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雲瑾卿帶人趕到時，那一片空地只剩下雜亂的馬蹄，以及幾處血跡。

見此，他不由皺眉，隨即吩咐手下分散在附近搜查。

大晉將士們沿著周圍查找了一圈，連個人影都沒看到，最終不得不回話道：“啟稟將軍，方圓幾裏內都仔細找過了，沒有看到人，再往前的話很容易引起南蠻的註意，我們還要不要繼續？”

既然附近沒有，那麽人要麽被南蠻抓回去，要麽已經兇多吉少，雲瑾卿沈默片刻後，到底還是吩咐人集合回營。

回營以後，有副將從那些被救的大晉百姓口中得知他們的救命恩人是個少年，再聽他們描述的模樣，頓時臉色大變。

“將軍，我懷疑他們說的人是方少爺！”副將立刻去找雲瑾卿。

雲瑾卿雖不像他們一樣見過方康，卻早就猜到可能是他，因此聽到副將的話，並不意外。

“求將軍下令，讓屬下帶兵去救方少爺回來。”想到老上司的唯一血脈為了百姓危在旦夕，副將聲音激動。

哪怕知道南蠻人的兵器是方康從功德商店裏換的，但以他祖輩世代鎮守邊疆的功勞，以及他之前為救百姓不顧自身安危的行為，雲瑾卿也沒辦法說出不救的話。

況且，以副將們如今激動的情緒，他也擔心自己不下令，他們會先斬後奏的私下跑去救人。

沈思片刻後，雲瑾卿最終還是同意下來，於是緊急召集將領們商議了一下計謀，給每個人分派了任務以後，親自帶兵從正面出擊。

南蠻統帥回到營帳，因為方康背叛自己的氣還沒消，就聽到定邊軍打過來的消息，當即帶著火氣高聲道：“吩咐下去，準備迎敵。”

就在定邊軍與南蠻再次打起來時，一隊人馬正從京城往這邊趕。

這一戰，雙方都帶著怒火，倒是打了個勢均力敵。

不過定邊軍此次本來也不是為了打勝仗，趁著南蠻軍傾巢而出時，一小隊人馬繞到他們大營中。

由王副將帶領的小隊人馬在找了幾圈都沒找到方少爺人後，生氣的往糧倉和帥營放了把火才離開。

等發現大營著火，南蠻統帥怒罵大晉人狡猾之後，不得不退兵回去救火。

回去救完火後，發現糧食少了一半不止，想到方康之前弄回來的糧食、兵器，南蠻統帥倒是有些後悔之前不該因為一時之怒對他下殺手。

南蠻這邊打完後更氣了，定邊軍這邊在王副將無功而返後，大家也沒多高興。

想到之前空地上的血跡，再想到南蠻大營裏沒人，定邊軍將領們全都沈默下來，心裏猜到方少爺估計已經兇多吉少。

想到他們別說人，竟然連屍體都沒找到，將領們恨得暗暗咬牙。

看到有的人眼睛已經濕潤，顯然是覺得對不起方老將軍與方將軍，雲瑾卿無聲嘆息。

隨後，大家各自散去，不少將領都忍不住跑到演武場上宣洩，很快營帳裏就剩下雲瑾卿一人。

他獨自坐了一會，起身出去，準備再回一趟功德商店。

事實上，方康確實死了，卻沒有某些將領想的死無全屍那麽慘。

南蠻統帥的第三箭射中他的後心，正跑到一個斜坡邊上的方康直接滾下去，臨死前，許是報仇的念頭太強烈，竟然直接到達功德商店內。

所以南蠻士兵們最終根本沒發現他的屍體，而南蠻統帥想著他被射中後心，必死無疑，也懶得再讓人仔細找，直接帶兵回營。

功德商店裏，陶清之看到這麽個過來只剩半口氣，沒兩秒後連那半口氣都斷掉的客人時，他都楞了一會。

按說人死後，功德會隨他一起轉世，然而到他這裏卻成了意外。

陶清之看到他身上的功德突然飛出來，先是飛往殿頂，被殿頂擋回來後，居然朝自己飛來，第一反應就是躲，畢竟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更沒有白來的功德。

然而哪怕他都跑到後面去了，還是被功德追過來融入體中，同時帶來的是對方的記憶與執念——為方家報仇！

想到自己做生意都是隨客人的意，現在竟然有人強買強賣到他頭上來，陶清之忍不住磨牙。

若是活人，他還能抓起來揍一頓，哪怕是屍體，也能對著罵兩句，然而對方在功德飛出來時，屍體已經化成一道光點從店中飛出去，他也只能自認倒黴。

等到雲瑾卿來到功德商店時，就看他一臉不高興，走到近旁時，還能聽到他磨牙的聲音。

誤以為是自己之前突然離開惹了他不高興，雲瑾卿神情有一瞬間的無措。

“站在那做什麽？”還是陶清之餘光註意到他像木頭一樣站在三步遠的地方不動，問了一句。

雲瑾卿這才走到他身邊，語氣有些輕：“你生氣了？”

他不問還好，一問陶清之桃花眼都快瞪成圓眼了：“何止生氣，簡直氣死我了！”

看到他的表情，雲瑾卿心裏咯噔一聲的同時，難得有些慌：“我方才是有事才突然離開，不然我給你做三套鴨、東坡肉、糖醋魚、金絲卷……”

氣頭上的陶清之沒聽到他解釋的話，只註意到後面報的吃食，聽著聽著突然就餓了，一時倒是顧不上生氣，反而奇怪他怎麽那麽好，突然給自己做好吃的？

不過有好吃的還管那麽多做什麽，他當即站起來道：“好，那咱們現在就去廚房做。”

見他似乎消氣，雲瑾卿在心裏長松一口氣，頭一回慶幸自己當初因為看到本食譜而手癢的學了學。

隨他進入廚房後，雲瑾卿先看那只寒冰櫃，發現裏面果然空空如也後，決定能離開前再做一些吃食存進去。

陶清之見他打開寒冰櫃，立刻湊過去露出個笑臉道：“不如你多做些留著我慢慢吃。”

“好。”雲瑾卿一口答應下來。

見他答應得那麽爽快，又主動去店裏用自己的功德換了一大堆食材，陶清之心裏原本的怒火總算被撫平。

在雲瑾卿開始做菜時，他靠在廚房門邊，忍不住對他抱怨：“你是不知道，就在剛剛之前你問的那個換弩的人又來了……”

雲瑾卿來之前本來就準備問他方康有沒有來過店裏，只是因為見他生氣，才一時忘記，此刻聽到他的話，手裏的動作停下來：“他果真來店裏了？如今在哪？”

“已經死了，屍體都散了。”陶清之說完，又繼續講他死後如何坑自己一把的事情。

雲瑾卿這才知道，原來他方才那麽生氣並不是針對自己。

至於方康已死，雲瑾卿之前就有心理準備，倒是沒什麽波動，反而關心他：“那你現在要怎麽辦？”

“能怎麽辦，收了他的功德，若不完成他遺願，我會被倒扣百倍功德。左右對我來說，幫他報仇也不難，什麽時候出去一趟就是了，我只是氣這種強買強賣的行為！”雲瑾卿現在想來還是氣鼓鼓的。

雲瑾卿一邊開始繼續手上的動作，一邊安慰道：“也是他沒時間和你好好說才會這樣，否則肯定不會如此，你就當是日行一善了。”

陶清之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麽，不過聞著鍋裏的魚已經出香味，不由從門口走到竈臺邊。

“對了，你不是說不能離開功德商店嗎？”雲瑾卿離開功德商店前兩天，曾玩笑般的提過讓他出去外面逛逛，他當時是這麽說的。

“是啊。”陶清之看了眼鍋裏的魚，順口解釋，“但若尋一個本世界，壽命未盡卻意外死亡的人，我就可以代替他的身份在外面行走。這種人不好找，我之前嫌麻煩並沒有考慮過，不過如今方康正好是這種人。”

“原來如此。”得知他可以出去了，雲瑾卿心裏一動，有點想勸他不如待會就隨自己一道出去。

在雲瑾卿看來，功德商店裏好是好，但他年紀輕輕的就一直守在這裏，未免太過冷清。

“這魚看起來就好吃。”又多看了鍋裏兩眼，覺得應該可以出鍋的陶清之誇道。

聽出他弦外之音的雲瑾卿無聲笑了下，拿起旁邊的筷子從魚肚子上夾了塊魚刺的肉舉過去：“那你嘗嘗看鹹淡。”

陶清之不客氣湊到筷子邊張口吃下，隨即點頭評價：“不錯，口味適中，好吃。”

本來以為他會用筷子或是碗接的雲瑾卿楞了一瞬，隨即又夾了一塊給他，然後放下筷子，直接將魚盛進盤中，讓他端著先吃。

陶清之回了幾個笑臉當感謝，接過盤子坐到角落的桌旁吃起來，一面吃，一面轉頭看他接下來做的菜。

接下來，雲瑾卿又很快做好其他幾個菜，本來讓他先吃，陶清之卻只嘗了一筷子，還是準備等他一起。

直到做好五個菜後，確定再多肯定吃不完，雲瑾卿才停手，端著最後一份菜到桌前。

“不是讓你先吃。”見他還在從已經見骨頭的魚上剔餘下不多的魚肉，其他幾個菜卻沒動，雲瑾卿不由道。

陶清之將面前沒肉的魚移開，隨口道：“我有那麽不講理嗎？”

“自然沒有。”雲瑾卿笑著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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