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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姑娘觀花意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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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快過來見過老太太,見過你侄女,傻站那兒做什麽。”寧靖郡主嘆口氣,先拿帕子給楚天茍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兒,隨後拉了他上前來。

“這可使不得。”老太太忙笑著坐直身子,一把拉了楚天茍坐在自己的右邊。

“老太太。”楚天茍喚了人大馬金刀的坐下,他方要將那皮球放在塌角上就被寧靖郡主訓了,“你可別,你那球臟的跟從泥水裏滾過一遭似的,可別臟了老太太的塌。什麽好東西不成,春娟你來,趕緊給他拿出去扔了。”

楚天茍忙往懷裏一抱,“不行,這可是我常勝將軍的寶貝,有它在我就沒輸過。”

“你……”寧靖郡主無可奈何,“你個沒出息的,一個破球罷了。”

楚天茍嘿嘿笑著擺手,“你娘兒們家家的懂什麽。”

呼啦啦,老太太、寧靖郡主連著伺候在旁的丫頭們都笑了,坐在老太太左邊的蘭香馥也小聲笑起來,“小……”

蘭香馥很是不願稱呼他為小舅舅,芳姐兒才是他親侄女呢,可這會兒當著人她不得不這樣稱呼,遂低聲道:“小舅舅好,小舅舅你從哪兒來啊。”

她的聲音柔柔的,像是春天下的綿綿細雨從心裏掃過,楚天茍慌的“咕咚”一聲掉了球,他也不去撿,古銅色的臉略見激動,“我從西市過來的,今兒一早就去西市旁邊那片空地上和人踢球了,那些窮小子,不要臉的東西,等他們把我設的彩頭都拿完了就不跟我玩了。”

“怎麽,你輸了?”蘭香馥好奇的睜大眼睛問。

蹲在一邊逗王八的芳姐兒哈哈笑道:“大姐姐我小舅舅才不會輸呢,他是長勝大將軍,踢遍京都無敵手。”

小姑娘拎著根草兒一副與有榮焉的的驕傲模樣,蘭香馥愛的什麽似的,拉她到懷裏抱著笑問,“他既是長勝大將軍怎麽還讓人拿走了彩頭?”

楚天茍哈哈兩聲,“是我把他們踢怕了,我不設彩頭他們沒一個跟我玩的,說跟我玩沒意思。對了,我還買了兩筐水蜜桃回來,大姐你快打發人去門口接去。”

“小舅舅我最喜歡吃水蜜桃了,我要三個、不不不要十個。”芳姐兒伸出十根手指頭沖到楚天茍懷裏撒嬌。

“有兩大框子呢,小舅舅給你一筐。”

“嗷嗷嗷,太好了!”芳姐兒高興的又蹦又跳的。

寧靖郡主卻扳著臉道:“水蜜桃是南邊的果子,這大夏天的想從南邊運來可不容易,一般都是別人家先預定好的,要麽就是內務府專門去南邊采購來上貢的,你哪兒買的?”

楚天茍哈哈兩聲忽的站了起來,抱起盛放大王八的框子就想跑,寧靖郡主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的一拍桌子,“說!”

“本王要兩筐水蜜桃怎麽了?”楚天茍一梗脖子,“他們不給我,我就去搶,我又沒多拿,就拿了我安王爺該有的份例,哼!”

“你、你個……”

“芳姐兒,走,咱們放王八去。”楚天茍一手抱框子一手把芳姐兒抱了起來,又回頭瞅蘭香馥,“馥姐兒你來嗎?”

蘭香馥輕咬一下唇,“祖母,我也想去看王八。”

老太太看寧靖郡主氣的狠了,也不想孩子們在跟前受牽連,忙道:“都去東邊花園子裏玩去吧,只是不許擾了你們小叔會客。春桃,你趕著先去讓小幺們把住花園子門,不許三兒的客人驚了大姑娘和四姑娘。”

“是。”

待楚天茍他們一走,寧靖郡主坐在下首玫瑰椅上就開始抹眼淚,“老太太你說說他怎麽就這麽混賬,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從他知道內務府克扣他的份例起,十歲上就敢去內務府裏頭搶澄陽湖大閘蟹吃,把內務府的人得罪個透死,為這我說了他多少回,嘴皮子都磨破了。

他是個什麽光景自己不清楚嗎?我把他的處境掰碎了揉化了跟他講,我說,你掙出命來不容易,你不說夾著尾巴做人怎麽還張狂起來了呢,您知道他怎麽頂撞我的嗎,他說,他就是有罪那也是鳳子龍孫,內務府那幫子狗奴才敢克扣他的東西他怎麽就不能去鬧了,我又說你鬧了又能怎麽樣呢,皇爺爺也沒管過你不是?

他又說,可皇爺爺也沒罰我呀,那就是皇爺爺默許我這麽幹的,還說內務府那幫子人中飽私囊,貪汙受賄的厲害,裏頭一個廣儲司主事家裏頭都富得流油,我不過拿兩筐子吃食又能怎麽著?

您說說,到底誰給的他膽子,他怎麽就不想想,內服務那幫子太監豈是好得罪的,哪天他們在皇爺爺跟前上上眼藥,一來就大禍將傾啊,我是個沒本事的,要不是老太太你們家心善還拿我當個人看,我自身都難保,我又怎麽去保他,他可是我們家唯一的男丁了。”

說到傷心處寧靖郡主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老太太讓大丫頭給寧靖郡主遞上幹凈的帕子就嘆氣道:“不至於,都過去十五年了,十五年前沒牽連你這個出嫁女,十五年後更不會,不管怎麽說你們姐弟也是聖上的親孫子親孫女不是,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老太太才說完這句忽的就頓住了,“咱們家百年傳承,可不是那起子捧高踩低的人家,你鼎盛時下嫁過來是我們家的好兒媳婦,你敗落時我們更不會糟踐你。好孩子,快別哭了。”

“老祖宗。”寧靖郡主感激的撲到老太太膝上,跪在腳踏上擡起淚眼道:“老太太待寧靖的大恩大德,寧靖銘記於心。”

“咱們都是一家人說這些話可就外道了。你現在啊關鍵就是放寬心給三兒生下個嫡子是要緊事。”

提到這個寧靖郡主更傷心了,“我都這把年紀了還生什麽呢。”

“胡說,現成的例子就在眼前,你大嫂可不是老靖安侯夫人四十歲上生下來的嗎,你才多大就死心了不成?況且你又不是不能生,芳姐兒都七歲了,你就是日夜思慮過甚的緣故。妾侍就算生一百個,在我這裏也抵不上嫡子一根汗毛。三兒也是重情重義的孩子,他都沒放棄你更不能放棄。你可別想著再給三兒納妾的事兒了,改明兒你把三兒惹惱了,我看你哪裏哭去。”

想著丈夫待她的深情厚誼,寧靖郡主臉一紅破涕為笑。

“好了好了,春草快去打盆水來服侍你們三太太洗臉。”

寧靖郡主哭了這一場也累了,坐在老太太身邊就嘆氣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是管不了他了,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我替他收屍,來年我下去了再去和父王母妃請罪去。”

說著說著寧靖郡主又落下淚來。

老太太也不能怎麽樣了,只坐在一邊陪著。

蘭府歷經百年,嫡支所居的府宅是極大的,分成了東、中、西三路,中路是四進的院落,老太太住第四進瑞福堂,大老爺大太太住第三進四季常青堂,在第三進左右兩邊有兩個跨院,蘭香馥和舒菀菀住了右邊的天香院,蘭香馥的大哥蘭白圭和大嫂狄氏住了左邊的冷香院,第二進第一進連著穿堂則用做了大老爺大爺的書房、待客用的花廳和客房。

西路是三進院有個花園,是在外做官的二房所居,東路則是三房住著的,三房人口少,主子就三口人,也是三進的院子,寧靖郡主和丈夫蘭亭壁住了三進院棲鳳堂,其餘除了一個二進院子外大多是花園,花園子裏建造有歇山大廳就是蘭香馥的小叔蘭亭壁會客的地方,還有亭臺軒榭,小橋流水,中間有一個大池塘,裏頭種了荷花養了金魚,岸上還搭建了仙鶴的巢,一到夏天這處最是個乘涼避暑的好地方。

這會子蘭香馥趴在六角亭的美人靠上就興致勃勃的瞧著楚天茍帶著芳姐兒卷著褲腿在淺水裏捉金魚玩呢,那大王八被他倆往一塊太湖石上一扔就不管了。

背後的目光實在太灼人了,本就是大夏天,楚天茍站在水裏還是出了一身的熱汗,他也不敢回頭,背著蘭香馥就道:“馥姐兒你不下來玩啊。”

“我也想啊,可是不能的。”蘭香馥瞥一眼正在擺盤的青雀和秋月,這兩個一個是她的大丫頭一個是芳姐兒的大丫頭,那都是長輩派到她們身邊來監管的,芳姐兒也還罷了,她七歲生日還沒過呢,再說了楚天茍那是她親舅舅,沒有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顧忌,她就不同了,她今兒要敢卷起褲腿來下去和他玩,晚上就得被訓斥。

“那你一直看著我幹什麽,是不是小舅舅今天特別英武的緣故?”楚天茍見芳姐兒曬的小臉都紅了,忙一把抱起兩人上了岸,進了涼亭裏坐著。

蘭香馥一霎紅透了小臉,呸了楚天茍一聲,“誰看你了,我看花兒呢,今年的荷花長的比去年好看。”

楚天茍哈哈兩聲幹笑,指著青雀道:“你去前頭問問水蜜桃拾掇好了嗎,拾掇好了端兩盤子過來。”

青雀猶豫了一會兒,楚天茍一拍桌子就怒道:“本王使喚不動你?”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馬上就去。”

“你,去廚房要三碗冰碗子來,快去。”

秋月是寧靖郡主給芳姐兒的丫頭,膽子就大些,忙陪著笑道:“我的好王爺,奴婢去了您可不許胡鬧,不許拉著我們大姑娘下水玩去可使得?”

“本王還要聽你的不成,滾。”

秋月再不敢磨蹭忙忙的跑了,別看楚天茍一副窮小子的打扮,看起來也很平易近人,可他就是爆炭脾氣,又因從繈褓裏就封了王爺的緣故,在王府裏也沒個正經長輩管他,越發養的他隨心所欲起來。

故此,在蘭府他雖說有所收斂,可也是說一不二,丫頭們很是不敢和他說笑,這也是蘭府尊重安王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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