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裂開了，她努力想脫離這種撕裂一般的疼痛時，浩燁扶住了她。

“九兒，不要想，什麽都不要想。放松些就不會頭疼了。”

九月擡頭，正好撞進浩燁那急切又心疼的眼神裏，她木了木，腦中又跳出一句話。

“浩燁，如果有下一世，我不要再做牧瑤了，我不想再記起我所經歷的任何一件事，你答應我，不要為難宵玨哥哥和寒煙，好不好？我知道你將我當做知己好友，為我報仇，肯定是免不了的，可是，不要為我報仇，這是我欠宵玨哥哥的，如今我便和他兩清了。若是真有來生，我一定要去你梓軒宮的大酒窖裏看看，與你，與你對飲三……”

這是自己將死時，躺在浩燁懷裏，與他說的話，只是話沒說完，她就閉上了眼。那時她才知道，自己將死時，最不甘心和最放不下的居然是這個抱著她嚎啕大哭的男人，原來，她到死時才明白，自己真正喜歡的，是那個不管她開心或者不開心都會陪在她身邊，默默喜歡自己的浩燁。

可她就快要死了，再來說這些，只會讓浩燁徒添傷心，故而她只說，想去那個專門為她而建的酒窖看看，算是委婉的表明，他在她心中其實很重要。

那時她想，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會寧願被那只虎精殺了，也不要宵玨來救她，不救她便不會生出這許多的傷心事。亦或者，先來救她的是浩燁，那便也很好。

九月感覺腦中的事物和人物場景越來越清晰，好像是被束縛的小鳥掙脫了鐵籠，暢游天際。

一段段的記憶湧來，她最後看見的場景是，臨死閉眼睛前，瞥見宵玨額間漸漸顯現出來的火印，那是他已經吸收了九幽天火的象征。

九幽天火是魔火之源，若是能吸收此火，功力會增進百倍。可平常修為的魔族之人，是承受不住那樣炙熱的溫度的，除非有至陰至寒的本元壓制天火的熱度才行。

牧瑤是雪妖，原身自然是至陰至寒，所以寒煙將她投進了九幽天火中煆燒，以此來降低天火的溫度，才讓宵玨吸收了天火，以此增進了許多修為。

九月原本疼痛不已的腦子忽然一輕松，她直直的看著浩燁，想說句話，竟不知道如何開口。

眼前的這個男人，真是傻的有些讓她心疼。為了她臨死前的一句話，居然真的將她的記憶封印，寧願被自己誤會，也閉口不提牧瑤的事。她對自己為什麽會忽然重生，充滿了好奇，她已經被燒的灰飛煙滅，到底是怎麽又活過來的？

就在九月發楞的時候，宵玨從浩燁背後提劍劈來，浩燁沒來得及躲閃，後背上被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浩燁將九月推到相對安全的地方，之後轉過身，手中的炎月劍指著宵玨，眼中戾氣漸盛：“本君曾經答應過牧瑤不殺你，可如今本君要食言了。”

宵玨也不服軟，他唇角勾了勾：“你別小瞧了本君，如今的我可不會怕你。”

兩人說罷，又是一番惡戰。

宵玨此時功力大增，九月見浩燁漸漸不敵他，便就有些不解，照理說，就算宵玨借助九幽天火，功力大增，可還是不會厲害到能打敗一位上古神君的地步。

她正欲叫停兩人，便看見一個人影閃了過來。這個人是九月恨透了的一個人，此人正是寒煙。

寒煙見宵玨沒落到下風，便直逼九月而來，她左手凝氣一道魔氣，就朝九月身上打去，那魔氣的力道很大，沒打到九月身上時，在途中已經擊碎了院中的石桌。

九月如今記起前世，那些被她遺忘的術法，也盡數記了起來。她本能的一閃身躲開了。

她躲開之後，便趁機喊了一聲：“宵玨哥哥救我！”

正在打的不可開交的兩個男人，這才住了手。浩燁已經雙眼血紅，身上的白衣也染了不少血跡，樣子十分狼狽。

“九兒！”浩燁顧不得身上的傷痛，震驚道：“你，你喊他什麽？”

宵玨聞言立刻就開心了：“牧瑤，你是終於記起我了嗎？”

他說著，又怒視寒煙急切道：“你不要傷害牧瑤，不然我不會原諒你的。”

九月還未說話，就見浩燁忽然吐了一大口血。這是九月破開封印記憶所要付出的代價，他如今受到了反噬。

此時，寒煙見宵玨護著九月，她氣急之下召喚出了魔獸，然後掐了個訣，魔獸就像發了瘋一樣的攻擊九月。

浩燁此時受傷頗重，但見九月有危險，還是沖過去，截住了魔獸。可到底是失了半生修為，又和宵玨大戰受傷，此時自然不敵魔獸，很快就被魔獸含在了嘴裏。

九月其實早就已經急了，可如今她很冷靜，如果此時護著浩燁，倚著寒煙的性格，她和浩燁會死的更快，與其這樣，不如反其道而行。

她趕緊幾步走到宵玨的身邊，扯了扯他的袖子，指著魔獸口中重傷的浩燁道：“宵玨哥哥，你快殺了他，他騙的我好慘，我差一點就被騙的嫁給他了。”

九月一說這話，寒煙的手頓了頓。那魔獸立刻將浩燁吐了出來。方才她氣的昏了頭，只想把浩燁解決掉，再來對付九月。如今九月這樣一說，她倒是冷靜不少。浩燁不能死，不然自己就成了天族的死敵，到時候自己一身罪過，反倒是便宜了牧瑤。自己辛辛苦苦才和宵玨走到現在，若是死了，還怎麽和宵玨在一起？她不能做這樣的傻事。

“牧瑤，你記起來了？”宵玨眼露驚喜：“我就知道，你不會對我這麽絕情，定然是浩燁耍了什麽手段。”

九月故意瞥了一眼浩燁，對宵玨滿臉委屈道：“他將我的記憶封印了，意圖騙我和他成親，還好我記起來了。宵玨哥哥，你快將他殺了，為我出口惡氣。”

宵玨有些遲疑，卻點點頭道：“好，那我就給你出口氣，今天就殺了他。”

此時寒煙卻不同意了：“宵玨，你瘋了嗎？殺了他，你不怕天宮追究嗎？”

宵玨輕蔑一笑：“有什麽好怕的？我連浩燁都殺了，天宮還有人敢追究？那些神仙可不傻，誰敢不要命來和我追究？”

寒煙不甘心的反駁：“宵玨，你可別因小失大，天宮若真要追究，那一場大戰是免不了的。”

九月卻借機道：“宵玨哥哥，你還是聽寒煙姐姐的話吧。我想了想，如果因為我，讓神魔大戰，我不就是罪人了？牧瑤不想當那個罪人。”

“那好，聽你的。”宵玨笑的開心。

浩燁已經心如死灰，他伏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九月說她不想當罪人時，才慢慢爬起來，然後扯著嘴角自嘲一笑：“想不到本君竟然會落到如此地步。”

他擡起眼睛，看著九月笑的猙獰：“九兒，這是本君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以前我總覺得，我喜歡你便要實實在在的對你好，縱使你不喜歡我，我也要對你好，我想著，若有一天等你回過頭來，興許能看見我的好。如今我明白了，你就是個狼心狗肺的丫頭，枉費我對你好了那麽些年。從今以後，你我恩斷義絕，此生不覆相見。”

他說罷，便化作一道青煙消失了。

看浩燁走了，九月才舒出一口氣，可心中卻悲傷起來，他一定恨極了她。

再一眼看見寒煙惡狠狠的眼神，九月用惡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牧瑤，我帶你回承影宮！”宵玨此刻完全忽略了寒煙，滿眼都是九月。

寒煙怒道：“宵玨，你不能帶她回去。”

浩燁已經走了，九月此時已經沒有什麽擔心的了，她擡起臉問宵玨：“魔君邀我回承影宮，打算如何安置我？”

這話一出，寒煙和宵玨皆是一楞。

“如今魔君的未婚妻要殺我，而我又打不過她，若是跟你回去，豈不是小命不保？”九月狠狠剜了寒煙一眼：“再者，魔君既然已經定了親，那我跟你回去，你又該如何看待我？”

寒煙聞言，忽的哈哈大笑起來：“原來你剛剛是故意要放走浩燁，才那樣激宵玨的？”

她指著九月，對宵玨大笑：“宵玨，你看見沒有？你被這丫頭耍了！”

宵玨也已經反應過來，可是他依舊不相信牧瑤會這般伶牙俐齒的諷刺他。

“牧瑤，以前是我對不起你，你生氣也是應該的。如今你回來了，我自然會好好對你，只要你還喜歡我。”

九月釋然，表情冷清清的問道：“我喜歡你，可是你的未婚妻不喜歡我，我們二人註定你只可以選一個，你要選哪個？”

九月自然知道，與感情相比，宵玨還是更註重權利，不然當初他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被燒死。寒煙是老魔君的義女，魔族中很多分支都攏著寒煙，若宵玨此時棄了寒煙，那魔族中肯定免不了又要起一番內戰。

宵玨才剛剛當上魔君，自然不會蠢到如此地步。

見宵玨半天不說話，九月進了房間：“我欠你的命，早已經還給你了，如今我們兩清。”

她掩上門的時候還朝寒煙甩下一句：“寒煙，如果你要殺我，盡管動手，可我還是要勸你一句，管住你的男人，比想方設法的殘害別人，要靠譜的多。”

門內沒了聲音，門外也安靜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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