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還想再進來，卻被浩燁隨手結起的仙障擋在門外。面對緊緊關閉的房門，她氣地跺腳。她還有好些話沒說完呢。

她在外面吼：“浩燁，你開門，我還有話要說。”

許久，門裏都沒有動靜。

九月喪氣地往院子裏一坐，托著下巴看著浩燁的房門口，苦惱不已。

此時褚風又不合時宜的出現了。他搖著扇子慢悠悠地走過來，咳嗽了幾聲。

“我說九月啊，你無精打采的，可是又在傷懷？”

九月聞聲，更是將腦袋往石桌上一聳拉，有氣無力道：“藥神你真是沒有同情心，既然知道我在傷懷，你還來戳我的痛處。”

褚風朝浩燁的房間處瞅了瞅：“怎麽？他還是不願意見你？”

九月低低的嗯了一聲，過後擡起頭問：“你說仙君他為什麽這麽不講道理？我好言好語的想和他道歉，奈何他就是不給我機會解釋。”

褚風搖著扇子，扯著嘴角唏噓：“他脾氣固執得很，向來就這樣，自己認定了的事，別人再怎麽勸說，都無濟於事。此番他不想見你，你就一定見不著他。”

九月擡起頭，可憐巴巴的看著褚風，那樣子看的褚風渾身發毛。

“你別這樣瞅著我。”

九月繼續看著褚風：“藥神，你說仙君是生我的氣，還是已經不喜歡我了？”

褚風有些無奈，他朝九月招了招手，待九月將腦袋移過來，他小聲道：“你去鴛姌那裏將窺天鏡取來，我給你看樣東西。不過可千萬不能說是我給你看的，成嗎？”

九月從沒有聽過此物，她好奇道：“那是什麽東西？有何用處？”

褚風神神秘秘的賣了個關子：“你先把鏡子取來，我再與你細細說，別忘了，切不可說是我讓你取的。我去你的院子裏等你，你取完直接來找我。”他說完，還未等九月言語，就已經衣帶生風的走了。

九月一頭霧水，剛想提醒褚風，她的院子被鎖了，就見他已經沒了蹤影。她嘆了一口氣，徑直朝廚房去了。

廚房裏，鴛姌正將熬好的湯藥倒進碗裏，見九月回來，她趕緊問：“怎麽樣了？仙君怎麽說啊？”

九月一臉窘色，搖搖頭嘆道：“仙君還沒和我說上幾句話就將我拂了出來。”

她頓了頓問：“鴛姌啊，聽藥神說，窺天鏡在你這裏，可不可以借給我用用？”

鴛姌眨眨眼：“你要那東西作甚？憑你的修為，尚不能用它。”她狐疑的瞅了瞅九月：“這窺天鏡可是褚風打賭輸給我的，難不成是他反悔想要回去？”

九月牢記褚風的叮囑，她趕忙搖搖手：“不是的，你放心借給我就是，我用完了就送還給你。”

鴛姌雖疑惑，但見九月借鏡態度誠懇，她便不好意思不借，她幻出窺天鏡交給九月：“你可不要強行啟用此物，弄不好會遭反噬的。”

九月點點頭，接過窺天鏡，一轉身跑了。

褚風靠在九月的院門外，看見她走過來，打趣道：“你倒謹慎得很，這梓軒宮裏難不成有小偷？你鎖院子做什麽？”

九月的臉黑了，她擡手劈開了掛在院門上的鎖，然後回了句：“是仙君鎖的。”

褚風：“……”

九月推開院門，轉過身問褚風：“藥神，你要給我看什麽？”

褚風跟著九月進門，朝她一伸手：“把窺天鏡給我。”

九月將鏡子交到褚風手中，然後朝他挑挑眉：“想不到這竟是你輸給鴛姌的。”

褚風沒答話，接過鏡子念了幾句咒後，又把鏡子交給九月：“你不是想知道浩燁到底喜不喜歡你嗎？這窺天鏡可以看見每個神仙的過往，只要你心中想知道的，就都能看見。你自己看吧，看完了還給鴛姌就是。我就先走了，這好人我可只能做這麽一次，你可千萬別把我賣了啊。”

見褚風搖著扇子走了，九月才把目光移回手中的鏡子裏。

窺天鏡裏，浩燁盤膝而坐，周身龐大的仙澤中，有些閃閃發光的物體在旋轉，那是九月剛剛聚集的三魂六魄。

九月自然知道那仙澤中養著的是魂魄，她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鏡面。只見待魂魄聚攏，浩燁便將炎月劍拋於空中，劍刃落下，生生將他的仙身劈成兩半……

那用仙澤養護聚集的魂魄，便落入被劈開的仙身之中，慢慢凝聚成形，化作了一個女子。

那女子便是九月……

九月此時已經雙眼模糊，她看著倒在血泊之中的浩燁，終於明白為何他只有半翅。他總是這樣，不管做什麽都不告訴她，心裏想什麽，也不讓她知道，原來自己的重生，是他用半身的修為和一般的性命換的。

怪不得他連宵玨都打不過，原來他一直舊傷未愈，修為受損，可他卻半個字都沒與她提起。

“浩燁，你這個混蛋！”九月拿著鏡子，蹲在地上默默流淚：“為什麽要一個人背負那麽多？”

她繼續看，畫面切換到浩燁將一個瓷瓶交給酆都大帝，並與他說：“這是她的主魂，本君如今無法修覆，你將她投進養魂池，慢慢鍛造……”

那個瓷瓶，九月識得，就是當日她看見酆都大帝交給浩燁的瓷瓶，當初以為是什麽寶貝，卻原來是她的主魂……

窺天鏡裏的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像是一條要命的繩索，緊緊勒住了九月的脖子，讓她越發地喘不過氣來。

鴛姌找到九月的時候，九月蜷縮在地上流淚。

“九月，你這是怎麽了？”鴛姌跑過來關心地問。

九月擡起朦朧淚眼：“鴛姌，我是個混蛋，我不該活著。”

鴛姌見她手中緊緊握著窺天鏡，她好似知道了什麽。

“你，你在鏡中看見什麽了？”

九月將窺天鏡還給鴛姌，幹澀的嗓音中帶著抽泣：“我原本以為，浩燁只是將我救了。可是他為了救我，搭進去了半條命……”

“你都知道了？”鴛姌收起窺天鏡，安慰她：“別傷心了，當初仙君不讓我告訴你，就是怕你自責，又怕你因為這件事，而覺得虧欠他。”

九月此時頭腦清明，她抓住鴛姌問：“那你可知道，我要和他真正在一起，為何非要下凡歷劫，可有別的法子？”

鴛姌也不傻，九月口中的“真正在一起”，是指什麽，她明白的很。既然九月問得直白，她只能照實說：“你的血肉都是仙君的，若是你真的想和他雙宿雙棲，還得換一副身軀……”

她越說越小聲，透著女兒家的羞澀：“其實方法有兩個，第一個就是你需下凡歷劫，自己肉身成聖，將仙君的這半個仙身還給他，不然你們都不完整，你們便不能真正在一起。第二個便是，你們都要涅磐重生，因為鳳凰重生時，不僅可以修覆所有缺失部位，就連男女都可以重新選擇，只是涅磐重生也不是都能成功的，這個要看修為和運氣。”

九月此時倒不覺得有什麽害臊的，她抿抿嘴道：“照你這麽說，似乎如今能用的，就只有第一個方法了？”

鴛姌輕輕點點頭：“只是歷劫也不是鬧著玩的，需你元神出竅，在凡世歷經磨難，才能得道成仙！”

九月聽完，表情沒什麽大起伏，只是淡淡道：“那我馬上就下凡歷劫，待我元神出竅後，你代我將這半個仙身還給浩燁，就對他說，我回魔族了，已經找到妖身，這個已經不需要，從此以後我與他一刀兩斷。”

“九月！”鴛姌一聲驚呼：“你瘋了嗎？這樣說仙君會被氣死的。”

九月對鴛姌笑笑，那笑容裏摻雜了太多鴛姌看不懂的東西：“我沒瘋，浩燁是個什麽脾氣，想必你也知道，他可以為了救我而舍掉半條命，可見在他心裏，是多麽不想讓我去歷劫受苦，此時能讓他安心重新接受這半個仙身，除了讓他心如死灰，對我徹底失望，別無他法。”

鴛姌眼中露出擔憂：“可是，仙君他知道你騙他，會不會又生氣啊？”

九月似是安慰，似是叮囑道：“若是我此番一去不覆返，那就讓他一直當我在魔族，是個沒良心的小妖，若是我回來了，他就算再生氣，我也會死皮賴臉的待在他身邊，一輩子都不離開！”

鴛姌也沒辦法，只能含淚點頭，答應了九月的請求，然後和她抱在一起，痛哭一場。

九月下凡的第二天，鴛姌將半個仙身按照九月的說詞，交給了浩燁。

浩燁並未表現的有多麽傷心，他只是在接過仙身時，鴛姌感覺到他的手有些顫抖。

第四天，浩燁將仙身融合後，便閉關修煉，任何人不得打擾。

期間，褚風來過幾回，鴛姌竟然咬緊牙根都沒透露九月到底去了何處。

日子過的很快，一轉眼已經半月過去。浩燁依舊閉關不出。因著當時梓軒宮放出消息說浩燁抱恙，元始天尊本來準備開壇授法的事情，也因此一再推後。

這日，彰畔上仙前來梓軒宮探望，帶了些元始天尊交付的靈丹妙藥。

鴛姌本來已經把彰畔上仙打發出了門，卻被忽然出關的浩燁給請了回來。

鴛姌見浩燁面色如常，周身散發出的仙澤，比往日更加的渾厚，她知道此番他家仙君閉關，肯定提升了不少的修為。

她暗暗高興之餘，卻發現，浩燁好像變回了以前那個雲淡風輕的神君，對於九月的記憶，好像變為了……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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