想告訴他,但是卻沒有說完,她只是在想孩子出生以後他也能夠看到,然後她會睜開眼睛告訴他事情。她不想錯過他知道這件事時候的表情,因為她想要將那一個瞬間永遠保存在她的記憶力。

忽哥赤沒有思索,即使心裏有過難受卻也被他極力壓制,他答應的爽快,“好,我一定來。”說罷,他望向真金,“一定要及時通知我。”

真金這一刻忽然間有一種想法,如果阿諾肚子裏懷著的是他的孩子該多好。他望著阿諾,臉上的笑容中隱藏著深深的惋惜。一步錯,步步錯,或許這一輩子都沒辦法挽回,他只希望剩下的日子能夠常常見到她。

命運總是給他們開玩笑,當他選擇走出一步不再放棄的時候,忽然面前出現了一堵墻。他極力掙紮想要抓住她的手的時候,發現近在咫尺卻根本無法抓住。她就像一捧清水,一點點的從他的指縫間流走。

真金笑了,笑意越來越弄,似乎在嘲弄命運,又似乎在嘲弄他自己。悔不當初,真是悔不當初。他真金,這輩子估計只有那麽一次錯事,結果卻一直要錯到最後。

甘麻剌忽然瞳仁一縮,他快步走過來,輕輕喚了一聲,“阿爸。”

真金回過神來,阿諾同忽哥赤也笑望著他。

甘麻剌笑的溫和,“該入席了。”

真金笑著點頭,“是啊,該入席了。”

於是,幾個人開始入席,而剩下的嬪妃也各自走到自己的座位。淺荷警惕的守在阿諾身邊,闊闊真則是識趣的坐的遠了一些。

阿諾似乎也覺得餓了,望著滿桌豐盛的飯菜開始發愁,淺荷一點點的嘗著,最後將自己吃過的飯菜都夾給了阿諾一些。

宴席開始以後,真金的妾侍開始一個個前來敬酒。

忽哥赤不說話,只是偶爾會將目光落在阿諾的手上。那顆紅寶石的戒指似乎染亮了他的眼眸,他心裏不知為何就覺得一股暖流在緩緩的流淌。

她心裏是不是有他?她是不是還會想著他?可是,她喜歡的不是真金嗎?他望向真金,又望了一眼正在給真金敬酒的侍妾,心裏忽然升起一團憤怒。真金竟然這樣委屈她,她已經懷了真金的孩子,可仍舊沒有她的名分。

阿諾擡起頭,斜睨了一眼忽哥赤,發現他正在望著自己楞神。她笑著喊道:“忽哥赤,你發什麽呆呢?”

忽哥赤回過神來,臉上的表情卻冷了幾分,“你真的過的好嗎?”

阿諾不解他為何會忽然這樣問,只是輕輕一笑,“挺好的。”

“你……”忽哥赤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問了,當初他之所以下狠心讓她回到真金身邊也是因為她自己的選擇。他不想要她不快樂,更不想要讓她在他身邊郁郁不歡。在他聽見她呢喃中的拒絕,在他聽見她呢喃中喊真金的名字的時候,他就知道他輸了。

“怎麽了?”

“沒什麽。”忽哥赤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其實他又有什麽資格說呢?這是她選擇的,是她自己想要過的日子,或許他覺得這是委屈她,可是她卻是喜歡這樣的日子。既然她喜歡,既然她覺得開心,那麽他心裏還有什麽不滿呢?

忽哥赤望了一眼自己眼前的酒,端起酒杯對著她輕輕擡了擡手,“陪我喝一杯吧!”

阿諾望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酒杯,伸出手端起來,“好。”她笑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火辣的酒順著喉管滑落,直到心裏都似乎火辣辣的,身體頓時打了個顫栗。眼睛一瞇笑了起來,“好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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