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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管家婆跡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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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圖形添一條輔助線就可以,然後用海倫公式啊不華麗的女人。」

「沒人教過你等時圓定理嗎?不會……?咳,那就有本大爺勉為其難地為你示範一遍吧。」

「本大爺還從未見過連氧化還原反應方程式都沒配錯的家夥,竹內千枝你是白癡麽。」

她微笑著撕裂了手中的月考卷子。

然後低頭凝視右上方的分數。

滿分100,她打了89,比上次月考整整高了二十分。

自從那一晚和解後,跡部景吾充滿嫌棄的鞭策就再度充斥了她的生活。小至一個單詞的拼寫,大到歷史年表的背誦,甚至當她因為晚歸而拒絕做飯,選擇以泡面湊數時,他都要「不華麗」「不華麗」地嚷嚷好半天,直到不堪其擾的竹內千枝乖乖起身,系上圍裙,從冰箱裏拿出青菜,繳械投降。

「吶,跡部君。如果你的隊員們知道他們的部長繼點滿人氣屬性後又變成了一個嘮叨不休的管家婆,會不會揮著球拍上來和我拼命呢?想想都好害怕。」

她輕輕磨挲著漆黑如墨的筆桿。臺燈下,跡部景吾正因昨晚的過度書寫而體力告罄,陷入沈眠之中。

千枝心裏有一個角落忽然變得柔軟。

她擰開新買的墨水瓶,輕手輕腳地卸下墨囊,有規律地一擠一壓,直到指腹下方漸漸變得溫熱,墨水充盈空腔,房間裏響起另一個家夥綿長的呼吸聲。

一陣又一陣,潮起潮落,拍擊著,仿佛聽見濤聲。

「下午好,跡部大爺。」她朝手中的鋼筆打招呼,眼角笑得微微瞇起,像個天真的孩子。

跡部睡醒後的聲音難得沙啞慵懶,頗有幾分與年齡不符的性感。那出色的洞察力到底是沒發現千枝內心與年齡不符的黃暴聯想,他只是頓了一下,默默感受著腹腔中的氣息,忽然笑道,「怎麽,終於想起給本大爺灌點兒稍微正常的墨水了?還是你那詭異的黑暗料理版本已經售罄了?」

千枝很嚴肅地點點頭:「何止啊。店員說以後都不會再生產了,誰叫那家工廠倒閉了……要不,少年你出資扶持下?」

「……算了。本大爺的字典裏可沒有‘虧本買賣’這麽一條。」

吃過晚飯後她洗了個澡,一分鐘熱水一分鐘冷水一分鐘溫水,千枝很少使用浴缸,而跡部景吾的家裏根本不裝淋浴器。她把全身的骨骼皮膚都裹在那奢侈短暫的一分鐘溫水裏,心想,這大概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區別吧。

濕著頭發盤腿坐在床上,千枝把新概念英語三倒扣在被子上,嘴裏念念叨叨的,還因為不太標準的發音被跡部景吾嫌棄了好幾次。

「餵,」她丟開書,一邊翻白眼一邊戳了下枕頭邊乖乖躺好的跡部景吾,「少打擊我幾次會死啊?」

他哼了一聲,千枝琢磨著照這個發展下去他搞不好真有可能語不驚人死不休地來一句「會」,於是急忙轉移話題,為了自己僅存的顏面:

「話說,跡部君,明天你有空嗎?」

跡部景吾果然正想嘲笑她呢,話還沒出口就被粗暴地堵了回去,因而差點兒從枕頭上滾下來。他定了定神,一臉莫名地註視著這個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連稱呼都順帶換了的家夥:「怎麽了?」

雖然在這個角度他只能觀察到對方圓圓的後腦勺,濕法一團又一團,支棱著,卷曲著,仿佛一只長滿了海帶的網球。

完全不知道自己竟成了切原赤也同類的千枝:「冰箱的食物庫存不夠了……明天是周六,我準備上街一趟,需要帶你出門溜,不,透透氣麽?」

「不用了,」跡部完全懶得計較她微妙的用詞,「即使出了門,本大爺目光所及也不過是黑漆漆的書包內部而已。」

「……你不是有冰之世界麽,還有跡部王國,怎麽不拿出來啊。」

「……網球招式不是這樣用的!= =##!!」

「哦也對,不然你要是練成了透視眼那還得了,我們學校的女生會喜憂參半的。」

「……竹內千枝!」

那個後腦勺被他一聲暴呵戳進了棉花絮裏。很久之後,才微微動了動,下一秒忽然□□,眉眼彎彎地看著他:「話雖如此,但只要我明天穿件胸前有口袋的衣服,再把你放進去,不就行了?」

好像很有道理。

跡部景吾沈默了一會兒,壓根不想承認這個滿臉寫著「求表揚」的家夥在智商上有什麽長進。

大概是把他的不語錯認成了拒絕,那顆腦袋再次咣當一聲砸進了床板,用細如蚊吶的聲音喃喃道:「哼……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幹脆我一個人出門算了QAQ」

「就這麽定了!」跡部煩得要死,不客氣地打斷她,一股無名火在灌滿墨水的胃裏橫沖直撞,「本大爺跟你一起出去!」

「可、可是……放在胸前的口袋裏……那個,不會有些很尷尬的身體接觸什麽的……」

「……你認為本大爺和一只飛機場之間能產生什麽尷尬的身體接觸嗎= =###!!!」

「跡部景吾,真不怕明天我出門找家店鋪把你當掉算了嗎!!!!!」

「……啰嗦!」

翌日。

竹內千枝自以為她的學術精神體現於每次看到市場裏和蔬菜放在一起的西紅柿時總會忍不住默念它其實是水果;而跡部紈絝子弟的做派則在於,他根本沒見過西紅柿放在市場裏的樣子。

然而今天他終於見到了。

此刻兩人,不,是一人一筆正穿梭於超市的人流中間,從蔬菜區逛到冷鮮區,琳瑯滿目、花樣繁多的食物讓千枝在短期內罹患了選擇恐懼癥。她揉揉提著購物籃的胳膊,俯下身觀察櫃臺上芒果的新鮮程度——

「啊恩,你再彎下腰試試?」

「又怎麽了?」她皺眉盯著一進入超市後就變得格外傲慢、挑剔、煩躁並且沒事找事的跡部景吾。

「咳,」胸口那邊遲疑一下,「你再往前傾斜一度,本大爺就要從口袋裏掉出來了。你知道鋼筆的外殼是多麽光滑嗎?」

「哦,不早說,我還以為身為一支鋼筆你也有每個月的那幾天呢。」她隨口胡謅,在低氣壓的籠罩下打了一眼腳底一塵不染的地磚,自動腦補一番跡部大爺摔得粉身碎骨而自己捧著他的殘骸默默垂淚的場景……想想還挺帶感的。話說下一秒該發生什麽劇情?是擡起頭發生一米七五版的對方就站在眼前,滿臉嫌棄地打量她嗎?

千枝該感謝大爺修煉的並非讀心術而是跡部王國,否則現在內心小劇場暴露無遺的她,大概真會打出「三尺白綾血濺當徹的BAD ENDING,屆時誰哭誰笑就說不準了。

這麽想著,她不動聲色地聳聳肩,把鋼筆拿下來,輕輕別在背包的帶子上。

「就暫且委屈你一下了,我現在就去結賬。」

收銀臺前的隊伍排成長龍,千枝把購物籃放在腳邊,低頭揉了揉被壓出一道印痕的胳膊。

「什麽時候輪到你?」

「不知道,」她飛快地瞥一眼隊列,把汗涔涔的手藏到背後,「快了吧。」

跡部景吾輕哼一下,沒吭聲。

廣場恐懼癥。

他知道她討厭一切人多的地方,學校,車站,超市。又因為非去不可,所以養成了遲到早退和屯糧的習慣,每次都會大包小包地往家裏背,用跡部景吾的話說——簡直像一只過冬的熊。

六月中旬,夏天終於登上四季舞臺,放開手腳施展她可怖的殺傷力。毒辣的太陽懸在頭頂,千枝艱難地拖著購物袋,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在人山人海的鬧市區中穿行。汗水撥開發絲,在太陽穴處短暫地停住腳步,然後快馬加鞭地趕路,一滴一滴滾下來。

走了很久,終於遇到了一個十字路口。

紅燈的時間很長,她放下袋子,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擡起胳膊便要去擦臉上的汗。心裏很很地想著,要是此刻沒有汗腺的跡部敢嘲笑她一句……

她就把他塞進左手邊那家典當商行。堵上行動派的尊嚴。

汗水浸濕了領口,下一秒,手機忽然響起來。

一周前,跡部說那個基本款的滴滴滴滴提示音實在是太難聽了,你去換一個吧;一周後,回旋在十字路口上空的《Again》,讓竹內千枝有一瞬間的恍惚。

原來這就是改變。

下一個瞬間她放下書包,摸出手機,手忙腳亂地滑開接聽鍵——

「你好,這裏是竹內……」

「千枝,是媽媽。」

柔和的嗓音請浮上來,熟悉卻也陌生。汗水像密密麻麻的小蟲子一樣,攀援而下,爬滿了她的脊背。半邊臉仿佛被放在驕陽烈焰上烘烤,不知疲倦,又黏,又濕,還一陣陣發燙。

千枝覺得頭暈。

「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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