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柳夢潮的記憶……會慢慢遺忘？”

毒島冴子看著掉落在青磚上的木刀，緩緩地皺起了眉頭。周圍的刺客們已經褪去，只留下齊筱筱一行人站在毒島冴子的周圍。

只見毒島冴子緩緩地蹲下了身，紫色長發像是流水一般傾瀉在了地面青磚上，歷經了千年時光的青磚，似乎對於少女的哀愁早已經司空見慣，他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只是和陽光一道平靜安詳地微笑著等待少女的回答。

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有風經過，仿佛有陽光走過，仿佛有鳥兒從碧藍的天空上飛過。毒島冴子依舊沒有說話，纖細白皙地手指輕輕地點在了木刀的邊緣上。

光滑平整地邊緣，像是被河水沖刷千年的鵝卵石，感受不到任何的尖銳。

毒島冴子輕輕地呼吸著，仿佛連時光都在她的身邊放緩了腳步，等待著少女的答案。

“柳夢潮的記憶……”

毒島冴子緩緩地閉上了紫色的眸子，曾經的一幕幕像是緩緩上漲海潮，一點點地漫過了少女的頭，漫過了少女的記憶，最後漫過了少女的呼吸。

鼻翼輕輕地撲朔著，嘴角的笑容卻緩緩地綻放了開來。

“柳夢潮……之前為什麽逃避我的挑戰？”

自己第一次和柳夢潮見面的時候，手中握著的木刀就筆直地指向了柳夢潮的鼻尖。

當時的場面，依舊清晰可見。

自己的木刀從柳夢潮的鼻尖滑過，柳夢潮手腕輕擡，單手握拳。他的袖劍從手腕下彈出來，如同一並小巧的匕首，擋住了自己的攻擊。

然後柳夢潮從自己的刀鋒上翻滾而過，站定，反扣。

纖細白皙的右手不自覺地向上移動著，一直移動到了毒島冴子自己的脖頸邊緣。只聽噌的一聲輕響，袖劍從毒島冴子的右手腕上彈了出來。

吹彈可破的肌膚卻與堅硬冰冷的袖劍刀鋒相遇。

這，便是自己和柳夢潮第一次的相遇。

想到這，笑容已經不可抑制地在毒島冴子的臉上綻放了出來。那個時候的對話，直到現在，毒島冴子依舊能夠記得每一句話，記得柳夢潮當時緊貼著自己耳邊，滾燙而暧昧的氣息。

“如果你是敵人，這一刻你已經死了。”

自己當時是這樣回答著柳夢潮的吧？

毒島冴子想著，微微地側過頭，細長的紫色眸子幾乎瞇成了一條縫，像是一只將要捕食的大貓。

“你也是。”

自己的木刀直接翻轉了過來，抵住了柳夢潮的腹部。

一命換一命。

毫不退縮。

毒島冴子想著，下意識地擡起了頭，目光投在了齊筱筱的身上。這個當時直接用棒球棒指著自己腦門的人。當時的情景她也在場，她也說了話。

“誰動了柳夢潮，我就殺了她。”

當時的場景，第一次見面時候的場景，自己歷歷在目，怎麽會忘記？怎麽可能，記憶會消退？

只聽噌的一聲輕響，右手腕的袖劍直接縮了回去，像是已經退了潮的記憶。毒島冴子從地面上站了起來，左手反握著修長而微翹著的木刀，凝視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小宛。

看著毒島冴子的眼神，高小宛下意識地將自己想要說的話吞了回去，雖然沒有柳夢潮那種只是看人一眼，便能夠輕而易舉地判別出對方心裏的能力。但是對於高小宛來說，現在毒島冴子的心情依舊十分容易猜出來。

只見紫色長發的女人身子挺得筆直，仿佛從來沒有屈服過，從來沒有動搖過一樣，她那雙紫色的眸子像是鉆石一樣堅硬，就像她將要說出來的話語一般。

“我不信。”毒島冴子緩緩地說著，手中握著的木制長刀指向了站在自己身邊的齊筱筱，那個曾經和自己一道並肩作戰的女人。

“齊筱筱！”毒島冴子高聲喝道，“你以前有沒有見過他們！你以前有沒有聽柳夢潮提起過他們！他們……是不是真的是柳夢潮的人！”

一連串的問題，直接像是火焰一般在齊筱筱的心中燃燒了起來。銀色巨劍瞬間被這個銀色眸子的少女握在了手中，只見她一個側身便已經來到了毒島冴子的背後。

兩個身材高挑，個子相差毫厘的女人背貼著背站立著，翹挺地臀部被相互擠壓著，修長而筆直地雙腿微微岔開，以便身體做出下一個動作。

她們之中有的人胸前波濤洶湧，而有的人胸前只可以用波瀾不驚來形容。

不過這一刻，這兩個女人的眸子中隱藏的神色都是相同的。

冷酷，冷到了極點的寒冰。

“除非柳夢潮出現在我的面前，對我說出這件事情。否則誰說，我也不會相信！”

這是毒島冴子的話，她紫色的長發從身後傾瀉下來，和齊筱筱黑色長發纏繞在了一起，仿佛兩朵並蒂而生的蓮花。

“雖然你們一路上都沒有對我露出敵意，雖然你們口中的柳夢潮與我知道的基本相同。”銀色的眸子輕輕地閃爍著，緩緩地掃過炎發灼眼的討伐者夏娜那雙微帶著憤怒的眼睛，又滑過了滿臉不出所料的高小宛，最後停留在了天真無邪，眨著自己大眼睛的喬安娜的身上。

“但是！”

兩個女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無論如何，我們只相信柳夢潮的話。除非他真的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否則……”

木刀前指，指向了高小宛的頭。木刀雖然沒有動，周圍的空氣卻仿佛早已經被這柄堅硬冰冷的長刀割裂開來，靜默無言。

銀色巨劍微翹，像是吞吐著的蛇信，停留在了夏娜的前方。地中海的海風雖然依舊懶洋洋地從四面八方吹來，但是到了這柄冰冷而堅硬的長劍身邊時，卻顫抖著在劍脊上結上了層層疊疊的冰霜。

“我們都不會相信。”毒島冴子身子向後微微傾倒，纖細光潔的背貼在了齊筱筱同樣纖細光潔的背上。兩個已經不再青春的女人，把對方的呼吸連接在了一起，隨著地中海懶洋洋的海風一道輕輕地起伏著。

“你們可以與我們同行，但是除非再見到柳夢潮之前……”

齊筱筱和毒島冴子異口同聲地說道。

“我們身前一尺之地，生人勿進！”

一個女人會變成一只大貓，當她憤怒的時候，便會變成一只老虎。高小宛現在突然明白了齊筱筱現在的舉動。原本便是用能夠見到柳夢潮的理由，讓她隨著自己到羅馬來的。但是到了羅馬，面對著這裏的地頭蛇毒島冴子，卻依舊沒有任何有關柳夢潮的消息。

恐怕在齊筱筱的心中，已經再覺得自己欺騙她了吧？

高小宛下意識地看向了站在另一邊的夏娜，這個上個世界中的同伴。而夏娜則有些疑惑地看著齊筱筱和毒島冴子，她的心中有著疑惑，卻有更多的理解。

自己也曾經有過這樣的心裏，有過這樣的體驗。整個世界之大，自己卻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人。所以齊筱筱才會一見面就和自己吵起來，她只是用這樣略顯幼稚的舉動掩蓋著自己的不安，對於沒有見到柳夢潮的不安。

其實……

夏娜輕輕地握緊了手中修長而微翹的武士刀，感受著曾經那麽熟悉的冰涼而堅硬的觸感，眼簾低垂。

自己……也很不安。

柳夢潮……你究竟在哪裏……

薄薄的嘴唇用力地抿著，夏娜沒有等待高小宛提出解決的辦法，只是緩緩地看著齊筱筱那雙仿佛凍結了的雙眸，看著曾經出現在自己眼睛裏面的堅冰，緩緩地說道。

“我也是。其實在見到柳夢潮之前，我也不相信你，齊筱筱！”

一時之間，劍拔弩張。

高小宛無力地擡起了頭，看著更加湛藍的天空，他心中突然有了一個猜想，柳夢潮是不是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

還是說……

這一切都是反叛的輪回者們意料之中的事情？這才是他的布局？完全顛覆整個團隊的布局？

對於邏輯上的事情高小宛輕車熟路，但是對於心理上的梳理，高小宛發現自己卻懂得不多。

但是……

充滿了汗水的掌心緩緩地握緊了起來，如果這一切都是反叛的輪回者們意料之中的布局，那麽柳夢潮……你難道真的什麽都沒有預料到嗎？

你的女人，就要自相殘殺了啊！

高小宛想要大喊，卻發現自己找不到一個完美的方法。

便在這時，兩滴晶瑩剔透地淚珠，突然在鋪滿了鵝卵石的路面上摔碎了。兩個小女孩，站在街道的兩頭，梳著同樣的粉色發髻，穿著同樣的白色小碎花裙子。

同樣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擦著自己眼角流出來的眼淚。

“姐姐……”

“冴子姐姐……”

“安娜……”

“愛麗絲……”

“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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