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她嗎……”

柳夢潮輕聲地重覆著歐若拉的話，緩緩地擡起了頭來，像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一般，仔細地打量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歐若拉。

“你是叫我……為了喬安娜的安全，必須要遠離她……嗎？”

柳夢潮緩緩地說道，那雙黑色的眸子瞬間變得深沈了起來，仿佛不斷旋轉著的星空之中，將一顆又一顆的星辰擠得粉碎，直接揉散在星空之間。

“沒錯，為了喬安娜大人的安全，柳夢潮你最好遠離喬安娜大人。這樣才能夠保證喬安娜大人不會被默示錄病毒感染。”歐若拉頭擡得更加高昂了起來，“你一直說喬安娜大人的生命比你自己的更加重要，但是這一切都只是在說給喬安娜大人聽的吧！沒錯吧！你……你其實最在意的人，只有你自己，柳夢潮！”

歐若拉放肆的喊叫著，似乎要將自己所有的憤怒與情感在這個時刻全部傾瀉出來一樣。她金色的發絲在身後高高的揚了起來，像是一面迎風呼嘯著的旗幟。

“我最在乎的人，只是我自己嗎？”

柳夢潮瞇著眼睛，看著面前的歐若拉，一言不發。他只是深深地看著，沈默地看著。有些事情總是如此無奈，柳夢潮知道怎麽樣做才是對喬安娜最好的保護……

但是……但是……

自己這麽久以來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和自己喜歡的妹妹永遠的在一起嗎？現在為了保護自己的妹妹，卻不得不離開她，一直遠離她……這仿佛像是一個讓人無力的駁論。

柳夢潮突然發現，似乎在這個瞬間，自己也有一些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麽樣的抉擇了。他下意識地撇過了頭，想要避開歐若拉那道近乎灼熱的目光，想要讓自己完全消失在這個時空之內。

只是這個想法剛剛從柳夢潮的腦海裏面冒出來，遠處便已經多出了一個人影。

黑色的長發像是飄揚著的旗幟，不斷地映入柳夢潮的眼簾。那是一個身材瘦削的女人，有著一張過於剛毅的臉龐，還有一雙銀色的眸子。

啪嗒！

她的雙腳踩在了天臺之上，走得很緩慢，仿佛每一步都會耗盡她所有的力氣一樣。直到柳夢潮第三次嘆氣的時候，齊筱筱才走到了柳夢潮的面前。只見齊筱筱微微地低著頭，站在柳夢潮的面前一言不發。

一種不祥的預感，只是眨眼間便已經完全充斥了柳夢潮的心頭。緊接著，柳夢潮嘆氣的聲音更加的大了起來。因為他知道，那個對於自己來說，兩難的問題，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完美的答案了。

“結果是什麽？”

柳夢潮擡起了頭，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對著齊筱筱輕聲的說道。只是看著齊筱筱微微蹙起的眉頭，還有那低垂的眼簾，不用齊筱筱說話，柳夢潮便已經能夠知道結果了。

“除了……”齊筱筱擡起了頭，銀色的眸子微微有一些發紅，似乎像是剛剛才哭過一樣，只見她凝神看著柳夢潮的臉龐，用盡渾身的力氣說道，“除了你以外，沒有一個人感染上了默示錄病毒。換句話說……”

“現在有可能會死的人，只有我一個人了嗎？”柳夢潮微笑著轉過了頭，看向了站在自己身邊微微側頭的歐若拉，“那麽麻煩你回去告訴安娜，哥哥這段時間不能夠陪伴在她的身邊了。要她……”

“主神大人高於我的生命，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都不會讓她受到一絲一毫損害的。”歐若拉的聲音依舊像是從南極刮來的風，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那麽一切就拜……”

柳夢潮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發現那個有著一頭金色長發的女主神已經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聲輕笑，從柳夢潮的嘴裏面溜了出來，在這微風吹拂著的陽臺上打了個轉，消失在了無人知曉的陽光之下。

陽光從天空直射下來，照在了柳夢潮的身上，讓他黑色的頭發突然發起了光來，仿佛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齊筱筱微側著頭，看著柳夢潮的側臉，不由地癡了。

“柳夢潮。”

還沒有等柳夢潮說話，齊筱筱便已經直接截斷了他的話。

“我知道你想要和我說什麽，我想你也知道我想要和你說什麽。”齊筱筱緩緩地說道，朱紅色的唇在陽光下反而變得誘人了起來，仿佛有一股淡淡的香氣散發出來，輕輕地撫摸著人的臉頰，“所以不要勸我，無論如何，我都會和你在一起。”

“但是你更應該知道……”

柳夢潮輕輕地搖著頭，否定了齊筱筱的話。

“我不知道。”倔強地擡起了頭，齊筱筱銀色的眸子裏面寫滿了堅強與認真的神色，“我只知道，我能夠出現在這個主神空間，是因為我已經死過了一次。既然已經死過了一次，那麽……那些遺憾我絕對不願意再次面對！”

“我不一定會死。默示錄病毒並不是絕癥。”柳夢潮微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並沒有任何的不適，或者說原本身體之中強化了的血統正在不斷地阻礙著病毒在自己的體內擴散。想到這，柳夢潮嘴角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起來。

“但是如果你再拋下我，我就會死。”

齊筱筱極其認真地說道，臉上寫滿了不講道理的神情。女人本來便不是應該講道理的人，她們只聽從自己心中的感情。

齊筱筱別的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心胸之中的感情像是不可抑制地海潮，完全漫過了她的咽喉，她的唇角，她的鼻子，她的眼睛，她的頭頂，將她完全淹沒了。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走。哪怕和你一起死在這個世界裏面。我只喜歡你一個人，我只愛你一個人。別人怎麽樣，我並不管。即使是……”齊筱筱擡起了頭，那雙銀色的眸子之中仿佛有一把利劍，直直地射進了柳夢潮的眸子之中，“即使是你會恨我，我也不管！我只愛你，別的事情，我都不想管！”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莫名其妙……卻又讓人無可奈何……

柳夢潮擡起了頭，將自己的眸子深深地印在了齊筱筱銀色的眸子之中。良久之後，似乎有一陣微風吹過，吹過了這兩個在風中的人，讓他們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齊筱筱的胸從來都是很小的，這點柳夢潮記憶深刻，仿佛鐫刻在他的靈魂之中一樣，無論如何都不能夠忘記，就像是那些柳夢潮無論如何都不能夠忘懷的，曾經的記憶一樣。

想著，想著，柳夢潮不由地笑了起來。他的笑聲讓齊筱筱有一些害怕，所以她環抱著柳夢潮的雙手更加的緊了一些，將自己整個人都投進了柳夢潮的懷裏。

“齊筱筱啊……”

柳夢潮微側著頭，看著遠方逐漸落下的夕陽，輕聲地說道。

“從我有記憶開始……你的胸，一直是這麽小啊。”

齊筱筱沒有回答柳夢潮的話，她只是靜靜的眨著長長的睫毛，然後合上了自己銀色的眸子。將自己整個人深深地埋在了柳夢潮的懷裏，靜靜地呼吸著，貪婪地呼吸著。眼淚不知不覺間，充斥了她銀色的眸子，沾濕了柳夢潮的衣襟。

這本不是生離死別，又為什麽會讓人熱淚盈眶？

柳夢潮沒有詢問齊筱筱答案，或者說，在他的心中早已經有了一個最為標準的答案。這個答案並不美好，就像是柳夢潮握在手中的那張診斷報告。

白色報告單被柳夢潮右手緊緊地握著，緊接著五指微一用力，團成了一團。當風吹過之時，柳夢潮松開了手。

呼啦啦……

一陣輕響，成千上萬的白色蝴蝶，飄飛在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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