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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舒氏亡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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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舒氏拿下蓮花燈罩,哆哆嗦嗦的將一摞紙點燃,紙幹輕薄,火舌很快舔上舒氏的手,她卻不怕疼,把快要燃盡的紙片放進茶杯,親眼看著最後一點紙片燃燒成灰燼,她又往裏倒了杯水,而後一飲而盡。

臥房裏沒有一個伺候的人,靜悄悄的,只有舒氏呼哧呼哧的喘息聲。

她看見茶杯底下還有黑點,又忙拿茶水涮了涮一口喝的幹幹凈凈,若有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喝的是瓊漿玉液。

“來人。”

守在外間的花霧推門進來,柔聲詢問,“太太,奴婢在。”

舒氏拔下頭上的金釵,耳朵上的玉葫蘆耳墜,手指上戴的紅寶石金絲戒指,腕子上戴的一對羊脂玉鐲,聚攏成堆往花霧那邊一推,“這些,連同我梳妝盒第三屜裏放的銀票,你快些讓你爹給那個殺千刀的連夜送去。”

花霧看了舒氏一眼,轉身去找銀票,心裏卻在想往常在家時聽她爹說起過的話,大太太八成是有什麽把柄捏在舅爺手裏了,要不然,再是親兄妹也不能這樣慣著舅爺,何況還不是親的。

“太太,大姑娘來了。”

舒氏往靠枕上歪了歪,拉了錦被蓋在自己微凸的肚子裏,擡眼見蘭香馥抱了用梅瓶插著的一支藍蓮花進來就笑道:“我的兒,總共才得了幾支你這又給我送來,還是擺在你屋裏吧。”

蘭香馥見舒氏和顏悅色的和她說話,她就高興的什麽似的,在榻邊繡墩上坐下,把梅瓶放到茶幾上,笑道:“母親放心,我那裏還有呢,這一支是給母親的。”

舒氏看著藍盈盈的蓮花笑道:“到底你才是我親生的,菀菀也得了吧,她卻一點沒想著我。”

蘭香馥一聽更高興了,心想大哥說的對,我用心待母親,母親還是疼我的。

舒氏看著蘭香馥和她年輕時有五六分相似的眉眼,放在錦被下的雙手緊了松開,松開又攥緊,反反覆覆幾次猶豫不決。

“母親,我今兒赴宴時結識了順天府尹家的姑娘,她說舅舅被人打斷了腿,可有此事沒有?”

舒氏一下攥緊雙手,“是的,你舅舅的腿是被人打斷了,晚膳前送來的消息,我一聽心裏擔心的不得了。”

“那咱們要不要派人去瞧瞧,母親懷著弟弟身子不便,要不我替母親去瞧瞧?上次見舅舅我也有失禮的地方。”蘭香馥卻心虛的想,等楚天茍酒醒了我得問問此事是不是他幹的。

舒氏十指相扣相互擠壓,只覺嗓子幹澀難言,她就那麽怔怔看著蘭香馥。

“母親怎麽了?”

“暫時不必你去。”舒氏挪開目光看著藍蓮花道。

“好,那我聽母親的。”蘭香馥乖乖的道。

舒氏一陣心疼,握了蘭香馥的手就動容道:“你是母親的好孩子,總是母親對不起你。”

蘭香馥心裏又酸又暖,親親的坐到榻上,“母親說的哪裏話,您是我的母親,哪裏對不起一說,母親多疼疼我我就高興了。”

舒氏身上有一股輕輕的奶香味兒,蘭香馥聞了好想親近就羞赧的道:“母親、母親你能抱抱我嗎?”

上輩子她時常看見舒菀菀滾到母親懷裏撒嬌的,她也很渴望。

舒氏心裏又是一陣疼,忙攬了蘭香馥在懷,“我的兒。”

“母親。”蘭香馥怕壓著舒氏肚子裏的小弟弟,故只虛虛趴在舒氏懷裏感受母親的愛,此刻她才知道原來母親的懷抱這樣香甜,這樣溫柔。

一時蘭亭和進來了,見榻上母親倆親親熱熱的抱在一起就笑道:“馥姐兒別壓壞了你母親,快起來。等你母親生下你小弟弟你再滾到你母親懷裏撒嬌不遲。”

蘭香馥登時羞紅了臉,站起來道:“父親打趣我,我可回去了。”

恭恭敬敬的給蘭亭和行了一禮,扭身就忙快步逃了。

“這丫頭。”蘭亭和坐到榻上摟住舒氏,溫柔的問:“孩子今天乖不乖,你吃了什麽,吐了幾回?”

舒氏仰頭含笑望著蘭亭和,“一口氣問這麽多你讓我先回答哪個呢?”

夜還長,夫妻倆有的是時候一問一答,恩愛到天明。

弦月如勾,爬上樹梢又爬上屋脊,不知在屋脊上掛了多少時候又嫌屋脊不夠高,慢騰騰的就懸掛在了中天上,又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月兒膩煩了,或者是覺高處不勝寒,慢騰騰的就從西邊落了下去。

東方才露魚肚白時,蘭府上下主仆連同花園裏的錦雞麋鹿仙鶴都還沈浸在睡夢中,蘭香馥閨房的窗戶上就趴了一個大腦袋。

“咕咕~咕咕~”

蘭香馥睡的好好的就隱約聽見耳朵邊上有鳥叫,還是布谷鳥,她心說已是盛夏,這只布谷鳥叫的也太晚了些。

“汪汪汪汪~”

蘭香馥睡的迷迷糊糊的睜開了惺忪的睡眼,嘀咕道:“哪來的小狗,好生討厭。”

“馥姐兒,是我。”

蘭香馥驀地醒盹了,猛的坐了起來,扭過一看窗戶嚇的小心肝噗通一跳。

蘭香馥聽出是誰的聲音了,小心翼翼推開窗戶就壓低聲音道:“要死了你。”

頂著一頭晨露的楚天茍把腦袋伸到窗戶裏就嘿笑起來,“馥姐兒你信我,再也不會忘記你囑咐的話了,真的真的,我發誓,我要是再忘了就讓我頭頂生……”

蘭香馥跪在窗戶邊上一把捂住他的嘴,嗔怪道:“多大的事兒值得你發誓,舉頭三尺有神明,誓言是能亂發的嗎?”

楚天茍攥住蘭香馥的手,眼睛亮亮的,“那你是原諒我了?”

“哼。”蘭香馥覺著他的手涼就推他的頭,“雖說是夏天,大清早有露水也怪涼的,你快回去吧,被人撞見咱倆就都別活了。”

“嗯嗯,我聽你的,快把窗戶關上吧。”

楚天茍悄悄的走了,蘭香馥關上窗戶靜坐了一會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什麽人啊,忒的討厭,擾人清夢。”

雖是這樣說,她重新躺下後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了,心裏甜絲絲的。

在西邊窗下榻上睡的青雀聽到了全部,整個人嚇的連呼吸都不能了。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呢?!

約莫半個時辰後,天亮了,到了該起床的時候蘭香馥卻睡的酣酣的,青雀用玉勾勾上青紗帳,看著睡的小臉紅撲撲的蘭香馥滿面愁容。

有心想把此事告到老太太那裏去卻又擔心蘭香馥受罰,可若不告訴,甭管是家規國法又豈能容得下這樣的私情呢。

睡在外間的藍哥打著哈欠走進來,迷瞪瞪見青雀盯著床上的蘭香馥看就低聲道:“青雀姐姐看什麽呢?”

青雀驚覺,忙佯裝撫弄青紗帳,“我想著帳子該換洗了,是換桃花枝玫瑰紅的那張還是換白貓撲蝶紅梅色的那張。”

“姑娘醒了問問姑娘吧。哎,今兒姑娘怎麽還沒醒,以前可是從沒有過的。”

“你去催催洗臉水吧,我叫姑娘。”

“哎。”

如此,這一日就在青雀的魂不守舍,蘭香馥的歡快高興裏開始了。

用過早膳,慶王府就遞了帖子來,是慶王妃的帖子直接給老太太的,說昨日賞荷會和府上姑娘有了誤會,不管如何都是楚淳懿唐突了府上姑娘,希望能帶著孩子親自上門賠罪雲雲。

蘭香馥把自己做的事情早和老太太說過了,還特特抹黑了楚淳懿一把,自家人自然是向著自家人的,如此楚淳懿在老太太心裏的印象就不怎麽好了。

可老太太看了帖子又覺慶王妃很端莊知禮,不禁道:“由母及子,不該啊。”

蘭香馥忙道:“祖母,我看的真真的,那個人對舒菀菀的行止就是不規矩。這樣的人,人品肯定低劣,哼。”

老太太好笑的看著蘭香馥,“瞧你氣的那個小樣,又和舒菀菀和好了不成,見有人輕薄她你又急了,為護她竟會拿石頭砸人了。”

蘭香馥臉上一陣發燙,“沒有和好,這輩子我和舒菀菀也不是一路人。只是哪怕不是她,我看見了也會救的。”

“呦,咱們馥姐兒竟有如此俠義心腸。”老太太打趣。

正說著話,有仆婦進來稟報,說是靖安伯府讓人送東西來了。

老太太已是不大管家了的,不過家中來往寧靖郡主都會讓人來稟報一聲,讓老太太心中有數。

“不是說靖安伯被人打斷了腿嗎?”怎還有心思給大太太送東西?什麽好東西人都躺在床上了還巴巴的給大太太送來。

這話顯見不是問那仆婦的,蘭香馥就道:“昨晚上我母親也說舅舅出事了的。祖母,我去母親屋裏瞧瞧。”

“去吧。”

四季常青堂,舒氏臥房。

舒氏把丫頭都打發了出去,她看著被放在炕幾上的點心匣子兩眼含淚,當她顫著手一打開盒蓋就見裏頭躺著一張春|宮彩畫,而裏面的人正是……

舒氏捏著紙張,一把將點心掃落,趴在炕幾上就壓抑的嗚咽起來。

蘭香馥從後廊子上走到四季常青堂的明間,見碧紗櫥的門緊閉著,花霧守在一邊呆若泥菩薩禁不住疑惑,“花霧姐姐,我母親呢?”

忽聽見碧紗櫥內傳來隱約的哭泣聲,蘭香馥忙揚聲道:“母親您怎麽了?”

裏頭的哭聲戛然而止,過了一會兒就聽裏面道:“進來吧。”

蘭香馥擔心舒氏忙推門而入就見舒氏正歪在靠枕上抹眼淚,忙走過去在榻上坐下問道:“母親這是怎麽了?”

舒氏藏在薄薄錦被下的手摳著手心,眼淚斑駁的看著蘭香馥,猶猶豫豫的道:“馥姐兒,你、你替母親去、去看望你、你舅舅吧,他雖混賬,可到底是我的兄長,我實在擔心不已。”

“原來是為這個。”蘭香馥放下心,拿自己的帕子給舒氏抹抹眼淚,“母親放心,我這就讓人收拾一些禮品去靖安伯府。”

“我、我已讓人收拾好了,你和菀菀一起回去吧,陪菀菀多、多住幾日也不要緊。”

“母親,咱們家離著舅舅家也不太遠,我看看就回來。舅舅傷了腿,想來家中會忙碌一陣子,我就不住過去給人家添亂了。”

“好、好。”舒氏繃著身子道。

“母親,那我這就去換身出門的衣裳去。”蘭香馥站起來道。

舒氏坐直身子一把握住蘭香馥的手,眼淚巴巴的往外掉,“兒啊,母親也是沒有辦法了。”

蘭香馥忙安撫道:“我知道母親,母親懷著弟弟呢,頭三個月不穩當自該好好養著,我替母親去看望舅舅也是一樣的。母親快別哭了,我這就去了。”

舒氏松開手,淚眼婆娑的點頭,“去吧。”

蘭香馥心裏還覺好笑,母親真是孩子氣,想來都是父親寵出來的。

想著父親對母親的寵愛,蘭香馥覺得高興又羨慕,將來楚天茍他可會……

這樣一想臉又發燙起來。

回到自己的臥房,換了一件雛菊團花杏黃緞褙子,一件蝴蝶翩翩百褶裙,在發髻左右兩邊插了兩朵銜珠金花,把滴水珠墜子摘下換了嵌紅寶為眼狐形耳墜,又更換了一雙鳳頭鑲珠繡鞋,在穿衣鏡前左右瞧了瞧,見自己很能出門見人了,就去前面和老太太交待了一聲,這才帶著紅鸞藍哥,在天香院和舒菀菀會和後,兩人一起乘車出門。

——

挑擔賣菜的,提籠賣活雞的,把孩子架在脖子上逛街的,蹲在長凳子上吃混沌的,還有在巷子口上激烈鬥雞的,西市上吵吵嚷嚷,熱鬧非凡。

槐花胡同老李家在自己門口搭了個棚子賣大茶壺湯。

這會兒楚天茍就坐在這裏一邊吃醬豬頭肉一邊聽人說話。

“小王爺,我聽您的吩咐盯著那個孫葫蘆,一開始倒沒什麽奇怪的,從昨天開始有點動靜了,下午的時候靖安伯身邊的小廝去蘭府後街找了孫葫蘆,然後孫葫蘆就往蘭府去了一趟,接著大晚上的孫葫蘆往靖安伯府送了個匣子,我故意撞了他一下,撞掉了匣子,掉出來的是幾件首飾和銀票。今兒一早,還是那個小廝又自己往蘭府送了個匣子,然後我瞧見蘭家就有主子去了靖安伯府。”

說話的是個面容清秀的少年,十五六歲大,穿了一身青色的短褐,這會兒正夾炒黃豆吃,而坐在楚天茍對面的也是個少年,和說話的少年長的一模一樣,他開口道:“您讓我盯著靖安伯府,我和靖安伯看門的老管家吃了頓酒,從那老管家嘴裏得知,靖安伯醒來後知道自己腿斷了發了會兒瘋就安靜了,甚至沒有讓人去告官,而是派自己身邊的小廝出門了兩次,就是大昭說的那兩次。”

楚天茍把大瓷碗裏的茶湯仰脖喝幹凈,解下自己腰上的錢袋放桌上就道:“行了,這幾天辛苦你們了,拿去吃頓好的去。”

楚天茍騎馬回到蘭府,打聽到蘭香馥去靖安伯府了,結合大昭小昭兄弟倆說的那些奇怪之處,不知怎麽的心裏實在放心不下蘭香馥去靖安伯府,遂騎馬追了過去。

靖安伯府距離蘭府並不十分遠,坐馬車不過是四刻鐘的功夫,騎馬若是快一些不過一刻鐘而已。

故此蘭香馥進了靖安伯府不久,楚天茍也就到了靖安伯府的墻根下。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會虧待你的嫡母?”走在去看望舒敬德的路上蘭香馥冷諷道。

她今兒見了這位繼室舅母才知舒菀菀說了怎樣的謊話。

“人家見了你只怕沒供著了。為了能留在我家,你往你嫡母頭上潑的一盆好臟水。哦,還有你那幾個姐妹,我怎麽瞧著畏畏縮縮的,這樣子的姑娘能欺負的了你?舒菀菀,你且等著我回去。”

舒菀菀強辯道:“她們是狡猾,不過是做給你看的罷了。你回去告訴老太太我也有話說。”

“好啊,那就看祖母相信誰了。”

舒菀菀咬著牙根不想服軟,可一想到老太太對蘭香馥的寵愛,那老東西肯定信蘭香馥的話而不信她的。

遂,把服侍在身邊的丫頭打發的遠遠的之後,她一咬牙就給蘭香馥跪下了,“妹妹,我錯了還不行,我求你不要把我說謊的事兒告訴老太太,我、我想說個好婆家,好妹妹你再容容我吧。”

蘭香馥低頭看著舒菀菀哀求的眉眼恍惚和上輩子那個抓著她的頭發逼她吃餿飯的舒菀菀重疊了,她本軟化的心忽然帶上了恨意,養護的精致透明的指甲挑起舒菀菀的下巴,輕輕一笑,“不,我不。”

舒菀菀心口一窒,驀然大怒,“你!”

“表姑娘到了,伯爺請您進去。”一個小廝低著頭道。

“我呢,你個狗眼沒看見你家正經小姐回來了嗎。”舒菀菀怒斥。

小廝低著頭齜了下牙,而後恭敬的道:“伯爺讓您先回自己院裏歇歇腳。”

“我爹這是什麽意思,我回來是特地看望他的。”

“奴不知,只是傳達伯爺的意思,還請姑娘先回去。”

蘭香馥冷笑了一聲徑自領著紅鸞和藍哥進了院子,就見院中石板縫隙裏長了一片雜草,門窗上的漆掉了,斑駁成塊,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裏成了荒院呢。

待進了屋門就聞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蘭香馥尋香望去就見一個長了綠苔的香爐裏點了香,此時正有青煙裊裊升騰。

原應掛中堂的墻上幹幹凈凈的,整個屋子只有幾件陳舊的家具,而她那個舅舅此時隔著一道簾子躺在裏頭的羅漢床上。

“外甥女來了,快坐,舅舅腿斷了,不能下床相見,還望外甥女原諒則個。”

“原就是來看望舅舅的,豈有勞動舅舅下床來見甥女的道理,舅舅且躺著養病。”不知為何蘭香馥覺得自己有些頭暈,還有些喘不開氣。

紅鸞藍哥兩個丫頭此時也是一樣的癥狀,就在此時傳話的那個小廝走了進來,並順手關上了門,當屋裏的光線一黯,蘭香馥覺出不對勁來了,卻還強撐著問了一句,“做什麽要關門?”

那小廝轉過身來就咧嘴笑了,笑容淫|邪。

屋裏的那舅舅就大笑起來,“你娘不來服侍我,自然是你替她。王元,快,把她給我弄過來。”

“救、救命。”蘭香馥驚恐的叫起來。

紅鸞和藍哥強撐著將蘭香馥護在身後也紛紛叫嚷,“來人啊,來人啊——”

靖安伯府破落的只剩下這個府邸罷了,故楚天茍翻墻而入並在府裏找人簡直如入無人之境,他先看見了舒菀菀,見她扭頭又回去了一個院子他就悄悄跟著,不想忽然就聽見了蘭香馥淒厲的尖叫聲,他心窩子一顫,再也顧不得什麽,看見那緊閉的門急的一腳就踹了上去。

轟——

門直接被踹碎了。

楚天茍一看屋裏的情形幾乎怒的眼眶欲裂,就見蘭香馥被羅漢床上的舒敬德抓著腳腕子正在扯裙子,而抱著她的那個人正一手抱著她的腰一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金花掉落,鬢發散亂,蘭香馥露出的兩只眼裏滿是絕望和驚恐。

“賊殺才!”

楚天茍沖上去一手摟住蘭香馥的同時一拳頭打在了小廝的下巴上,隨著“哢嚓”一聲響接著就是血水迸濺,那小廝來不及喊叫,“咕咚”一聲摔地上瞪著眼珠子就蹬直了腿。

舒敬德一下白了老臉,“噗通”一下就掉下了床,“來人啊,來人啊。”

楚天茍把蘭香馥緊緊抱在懷裏,一腳就踩上了舒敬德的脊椎骨,隨著“哢嚓”一聲之後就是舒敬德不似人的痛喊,喊的舒菀菀雙膝一軟跪在了門檻上,她擡頭就見她爹被人踩在了腳下。

紅鸞和藍哥因聞了香又受了驚嚇之故,兩人相互扶著著縮在角落裏,滿面驚懼。

“我踩死你。”楚天茍怒極了。

蘭香馥摟住楚天茍的脖子,白著臉,雙目噙淚,咬著牙道:“問他,你問他我母親知道不知道,你問他,你問他是不是我母親特意把我送給他的。”

到了此時此刻蘭香馥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之前她只以為自己的母親只是多愁善感罷了,可現在再想想她來靖安伯府時母親的反應……

楚天茍一呆,蘭香馥眼中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掉,她就那麽看著他,喃喃的道:“你問他。”

舒敬德的脊椎骨已被楚天茍踩斷了,疼的要死要活,這會兒就直接道:“你母親知道,你就是被你母親送給我的,我和你母親原本就相好。”

楚天茍腳尖一碾,怒氣騰騰的逼問,“還有什麽都給我說出來,要不然我立刻就踩死你。”

“饒命饒命。”舒敬德疼的五官扭曲,喊道:“舒菀菀是我和舒雲岫的女兒!”

剛要扶著門框站起來的舒菀菀雙膝一軟“噗通”一聲又跪了下去,尖著嗓子大叫,“你胡說!”

“我沒有胡說,我有舒雲岫的把柄,曾經我們是相愛的,我給她,我們倆畫了春|宮,她還給我寫了不少情詩,我都留著了!”

“在哪兒。”楚天茍又一碾。

舒敬德“啊”的一嗓子吼道:“我的床底下。”

楚天茍始終沒有放下蘭香馥,他就一手摟住蘭香馥的腰行走,他抱著她就像抱了個人偶娃娃一樣。

蘭香馥始終摟著楚天茍的脖子,緊緊的,不敢松開。

楚天茍一只手掀起羅漢塌,就見塌下放著一個大藤箱,上面還有一個鎖,楚天茍沒要鑰匙,使了巧勁踹了箱子一腳,箱子就散架了,裏頭的紙張、肚兜、繡鞋都散落了出來。

楚天茍一看那些畫,竟和蘭香馥的模樣相似了七成,這還了得。

蘭香馥卻是認出了畫上的字跡,那分明是她母親的。

蘭香馥此時心恨的冒血,咬著牙竟是笑了。

“帶著,都帶著,你帶我回家,我想親自問問她,我的好母親。”

“好。”楚天茍摸了摸蘭香馥的頭。

“你們倆還楞著幹什麽,起來,把地上屬於你們姑娘的東西都撿起來不許遺漏一丁點。”楚天茍冷著臉訓斥紅鸞和藍哥。

兩個丫頭驀然一驚,慌忙爬著去撿蘭香馥掉的金花玉珠。

“我不去蘭府,我不去,好漢你饒我一命,我這條賤命不值錢。”舒敬德扒住楚天茍的腳哀求。

楚天茍冷笑兩聲,“去找你們家的車夫,讓車夫直接把馬車趕進來。”

藍哥忙點頭應是,撒腿就往外跑。

蘭香馥把頭埋在楚天茍的脖頸裏,兩眼無神,嘴角起笑痕。

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也不知道楚天茍是怎麽安排的,她只知道她上了馬車還是被抱著的,馬車進了府,進了二門,進了四季常青堂,她就知道是時候了。

馬車直接進了二門,此事驚動了老太太。

當楚天茍把舒敬德扔在舒氏面前,舒氏已是面無人色。

舒敬德趴在地上擡頭朝舒氏一笑,一笑露出了一口血齒,“雲岫,我死也得拉上你。”

舒氏一手扶著頭就弱弱的道:“你們這是做什麽,馥姐兒你怎麽能這樣對你舅舅。”

蘭香馥緩緩走向舒氏,站到早上她還坐在這裏母親情深的地方,她都聽不到自己說出了什麽,只覺得耳朵裏嗡嗡的響。

“母親,為什麽?”

“你在說什麽,我不知道。馥姐兒,母親還懷著你弟弟呢。”舒氏捂著肚子往榻裏面縮。

老太太從後廊子上由春娟扶著走了過來,一看被楚天茍踩在地上的舒敬德大驚失色,“孩子你這是做什麽?”

楚天茍道:“老太太你快讓閑雜人等都出去。”

蘭香馥把一沓畫猛的摔到舒氏頭上,聲音卻依舊溫柔,“母親,為什麽?”

“為什麽要那麽對我!”

“為什麽你要毀了我!”

“我不是你生的嗎?!”

聲聲尖利,聲聲淒厲,聲聲……

曾經她有多想獲得母親的愛,此時她就有多恨,多絕望。

老太太身子晃蕩了兩下,定住,立馬給春娟使了個眼色,春娟立即開始清理屋裏的閑雜人等。

舒氏渾身顫抖,一把把的撕那些畫,那些□□,“不是,這不是我寫的,不是我。”

“母親,你回答我!”

舒氏忽的也尖叫起來,“我也不想的,都是他逼我的。”

舒氏從榻上爬下來,爬到舒敬德身上瘋了似的抓撓,“是他毀了我一輩子,我那時候小,我什麽都不懂,是他誘哄我的,我只想和亭和白頭偕老,我只想和亭和好好的過日子,你為什麽就不肯放過我。”

她又紅著眼睛瞪著蘭香馥,“都是你這個賤丫頭,你為什麽就不能從了他,他得了你就不會來威脅我了,你為什麽就不能成全我!”

“你是我生的,我沒要你的命,我就是讓你去服侍他,讓他不要來纏著我,我有什麽錯,我沒錯。他的腿斷了,他快死了,你哄他幾年就能解脫了,為什麽你就不能忍一忍,啊!”

“好,好,真是我的好母親,我怎麽覺得我這一身血肉這麽臟呢,我還給你,我還給你。”

蘭香馥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她只看見了眼前一片血紅,她聽見很多人的呼喊聲,漸漸的她就什麽都聽不見了,眼前所有的光都沒了。

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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