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混蛋啊！娘，我就是個混蛋啊！是我害得你早早離世，是我害得小禮現在不想認我，是我害得妹妹對我橫眉冷對，娘啊……”

也不知過去多久，葉二哥竟擡起手回抱住葉明義。

深陷痛苦中，葉明義並沒有立刻察覺。

兄弟倆擁抱在一起，一個哭得大聲，一個只是在落淚，但兩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息都異常悲慟。

“娘啊，你咋就不等兒子找你啊，娘啊，你咋就去那麽找啊！”

“娘啊，我錯了，我不該去找爹啊！”

葉明義又是哭又是自責，嘴裏不時地喊著娘。

忽然，他感覺有人在幫他擦淚，哭聲戛然而止，他怔怔地睜大眼，看著那只手輕輕地幫他擦著臉上的淚，下一刻，他似孩童般“哇”地再度張開嘴大哭：“小禮，你這是原諒哥哥了嗎？哥哥好開心啊，小禮，你終於肯原諒哥哥啦……”弟弟一只手回抱著他，一只手幫他擦淚，他這是被弟弟原諒了，他這是真得被弟弟原諒啦！

推推他，葉二哥指指自己的小本本。

葉明義會意，忙伸手從炕邊拿過小本本遞到葉二哥手上。

“葉明義，我恨你。”葉二哥在葉明義面前寫著。

葉明義看在眼裏，一邊落淚，一邊咧開嘴傻笑：“我知道，我知道小禮恨哥哥，不過，哥哥不會怪小禮的。”

“知道娘有多想你嗎？”

“知道，哥哥知道，哥哥都知道，哥哥也想娘和你還有妹妹。”

“要不是我身體不好，要不是妹妹還小，娘不會帶著我們在這個地方落腳，娘會一直找你的。”

“哥哥錯了……害得娘擔心受罪，害得你們在外漂泊。”

“娘沒有怪那人離開，也沒有怪你，娘只是不放心你，不放心那個人，才會每每拿到那人留下的紙條落淚。”

“咱娘知書達理，確實不會因為爹的離開怨怪爹，可咱娘苦啊！”

“為拉扯我和妹妹長大，娘給人看病掙家用，為打聽到你和那人的消息，娘在抗戰勝利、全國解放後常到縣上買報紙，娘擔心我們不在京市的家裏，你和那人萬一回家找我們撲空，就想著你們或許會登報紙尋找我們，結果，好幾年過去，娘在報紙上什麽都沒看到。”

“哥哥不該失憶的，至於咱爹，哥哥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否還活著。”

戰爭是殘酷的，戰場上死人更是不可避免，他爹如果沒犧牲在戰場是，不會不回京市的家找娘和弟弟妹妹的……難道爹犧牲了？葉明義一想到這個可能，心又一次痛得無以覆加，他說：“小禮，咱爹……咱爹只怕已經犧牲在戰場上……”

“在報紙上什麽都沒看到，娘就已經認定你們死在戰場上，臨闔眼的時候，娘說她不能再陪著我和妹妹，說……”葉二哥寫到這，筆頭突然頓住，接著又是寫又是塗抹，任憑葉明義怎麽看，都沒看清楚葉二哥要寫什麽，直至葉二哥情緒有所平覆，眼裏的痛退散些許，重新書寫起來，葉明義才再次看到本本上的內容：“那個人現在是活是死，我和妹妹只當他已經犧牲。”

“小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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