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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有美範陶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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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點美人樓裏最當紅的姑娘跳舞,這可不是有錢有勢就能辦得到的。但誰讓齊琮他們這群人都是勳貴子弟呢?更何況齊琮他爹還是承恩伯!

美人樓的老板一見這群公子哥,當即就給了他們一個最大的雅間,還讓那位新來的娜琦兒姑娘來給他們跳舞。

齊琮其實並不怎麽喜歡這種異族美人,他本身也不是個重美色的人,在他看來,一個眾人口中/國色天香的美人可能還不如一盤難解的棋局來的有吸引力。

況且他聽說這些外族女子體味重,只聽聽就覺得沒胃口了好嗎?

但是為了讓皇位上的蕭允宸能夠睡個安穩覺,這一趟他還非走不可,真是憋屈啊。

名叫娜琦兒的異族美女正在賣力的扭/動著自己的小/蠻/腰,一眾紈絝子弟不管真喜歡還是假喜歡,都看的挺入迷的。

齊琮只看了兩眼,覺得沒太大的意思。他覺得還是中原女子要更好看一些,於是自飲自啄,偶爾和旁邊的狐朋狗友聊上兩句。

變故是突然發生的。

李府的三小姐李嬛竟然莫名其妙的帶人闖了進來,而美人樓的姑娘們,下人們全都開始驚聲尖叫,一時間鼓樂靜止,酒翻杯破,混亂不堪。

雖然已經交換更貼了,但是齊琮還真的沒有見過李嬛長什麽樣。

一身紅色騎裝的李嬛走了進來,橫眉立目的模樣,她身邊的下人在她耳畔耳語了幾句,然後她就看向了齊琮所在的位置,拎著鞭子就朝齊琮抽了過去!

齊琮再怎麽裝廢物也不能太過,否則也騙不過別人,所以他就地一滾,順手把鞭子從李嬛的手裏扯了過來。

“哪裏來的瘋婆娘!知道我們是誰啊你就敢放肆!”齊琮按部就班的說著戲詞,心裏覺得無趣極了,這親事不結正好,這樣沒教養的婆娘就是真的娶回家了,他也只能把她關在院子裏啊,要是一旦放出來,她還不得隨地咬人?

而且她這心腸未免忒歹毒,如果是個不會功夫的,那臉怕是要被她一鞭子抽花了。多大仇多大怨啊,不就是逛個青樓嗎?

不過一個首輔的女兒,還真把自己當公主了不成?

李嬛帶來的護衛人數眾多,且功夫個頂個的好,美人樓的打手護院都被他們暫時制住了,李嬛怒從心頭起,她不知道齊琮早就她是誰了,她只罵道:“你這個混蛋王八蛋!早聽說你是個紈絝子弟,沒想到你還真是!定了親事你還敢出來喝花酒,看我不打死你!”

這話一落,在場的人都猜出她的身份了,李府的三小姐,李嬛!

原來李府的三小姐竟然是個囂張跋扈的母夜叉?

他們只是出來喝個花酒,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怎麽這個李嬛就不管不顧火冒三丈了呢?

李嬛帶來的護衛有兩撥,一撥是李家的護衛,一撥是她從外面找的一家鏢局的護衛。那家鏢局的大小姐和她交好,一聽說她要帶人來砸美人樓,教訓不規矩的未婚夫,二話不說就把人手借給她了。

齊琮裝作羞惱不已的樣子,當即就和李嬛對罵了起來。他還當場發誓要和李家退親,絕對不會娶這樣的母老虎進門。

李嬛從小就被她母親寵的無法無天,驕縱跋扈,李巖忙於朝政,對於家裏幾個女兒的教養自然全都托付給了夫人,夫人三十多歲才得了這個小女兒,自然是對她千嬌百寵,在李家她從來都是天老大她老二的作風,若不是如此,李巖也不必非得強扭著二女兒入宮了,實在是李嬛的性子已經長歪,要掰回來簡直太難了。

家中護衛聽說三小姐要帶他們來砸青樓,沒有過多顧慮也就跟著一起來了。要說以前他們可能還要掂量掂量,但是現在李巖是首輔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京都城裏,李家就是最頂端的人,砸個青樓算什麽?

再說三小姐向來大方,所有聽她話的人都會領到最豐厚的賞賜,而且闖了禍也不會被罰,久而久之,護衛們的膽子也就越來越大了。

此時聽著齊琮罵自家小姐,護衛們一個個的也生氣。

在聽到李嬛說了一句“給我打折他的腿!”之後,他們一擁而上,對著齊琮拳打腳踢。

齊琮知道,這些對他動手的護衛中,有東廠的暗探,那幾人只和他對了個眼神,他就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這是一場做足了準備的戲,那些東廠暗探裝作對他下了狠手的樣子,一頓猛烈的拳打腳踢,齊琮也配合著做出無力反抗的樣子,

就在這時,承恩伯府的護衛們終於‘姍姍來遲’,他們和李府的護衛們混戰在一處,忽然,滾滾濃煙冒起來,沖天的大火將美人樓吞噬!

兩家的護衛終於停手,各自護著自己的主子出逃。

但這場戲到現在為止還不算落幕,這不過是個開場而已。

這一場火燒死了五十八人,其中有妓子,有奴仆,有護衛,也有來不及逃走的客人。當然,那些妓子奴仆,多半是某些勢力安插在美人樓的細作眼線,那些來不及逃走的客人,則是東廠本就想除掉的眼中釘,不過是借著這個機會,一同把他們料理了而已。

李嬛毫發無傷的被護衛們救了出去,但才一進家門,就被父親打了一巴掌,而後罰她去跪祠堂。她委屈至極,拼命的為自己辯解,但李巖動了雷霆之怒,直接當著她的面將那些跟她去胡鬧的護衛們活活打殘,當然,那幾個混跡其中的東廠暗探早就料到回去之後沒有好果子吃,所以全都趁亂溜了。被打的全都是李府真正忠心耿耿的護衛。

李嬛哭鬧不止,眼見著他們一個個被打的血肉模糊,她直接昏了過去。

可是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在冰冷的地面上,面前是祖宗排位,身旁只有兩個小丫鬟看著她。非但如此,父親還不許她們給她水和飯,就讓她一直在這裏跪著。

至於齊琮,他也是毫發無傷。

但承恩伯府對外宣稱他被打斷了兩根肋骨,還被打廢了一條腿,據說,齊琮這腿是被行家給廢的,骨頭斷的十分巧妙,就算接好了,將來也只能是個瘸子。

此外齊琮還被燒傷了半張臉,據‘大夫’說,以後不留疤的可能性極低。

這樣的‘噩耗’傳來,齊月盈立馬從行宮裏趕來,她回到承恩伯府的時候,父親母親都在。

齊昇坐在一旁飲茶不語,看著周氏在認真的給兒子的左臉上畫疤痕,兒子嗚呼哀嚎,借故撒嬌作怪,他的唇角揚起了一絲笑意。

齊琮一見到姐姐,立馬作怪的告狀,“我的親姐姐啊,你弟弟讓人給欺負了,瞧瞧,這腿都打折了,臉也給燒傷了,你可得給你弟弟做主啊,不然我就不活了,嗚哇......”

周氏都氣笑了,沒好氣的擰了他一把,頓時又引來他的一陣怪叫。

一家人笑鬧了一陣,才總算是說到了正題。

齊月盈一邊幫母親給齊琮臉上貼傷疤,一邊道,“這膠會不會傷皮膚啊?等這件事過去了,還是要盡快找個‘名醫’治好阿琮的臉,不然總頂著這樣可怕的臉,我弟弟怕是要打光棍了。”

周氏也跟著湊趣道,“可不嘛,本來就是個紈絝,還吃喝嫖賭樣樣俱全,現在更是瘸了腿,毀了容,我看我這做母親的也得病上幾個月?攤上這麽個‘不爭氣’的兒子,誰不得吐血啊?”

齊琮哼哼了兩聲,對她們的打趣全不在意。

齊月盈道:“我估計,待會兒皇上也會過來。畢竟阿琮出了這麽大的事,他為了表示對父親的重視,也得親自來探望一番啊。”

齊琮冷笑:“如果不是他,我還用不著傷的這麽慘呢。丫個小皇帝,沒學會走呢,先想跑。罷了,就當哄著他玩吧,你們記得把我的臉弄的慘一點。還有姐姐,你哭功行不行?不然先給你弄點大蔥,讓你聞一聞?”

“今兒就讓你見識一下你姐姐的厲害。”齊月盈在他的肩膀上重重一拍。

姐弟兩個齊齊大笑。

但周氏終究還是不放心女兒的演技,兒子到時候躺床上裝暈就可以了,但女兒可是要直面皇帝的啊。萬一到時候哭不出來怎麽辦?

“大蔥不行,太容易讓人聞出味道了。”周氏說著,出去了一趟,不一會兒拿了十幾個荷包進來,連帶這屋子裏貼身伺候的奴才們,一人發了一個。

齊月盈和齊昇都有點好奇,將這荷包湊到鼻子跟前聞了聞,頓時一股酸澀直沖鼻梁,父女兩個對視一眼,眼淚刷的就流了下來,實在是,太特娘的刺激了。

齊琮也是眼淚流的稀裏嘩啦的,周氏自己也深深聞了兩下荷包,頓時鼻頭紅紅,眼眶紅紅,看起來總算像個傷心至極的母親那樣了。

“娘,這到底是什麽啊?”齊月盈問道,覺得這東西還挺好用的,不比大蔥那麽味沖,但比大蔥好用。

周氏一邊流淚一邊說,“這個啊,是我外婆傳給我的一個秘方。小時候跟哥哥姐姐們鬥氣,總要告他們黑狀,可是哭不出來長輩們怎麽會相信你呢?我外婆就告訴了我這個方子,這是裝哭必備的利器,有它就不愁哭不出來。”

齊昇看著周氏,笑道,“原來你還有這種促狹的手段,以前我竟不知?”

周氏淡淡的別開眼,不去看他,打從齊昇納了雲雅進門,周氏就再沒有私下和他說過一句話。

齊昇碰了個軟釘子,也不惱,只是無奈的笑笑,偏他臉上還掛著淚,那表情倒有種說不出的心酸感。

齊月盈想笑卻不敢。但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寬慰父母,他們之間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又過了一個時辰,蕭允宸果然親自來了承恩伯府。

一進門就感覺到府中的氣氛十分壓抑。

好多奴才都哭的眼眶紅紅的,眼皮都腫了。

再一見到齊月盈,見她哭的更是傷心欲絕,淚如雨下,他就知道齊琮這次八成是真的傷慘了。

早在宮裏時,他聽到洛修說齊琮傷的極重,又是瘸腿,又是毀容的,他還不大相信,雖然是他特意吩咐洛修要在齊琮身上下狠手的,可是齊琮可是齊昇的嫡子,東廠的人真的這麽容易就重傷了他?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親自來看一眼齊琮,這樣他才能夠放心。

他來時,齊琮還在昏著,那臉上燒傷的地方皮肉翻卷,血紅一片,上面還塗著黑色的藥膏,看起來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蕭允宸在宮裏哪裏見過這個?看了第一眼就差點沒吐出來,再也不敢看第二眼。於是他又看了看齊琮的腿,那左腿正用木板夾著,說是已經由軍中的大夫給接上了,但是以後怕是要不良於行。

蕭允宸終於放心,對著滿面陰沈的齊昇和哭的幾欲暈厥的周氏安慰了好幾句。

周氏傷心不支,險些暈倒,齊昇直接把她抱起來,送回了內院,同時高聲吩咐下人們快去請禦醫!

蕭允宸拉著齊月盈的手,“愛妃,難為你了,家中竟出了這樣的慘事,你放心,朕一定會讓李巖給承恩伯府一個交代。朕明天就把所有禦醫都派過來,讓他們無論如何都要治好阿琮。他是你的弟弟,也就等於是朕的弟弟,朕不會讓他出事的。”

齊月盈一邊拿手帕擦眼淚,一邊感激道,“多謝皇上。阿琮這樣......也是他自己不爭氣,不過那個李嬛,她真是太過分了!”

蕭允宸又說了一堆安慰她的話,齊月盈只管哭,哭的蕭允宸最後都腦袋疼了,才起身回宮。臨行前,還特意準了齊月盈在娘家住幾天,安慰父母,照顧弟弟,然後還讓人送來了一大堆的藥材。

齊月盈恭恭敬敬的把他送走了。

把那個催淚的荷包一扔,她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心裏還挺高興的。她都好幾年沒在家裏住過了,這次借著這個機會,她可要多住兩天過過癮才行。

第二天一上午,李巖帶著一臉不忿的李嬛和十車金銀珠寶到承恩伯府親自登門道歉。

齊昇在正廳見了他們,齊月盈也在一旁,她要親自看看這對父女怎麽致歉!

雖然這件事是東廠故意做局,李嬛會那樣沖動也是被人刻意挑撥,但是此女心性歹毒,出手狠辣卻是實打實的。

又毒,又蠢,還自大狂妄的無邊無際。

她不過是個首輔的女兒,就敢對承恩伯府的公子下如此毒手,能養出這樣的女兒,可見李巖也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李巖一進來,見到齊月盈,有些吃驚,隨後趕忙行禮:“老臣見過皇貴妃,娘娘千歲!”

李嬛也跟著行禮,不忿的神情中帶了兩份膽怯。

這個皇貴妃的大名她當然聽過,雖然以前並沒有見過,但是聽說連皇上都不敢惹她,她二姐進宮,皇上怕皇貴妃與她二姐起沖突,所以才把邀月宮賜給皇貴妃以示安撫。

皇貴妃這個時候出現在承恩伯府,可見是來給她親弟弟撐腰的。

她在家裏已經被爹罰著跪了一夜的祠堂了,膝蓋到現在還隱隱作痛,待會兒這個皇貴妃不會為難她吧?

現在她隱隱有點後悔了,她不應該一時沖動就去美人樓打齊昇,哎,待會兒好好賠個禮吧,希望這件事就此揭過。

齊月盈沒有搭理他們,齊昇請這父女二人落座。

李巖一看李嬛還真的打算坐下,厲喝一聲:“孽障,你還敢坐?給我跪下向伯爺和娘娘賠罪!”

李嬛委屈的紅了眼眶,癟了癟嘴還是跪下了,口中說道:“伯爺,貴妃娘娘,這次的事是我錯了,我不應該一時沖動帶人去打齊琮,我.....我也是受了奸人挑唆。我更沒想到美人樓會著火,你們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那火是誰放的!我回家之後,父親就打了我,也罰了我,我跪祠堂跪的膝蓋還疼呢,嗚嗚,請你們原諒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齊月盈冷笑:“李三小姐只是膝蓋疼,可我弟弟現在還躺著生死不知呢!要是真想賠罪也可以,我現在就讓人進來打折你的腿,劃花你的臉,而後我們兩家就恩怨全消,你看如何?”

蕭允宸既然想讓齊李兩家結仇,那就把這個仇結的徹底一點吧。

“你......你怎麽如此惡毒.....我姐姐是德妃,你別以為你是皇貴妃就可以仗勢欺人,我們李家也不是好惹的!”

李嬛被齊月盈的話嚇住了,因為她感覺齊月盈真的沒有開玩笑,現在對方一定恨她恨的咬牙切齒,恨不得扒她的皮,喝她的血!她後悔了,她不該來的,這下進了狼窩,她還能不能完整的走出承恩伯府都不一定了。

“李閣老果然好家教,三小姐不提,我倒是忘了宮裏還有一個德妃。”齊月盈語帶威脅。

李巖的額頭上冒了一層薄汗:“貴妃娘娘恕罪,是老臣不會教女兒。您要殺要刮老臣都沒有意見,只是......”

齊昇在一旁開口了:“李閣老言重了,娘娘只是一時氣憤,並沒有真的要李三小姐償命的意思。畢竟,現在我們兩家還是兒女親家。”

齊月盈的笑容更冷了,“是啊,我弟弟傷勢過重,為了討個吉利,不如沖喜,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外面那十車賠禮就當做是李三小姐的嫁妝了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嫁給那個毀容的瘸子!誰愛嫁誰嫁!”李嬛一蹦三尺高,又驚又怒的像個兔子。她要是成了齊家的兒媳,恐怕不出三天就得被這個皇貴妃大姑姐給磋磨死。到時候她才是真的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呢。

嘭——

一個花瓶朝著李嬛的頭砸過去,準頭有點偏了,但李嬛的額頭仍舊是破了皮,流了血,整個人倒在地上。

齊月盈擡頭看去,就見齊琮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小廝們擡了進來。

她有些吃驚,這小子不好好的裝暈,自己跑過來加什麽戲?他們之前商量的時候可是沒有這一出啊!

但齊琮向來叛逆乖張,有時候想一出是一出。他想親自教訓李嬛,所以就‘身殘志堅’的被人擡出來了!

齊琮的臉上沒有包紮,‘燒傷’的地方塗著黑色的藥膏,他坐在四人擡著的肩輿上,一雙眼睛被‘怒火’燒的通紅。

剛剛那個花瓶就是他砸過去的。

李嬛擡起頭一看,被齊琮這幅樣子嚇得慘叫。

“給我閉嘴!你這個喪門星,誰要娶你!今日你既進了齊府的大門,就別想活著走出去!”

說完,他一揮手,身後帶來的家丁護衛們一擁而上,李巖見事不對,也趕忙給自己的手下人使眼色,讓他們進來幫忙。

李府的下人們原本都守在門外,這會兒得到了自家主子的暗示,全都一窩蜂的沖進來,雙方的主子下人混戰在一起,好在有默契的都沒有動刀子,只是用拳腳來回招呼。

齊昇把女兒拉到一旁,護在身後,確定不會讓任何人與物傷到她之後,就冷眼旁觀著‘戰局’。

齊琮被四名護衛牢牢護著,半分都不會傷到他,李府的人畢竟是少數,而且他們理虧,身手也比不上承恩伯府這等武將世家的護衛,所以李府的下人們全都掛了彩,就連李巖的發髻都在混亂中被扯散了。

至於李嬛,更是被打的破了相,額頭上的血不停的往下淌。

眼見著李府的人就要‘全軍覆沒’了,齊昇才終於喊了一句,“都給我住手!”

所有人的動作都是一頓,隨後打的火熱的兩方人各自分開,廳內安靜的可怕,只有李嬛的哭聲快要掀翻屋頂!她被打破相了,她竟然被打破相了!這讓她以後還怎麽嫁人?

“父親,你一定不能放過他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李嬛邊哭邊叫囂。

李巖難堪的閉上了眼,恨不得從沒生過眼前這個蠢貨。

齊昇冷聲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我兩家的婚事,就此作罷。”說著,讓下人取來了李嬛的庚帖,還給李巖。

李巖慚愧落淚:“本想和伯爺結成親家,可是沒想到這個孽障讓我們親家變成了仇家,是我沒有教好女兒。”

“李閣老言中了,冤家宜解不宜結,這件事就此揭過。你我同殿為臣,又怎會是仇家!”齊昇說完,還惋惜的拍了拍李巖的肩膀。

這讓李巖哭的更情真意切了,最後又稱讚了一番伯爺高義寬宏雲雲,之後帶著李嬛狼狽離去。

表面上,這件事似乎就這樣揭過去了。

齊月盈問齊昇,“可是這樣會不會太輕易了?如果李嬛真的傷了阿琮,我是必然會讓他李府家破人亡的,這樣輕飄飄的放過,顯得太假,恐不能取信於人啊。”

齊昇道,“怎麽會這樣輕易?李巖是條老狐貍,他自然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畢竟在我們看來,這不過是一場戲,但是在李巖看來,這可是切切實實的一場禍啊!”

齊月盈了然,然後回了行宮,她就等著看李巖那邊接下來到底會怎麽辦。

李巖表面上風平浪靜,在告了兩天病假之後,他重新上朝,因李嬛被齊琮打的破相的事已經人盡皆知,所以皇上還當著眾臣的面好好的慰問了一番李巖,之後更是賞賜了不少藥材,讓李巖‘感激涕零’,發誓要好好效忠皇上,為朝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就在火燒美人樓的事情漸漸淡下去之後,這件事又生了一個新的波折——李嬛死了。

齊月盈乍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著實吃了一驚,她沒有想到李巖給出的交代,居然是李嬛的命。

邀月宮裏,洛修正在和齊月盈講這件事的始末。

“昨日,李嬛陪著李夫人去承華寺上香,回來的路上驚了馬,李嬛的那輛馬車沖下了山崖,聽說李府的下人在山腳下找到她的時候,屍體已經摔的不成樣子了。”

那真的是李嬛的屍體嗎?李巖會不會玩一招金蟬脫殼,找個別的死屍替代她的女兒?

洛修似乎是看出了齊月盈的懷疑,回答道,“東廠的番子去查探過了,確實是李嬛本人沒錯。”

“李閣老果真梟雄心腸,連自己的女兒都下得去手。”相比起來,齊昇疼愛兒女們的心可比李巖強太多了。

感嘆了一番之後,她又問,“現在外面都是怎麽說這件事的?”

洛修:“現在坊間傳言,都說李嬛之死是伯爺下的手,伯爺也並沒有否認的意思。這是李巖和伯爺之間的默契,這種事沒法明說,但彼此心照不宣。”

李巖並不傻,哪怕他事先沒有得到洛修的提示,他也一定已經猜到,這背後必然是皇上的手筆。畢竟李齊兩家反目成仇,得益最大的就是皇上。所以,既然要結仇,那就結成死仇吧。齊琮殘了,李嬛死了,齊昇背上了害死李嬛的罪名,李巖忍受著喪女之痛,兩家人徹底水火不容,沒有和解的可能了。

這是李巖和齊昇共同推動形成的局面,這樣一來,蕭允宸應該就能安心了。

經過這件事之後,恐怕李巖會重新評估蕭允宸,日後對待蕭允宸也會謹慎小心的多。

對於剛剛親政羽翼未豐的蕭允宸來說,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那可真就說不好了。

李嬛一死,李家人把她的屍骨匆匆收斂回去,也沒有設靈堂,更沒有讓她進李家祖墳,只不過是在承華寺附近找了塊荒地,立了個孤墳就此了事。

李夫人得知之後,哭的昏天暗地,甚至還對著李巖以死相逼,那是她疼了十幾年的小女兒啊,怎麽可以這樣埋骨荒山?以後逢年過節豈不是連個祭拜她的人都沒有?

成親二十載,李巖待她向來相敬如賓,因為李老夫人身體不好,所以府裏大小事務都交到她的手裏,他雖然收了很多美人入府,可是卻從來沒有碰過,哪怕是她懷孕的時候,他也不曾睡過別的丫鬟,只是一個人搬去了書房。

這麽多年下來,她自以為夫妻之間情誼深厚,所以她以死相逼,李巖是一定會妥協的。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李巖這次居然和她翻了臉,當著她的面,讓人把李嬛院子的下人和她院子裏的下人抓了起來,一個一個直接杖斃!

李夫人嚇得臉都白了,嘔吐不止,她為人面慈心軟,這一輩子都沒有打殺過一個人,遇到不聽話的下人,讓人發賣了就是,她從沒想過,自己二十多年的枕邊人,居然會是這樣一個酷烈的‘屠夫’!

這一刻李夫人才恍然,她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認識過自己的丈夫。她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這還不夠,李巖還命人把在書院的兩個兒子叫了回來,親自執杖,打了他們每人二十杖,他是個文官,力氣不大,但卻也打的兩個兒子皮開肉綻。

李夫人在旁邊心疼的直接暈死過去。

家中遭逢大變,李家的兩位公子也是膽戰心驚,他們不明白父親的怒火從何而來,但卻半分也不敢反抗。

隨後,李巖親自讓自己的管家把李府上上下下的奴才們都清理了一遍,但凡有一點可疑的,全都打殺了了事。

那一天夜裏,李府上下的奴才死了幾十個,聽說用了十輛馬車才把屍體運出城外,丟到了亂葬崗。

李巖用雷霆般的手段瞬間震懾了所有暗中窺探李家的人,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這位李閣老論心機之深沈,論手段之酷烈,只怕比劉焦有過之而無不及。

第二天一早,李家的兩位公子掙紮著起身,隨父親一起到李家祠堂請罪。

李巖給李家的列祖列宗們上了香,而後閉目沈思。

李家的大公子名叫李髦,他為人比弟弟李瓊更機敏一些,所以從昨天挨了打之後,就一直在反思自己做錯了什麽,他將自己最近的所作所為都梳理了一遍,他好像多結交了一些朋友,多參加了一些文會,多給京中一些才女寫了幾首情詩以外,他也沒做什麽啊?

弟弟也是,除了仗著父親首輔的名頭在外面多吹了點牛以外,好像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啊?

父親為什麽要打他們呢?

難道是覺得三妹出事與他們有關?可是天地良心啊,他們是真的沒想到三妹居然會闖下這樣的彌天大禍啊!但或許父親覺得是他們平日裏沒有勸誡三妹,才會釀下今日之禍?

“你們想了一夜,是不是還沒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挨打?”李巖轉過身,陰沈著臉看著跪下面前的兩個兒子。

“兒子愚鈍,還望父親明示。”說完,兄弟兩個齊齊磕頭。

李巖嘆息,“我李巖今年四十有六,宦海沈浮二十載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外人皆道我好色愛財,可是你們應該知道,為父不好美色,不愛錢財,不戀名利,甚至就連整個李氏,我其實都沒有放在眼裏。”說到這裏,他看著列祖列宗的排位,露出一個極其諷刺的笑容。

李髦二人聽得膽戰心驚,尤其李瓊,好像都要被父親這驚世駭俗的叛逆之語嚇得要暈過去了。

“那你們知道我為什麽要為官嗎?為什麽要殫精竭慮的登上這首輔之位嗎?”

兩個兒子惶恐搖頭。

“我是為了這個天下,為了這個岌岌可危的朝廷!為了所有朝不保夕,水深火熱,連飯都吃不飽的百姓!”

“若不是為了一展胸中抱負,誰願意跟那群老狐貍汲汲營營?誰願意跟那群屍位素餐的東西蠅營狗茍?他們就是一群蛀蟲!廢物!天下就是因為他們才變得混亂不堪!這京都城裏連空氣都是臭不可聞,就是因為有他們這些人!”

兩個兒子不住的點頭,卻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父親大概是瘋了......

“終有一天,我會把他們全都除掉!這天下間有太多東西是錯的,我要把它們都改成對的!”

兩個兒子繼續瘋狂點頭。

李巖看著這一對應聲蟲般的兒子,嗤笑一聲:“罷了,我和你們說這些幹什麽?你們這樣的蠢貨不會懂!天下間也不會有人懂,全都是些豬狗不如的東西!”

兩個兒子這下不點頭了,而是深深的把頭埋起來,不敢去看父親此刻臉上的表情,因為怕夜裏會做惡夢。

“以往是我大意了,覺得宋氏能夠教養好你們這些兒女,畢竟她也是大家出身,可是沒想到,她竟把你們全都教成了蠢貨。李妨死了,李婔入宮了,李嬛也死了,家裏就剩下你們兩個了,從今往後,你們就由我親自教導。”

李瓊壯著膽子問一句:“那母親呢?”

李巖:“她病了。從今以後,留在院子裏好好養病就是。”這是變相的禁足了,而且還是永久。

說完,李巖又吩咐道:“為父交給你們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梳理你們身邊的人,算清楚你們新近結交了哪些人?這些人都是什麽來路,你們在他們的刻意吹捧慫恿下都做了什麽事情,無論大小輕重,全都給我查清楚!若是你們再有什麽把柄落在外人手上,到時候我就親自結果了你們!”

李髦和李瓊連忙點頭稱是,這時候他們才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挨打。說實話,自從父親升為首輔之後,他們身邊確實是多了許多吹捧溜須他們的人,不知不覺間,他們的膽子就變大了,連骨頭都變得輕飄飄了。有時候他們甚至會有一種錯覺的,覺得他們真的可以憑借著父親的威名在這京都城裏稱王稱霸了。

如果不是父親的這一頓板子,恐怕他們的頭腦還是不會清醒,也許他們被會人越捧越高,等哪一天摔下來直接就會變成肉泥!

想到這裏,他們不禁後頸發寒,再看父親也不覺得他可怕了。誰知道府裏那些被打殺的下人裏有多少是被別人買通的奸細?都殺了好!殺了也就幹凈了!反正不過是下人,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就權當,他們是到地下去伺候三妹了吧。

......

京都城裏最大的酒樓名叫蜃海樓,據說這裏雲集了天下名廚,上至皇宮禦宴,下至民間小吃,就沒有這裏的大廚們做不出來的,蜃海樓從開業至今,也近百年了,它和美人樓一樣,都是到京都後必去的地方,否則就好像白來了京都城一樣。

而它和另外一個和美人樓一樣的地方就是,兩家都是幾經易手,背後的老板換來換去,誰都摸不清具體是誰,當然,朝中大員們想知道是一定能知道的,但是那些站在雲巔上的大人們又怎麽會關註青樓和酒樓呢?就是開的再大,也根本不夠被那些大人物看在眼裏。

此刻,這蜃海樓的雅間裏,洛修的對面,坐著一個身著鴉青色綢緞長袍的男子,那人生的極美,雖然身著男裝,卻總是會有人誤會他是女子。正是因為這份美貌,曾經還險些給他招來奇恥大辱,所以他此生最不愛聽的,就是別人稱讚他的容貌,最見不得的就是別人看他的目光裏摻雜著淫邪的欲念。誰敢犯他這兩條禁忌,就要做好丟命的準備。

但就是這樣風采翩然,遺世而獨立的美男子也無法將洛修的容貌氣度給比下去,兩人坐在那裏,就好像寶石與珠玉,殊勝殊優,還真的不好說。

一個身著酒樓小二打扮的男子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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