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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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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諾覺得這真是沒辦法了,她真是疏忽了那木罕那銳利的眼睛。都裝扮成這樣了,可還是被一眼就認了出來。怪也是只能怪自己,沒事她為什麽會同意跟淺荷出來?沒事她幹嘛要走神?可是這個時候,懊惱也似乎沒有了辦法,一切只能硬著頭皮撐下去。

“退下。”那木罕聲音沈了沈,語調裏已經帶著極度的不悅。

他記得清清楚楚,真金為了找她身上都有了燒傷,因為以為她死了躺在床上病了一個月,現在還是每天毫無精神,即使上朝的時候也猶如一具空殼。

而另一個,忽哥赤因為她一直留在了忙哥刺的軍中。可汗知道後大發雷霆,忽哥赤是可汗在眾多兒子中最疼愛的,可因為這件事還是被可汗當堂抽了三四十鞭子。那翻開的皮肉,那流出的血,一切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女人。

可是,現在看見她跪在自己的面前,那木罕卻又一次猶豫了。那顆心就像被人用手抓住了一般,悶的難受。她向來都是任性胡鬧,從來都是倔強無理,而如今竟然是如此卑微的跪在他的面前。

“阿木爾,你變了,變得冷漠,變得無情。以往義氣的阿木爾跑到哪裏去了?你明知道你在二哥心中的分量,可你卻不告而別的離開了他。”那木罕的聲音稍微緩和了一些,那雙同真金相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跪在腳邊的阿諾。

阿諾的心裏一陣陣的疼,她原本以為自己不會疼了,至少不會因為真金而心疼。可是如今,她卻在聽見那木罕的話以後心裏抽抽的疼。那種疼,不是心角痛,不是發脹,不是呼吸不上來的悶,就是疼,感情裏帶著傷痛的疼。就像被她剛剛愈合的傷口,這一刻忽然被人撕開了一樣。

“阿木爾,你站起來,我知道是你。”

阿諾猶豫了一瞬間,但依舊沒有站起身。她低著頭,眼眶通紅。根本不是那樣的,是真金舍棄了她,是真金害的她卑微的嫁給一個馬夫,是真金害的她要被察必皇後發放到軍營裏。若不是忙哥刺起了色心,她此刻不知道已經淪落到了哪裏……

“阿木爾,真金因為你生病了,病後的他就像丟了自己的靈魂。”那木罕低著頭,心裏悶悶的。其實除了真金和忽哥赤以外,他也去尋找過她,他一直都想說服自己是為了真金和忽哥赤,可其實內心深處一直有個聲音在吶喊著告訴他不是。

生病了?阿諾心裏流出一股苦澀,陣陣抽搐的疼似乎變得不那麽明顯了。真金怎麽可能因為她的“死”而生病,他恐怕是因為別的而懊惱吧,因為她還沒有被他折磨過癮。一個卑微的奴隸,一個渺小的寵物,丟了其實也就是丟了,只是不如他的願,沒有被軍營裏的男人折磨,沒有成為那種名副其實的破布,用過扔入泥裏,任其自生自滅。

一陣風吹來,撩動了那木罕的那紫色蟒袍。那深褐色的眼睛裏露出一抹痛楚,她為什麽不站起來,為什麽不願意承認自己就是阿木爾?

阿諾很想要站起來反駁他,可是她還是極力忍住了自己忽然冒出的這種想法。在面對如今大元朝的這些蒙古王爺們,無論怎麽樣她只會輸。她是漢人,是一個不起眼的漢人,甚至還是殺了他們蒙古蒙哥可汗的張玨將軍的女兒,算起來是她的爹殺了他們曾經的可汗,他們算是仇人。

那木罕忽然想起數月前的那場鬧劇,心裏升起一個懷疑,難道她現在恨真金嗎?微微嘆息,繼續說道:“即使因為真金做的那些讓你傷心的事情你不願意見他,可還有忽哥赤呢?難道,你也能夠不管忽哥赤的死活讓他繼續在尋找你的過程裏煎熬嗎?”

忽哥赤……阿諾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腦海裏閃出一張俊逸的臉龐,那充滿溫柔的淺褐色眼睛如同兩顆漂亮的琥珀。他總是很溫柔的對待她,即使她被人舍棄了他也依舊將她保護的好好的。他喜歡沈著臉,冷冷的面容只為她露出一絲溫和,他曾經告訴她,他想要她為他生個孩子。可是如今,他被自己逃走的事情連累了麽?

“忽哥赤怎麽了?”阿諾忽然站起來,望著那張英朗的面孔。

那木罕微微驚愕,望著眼前的人。那是一張很熟悉的面孔,只是臉上有著一塊巨大而陌生的紅色胎記。即使如此,那雙眼睛依舊如同兩顆最耀眼的黑色寶石般灼灼生輝。“阿木爾,你……”

阿諾已經有些懊惱了,她不該如此的,怎麽那麽輕易就站起來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呢?忽哥赤是可汗忽必烈最疼愛的兒子,十五歲就冊封雲南王,他是王爺,又有可汗的疼愛,所以無論怎樣他也不會有什麽事情發生的。

阿諾輕挑了下眉,緩緩擡起眼睛,望了一眼那木罕,他張著嘴,那同真金相似的眼睛裏滿是震驚。阿諾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正在這時,忽然一道寒光閃過,那木罕眉頭一皺,隨手拔出了彎刀。阿諾一驚,這場景她再熟悉不過,眼睛一轉忙拉起還在地上跪著的淺荷。

長劍鋒利無比,快速如風。那箭尖所指正是朝著那木罕而來,對方一身黑色勁裝,臉上蒙著一塊黑布,露在外面的眼睛裏燃燒著熊熊烈火。黑色的眸子,在刺出劍的那一刻似乎變成了腥紅,“納命來。”他高呼一聲,聲音歇斯底裏,充滿恨意。

那木罕反應迅速,畢竟從小便同可汗上戰場廝殺,如今更是生死關頭,他擡起手中彎刀,不偏不倚正好擋住了刺向自己胸前的劍尖。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周圍的老百姓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那群跟在那木罕身後的官員也是一臉驚慌,還好那木罕的隨身侍從反應靈敏,快速拔出彎刀就沖了上去。可那刺客哪裏只有一人,不知從何處又跳出數十黑衣幫手。

淺荷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只任由阿諾將自己拉起來,耳邊傳來急切的聲音,“走,快走。”

淺荷還在迷惑不解,可眼前的人已經開始的廝殺。一個人影朝著這邊飛過來,她驚訝的忙閃躲開。溫熱的血噴濺而出,落在了她那白皙的臉龐之上。望著地上抽搐了幾下的人,那翻開的刀傷,那血水浸透的衣裳,那死不瞑目的眼睛,死人了……

“走。”阿諾只是淡然的望了一眼那死在地上的屍體,她經常在軍營之中,見過殺戮,雖然心裏發寒卻也不會傻乎乎的站著。

淺荷一臉呆滯,完全是被嚇傻了。“死人了?”她不是沒見過死人,只是這樣的死法她還是第一次見。

“是,再不走你也可能會死。”阿諾說的毫不留情,拉著淺荷就順著人流跑。

人流自然是快速的躲起來或者朝著自己的家裏跑,她腦海清晰,即使現場混亂依舊快速的找到了來時的路。趁著那木罕沒抓住自己,她要趕快跑才行。

那木罕一邊躲閃對方刺來的長劍,一邊仔細的尋找破綻進行反擊。他手裏的彎刀靈動無比,刀刃反射著層層寒光。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為何要刺殺本王?”他擡起彎刀,阻擋即將削向他脖頸的長劍,深褐色的眼睛猶如雄獅一般。周圍氣質散發,瞬間變成了金戈鐵馬的大將。

“是要你命的人,因為你該殺。”對方的話絲毫不留情,眼睛犀利如同一條尋找到獵物的毒蛇。

“你們是漢人?”那木罕橫掃彎刀,尋找空隙出了一擊,鋒利的刀刃劃破對方的身體,銀白上留下一抹殷紅。

對方悶吭一聲,似乎並不在乎腰間刀傷,長劍猶如毒蛇吐信般朝著那木罕卷過來。鋒利的劍刃連連沾血,那木罕手臂被刺傷三處。

長眉皺起,嘴裏卻一聲未吭。既然是漢人,那自然不可能是輕易撤退的,南宋未忘,這些人肯定是想要殺掉他再嫁禍於人。那樣,他死了蒙古宮廷裏也會開始暗鬥。雖說大元剛剛建立,可他的兄弟間已經開始了奪儲位的鬥爭。血順著手臂躺下,滑過那青白的骨節,染紅了圓潤的指尖滴落到地上。

黑衣刺客絲毫不給那木罕停歇的時間,長劍回轉再次攻過來。

那木罕手裏彎刀握的緊緊的,眼裏出現一抹憤怒。這人居心叵測,竟然想要引起他們的兄弟爭鬥。何況,他還阻擋了他找阿木爾。剛剛他就發現了,阿木爾已經趁著他被行刺溜走了。心裏一陣懊惱,他早該先把她留下才是。

阻擋下長劍,那深褐色的眼睛裏忽然變了,冷霜似乎在一瞬間覆蓋了他的雙瞳。該死的刺客,如果不是他,現在他已經帶著阿木爾回府了。彎刀上閃過一道寒光,映照出一道長長的光影。

那木罕如同一只發怒的雄獅沖了上去,手臂上的血珠揮灑而出,落在地上印出一個血花。他彎刀淩厲,速度刁鉆又快速,頓時刺客身上又出現了幾道傷口。雖說對方傷了他,可他現在卻想要留下一個活口,這個人絕對不能讓他這麽輕易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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