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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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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長琴靜靜的瞧著她,眼神如同映在雲層之後微弱迷蒙的月光,看了半晌,他才緩聲道:“……你可認得我是誰?”

青杳杳原本不輕易被術法控制,只是今天喝了酒,遲鈍茫然之下也就容易了些。太子長琴施了個法術,讓青杳杳眼底映出沈慕深的樣子。如今她正認認真真的把他從上看到下,對他這個問題很是疑惑:“我當然知道你是誰。”

太子長琴看端著那碗醒酒湯,湯水在手中輕輕晃蕩,倒影出一個模糊的輪廓。他忽然有些猶豫起來。原本是不打算讓她這麽快知道自己身份的,只是看著青杳杳篤定的話語。他現在有幾分好奇。便如她一直說的,不在乎自己的模樣是什麽樣。到了真正遇到的那刻會是何種模樣。

若是再看見那驚恐的眼神……

他垂了頭,勾出一個奇特的笑意。然後伸手覆上青杳杳的臉,聲音如同那個笑容一般低柔:“……不知此番再見會是如何,杳杳你莫要叫我失望才是。”

青杳杳喝了醒酒湯,忽然覺得一陣困意襲來。然而躺在床上時,卻執意的握著她的手,像是怕一睜眼她就會消失一樣。

她知道今天自己說了很多話,不是胡話。只是不敢說的乘著酒勁都說了。

反正,沈慕深也已經死了。以後也不會再出現了,她會不會討厭自己都不會知道了。雖然她現在沒想到沈慕深是怎麽出現的,想來是修煉之人魂魄強大,回來看看她也是可能。

困意漸漸彌漫倒整個床帳,青杳杳最後連想都想不起來,沈沈的睡了過去。

再睜眼的時候,天卻沒有亮,邊上還點著燭火,自己手中那溫度也還沒有消失。然而酒勁卻去了大半,頭腦也清明了不少,如同摘去了一塊遮眼的紗。

青杳杳沒有起來,而是躺在床上慢慢回憶之前發生了什麽。

一件不差,句句不拉的都記得。感覺到自己握著的那只手,比往常似乎冷了一些……呃,好像大了些。

青杳杳再摸了摸,唔,好像粗了些。

繼續往上。

很快,有另一只手制止住他的動作,似乎還帶了幾分笑意:“你要摸到什麽時候?”

她默默的收回了手,先是低低又帶著不自覺的羞澀“哦”了一聲

她說了這麽多沒羞沒臊的話,沈慕深也依然沒有離開,青杳杳松了一口氣。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回憶起那個低沈的聲音,青杳杳臉色一僵,直挺挺的坐了起來。一臉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人。

一身白衣,只在襟口和衣角又一寸長的青色暗紋,笑容十分熟悉,這面容也是熟悉。分明是謝家的三公子謝淇。

青杳杳立刻用被子把自己裹住,漲紅著臉看著他,結結巴巴道:“你,你,怎麽在這裏!”

太子長琴負手站了起來,垂眸間將眼底那抹異色掩去。

青杳杳回想了下,記憶卻越來越清晰,記憶裏的那張臉分明不是沈慕深的。思及自己對一個外人說了這麽多掏心挖肺的話,青杳杳的眼睛莫名的紅了,他明明不是沈慕深,雖然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承認,回答的話也挑不出什麽錯,但是青杳杳就是覺得有些惱怒,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心事被外人知曉,或許是因為近在眼前的相遇如同鏡花水月,得知真相後的遷怒。她抹了抹臉,冷硬道:“我累了,請公子出去。”

他沈默了下,忽然嘆息道:“杳杳。”

謝淇從來沒有這麽喊過她,一聽到這個稱呼她又想起那個心心念念的人,更是生氣,眼淚止不住的下掉,最後幹脆捏了個決,想把那人推出去。

太子長琴當然不會被她打到,擡手間術法輕松的被化解。他眼中似乎尤有愧疚與幾絲掙紮,走了幾步,離的青杳杳近了些,看了她許久,聲音嘆息的似乎壓抑著情緒,輕聲問道:“你真的想知道?”

青杳杳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麽,也不想去看他。更不想被人發現自己哭的滿臉的眼淚,幹脆把頭埋在自己的膝蓋。

感覺一只手覆在自己的手上。有草藥的香氣迎面而開,他忽然道:“……抱歉,一直都沒有告訴你。”

青杳杳心不在焉的聽著,暗暗的抗拒了無數次,換了不少的法術施展,因為估計到他是一介普通人,並沒有用太大勁,然而不管換過多少方式,都如同一圈揍在棉花上,被輕易的化解開來。

他緩慢道:“那時候我受了傷,那具身體也已是強弩之末,迫不得提起離開……不想,運氣倒也不錯,找到謝淇,雖是已成年,但心智如孩童,操控起來也稍顯容易。”

青杳杳沒說話。心裏卻泛起嘀咕,只覺得他說的奇怪。又有莫名的耳熟。

他再沈默了很久,似乎在看著她,然而青杳杳埋著臉,身體一動不動,他也看不清她的表情。青杳杳自然也不會註意到說話的人,眼底似乎千萬年的累積的寂寞,他雖然說的十分平靜,可是似乎又壓著孤註一擲的僥幸,兩種相互交織纏繞,添出一股恍似悲哀的意味。

“我一直不曾與你說過,只是不知你知曉之後會如何看待……

然後,他講了一個人分成兩個,在塵世裏借屍過很多次,最後借到一個穿白衣服的昆侖上的道姑,道姑死了變成一個傻子的故事。

青杳杳最後哭的忘記了,頭也沒有擡起來。掩蓋出不可置信的視線。

他最後道:“千百年來,我之名姓早已無以累積,你可以繼續稱我慕深,或是謝淇。”“……當然。”他頓了頓,聲音又輕下來,靜靜的看著她,緩聲道:“若你願意,想稱我為長琴亦無不可。”

青杳杳:……!!!

當真見識到,什麽叫如同千百匹草泥馬從心中奔過。只想直接栽在床上嚎叫,一口氣堵在喉嚨半天上不來。她捂著心口,艱難的擡起頭。

她雖然知道這是古劍的世界。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遇見主角。如今一個boss擺在自己面前。曾經自己還是他的粉的時候,會是有何感想?

畢竟上帝視角非常好的灌註了什麽叫數千載的記憶延續,最後只有數千載的孤寂。況且在這個世界自己就是妖精窩裏出來的,太子長琴的所作所為,並不能讓她因為以那所謂的“身為異類”的理由去嫌棄他。

若是說害怕嗎……

青杳杳暫且還沒有想到這個因素,腦子裏不停回蕩著自己之前說的

--如果你是男的我就嫁了

--幸好你不是男的

--我喜歡你

聲音在耳邊不停的環繞,回憶似乎把自己淹沒,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記性這麽好,一樁樁一件件清晰的如同在回放。

青杳杳擡起臉,眼睛因為眼淚有些紅,臉色比眼睛更紅,她咬了咬唇,醞釀了一會情緒,深吸一口氣,近乎悲憤的指著他,語氣羞憤:“你你你早點說不可以嗎!”幾乎是痛哭流涕的:“不可以,不可以嗎!!”

她抹了抹眼淚,悲哀的看著自己的手,哭著:“我都以為我就此真喜歡女人了,甚至覺得你是女人也沒關系了。彎了就彎了。”

太子長琴:“……”

誠然,青杳杳反應有些出乎自己意料。卻意外的能想像到她如今垂頭喪氣,有咬牙切齒的模樣。

唔,她自己之前不就是說過,若是知道男子遲遲不和姑娘表明身份,姑娘會是十分生氣。如今看來……無奈之餘,他也放了心,更多的確是欣喜。

只是,若是青杳杳露出恐懼與厭惡,自己會不會殺了她呢?

自然是不會的,他不能殺了她。只能洗了她的記憶,然而以後若是青杳杳再說什麽,他也不會心存那一分一毫的僥幸了。……幸好,她與別不同。

如今青杳杳如今羞憤的滿臉通紅,聲音都有些嘶啞,太子長琴心疼之下,卻也忍不住那份欣喜的笑意。只是青杳杳如今已經如同一個炸毛的貓,十分不講理,她一看見太子長琴在笑,氣的哭了,伸手垂他的肩膀,羞憤指責:“你還笑,不許笑!”

太子長琴咳嗽一聲,在她邊上坐下來,一只手覆上她的側臉,溫溫柔柔的看著她:“真的非常抱歉……杳杳。”

青杳杳掩面,控訴的看著他:“你知道我哭了多少次嗎?”

太子長琴嘆了一口氣:“……韓兄和我說過,只是……

更生氣的打斷:“你和韓晏說你都不和我說?!”

太子長琴只能又嘆了口氣,聲音愈發溫柔:“……抱歉……韓兄情況有些特殊,若你願聽,我便與你一一說來。至於我不與你說……只是怕你與他人一樣懼怕……屆時,也不知該如何自處。但是總歸是我的不是,讓杳杳傷心多日,對不起……”

青杳杳眼淚止住了些,他這番言語已經極為溫柔誠懇,自己似乎真的不該再生氣,別開眼:“……哼。”聽起來好像還不錯,但是我要不要這麽快放過他?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眼裏閃過一分笑意:“我曾與你說過,你也告訴我,那個姑娘若是生氣的話……

青杳杳臉一紅,忽然回憶起自己給他支的招,在想起當時韓晏問自己的,你要讓他娶你?心中明白過來,想必在那時,甚至韓晏去找謝家三公子之前就已經知道。她努力的壓下臉紅,思及差別對待,心中不平,又哼了一聲。

太子長琴忍笑:“不知杳杳打算何時嫁於我,喜歡何種款式的嫁衣首飾,我好去準備?”

青杳杳:“……”

他湊近了些,擡起青杳杳的臉,距離很近,可以看見那長睫下溫柔的眼睛,裏面倒映出自己抱膝的剪影,溫熱的氣息觸到臉頰上,青杳杳沒有推開他,反倒出神的看著自己在他眼裏的剪影來。

外面夜色寂靜,月練如霜,只他一人,將外面微涼的空氣隔絕,青杳杳靜靜的看著,只覺得那雙只映出自己模樣的眼眸,深邃過她看過的所有夜空。

看著自己的眉眼愈發的溫柔,他撥開她額前的發,又附身將她圈入懷中

青杳杳心中一顫,覺得心中泛開一片柔軟,幾乎又要落下眼淚。他又低聲:“……這次便不要生氣可好?”

這聲音輕柔如耳語,拂過耳畔,青杳杳終於放棄所有抵抗。小聲的“恩”了一聲。哽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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