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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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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胡教授家裏的那段日子,莫北城除了侮辱,沒有別的感覺。

剛剛從地獄逃離的莫北城,以為來到了胡教授的家裏就能夠 得到喘息,但是事實並非想象的那麽簡單。胡教授的妻子幾乎是把莫北城當作免費保姆使用,動輒對莫北城破口大罵,而胡教授則是對M這個賬號各式各樣的盤問,對莫北城的才華進行了全方位的打擊和貶低,最後胡教授甚至說出了:“反正你也寫不出歌來了,你不如把這個賬號給我吧。”

莫北城先是拒絕,然後在老師和師娘的輪番轟炸下,在對自己自尊和信心的多重打擊下,瀕臨崩潰的說出了M賬號的密碼。

原本以為說出了密碼自己就能得到一天安息的日子,沒想到胡教授得寸進尺,說要在頒獎典禮上宣布,自己才是M賬號真正的擁有者。因為當年自己幫M潤色過樂曲,在M賬號的持有份額上,他應該能夠得到40%,再加上這些天莫北城在自家吃住的費用,莫北城應該給自己60%的份額,所以現在M賬號應該歸自己所有。

這一系列強盜邏輯的推理,再加上師母那逼近海豚音的freestyle,莫北城真的招架不住,一言不發的離開了胡教授的家裏。

莫北城只覺得荒謬,當年自己家裏出事的時候確實請求胡教授幫自己潤色了一遍樂譜,但那些都是非常簡單的收尾工作,但是沒想到當時自己誤以為的無償幫忙,到了今天,竟然變成了這樣。

四舍五入就等於全部擁有。

莫北城數學再差也能算得清這筆賬,但是在胡教授那裏就糊裏糊塗的說的通了。

氣憤至極的情況下,莫北城打包了所有的衣服離開了胡教授家裏,隨即也就出現了他和溫明遠在河邊相遇的那一幕。

“你昨天向媒體宣布了,你就是M。”莫北城無視了他對於經濟對於利益的高談闊論,只是平靜的說了這句話。

“對啊,我擁有60%的份額,我怎麽不能是M。”胡教授拔高了自己的音調,“老師帶了你這麽多年不求回報,你給我一個數據賬號你都不願意?”

莫北城輕蔑的笑了一下,他真是從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

他站了起來,將桌上滿壺紅茶倒在了胡教授的頭上。

莫北城沒有說一句話,但是滿地的水漬都在訴說著他的憤怒與不滿。

“你!莫北城你不要太過分!”胡教授拿著桌上的方巾擦著自己的臉上的水,“沒有我你在這個城市裏根本就呆不下去!你爸已經不要你了,你還能去哪裏!”

莫北城突然狂肆的笑了出聲,“好啊,你試試。你看看我能不能活下去。”

胡教授似乎忘記了,莫北城只有一半的血是來自那位優雅的多愁善感的魅力的鋼琴演湊家,而他的另一半血,則來自一個兇暴的,殘酷的家族。

莫北城拿起手機走出了茶館,茶館外想起了一聲清脆的汽車鳴笛。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如同給他的肩膀披上了金箔。

他從不曾感覺如此輕松過,甩掉了過去甩掉了沈重的包袱。

他感覺周圍的生物,又一次活了過來。就好像黑白的電影,突然變成了彩色,鳥兒的啼鳴,人類的交流,枯葉摩挲地面,冷風撕破空氣,輪胎在地面滑動......所有的聲音匯聚在了他的耳朵裏,雖然他依舊沒有聽見屬於自己的音樂,但是莫北城終於感受到了自己作為人活在這個世上。

不是天才,不是神童,只是普普通通的人,大千世界中的一抹色彩。

雖然他對自己的未來依舊不確定,但是莫北城還是拿出手機,打開了微博,只是這一次,他沒有登錄M那個賬號,而是打開了註冊流程,他填完了所有的信息,不得不說如今網絡信息的收錄要比多年前精確多了,只剩下最後一項,ID名。

莫北城走在路上,看著藍色的天空,他突然想到一個字母。

一個鮮活的字母,一個可以改變自己的字母。

他打算用這個字母代表自己,作為自己的回歸,作為莫北城新的人生的轉折點。

那就是————W。

他用這個賬號發布了第一條微博,只有三個字,我是W。

解決了和胡教授的糾紛,莫北城還得幹一件事,就是好好的找份工作。

得罪了現在如日中天的胡教授,想在這個城市裏面找到一份和音樂相關的工作恐怕很難,而從小到大,莫北城唯一會做的事情也就只有音樂了。

可他現在的狀態並不適合從事音樂相關的工作。

莫北城向路人小姑娘問了這個城市最大的影視城,然後靠著自己半吊子的看手機地圖的水平,坐地鐵到了那個地方。

其實具體做什麽工作莫北城倒是無所謂,他冥冥之中有一種預感,他的音樂天賦總有一天還是會回來找他,現在所需要的就是體驗、等待、以及懷有希望。

不過人的本性都是趨光趨熱的,他突然想起來了早晨那個對著樓下陽臺大喊的男生,迎著晨光那麽耀眼,本就是給人溫暖的太陽。

他想離溫明遠近一點,溫明遠是演員,大部分的工作應該都在影視城裏面。也就是抱著這個想法,莫北城來到了影視城,看到了影視城周圍奶茶店的招聘信息。

這家奶茶店叫奶泡泡,店鋪面積不大,但是需求量巨大。雖說演員們大多都要進行身材管理,一般是不會喝奶茶的,但是架不住裏面的導演,編劇,監制,攝像,助理等人愛喝啊,一個個喝起來都是噸噸噸,每天店裏的員工都忙成狗。

莫北城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還是下定決心走了進去。

“沒什麽特別的要求,出示一**份證就行,然後跟著幾個前輩學學,做一兩個星期大概就回了,我們這邊工作量大,也辛苦,但是我們班換的勤,具體的你和店長溝通一下吧。”服務員小姐姐魏秋妙耐心的回答著莫北城的問題,然後轉身去叫店長,“叔!有人來應聘!”

店裏的員工不夠用,店長也在裏面幫忙做奶茶,他滿懷歉意的讓莫北城在門口坐了一會兒,等自己做完這杯就過來。

“不好意思啊,有點太忙了,一個劇組一買就是幾十杯奶茶,做起來確實頭疼。”店長姜海山抱怨著,然後問了幾個基礎的問題,開了工資條件,商量了排班之後,就打算把這事定下來。

姜海山拿了張合同交給莫北城,讓他回去想一想,結果莫北城直接就把合同簽了。

“喲,爽快人。”店長讚嘆著,“那你今天,要不在附近轉轉,在店裏面看看熟悉一下環境,或者跟他們學學怎麽做,背一背菜譜。”

“嗯......我想問您一件事。”莫北城說道:“我能不能先預支個一千塊,我現在住的地方是......朋友家,然後昨晚也花了他的錢坐出租車,所以我想先預支一點工資,把錢給他補上。”

店長聽到這話,面露難色,這要求聽起來確實過分。他還沒見哪個員工一天班都沒上,就開始要求預支工資的。

看到店長的臉色不太好,莫北城也覺得自己這話不該說的。

“這樣吧,北城,我跟你聊了這麽一會兒,我覺得你也不是那種騙錢的人,但是老實說這個預支工資確實......不太現實,畢竟你一天班沒上,要不這樣,房租的事你先緩緩,你上個幾天班之後,我給你預支點工資,然後你自己也想想辦法,把房租交上,然後你欠你朋友的這個出租車錢還有別的什麽,我看估計也不多,但是你剛才說你朋友過的也不容易,所以你還是盡早還上吧,我就不拿工資的名義了,我私人借你500,你看行不行。你可以過段時間還我,反正我也不急。”店長姜海山拍了拍莫北城的手。

他看著莫北城,就像看著多年前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獨自一人來到這個城市奮鬥,結果碰的鼻青臉腫,“我剛來這個城市也很困難,也是靠朋友周轉......那段日子過得也不容易,沒事,都會過去的。”

莫北城沒想過姜海山這麽輕易的就答應了。

老實說他在提出這個要求之後都後悔地想抽自己兩耳光。

在這個世界上,有人會推你入深淵,但也有人不顧山高水長,不顧艱難險阻,踏過了刀山火海過來把你救起。

“謝謝你......”莫北城的眼眶發酸,他抿了抿嘴唇,試圖這樣把眼淚憋回去。

之前他還在感嘆自己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感受到那股徹骨的溫柔了,結果,就在短短的兩天之內,他就被兩個人溫柔的對待。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有多幸運,能夠先遇見溫明遠,後遇見姜海山。

每一個人都對他足夠溫柔,足夠細膩,就好像燈火,點亮了他曾經灰暗無色的人生。

他吃了好久好久的苦,看到了拋棄背叛與瘋癲,走過了滿是荊棘與毒蛇的泥濘,終於在這裏嘗到了一絲甘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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