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像是踮著腳的小女孩，偷偷摸摸底從徐龍翔的脖頸處漏了出來，一點點地浸染著他藍色的制服，然後偷著溜到了地面上。

白色的磚石漸漸地變成了紅色，像是一朵開放在雪中的玫瑰。

沒有香味，只有帶著一絲血腥氣味的鮮血。

“他……他……他死了？”

李光明不敢置信地轉過了頭，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盧綺。這個年齡剛剛有他一半大的小女孩，呆立在了原地，半張著嘴。

風，不斷呼嘯著從小女孩的嘴裏面灌進去，然後在她的身邊打了個轉，消失不見。黑色的眸子裏面早已經失去了神采，只是呆滯地看著，幹涸無比的雙眸之中只有著恐懼，除了恐懼之外，依舊是恐懼。

她顫抖著，下意識地想要轉身便逃。卻直接被另一個人堵住了。

白榆這個身材姣好的瑜伽教練，嘴角抽搐著，努力地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想要安慰一下驚魂不定的盧綺，只是她的聲音還沒有從嘴裏面發出來，便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她也在顫抖著，拼了命地壓抑著自己恐懼的顫抖著。

“劉劉……劉陵……他……他死了。”

從某些方面來說，重覆恐懼是最好的解除恐懼的方法。所以白榆便像是覆讀機一樣，不斷地在劉陵的面前重覆了起來。

“他……他……他剛剛就死在我們的面前……真的是……死神來了的世界。”

“嗯。”

劉陵緩緩地點了點頭。她那雙黑色的眸子突然之間變得深邃了起來，似乎是向著遠處眺望一樣，能夠看到這個暗無天日地獄的盡頭。

“我們快逃吧！逃走吧！”

盧綺猛地轉過了身，少女姣好的身材此刻在夜晚的涼風下不斷地顫抖著，她的聲音一直打著顫，整個人的臉色蒼白，反而更加楚楚可憐。

“逃到哪裏去？”

劉陵微微地蹙起了眉，輕聲問道。

“我們可以逃到人跡罕至的小村莊。”見崎鳴緩緩地走上了前來，原本戴在左眼上的白色眼罩被她拿了下來，握在了手中，“我們現在每一個人的身上都透著代表著死亡的黑霧。”

“我知道。”

劉陵緩緩地點了點頭，目光卻重新看向了站立在自己身邊的輪回者們。沒有人願意一直活在死亡的威脅下，哪怕主神已經說了，十天之後沒有按照自己曾經的方式死亡，便會被抹殺。但是對於他們來說……

能夠多活一天都是好的！

“我們必須要逃出這裏，只要在這裏多呆一刻，就有可能會……”李光明一邊說著，一邊向著劉陵走了過來。

他剛剛站在徐龍翔的身邊，這個已經完全死透了的輪回者的鮮血正緩緩地滲透到地面上，這一朵小小的紅色花朵粘連到了李光明的腳下。

“不好！”

見崎鳴輕聲地尖叫了起來。

下一秒，只聽茲啦一聲，李光明腳下一打滑，整個人便向著劉陵所在的地方一頭栽了下來。

“嘭！”

一聲重響，李光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不住地呻吟了起來。

“沒有死……”

站在一旁的白榆和盧綺兩個人大口地喘著氣，臉色早已蒼白到了極點。她們的手在顫抖著，誰也不敢往前邁出一步。似乎這個世界已經遍布了陷阱，只要自己走出一步，就會死在這裏。

“你沒有事吧？”

劉陵輕輕地嘆了口氣，直接扶起了李光明。這個男人的臉上沾滿了鮮血，他晃了晃頭，朝著劉陵掙紮地笑了笑。

“還好。”

李光明一邊說著，一邊抹著自己臉上的鮮血。那些原本屬於徐龍翔的血液被他從臉上抹去，擠出了一個勉強到極點的笑容來。

“啊！”

剛剛看到李光明的臉，盧綺便尖叫了起來。

“你的臉！臉上有個洞！”

盧綺顫抖地指著這個男人的臉。在他的臉上有著一個大洞，一個滿是鮮血的洞。劉陵眼睛一瞇，看著地面上。

一個小小的釘子，沾著鮮血。

“運氣不錯，我還以為你跌一跤就死了呢。”

劉陵一邊說著，一邊笑了起來。

“這時候你怎麽能夠笑得出來？我們……我們還是快點逃離這個城市吧！”白榆走到了劉陵的身邊，近乎懇求地說道。

“是啊……逃走吧……逃離這個城市。”盧綺顫抖著附和道。

李光明沒有說話，只是心有餘悸地看著地面上的釘子，打了個寒顫。

“走吧，我們逃走吧……”

“現在……還不行。”

劉陵緩緩搖了搖頭。

“為什麽！”

“我們都會死在這裏！”

“你也會死！”

“瘋了！你瘋了！”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瞬間響了起來，像是烏鴉垂死前的爭鳴聲，淒涼而可憐。

劉陵冷漠地掃視著自己面前的輪回者，緩緩地搖了搖頭。她黑色的短發從耳邊探出頭來，怯生生地看著站立在自己面前的輪回者們，而劉陵只是微微一笑，然後擡起了手。

一把冰冷而修長的銀色長槍，出現在了劉陵的手中。

“殺死輪回者，不會扣除主神空間獎勵點數，不會被主神抹殺。”劉陵一邊說著，一邊微微地瞇起了自己的眼睛，“換句話說……除非我因為意外死去，我可以隨時殺死你們。”

“怎麽可能！我們是你的同伴啊！”

“你你你……你為什麽要殺了我們！？”盧綺下意識地後退著，將自己藏在了白榆的身後，瑟縮著身軀，窺探著劉陵的長槍，“這……這對你根本沒有好處啊，一個人的隊伍終歸還是會毀滅的。”

劉陵突然冰冷下來的態度，即使連見崎鳴都被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轉過了頭，註視著站立在自己身邊的劉陵，一紅一綠的雙眸微微地閃動著，似乎在等待著劉陵的解釋。只是等來的卻只有劉陵的沈默。

她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地瞇起了自己的眼睛來。這一刻，見崎鳴突然覺得自己在劉陵的身上看到了柳夢潮那個男人的影子。

披著如血般猩紅色風衣，冷漠無情地用自己的搶指著面前的輪回者們，冷冰冰地說道。

“你們有兩個選擇。第一，聽從我的每一個命令，然後掙紮著活下去。”

啪嗒，冰冷堅硬的銀色長槍打開了保險。

“第二，我現在就殺死你們。”

……

“你現在想要怎麽做？我們所有人把你圍在正中間，然後不分晝夜的保護你？”

柳夢潮看了看綴在自己身後將喬安娜與露易絲團團圍住的夏娜和齊筱筱，嘴角擠出一抹冷淡得笑容，看著自己面前的了輪回者。

“你覺得呢？趙曉然同學？”

“我……”

趙曉然顫抖著，下意識地向著高小宛投出了求助地目光。高小宛和自己一樣都沒有強化，只是……

為什麽柳夢潮要一直在高小宛的身邊，卻……卻把自己一個人頂在最前面？

“醒醒吧，我們又不是你媽，又不是你爸，更不是成天到晚暗戀你不可自拔的花癡，任何一個頭腦清醒，思維明亮的人都不會在你身上投資更多的資源。”高小宛說著，微笑著看著趙曉然說道，“你唯一的用處，就是走在最前面，驗證我們的猜想。並且……”

“祈禱好運氣降臨到你的身上。”

柳夢潮微笑著說道。

“你你你……你們沒有人性！”

“不。”柳夢潮緩緩地搖了搖頭，“只是對於我們不在乎的人沒有人性，湊巧的是，我們都不在乎你。”

言語有時候比嚴寒還要寒冷，所以趙曉然顫抖著，擡起了頭來。

一塊小巧的告示牌，便豎立在他的身前方。

目光的盡頭是一條高速公路，隨時都會有數不清地車輛從柳夢潮一行人身邊駛過。每一次引起嗡嗡嗡地轟鳴聲，都會讓趙曉然覺得死亡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但是……

咕嘟。

硬生生咽下口水，滋潤著自己已經完全幹涸了的喉嚨，趙曉然看了眼豎立在公路邊的告示牌。

上面的字，他並不認識。

“見瀧原市。一切如同所料啊，柳夢潮。”高小宛微笑著轉過頭，對著柳夢潮說道，“她也一定會在那裏等著我們吧？”

“一定。”柳夢潮微笑著點了點頭。

“哦？”高小宛說著，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柳夢潮你和女人的默契真是不少啊！”

“一點點。”

柳夢潮微笑著說道，向著高速公路的另一端走去。

他們選擇步行，因為這可以盡量遠離死亡。

至少，柳夢潮和高小宛是這樣認為的。

在公路的不遠處，便是一條寬寬的堤壩，海浪嘩啦啦地打在上面，泛起白色的水花，似乎在招手，似乎在微笑。

柳夢潮不知道，他只知道，路就在前方。

“第一個確定點，見瀧原市。魔法少女小圓的發生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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