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49章

關燈
轉眼到了周六,顏辭一大清早就收拾妥當在客廳裏等柳靖之。

夏天天亮得早,依稀可以猜得到又是晴朗無雲的一天。柳家建在郊外,空氣質量自然沒的說。她望向窗外郁郁蔥蔥的一片,心裏琢磨著是不是該抽出點時間運動晨跑什麽的。

身後細微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考,顏辭轉身不出意外地看到面帶倦容的柳靖之。她說了聲“七舅舅早上好”,後者略略點了頭算是回應。

兩個人一路基本零交談,顏辭前幾天已經做足了功課,只問了他幾個不便公開的問題。

安京監獄的占地和規模或許算不得全國最大,關押的卻絕對是全國最窮兇極惡的罪犯。幾百年前的當權者大概覺得首都安保設施最全,所以制定了重型犯必須在安京監獄服刑的法律。

不同於其他建築,安京監獄修建在地下,是個長年“見不得光”的地方。地下監獄一共十九層,除了地下一層是辦公室和展廳,其他的十八層根據刑罰的嚴重性囚禁著各式各樣的男男女女。

對於這個名副其實的十八層“地獄”,外界總體上的評價還是很高的。不管是從建築學還是法學角度,它都是教科書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因此每三年監獄招聘新人的時候,興致勃勃來投簡歷的人不在少數。這裏的工作分為兩類,和正常人打交道的與和囚犯打交道的。

前者和一般的公務員沒兩樣,做些基本的文書工作。唯一的區別在於他們還需要兼職賣賣門票當個導游什麽的,因為安京監獄同時也是國內著名的文化旅游景點。

即使只能在地下一層的展廳過過眼癮,每年慕名來這裏觀光旅游的人不要太多噢,還有不少人笑嘻嘻地在《安京地下監獄》招牌底下留影紀念。

顏辭剛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險些閃瞎眼,知道的是你來到此一游,不知道的還當你才從監獄裏放出來喜不自禁呢!

至於那些需要和罪犯直接接觸的“獄卒”,要求可就比普通公務員高了不止一倍。凡是能成功應聘上崗的人,要麽是自己先天心理有缺陷,要麽是後天練成的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不管是哪一種,“獄卒”的流動性在各項職業排名裏仍然高居前五位。就算是虐待狂,也不一定受得了幾年,幾十年,幾百年日覆一日地折磨別人。有漫長的生命做底,隨時可以發展一份新職業。截止到目前,真正堅持把十幾萬個日子的光陰花在當“獄卒”上的不過兩個。

除開監獄的概況,顏辭也沒忘了查閱相關的刑罰手段。她以為自己的心理素質夠好了,但直到真正親眼目睹的那一刻,她才恍然明白“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這句話的含義。

柳靖之帶她去看的第一個病人是個強/奸犯,男性,相貌平凡略醜,身材高大魁梧。

一邊的工作人員把他領過來的時候,男人走路已經搖搖晃晃的了。顏辭對他的具體犯罪歷史一點興趣也沒有,暗示自己只要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的病人就好。

大個子男人看到顏辭,渾濁無神的眼珠子轉了轉,嘴裏哼哼唧唧了兩聲,卻一個音節也沒有發出來。

工作人員陸仁甲輕蔑地瞪了他一眼,惡聲惡氣地說:“舌頭不想要了是不是?再敢發出半點聲音剩下的半條舌頭你也別指望能保住了。”

陸仁甲顯然積威已久,大個子男人瞬間把嘴閉得緊緊的。不管後面的治療有多痛苦,他還真是絲毫聲響都沒有。

見大個子不吱聲了,陸仁甲隨即換上了一副和和氣氣的笑臉對他們兩個說:“不好意思,我應該早點跟他說清楚的,吵到你們了。”

柳靖之不開口,顏辭只好接過話頭道:“沒關系,麻煩你了。”

陸仁甲擺擺手,“客氣什麽……那我先到外面等著,有什麽需要按鈴就好了。”

顏辭笑著點點頭,心裏開始佩服這裏的工作人員,在不同的角色之間轉換得嫻熟無比。

她拿出帶來的醫藥箱,正準備給大個子男人做個簡單的身體檢查卻被柳靖之不客氣地攔住了。

“你沒帶腦子來麽?都說了他是強/奸犯,你難道推斷不出他哪裏有問題?”

顏辭簡直不敢想象如果她給出否定的回答,柳靖之的臉色會難看到什麽地步。可憐見的,她想成為的是一名醫生,又不是見微知著的神探福爾摩斯。

兩千年前,她就聽說強/奸犯在監獄裏的地位是最低的。兩千年後,為了人/權,監獄實行的都是單人單間制。大個子男人會不會被其他獄友欺負從而受傷她猜不出來,只能根據他剛才的走路姿勢猜測他至少遭受了對強/奸犯最基本的懲罰措施——“騎木馬”。

這項刑罰在古代適用於不貞的女子,幾千年後,名字雖然保留下來,內容卻大不相同了。

現在的“騎木馬”分成不同的階段,隨著時間的增長而越發嚴酷。

……河蟹中……

顏辭估摸著以大個子男人的身段,熬過第一階段肯定沒問題。接著呢,第二階段可以嗎?她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對他抱有太高的期望。

“是肛/門那塊的問題嗎?”她不敢猜得太精確,增加出錯的風險。

柳靖之稍微緩和了陰沈沈的臉,“某個工作人員用金字塔模型的時候用力了點,正好模型之前掉到垃圾桶裏沒消毒。”他停頓了一下,顏辭的呼吸頓時急促了不少。“所以,你把他的腸子也順便拉出來檢查看看有沒感染吧……”

上一世顏辭曾聽說有人在某視頻網站上看到過碗口大的菊花,但百聞不如一見,等大個子男人脫下褲子之後,她還是震驚了。

傷口感染得很嚴重,周邊的皮膚大部分已經長泡流膿,屋子裏彌漫著淡淡的腥臭味。如果只是這樣,她原本做的心理準備還是充足的。

男犯人轉過身來面對著她,顏辭的視線很自然地落到他的下/體上。尼瑪,那一坨長滿了菜花狀膿包的是什麽?哪怕她沒有密集恐懼癥,也被眼前一大片數不清的黃綠色黴點惡心到後退了兩步。

許文拙今年年初才開始教授有關生/殖系統的知識,她對通過性/接觸傳染的疾病知道得不多,圖片更是沒見過幾張。猛然見到如此真實的病例,一時間緩不過神來。

從知道這個世界實行“一妻多夫”制開始,顏辭就十分好奇人們是怎麽保證生理健康的。她相信某些疾病能被治愈,但無論如何,超過一對一的性/生活總歸是不衛生的。

顏辭猜想得沒錯,兩千年後,大部分花/柳病已經找到了有效的治療方法。正如某個時間天花曾經是絕癥一樣,現在這些病對人類早已構不成威脅——相關的疫苗所有人打小就必須註射。

但同樣的,濫/交的人群裏出現了新的無法治療的病癥。問題在於,如何定義“濫/交”這個群體?

按照以前的標準,社會上九成的非單身人士統統中槍。顏辭認識的人裏,估計也只有顧家康和李婭可以幸免於難。

不過既然整片大陸都讚成“共妻”的合理性,自然有相關的解決方案。華夏國的法律規定,凡事合法夫妻皆可以到醫院免費接受基因註冊。

簡單地說,註冊過的男女對彼此的身體免疫。這一條例僅適用於依法持有結婚證的群體,其他人就算願意支付再多的錢也想都不要想。

至於那些喜歡婚前和多人保持性/關系的人,以及某些從事特定產業的人,政府只能呼籲他們不要忘記采取安全措施,定期到醫院檢查。

話說顏辭原本對有情人做/愛做的事還抱有一定的幻想,如今基本被眼前的一幕轟成了渣。她的腦海裏像有萬千草泥馬奔騰而過,感覺再也不會愛了怎麽辦?

大概她的表情太苦逼,柳靖之好心地解釋道:“忘了跟你提一句,工作人員貌似不小心把h病毒當成抗感染的藥物註射了。”

顏辭越聽越有咆哮的沖動,兩種藥物顏色完全不同好不好,哪個二貨會把它們搞混?當瓶子上的標簽是死的嗎?h病毒是引發多種性/病的萬惡之源,說不是工作人員赤/裸裸的報覆她都覺得對不起自己的智商!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用正常的語調說:“好,我知道了。”

柳靖之挑了挑眉毛,站在旁邊木然地看著她讓男犯人躺倒手術臺上,看著她從一開始微微顫抖的動作進步到之後的嫻熟有序。他閉了閉眼,壓住心中突然洶湧而至的酸澀。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顏辭方才稍微清理好男犯人的傷口。她當然不能像柳靖之說的“把他的腸子也順便拉出來檢查看看有沒感染”,但必須承認已經跟向日葵沒兩樣的菊花幫了大忙。

醫療器械的發展與當年的電腦一樣,向著巨型化和袖珍化兩個極端。所以只要顏辭能克服得了心理上的不適,把東西伸進去檢查一下分分鐘搞定。

別看外面被蹂/躪得那麽厲害,男犯人的腸子仍然扛住了細菌的攻擊。她不由松了口氣,可喜可賀,不然自己真的要考慮將腸子拉出來再塞回去的可行性了,畢竟她的水平還沒到能給人開膛破肚洗腸子的地步。

後面處理妥當了,顏辭猶豫著問柳靖之,“前面的生/殖器需要治療嗎?”

“你想怎麽治療?幫他上藥麽?”他說得極其不客氣,“強/奸犯的那玩/意兒本來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你有那個閑工夫還不如多去照顧一下別的犯人。”

她識相地閉嘴,乖乖地跟著柳靖之到別的房間去“實踐”。接下來的時間裏顏辭見識了各式各樣的傷口,處理起來都不困難,就是賣相差點。

想想也是,她的年紀擺在那裏,理論知識再豐富也不會讓她獨自一人做手術。柳靖之給她找的病人都是在她的水平範圍內的,用來練手擴大臨床經驗再合適不過了。

他預計的一點沒錯,結束的時候顏辭果然一身味,腥臭腐爛混著消毒水,聞起來要多銷/魂有多銷/魂。

洗幹凈換完衣服,她以為今天的行程就徹底完結了。不料柳靖之又帶著她去了十二層,那裏關押著接受初級精神折磨的犯人。

他顯然有明確的目的性,在拐角處的一個房間前面停住了步伐。

顏辭看了看墻上的電子說明,“曹雅,女,三級亂/倫罪”。她有些發怔,這是自己一天下來遇見的第一個女犯人。

柳靖之在控制板那兒輸了一串密碼,整面墻瞬間變成透明的。房間的布置很簡單,只有一張床。墻壁是深深的藍色,沒有窗戶,只有天花板上有個不顯眼的通風管道。

女犯人曹雅合衣躺在床上,身上插著不少導管。顏辭對這一幕熟悉得很,當初她也是如此對待“人性精/子制造儀”的試驗人的。

仿佛是電影鏡頭拉近一般,下一秒曹雅的臉部特寫就清晰地展現在顏辭的面前。她緊閉著眼睛,像是陷入了夢魘,眼角還帶著未幹的淚痕。

女人姣好的面容和痛苦的表情形成鮮明的對比,顏辭心裏非常不是滋味,忍不住往前湊近了幾步。

“你認識她嗎?”

耳邊傳來柳靖之平淡的聲音,顏辭側過臉沖他搖搖頭。

他嘆了口氣,用手一邊隔空描繪著曹雅映在墻上的面部輪廓,一邊說:“很快你就會從教科書上學到有關她的事跡了,她是我認識的最極端的女權主義者。”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柳靖之居然輕輕笑了一聲,“也是我認識的最勇敢的女性。”

顏辭收回視線,靜靜看著柳靖之的英挺的側顏。後者恍然未覺,繼續用沒有起伏的語氣介紹著。

“曹雅出身平凡,她的媽媽是個懦弱而沒有主見的女人。曹雅家裏人口十分簡單,上頭只有一個年長她二十五歲同母異父的哥哥。據說她當年在安京讀大學的時候,張媛的哥哥韓非之追她追得很緊。”

“後來被韓家拆散了?”顏辭插了一句,開始腦補曹雅因此黑化,走上女權主義的道路。

“韓家是不讚成,但一直是韓非之的單戀他們要怎麽拆散?”見她驚訝的神情,柳靖之淡淡地反問了一句,“你難道忘了她是因為什麽罪名在這裏服刑的?”

亂/倫罪……顏辭瞬間反應過來,“和誰?”

“她哥哥的兒子,她的外甥。”

她腦子轉了轉,哥哥是同父異母的,又隔了一代,不過依然還算在三代血親之內。

“曹雅也是個傻的,兩人有感情了偷偷在一起就好了,偏偏鬧到人盡皆知,舉報的正是她那個膽小如鼠的媽。結果呢?”柳靖之臉上寫滿了鄙夷和痛惜,“男的自殺了,女的進牢房了。”

顏辭心裏五味陳雜,這邊的人容顏不老,某些程度上來說確實很容易出事。她一時詫異於兩個人的結局,沒有仔細回味柳靖之的話。

等他又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觀點,她才發現她似乎聽錯了重點。

“安京的這些世家大族裏,有幾戶敢說自家幾百年來是完全幹凈。連政府有時候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生孩子不被人舉報就得過且過了。”

聞言顏辭傻眼了,他什麽意思?這麽沒下限毀三觀的話說出來是要做什麽?她對大家族是否汙穢亂/搞一點興趣也沒有,為什麽告訴她,打算讓她感受來自這個世界的惡意嗎?

柳靖之驀地轉頭,認真地問道:“你呢?對亂/倫是什麽看法?”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