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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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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日子,夕顏睡意頗濃。因不像往日那樣,想睡又睡不著,或是睡著又總被噩夢驚醒,因此哪怕小睡都能睡上一兩個時辰。醒過來人也有些懶散,跟個孩子似的賴在床上不愛動,只拿了繡活兒倚在床頭做。

中間李大夫又來過幾次,每次不是她睡著了,就是她不願意見人,反正總被她以各種理由打發。

說不上什麽原因,她就有些怕他。

或許也不能算是害怕,只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想起那天,他跟記憶中的某個人重疊在一起,那種歡喜中夾雜著濃濃絕望的感覺……

她不喜歡。

她不能消極,不能傷心,她要趕緊好起來。

午後,夕顏睡了半個多時辰,才懶洋洋地爬起來。

她有些迷糊,怔怔地坐著出神。

擡手掀起床幔,想叫人伺候梳洗,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

遠處的案前,有人低頭在畫著什麽。

過午的日光透過窗欞子灑在他身上,將周圍的一切都襯得黯淡下去,只覺得這人清冷高貴如神祇一般,美好得好不真實。

她不由望著他發起呆來。

一時之間,她竟完全沒有想過,他為什麽會忽然出現在她房裏,尤其……是她睡著的時候。

仿佛一切都再自然不過……他喜歡在這樣的午後安靜地坐在案前讀書寫字,她有時玩心大起,躡手躡腳繞過去想嚇他一跳,卻每每還沒到跟前,就先被他發現,一把扯到懷裏。兩人的影子交織在一起,就好像藤纏繞著樹一般…………

他說,“夕顏,咱們一直這樣,多好。”

是啊,多好,兩情繾綣,生死相依。

可為什麽……他言而無信……

為什麽明明說好廝守下去,最後拋給她的卻只是一紙休書!

她失神地想著,仿佛有無數個畫面排山倒海地湧上來。

“既然拉了我的手,”他的嘴角微揚,反而把她握得更緊了些。“以後可不準再松開了。”他笑得溫柔好看,好像眼裏心裏只有她一個……

他把她重重丟在床上,“爺不過就是可憐你,逗你玩玩罷了!”他粗暴地撕扯她的衣裳,她疼得整個人都像要被他撕裂了……

“夕顏,給我生個孩子吧。”他在她耳邊輕聲喃喃, “男孩女孩都好。若是女孩,像你一般天真爛漫,一定可愛得緊。要是個男孩……男孩也不錯,我親自教他騎射書畫,你說好不好?”

一個孩子,一個像他的孩子……

那人似乎已經畫好了,擱下筆,只是凝神望著,若有所思。

好半天,他回過神來,擡頭朝她的方向看了看。

床幔靜靜地垂在地上,她仍在裏面安然睡著。

他腳步很輕地走過來,在她床頭坐下。

“夕顏,我……需要回去幾日,把些事情搞清楚……”他頓了頓,“等下次來,我帶上咱們的景熠,好不好?出來這半個月沒見他,我心裏都覺得想念得緊。你……一定也很想他,是不是?”

回應他的只有她輕輕的呼吸聲。

他低低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醫好你……就算……你再也記不起我來……”床幔被他小心地撩開,露出她蒼白的小臉,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

他怔了怔。

剛才,是又做噩夢了吧?

“都過去了,夕顏。”他捧起她的手放在唇邊,“以後……我決不讓任何人傷害你,誰都不行……你不用怕,再也不用害怕任何人……”

夕顏睫毛微微動了動,低低“嗯”了一聲,好像無意識地掙脫他的手,轉過身去。

他苦澀地揚了揚唇角,細心地為她把被角掖好。

“從前答應過要為你畫幅畫像……先前的那幅……”他無聲笑了笑,“我收起來了。再還給你一幅,可好?”

她緊咬著下唇,手死死抓住身下的被褥。

他又靜靜坐了一會兒,卻沒有再開口。

不知道就這麽過了多久,腳步聲終於再次響起。

接著,是輕掩房門的聲音。

她立時坐起來,喘息得厲害。

他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說她記不起他來。

她要記得什麽?

記得他就是那個人——就是……那個拋棄她的人麽?

那他現在在做什麽?

在懺悔麽?他後悔了?後悔丟掉她了?

他說,咱們的景熠……

景熠……是她的孩子麽?

是夢裏那個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憋著嘴,委屈得只盼她抱一下的小孩子麽?

是麽?是麽!

眼淚像是決了堤的洪水,源源不斷流出來。她越是擦拭,就掉得越快,她卻好像賭氣一般,手下更用了十足的力氣,只恨不能搓下一層皮來。

白皙的臉上,頓時一片酡紅……

她赤著腳跑下床,沖到書案前頭,抽出那張宣紙,緊緊抓在手心裏,幾乎要揉碎撕爛。

誰要他的東西,誰稀罕他的施舍!

她哭得越發兇了,連手都在發抖。

她恨死他了,恨死他了!就那樣把她拋下,就那樣由著她任人糟蹋!

現在她都成了這個樣子,他還來做什麽,還想再從她身上得到什麽!

頭疼得厲害,心也疼得像刀尖在上面一道道劃過,五臟六腑都跟著顫栗起來。她頓時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癱倒在地上。

宣紙緩緩飄到腳邊。

那紙已經皺得不像樣子,只隱約可見上面畫著個身著淡粉色衣裙的少女,正站在落英繽紛的樹下,裙擺隨風搖曳。

少女鬢間別著一朵小小的海棠花。

言笑晏晏,梨渦清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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