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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大鬧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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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正怒氣沖沖的往外走,就見一抹紅色的嬌小身影朝著這邊而來。還未看清對方的長相,就見此人噗通一聲,跪倒在李氏的面前,砰砰砰的磕起響頭來。“夫人息怒…此事都是茉兒的錯,茉兒不該一時心軟,答應代姐出嫁。還請夫人看在兩家交好多年的份兒上,不要追究…茉兒願意代替姐姐伺候好夫君孝敬您和公公…”

李氏看著那滿身喜慶的紅嫁裳,總算想起了她的身份。不過,她這番請罪的話,並沒有讓李氏感到滿意,心裏的怒火甚至越燒越旺。“滾開,你算個什麽東西,就憑你一個小小孤女,也敢與季府大姑娘相提並論?”

謝大老爺從屋子裏跟上來,聽見李氏這羞辱人的話語,不由覺得面紅耳赤。原先他還覺得李氏知書達理,是個賢惠之人。沒想到,幾日不見,性子竟完全變了樣,動不動就口出惡言,毫無宗婦的操守。

“李氏,休得胡言”謝大老爺低喝一聲,然後示意丫鬟上前將季茉攙扶起來。

這樣跪在這裏,著實太難看了。來往的仆婦多,還有不少的賓客湊熱鬧。萬一傳出去,怕是對國公府的名聲有損。

李氏卻絲毫不在意,她滿腦子都是想著如何將新娘子給換回來。方才她瞥了一眼這個季家二姑娘,相貌普通也就算了,臉上居然還長了顆淚痣。她算過命,可是最忌諱這種人靠近的。不僅如此,她居然還肖想留在國公府做她的兒媳婦,簡直是癡人說夢

季茉卻跪在地上,任丫鬟們如何拉拽也不肯起身。“夫人沒有叫茉兒起來,茉兒怎能自作主張的起身。”

“她要跪就讓她跪好了。”李氏懶得跟她糾纏,繞過她就要往外沖。

“李氏,你給我回來”謝大老爺見李氏根本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頓時惱羞成怒。“若是敢踏出府門一步,今後就不用回來了”

李氏腳下的步子一僵,臉色較之方才還要難看。“老爺,你…你非要攔著我替流兒討回公道?”

“什麽事情不能好好商量麽,非得鬧得雞犬不寧才高興?”謝大老爺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盡量的克制著自己的脾氣。

他平時雖然看起來唯唯諾諾的,可到底也是個男人,哪裏會沒有一點兒脾性。也是李氏把他惹毛了,他才會說出重話來。

李氏深吸一口氣,心底不由冒著寒氣。兒媳婦都被人掉包了,居然還讓她平靜的接受,這是什麽道理。

李氏心裏很不甘心,可是想到一雙兒女,她不得不咬牙,決定先忍一忍,等去了季府再說。“好,妾身都聽老爺的。向媽媽,去備馬車。我和老爺要去季府,跟季大人和季夫人好好商量商量。”

謝大老爺見她還是沒有死心,要去季府鬧騰,臉色頓時也黑了下來。

從外院匆匆趕來的謝卿流見到院子裏的這一幕,想都沒想,就站在了李氏這一邊。季大姑娘他可是見過的,是個難得的美人兒。他之所以肯點頭答應這門親事,也是看在季大姑娘的才情容貌都不錯的份兒上。跪在地上的這個季二姑娘,簡直比季大姑娘差遠了。他憑什麽要忍下這口氣,接受一個丫鬟長相的女子

“爹,這種貨色,根本就配不上孩兒。當初跟孩兒定親的,可是季府大姑娘。他們這麽做,分明就是設計陷害,我們有權去官府告狀的”謝卿流別的本事沒有,耍橫逞能倒是挺有一套的。

謝大老爺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頓時又被這個不成器的兒子給勾了起來。“這裏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滾一邊兒去。”

“怎麽就沒我的份兒了?今兒個可是我娶妻就她這種長相,連府裏的丫鬟都不如,我為什麽不能退回去”謝卿流被李氏和太夫人慣得沒了邊兒,連頂撞父親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謝大老爺看著他那蠻橫無理的模樣,就忍不住氣呼呼的指著李氏的鼻子責備道:“瞧瞧,這就是你教出來的逆子”

李氏見兒子站在自己這邊,心裏覺得舒服了很多。兒子這麽挺她,她當然也要護著這個嫡子。“流兒哪裏說錯了?本就是季府期滿咱們在先,咱們去討個說法難道也錯了麽?”

“你…你們這是要氣死我才甘心,是不是?”謝大老爺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兒暈過去。

聞訊趕來的太夫人見到這幅場景,不由得眉頭深皺。“李氏,你這是什麽態度,竟敢這麽跟你的夫君說話”

至於同樣頂撞謝大老爺的謝卿流,則沒有半句指責。

李氏氣不過,卻礙於人前,不好把人都得罪了,只得改變策略,向太夫人訴起苦來。“太夫人啊…您可憐可憐您的孫子吧…季府欺人太甚,竟將一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塞給咱們國公府的長子嫡孫,您可要為流兒做主啊”

“是啊,祖母。”謝卿流見到太夫人,底氣愈發的足了起來。“孫兒看上的可是季大姑娘,她算怎麽回事啊…父親大人還攔著,不讓我們去季府討個說法”

“你…逆子…”謝大老爺除了這一句,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說辭。

太夫人瞥了一眼那跪在地上,暗暗抹淚的新娘子,眼神也極為不屑。“當然要上門討個說法了。不然,別人還當咱們國公府好欺負呢”

“娘…”謝大老爺見母親也同意去季府,眉頭就更擠得沒邊兒了。“起碼也得等到宴席結束之後吧…”

賓客們還沒用飯呢,主人家就這麽離開了,怕是不好吧。

太夫人可不管那麽多,這新娘子都被人給換了,還吃什麽吃啊。“趁著事情還沒有傳開,趕緊把人給換回來,免得夜長夢多。還楞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去備車轎?”

“祖母,孫兒扶著您。”謝卿流朝著謝大老爺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扶著太夫人就朝著角門而去。

李氏也揚了揚眉,跟了上去。

謝大老爺看著祖孫三人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唉聲嘆氣。他果真如外界說的那般沒用啊,在這座府裏,根本就沒有人聽他的這國公爺,做的實在窩囊

感慨歸感慨,謝大老爺還是撩起衣袍追了上去。他只希望到了季府,大家能夠坐下來好好兒的商量,千萬別把關系給鬧僵了

“哎,主人家都走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見到這一家子人匆匆的上了馬車,府裏的賓客也都三三兩兩的打道回府。

“這算怎麽回事啊,送了禮金,居然連頓飯都撈不著”

“國公府也太小氣了也不說留咱們用了飯再走。”

抱怨之聲頓起。

謝二老爺和謝三老爺的面子差點兒也掛不住,只得一個勁兒的給賓客賠不是,並親自將他們送到府門口。

“唉…”謝二老爺長嘆一聲,命下人趕來馬車,也準備帶著一家子回公主府了。

“二哥。”謝三老爺趁著女眷們還未出門,忙上前叫住了謝二老爺。

對於這個庶出的弟弟,謝二老爺還是挺和顏悅色的。“三弟找我有事?”

“二哥,戶部說藍城有個知府的空缺下來,我想補了這個缺。”謝三老爺猶豫良久,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將這話說出了口。

謝二老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錯啊,雖說外任條件比較艱苦,可到底是升了官。可喜可賀啊”

謝三老爺謙虛了一番,靦腆的笑著。“戶部的任職書馬上就要下來了,可能再有半個月小弟就要離開京城去藍城。內子懷有身孕,不能跟著我去任上。她們母女倆在國公府,還要勞煩二哥多多看顧了。”

“你且放心的去,家裏你二嫂會關照的。”這個弟弟完全是靠著自己的實力,一點一點的打拼,才有如今的成績,他這個做兄長的也很是替他高興,自然會盡量幫襯著一些。

謝三老爺見兄長如此爽快的就應下了,心中無限感激。“兄長在此受小弟一拜。”

“你這是作甚。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客氣。”謝二老爺忙伸手扶起他的胳膊。

謝三老爺慚愧的笑了笑,心中大定。這個二哥,雖不茍言笑,卻是最講信譽之人。答應過的事情,絕對不會反悔。如此一來,他也就可以安心的前去藍城赴任了。

“三叔要去藍城做知府?”謝榮華得知這個消息,不由意味深遠的重覆了一遍。

隱忍了這麽多年的三叔,也終於開始為自個兒打算了嗎?嗯,看來國公府的風水的確不怎麽好啊

安寧公主輕握著謝榮華的手,淺笑道:“你三叔總算是熬到這麽一天了。雖說知府的官階並不高,可好歹也是一方大員。外任雖然辛苦,但總比呆在京城做個可有可無的小書吏要強多了。”

謝榮華讚同的點頭。“藍城靠近西南邊陲,與大秦接壤。百姓大多以培植藥草為生,環境是艱苦了一些,卻好在民風淳樸。三叔去了那裏,想必能夠有一番大的作為。”

安寧公主見她侃侃而談,竟然連藍城的地理環境民風民俗都知道,不由微訝。“驕陽是如何得知的?”

“無意中在書上看到的。”謝榮華撒謊的技術越來越純熟,臉色都不會變一下。

她總不能告訴母親,是靠著前世的記憶吧?前世的她,還是皇後的時候,發生了一次暴動。發生暴動的地點,正是藍城。起因是官府一手遮天,私自增加賦稅,弄得民不聊生。被逼得走投無路的百姓,不得已才走上了反抗暴動這條路。令她記憶猶新的是,當時楚昀歡竟沒有派人去招降,直接就命晉北侯世子帶了士兵去將暴動的百姓絞殺鎮壓。這也是她苦勸無果的結局,所以閻君才把這筆人命賬算到她的頭上吧。

“驕陽平日裏都看些什麽書?”安寧公主忽然有種錯覺,似乎她對這個女兒的了解遠遠不夠。畢竟,她整日足不出戶,也很少去謝二老爺的書房。所以,才更加令人好奇。

謝榮華隨便敷衍了兩句,就將話題轉移到了國公府鬧出的大笑話上面。“不知道這親事,要怎麽了結?”

“都行了禮了,也算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總不能將人退回去吧?”說起那季二姑娘,安寧公主還是頗為同情的。

這又不是她的錯,不該由她一個人來承擔。

“季夫人平時看著挺知禮的一個人,怎麽會做出如此不厚道的事來。”安寧公主感慨了一番,至今仍覺得做夢一般,是那麽的不真實。

謝榮華勾唇一笑,道:“或許,季夫人也被蒙在鼓裏呢?”

季府

“你說什麽,嫁去國公府的是茉丫頭?”季老爺聽聞這個消息,整個人跌回椅子裏,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怎麽會出這麽大的岔子,喜娘都幹什麽吃的,連人都會弄錯嗎?”

季夫人臉色不虞的端坐在椅子裏,心境也十分的覆雜。一方面,她為了季茉代嫁而感到憤怒,覺得白養了她一回。另一方面,又為季芙躲過嫁去國公府這一劫,暗暗感到慶幸。可總的來說,還是憤怒多於慶幸。

“都是季茉這個小賤人,在背後攛掇芙兒。若不是她早就生了想要替嫁的心思,又怎麽會搶著替芙兒出嫁。這個白眼兒狼,季府真是白養了她十幾年。”季夫人一直就不待見這個養在她名下的故人之女,如今發生了這檔子事,她就更容不下她了。

季大人蹙了蹙眉,他一直知道夫人不滿將一個外姓人當成嫡女養,平日裏也對那位故人之女冷淡相待,甚至將她禁足在自己的小院當中,來個眼不見心不煩。可沒想到,她竟厭惡茉兒至此。“夫人…她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芙兒也不是個輕易會上當的,怎麽會…”

“怎麽不會芙兒是聰慧知禮,可到底涉世未深。若不是受人攛掇,又如何會做出婚前私逃這種令家族蒙羞的事情來等到她回來,看我不剝了這小賤人的皮。”季夫人氣憤的痛罵一頓,然後又傷心的垂淚。“當初就不該將她領回府來…嗚嗚…害的我的芙兒背上如此罵名。我可憐的芙兒,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不知道有沒有吃好,睡好…”

季夫人捂著臉嗚咽著,眼淚撲簌撲簌的往下掉,哭的好不傷心。

“夫人…”季大人也很是惱火。女兒不明不白的離家出走,鬧出這麽大的笑話,這讓他這張老臉往哪兒擱?說白了,這事季芙的責任重大,季茉也是為了想要幫季府履行婚約,這才代姐出嫁的。夫人一心將責任往季茉的頭上推,著實有些蠻不講理。“還是先想想,如何跟國公府那邊兒交代吧。”

“交代什麽,咱們也是被蒙在鼓裏的…”季夫人高聲的反駁,憤怒早已讓她失去了理智。

當丫鬟急匆匆的前來稟報,說她的芙兒找不到了的時候,她就已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後來,又得知季茉願意替姐出嫁,她的身子便搖搖欲墜。若不是丫鬟攙扶的及時,她怕是要摔下椅子去。

當時,她的心又慌又亂,一邊為女兒的出走感到擔憂,一邊又為季茉的趁人之危而感到不恥。就在心裏的拉鋸戰互相攀扯的時候,一對新人來到了她的面前。鬼使神差的,她什麽都沒說,任由著謝大少將假扮新娘的季茉給接走了。只是,事後她又隱隱的後悔。憑什麽季茉那丫頭能夠代替她的芙兒,成為國公府的兒媳婦。

當然,這些事情,她會永遠的埋藏在心底。

就在夫婦二人為了此事爭論不休的時候,就有丫鬟進來稟報,說是奉國公府的太夫人國公爺國公夫人和大少爺過來了。

季夫人的哭聲一頓,忙拿起帕子擦幹眼淚。“老爺,您快拿個主意吧。國公府,怕是來者不善。”

季大人瞥了她一眼,方才她不還強詞奪理來著麽,怎麽才一會兒就變卦了?

“去將人請到廳堂裏,我一會兒就過去。”他對丫鬟吩咐道。

丫鬟領命而去,季大人這才起身,對季夫人說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堂都拜過了,茉兒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回季府。這一點,希望夫人能夠謹記。”

季夫人挑眉,似乎不讚同這個做法。可她又不想讓芙兒嫁去國公府受苦,只得咬牙默許了季大人的策略。

兩人來到廳堂的時候,謝府的一家子正憤憤不平的指著跪在地上的季茉破口大罵。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都說了不可能接納你,你別癡心妄想了”一臉嫌棄的,是謝家大少爺謝卿流。

“以你的出身,就連給我的流兒做妾室都算是高攀了。還妄想做正室夫人?簡直就是大言不慚”滿臉鄙夷的,是國公夫人李氏。

“小小年紀,就有這般深的城府。難道季府就沒教過你禮義廉恥嗎?”端著道義的架子的假正經,是太夫人唐氏。

只有謝大老爺一臉為難的在廳堂中走來走去,敢怒而不敢言。

“謝兄。”季大人踏進門檻的那一刻,立刻換上一副笑臉,熱情的上前打招呼。

謝大老爺尚未開口,李氏就搶先一步,大聲的質問道:“你們季府還真是厚道,啊?居然以次充好,用這個冒牌貨代替季府大姑娘出嫁。若是不想結親就早說,何必做出這麽令人難堪的事來。你們季府不要臉面,我國公府還要呢。”

李氏一上來,就劈裏啪啦的亂罵一通,讓原本還帶著歉意的季夫人瞬間也變了臉色。“國公夫人還是留一留口德,在事情尚未弄清楚之前不要妄下結論。”

“你們都做得出來,還怕人說嗎?”李氏沈著一張臉,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

季夫人氣得胸口直起伏,一張臉憋得通紅。她自詡禮儀世家出身,向來不屑跟這種潑婦糾纏。可今時今日,她的涵養卻破宮了。“國公夫人,你可莫要血口噴人。你家大公子前來迎娶的時候,我可是親手把姑娘交到他手裏的。如今我們家芙兒下落不明,我們沒追究你國公府的責任就已經不錯了,你們憑什麽來質問我們”

“你說什麽?居然懷疑我們國公府把大姑娘弄丟了,簡直就是強詞奪理”李氏沒想到季夫人會反咬一口,高聲罵了回去。

季大人眼看著事情越鬧越僵,只得和謝大老爺使了個眼色,將兩個激動的婦人給拉開。

“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

“相互指責根本就解決不了問題,還是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商量吧。”

李氏和季夫人這才撇過臉去,不情不願的入了座。

季茉仍舊跪在廳堂正中,低垂著頭,滿臉的淚痕,不敢哭出聲也充滿了惶恐。當初做出這個選擇的時候,她就已經料到了今日的局面。不管以後的路如何的艱難,她已經踏出了第一步,斷沒有反悔的道理。所以,不管李氏如何的謾罵季夫人如此的埋怨,她都不會輕易地放棄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

太夫人仗著長輩的身份,坐在了與季大人平起平坐的主位。“這件事,李氏做得雖然有些過,卻也情有可原,還望季大人不要跟她一般計較。流兒乃是我國公府的長子嫡孫,身份尊貴,可容不得人如此愚弄。季大人,你說是不是該給國公府一個交代。”

見她一口一個國公府,一遍又一遍的往自己臉上貼金,季夫人就覺得惡心至極。當初,她怎麽就沒瞧出她這副嘴臉來,還害得她的芙兒跟著遭了罪。想到下落不明的季芙,季夫人又是一陣難過。

季大人見她如此神色,怕她激動之下又口不擇言,於是率先接下話來。“事情究竟如何,我們也是才聽說。不如,先問問季茉。”

季大人在朝為官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可是練就的爐火純青。季茉雖然刻意的將真實一面掩蓋了過去,可細微的表情還是逃不過他銳利的雙眸。

季茉這些年在季府過的什麽日子,他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夫人容不下她,下人們也難免會有所輕謾。可在人前,她總是維持著端莊純良的模樣,並沒有表現得十分委屈,反而總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不得不說,這個小姑娘的確是不簡單。可到底還是年輕了些,又沒怎麽見過世面,故而一眼便能看穿。

寄人籬下的日子,她怕是過夠了,所以才得知芙兒不願意嫁入國公府時,才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來。

也罷,既然她想爭取,那他就成全她,也算是對得起當年替他擋箭的故友了。

季茉聽到名義上的父親這麽一說,心裏一喜,眼裏瞬間多了一絲的感激。

“她的話不聽也罷,一面之詞而已。今兒個我們過來,就是想要一個答案。”太夫人擺了擺手,可沒興趣聽一個小姑娘的辯解。她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讓季府將季大姑娘交出來擡回國公府,順便讓季府賠償國公府的損失。

嗯,至少也得賠上幾萬兩銀子。

“太夫人想要什麽答案?”季大人假裝糊塗的問道。

“自然是何時將季大姑娘送去國公府了?”李氏搶在太夫人前面回答。

這個兒媳婦可是她千辛萬苦相中的,可不能說沒了就沒了。

太夫人瞪了李氏一眼,覺得她太過失禮,不該目無尊長,搶了她的話頭。可這會兒她也沒空跟她一般計較,只想著如何從季府這邊撈到多少好處。“就是這個意思。另外,季府讓國公府鬧了這麽大一個笑話,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示?”

季夫人見她們居然如此厚顏無恥的勒索,頓時就氣得白了臉。“恕妾身沒聽明白,太夫人能否把話說得清楚直白一些?”

這個老東西,也太把自個兒當回事了。

季大人輕咳兩聲,提醒夫人不要太過激動。“太夫人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茉兒已經跟令孫拜過堂,也當著親友的面揭了蓋頭,這又該如何處置?”

“不是還沒洞房麽,自然是打哪兒來回哪兒去了”李氏哼道,眼底的諷刺毫不掩飾。

季茉緊咬著下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盡管知道會面臨多麽大的困難,可是這些難聽的話從未來婆婆的嘴裏說出來,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季夫人本來是不待見季茉的,可看到國公府的人如此的囂張,暫時將對她的不喜給咽下,站出來說道:“國公府也欺人太甚了吧。都拜過堂入過洞房了,如何還能退回?難道就不怕世人恥笑嗎?”

“不退回,難道還要國公府養著她麽,也不看看是個什麽樣的貨色。季府都容不下的人,便可以胡亂的推給別人麽?”李氏的伶牙俐齒在厚顏無恥的時候顯得特別的利索,罵人都不帶臟字的。

“你…”季夫人無恥不過人家,被堵得無話可說。

“母親…是孩兒令您蒙羞了…孩兒這就一死謝罪…”季茉輕咬下唇,見雙方爭執不休,自己根本沒用插話的機會,只得捏緊拳頭,使出殺手鐧。

先不說她是不是真的要尋死,可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法子。按照大齊的律法,她已經是國公府的人了。若是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國公府就算有千萬個理由有萬般的委屈,也逃脫不掉一個逼死兒媳的罪名。

謝大老爺反應最快,忙吩咐府裏的丫鬟道:“快,快攔下她。”

季茉哪裏會真的尋死,被丫鬟死死地保住腰身無法動彈,這才掩面哭倒在地。

謝大老爺見人沒事,這才松了一口氣。他厲聲呵斥李氏,道:“你到底要鬧到什麽時候?是不是出了人命,國公府吃了人命官司你才甘心?”

“是她自己要尋死,與我們何幹?”李氏不滿的反駁,不過剛才季茉那撞門柱的舉動的確是將她給嚇得不輕。

冷靜下來之後,又隱隱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她一頭撞死了才好呢,省得季府強詞奪理的想要將她強塞給國公府。

見李氏還沒有覺悟,謝大老爺真是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上前伸手就給了李氏一個大嘴巴子。“愚婦虧你還是國公夫人,竟連國公府的名聲都不要了麽季二姑娘已經跟流兒拜過了堂,不管你承認不承認,她就是國公府的兒媳。你一再的出言羞辱,不是逼她走上絕路麽?逼死兒媳,若是傳出去,莫說你這個國公夫人的名聲不保,整個國公府都要因你而蒙羞。你還嫌禦史彈劾咱們國公府不夠,是不是?”

李氏被這一巴掌打懵了,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謝大老爺雖然冷落她多時,可也只是不到她的院子。結發二十載,他們一直相敬如賓,何曾鬧到如此地步?而且,最令李氏不舒服的是,謝大老爺還是為了個外人而打的她,這叫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謝卿流一直耷拉著腦袋,一顆心早就飛到了季府的後院,季大姑娘季芙的身上,根本就沒那個心情聽長輩們論理。直到李氏被打,距離李氏最近的他才恍然。

“爹…你…你竟然為了一個外人這般對待母親”

“給我退一邊去。我若是再不教訓她,她怕是都要翻了天了。這些年來,你們一個二個的將我這個一家之主置於何地,你們心裏清楚。以往你們小打小鬧,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可如今竟連禮義廉恥都不顧了,我如何能繼續放任你們胡鬧。”謝大老爺的脾氣一旦爆發,也是不容小覷的。

以前,他習慣了包容,覺得跟一個婦人計較有失顏面。可到頭來呢,縱容的她們無法無天。眼看著國公府一日一日的衰敗下去,她們不但不思悔過,反而變本加厲。如此下去,國公府早晚有一日會被她們給拜掉。

太夫人見到兒子如此霸氣的一面,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抖,差點兒將茶盞摔落。

這還是她那個溫潤懦弱的大兒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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