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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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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的所有人忽然明白過來,均是心中一亮,果然,當今聖上另有目的,幸好剛剛他們未做那個出頭鳥。互相對視一眼,集體跪倒在地上。

“臣等認為,南宋狼子野心,我大元定要揮師南下,一振雄風。我主英明,定能一統。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可汗忽必烈仰天大笑,“哈哈哈……既然如此,我們就要讓南宋瞧瞧我們大元鐵蹄的厲害。今年年末,定要讓我們的兒郎踏上臨安的土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只是一次刺殺,然而被有心人的利用之下成為了攻打南宋的最好借口。至元十年襄樊之戰後,南宋已經失去襄陽這一個最好的守地,大元鐵騎踏入南宋河山的步伐已經無人能夠阻擋。

真金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還是一床淡黃色的帷幔,屋內的淡淡香味縈繞在鼻尖,只是手中有一只溫暖的小手,他側過臉,正見阿諾趴在床邊睡著的摸樣。一陣欣喜湧上心頭,牽引了原本就受了傷的內臟,咳嗽聲在屋內散開。

阿諾聽見咳聲迷迷糊糊的擡起頭,她已經一天一夜都沒有出過屋子了,而真金也是一天一夜都沒有醒過來。偶爾會呢喃幾聲,模糊不清的話語讓她心底紮著的那根刺越來越松動。她不住的強迫著自己,讓自己不要在意真金夢裏說的任何話。

雖然有老人說過一句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夢裏的情景誰又能說是真的呢?夢裏的情景都不是真的,那夢裏的感情更是不能讓人相信。

阿諾自覺她的分析很對,所以每次真金的呢喃她都會裝作沒有聽見。一天一夜,她一直都在照顧著。

乞顏禦醫送來的藥,過來診脈她也會在旁邊看著。丹巴國師同海雲禪師前來,利用特殊功法逼毒,她也會留在屋內,雖然不去看,卻也並不離開。

阿諾覺得她現在算是個謹慎的人,若是以往她恐怕不會這樣困著自己,以往的她是個大條的人,被闊闊真設計了一次又一次。

如今的她不同,她知道這裏是燕王府,也知道自己來這裏需要做的是什麽,所以更是要小心謹慎的做好,不讓闊闊真有任何的借口再來刁難她。她要想辦法活下去,探聽大元朝內最機密的機密,傳回釣魚山,讓自己的阿爹和阿娘能保護釣魚山不被大元的鐵騎荼毒。

然而有句話說得好,想法永遠比不上變化。當她望見那雙睜開的朦朧雙眼時,望著那深褐色的寶石上蒙著一層灰暗的光芒,在他們兩人四目相交的那一刻,無數的柔情從那雙深褐色的眼眸中流出,一切的一切都同阿諾想的不同。

她不知道,不知道這個時候真金會醒過來,也沒想過如果真金醒過來後會怎樣。她以為,她來到這裏就是為了照顧他。而讓她來的原因,無非是他長長喊她的名字,僅此而已。可是,現在她忽然明白了些什麽,所謂的藥引,恐怕正是因為真金念叨的是她的名字。

真金覺得腦子裏昏昏沈沈的,那種感覺讓他覺得很不舒服,望著眼前的人,他似乎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幻覺或者只是在夢裏。他有些害怕,有些恐懼,害怕面對阿諾,恐懼將要面對的拒絕。

墨色長眉一點點的挑起來,隨後又一點點的拉松下來,那眼睛如同一片暗濤洶湧的深褐色海洋,想要狂風卷起海浪肆虐洶湧,可又怕會損壞那一帆靜好。他掙紮間,幹澀的滾動了下喉結,抿著唇露出一抹笑來,猶如鼓起很大的勇氣喊了一聲,“阿木爾。”

“阿木爾”這三個字似乎很沈重,又似乎用了他很多很多的勇氣,更是包涵了他的心,很易碎,很脆弱,可依舊想要展示給她看。

阿諾心底微微一顫,就像冰雪融化時裂出的第一道縫隙,一個寒冷而堅硬的殼就在這個時候開始一點點的融化成碎片,當春日和煦陽光照到最底下的時候,一切都會化為烏有,也許在冰雪之下還有一顆萌芽的種子,一點點的長出綠茵。

阿諾咬了咬唇,無論她事先如何防備著,無論她怎樣將自己縮在一個殼子裏不出來,又或者她一直在想著真金的不好,想著真金的背叛。可是,在這個溫暖如風的聲音過後,一切似乎都變了樣子。阿諾沈默了,她不敢回答,她怕自己的意志不堅定,也怕再次受傷。

真金望著她,心裏一遍遍的想著,無論這是夢也好,是真實的也罷,只要這樣靜靜的望著她,看著她,那麽他的心也已經滿足了。她沒有笑,也沒有哭,臉上的表情裏透著克制和堅定,她是這樣的性格,從小都是。

還記得三歲的時候阿諾就跟著他在一起,他也想過那麽小的女孩子離開父母後是否會想家,可阿諾除了開始的時候鬧騰過回家,其他的時候很少提及。他覺得,阿諾是個小孩子,一定不知道該怎麽回家,或許她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父母是誰。

可是,後來阿諾一點點的長大,他看著她的時候竟然有些不舍,更是想要一輩子就讓她在自己的身邊。他自私過,正是因為他當初的自私,所以才會將阿諾抱回去。可人都是有感情的,起初他只是覺得阿諾可愛,後來他卻對這個小丫頭生出了那種奇妙的感情。

他是個比她大了十六歲的男人,十六歲,都可以做她的爹了。他一直小心翼翼的藏著這一份感情,看著這個小丫頭一年比一年出眾,看著她同忽哥赤兩小無猜的摸樣,他又覺得心酸,又覺得惋惜,更多的則是不舍。

真金想著想著竟然笑了,他是大元朝的燕王,指揮千軍萬馬不在話下,可在阿諾面前他竟然常常失去分寸。

他不知道阿諾到底是如何看的他,他只覺得是他將阿諾養大,所以阿諾會習慣性的粘著他,他認為他可以寵著她,直到她長大到足夠的年紀,想要嫁人,他會送她風風光光的出嫁。

阿諾將目光移開,不願再對著著真金的那灼熱的目光,她的心已經開始有些亂了。她需要冷靜,要冷靜下來。所以,她在極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什麽都不能表露。她很安靜,沒有開口,也沒有流露出什麽情緒。

真金緊緊的握住拳,心裏似乎憋著一口氣,當初他一直想著即使阿諾是漢人,他也不會讓任何人瞧不起她,在這個大元朝一直都會有他看著,為她偷偷的遮風擋雨。何況,阿諾的身份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可是卻因為一個疏忽讓闊闊真瞧出了他的心思。

他不怕別人知曉,只是怕他的額吉會阻攔。他額吉的心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有著可以輔佐父汗的精明,更有著統禦後宮的狠辣,雖然他身為人子,但也無非是她額吉想要證明自己的一件工具。他額吉不可能認可阿諾,更不會讓阿諾活下去讓別人有任何的口實來說些什麽。

他當時如果堅持一下,如果沒有那麽多的猶豫,不去顧慮那麽多的話,他就不會做出讓阿諾傷心的事情。一切都是毀在他自己的手裏,怪不得別人。

兩人安靜的對著,沒有一個人再開口。

“咚咚咚”

三聲敲門聲響起,伴隨著開門的吱呀聲還有烏日娜的話,“阿木爾,乞顏大人問王爺是否已經清醒了。”

阿諾站起來,心裏竟然有著一絲的輕松,如同逃避一般的跑到門邊。烏日娜同乞顏禦醫一起走進來,望見阿諾這幅樣子卻沒說什麽。

大步走到床邊,乞顏禦醫伸手探脈,眼睛微微瞇起,“已經好了很多了,烏日娜,你去請國師大人和海雲禪師過來一下。”

“我去吧!”阿諾忙趕在烏日娜之前應了下來,飛快的跑出了屋子。她心裏亂,不想要面對真金,也不想要聽見真金的病情如今怎樣了。

可跑出門以後,忽然又楞住了。她曾經見過丹巴國師,然而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海雲禪師。院子內寂靜,卻隨風飄散著淡淡的花香。

一樹海棠開的正茂,白色的花樹之下是一石桌,幾個石凳,兩個人對坐下棋。這是一幅安逸的如同畫卷一樣的場景,從下棋的兩人身上能讓人感覺到一種超脫塵世的氣質。丹巴國師一襲灰色長袍,海雲禪師更是身裹袈裟。不用問,也知道她需要叫的正是兩人。

只是,阿諾還未開口,兩人已經站了起來。一雙睿智閃現的眼睛和一雙浩瀚無波的眼睛都盯著阿諾自己。她一時間竟然有種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覺,而且還是那種可以看到前世今生的看穿。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海雲禪師喃喃自語,“沒想到幾百年後竟然又是另一幅光景,一切都是天運,無關其他。”

丹巴國師面露沈重,“我沒有大師的頓悟,只願多聽大師提點。”

海雲大師笑了笑,“我只是虛長你幾歲罷了。”說著,兩人一起朝著屋子走去。阿諾不解卻也不想進屋子,於是獨自一人留在院子裏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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