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硬冰冷的玻璃墻壁自天上而來，像是有直接將整個湛藍的天空變成了一塊碩大無比的玻璃，然後硬生生地從天空壓下來。

原本那些高聳入雲的樓房，紛紛不甘地發出了呻吟聲。只見碎石屑伴著崩斷的鋼筋，只是眨眼間便已經從鋼筋混凝土的樓房中蹦了出來，歡呼雀躍著落到了地面上，砸起一大片塵土。

徐正東抄著雙手，站在這五堵玻璃墻面做成的圍城之外，藏在金絲眼鏡下的雙眸不斷地反射著興奮與得意地光芒。只見他不時地擡起頭，看著高處的玻璃墻壁上映照出的臉龐。

露易絲桃紅色波浪長發輕輕地顫抖著，像是一只無助的小貓，藏在了樹林蔭蔽下，卻對於向著自己走來的人類無助地瑟瑟發抖。

柳夢潮依舊瞇著眼睛，他的臉在宛如蒼穹的玻璃上扭曲變形，緊皺的眉頭此刻仿佛成為了徐正東賴以維持呼吸的空氣，柳夢潮臉上的表情越無奈，他心中便越開心。充滿了皺紋和冷酷的臉上，終於笑了起來。

這些皺紋相互地推搡著，將一張臉變得坑坑窪窪。但是徐正東不在乎，他依舊在笑，笑得是如此的開心。

“做得很好，看來鋼之煉金術師的強化確實好用。”

陳默的聲音在徐正東的身邊響了起來。只見他一拍徐正東的肩膀，沈默的臉上笑容更加。

“能夠看到柳夢潮這樣的表情，真是一種享受啊！”

“沒錯！沒錯！”

葉雨天也從一幢房屋裏面走了出來，他穿著一件的得體的西裝，在眾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下，輕輕地撣了撣衣袖。

“範思哲，一般貨色。”葉雨天一邊說著，一邊擡著頭看著漸漸降落的玻璃蒼穹，臉上的笑容也跟著升了起來，“柳夢潮會有這樣的下場，是他罪有應得！他現在唯一能夠從這個圍城裏面逃出去的方法，就只有殺了身邊的露易絲了！”

“不過……”李欣身形一個飄忽，便已經停在了葉雨天的身邊，擡頭看著漸漸下壓的玻璃，大笑了起來，“只要柳夢潮殺了露易絲，他的失敗就不可抑制了！要知道，只要露易絲死亡，阿波羅大人的援軍就會源源不斷地來到這個世界上。”

“這樣的結果……真是太好了！”

陳默說著，大笑了起來。笑聲像是會傳染一樣，不斷地在這群人中間票散開來，他們越笑越大聲，仿佛只有這樣做，才能夠舒緩他們曾經遭遇過的一切。那一切被柳夢潮玩弄，操縱時候的痛苦。

“這就是覆仇嗎……滋味也只是一般啊。”

一身衣服破破爛爛的伊藤誠走了出來，走到了輪回者們的身邊。他的身後不斷地揚起血紅色的血管，一股猶如腐爛屍體的味道直接從伊藤誠的身上飄散了開來。

笑聲，突然停住了。

輪回者們下意識地轉過頭，眼神中微微地藏著一絲畏懼。並不是對於柳夢潮的畏懼，柳夢潮在他們的眼中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而是對於伊藤誠的畏懼。

這個強化了虐殺原形強化的男人，總讓他們心生恐懼，更何況……伊藤誠的身份和他們都不一樣。他不是來自現實世界的輪回者，而是劇情人物。

輪回者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匯著，碰撞之後又重新歸於了平靜。再也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只是安靜地擡著頭，註視著頭頂正在緩慢下降的玻璃蒼穹。

柳夢潮……將要死於此。他們心中無比的確定，也無比的喜悅。

“柳夢潮……你在看什麽？”

露易絲的聲音在柳夢潮的身後響了起來。茶褐色的眸子中透著一絲憂慮，少女揚起了頭，桃紅色波浪長發從她纖細潔白的頸邊流瀉而下，像是一條緩緩流動著的小溪。

“看一群白癡。”

柳夢潮緩緩地答道。

既然身處玻璃圍城之外的人能夠看到自己，同樣的，只要自己擡起頭，就能夠看到那群在圍城之外狂笑著的輪回者們的身影。

大自然的法則公平合理，童叟無欺。

“柳夢潮……你剛剛已經試過了，無論是用叛逆之劍，還是手槍都不能夠打碎玻璃。”露易絲說著，頭便已經不自覺地低了下來。少女現在已經明白自己經歷的是多麽嚴峻的形式。

自己……其實就是自己拖累了柳夢潮。

如果沒有自己的話，柳夢潮應該能夠輕而易舉地在整個城市裏面穿梭吧？露易絲直到現在還能夠記得，第一次見到柳夢潮的時候，柳夢潮閑庭信步一般在天臺邊緣上漫步的場景。仿佛整個城市都只是一條平坦康莊的大道，柳夢潮只要想，他可以去任何的地方。

“柳夢潮……”

露易絲的聲音更加低了起來。

“柳夢潮！你聽得到嗎！裏面的露易絲！你聽得到嗎！”

玻璃圍城之外，又再次響起了聲音來。

只聽葉雨天狂笑著站在了玻璃圍城之外，用自己的手緊緊地貼著堅硬冰冷的玻璃，大聲說道。

“你們想不想出來！”

柳夢潮沈默，然後冷笑。露易絲擔憂地拽著柳夢潮的衣角，下意識地將柳夢潮猩紅色風衣在自己身上緊緊地裹了起來。桃紅色波浪長發再次藏在了猩紅色立領之下。那雙茶褐色的眸子不斷地閃爍著，盯著柳夢潮的臉，等待著他的答案。

“柳夢潮！露易絲！你們倒是說話啊！我說啊！只要你們能夠殺掉對方，我就會放你們出來！怎麽樣！”

葉雨天的話音剛落，柳夢潮冷冷一撇頭頂的樓房。

高大挺拔的樓房便像是沙灘上的城堡，只是轉眼間便已經被碾的粉碎。

“餵！柳夢潮答話啊！你不是想要救自己的妹妹嗎！快點！你不是號稱是從地獄裏面爬上來的人嗎！你不是鐵石心腸嗎！不是能夠面不改色的殺死許許多多的少女嗎！為什麽你現在手軟了！為什麽你現在無動於衷！”

葉雨天大聲地咆哮著，然後心滿意足地看著玻璃鏡面上反射出來柳夢潮更加蒼白的臉龐，後退一步。

徐正東站上前來，只見他輕輕一推臉上的金絲眼鏡，輕輕一瞥鏡面中露易絲蒼白驚恐的臉龐，冷笑一聲。

“露易絲，你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有必要為柳夢潮殉葬嗎？他就是不斷入侵你們的世界，讓你們原本幸福美滿的命運發生改變的人啊！下手吧！只要你說你要拋棄柳夢潮！我立刻就停下這座玻璃圍城，放你出來！”

“沒錯！沒錯！快點拋棄柳夢潮吧！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才是最寶貴的！你要為了柳夢潮獻出自己的性命嗎！不值得！不值得！你才十五歲！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啊！”

一身職業裝的李欣站在了徐正東的身旁，冷笑著勸說著玻璃圍城中的露易絲。不，應該說只是想要讓這場輪回者們自以為的人性表演更加精彩罷了。

他們只是在機械性地學習著柳夢潮在他們面前上演的一切，只不過這一次他們想要自己當導演，然後看著柳夢潮在他們的面前痛哭哀嚎，體驗他們曾經體驗過的絕望。

“你看……我說他們很像白癡吧？”

柳夢潮轉過了頭，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露易絲微笑著說道。

“柳夢潮……你……”露易絲卻突然擡起了頭來，一雙茶褐色的眸子裏面充滿了疑惑與不解，“會殺了我嗎？”

“你說呢？”

柳夢潮瞇起了眼睛，與露易絲那雙茶褐色的雙眸對視了起來。

“我們現在無論如何都逃不出去了。”茶褐色的眸子驚慌失措地閉了起來，只留下桃紅色波浪長發在柳夢潮的面前微微地飄揚著。

“然後呢？”

“然後……如果你殺了我的話，就能夠從這裏逃出去了。他們是這樣說的。”露易絲說著，悄悄地背過了身去，低頭看著身下泛著灰色的水泥路面。

“是啊。不過你殺了我，不也一樣能夠從這裏逃出去嗎？”

沒有回答，露易絲只是用力地搖著頭，桃紅色波浪長發像是波浪一樣波動起來。少女的意志堅定，但是雙肩卻開始微微搖晃了起來。

“不……不會的……他們只是想要我們自相殘殺而已，他們不會放我出去的。但是你不同，柳夢潮……他們說……你還有一個妹妹吧？”

露易絲低著頭，看著自己腳下的水泥路面，輕輕地踢了一塊小石子，然後一直追隨著小石子到了視野的盡頭。

“你……一定很想要救她吧？所以……”

露易絲沒有再說了，所有的話已經不言自喻。一雙茶褐色的眸子裏面，突然閃過了一絲無奈與淡然。

自己只是偶然來到了一個世界，然後偶然地遇到了自己的使魔，然後偶然地拖累著自己的使魔，一直到最後……自己什麽都沒有幫上忙。

所以……所以……

“柳夢潮……如果殺了我就能夠讓你獲得力量的話……動手吧！”

從未有過的堅決，從露易絲的身上爆發出來。她緊緊地閉上了自己茶褐色的眸子，卻又下意識地微微張開，露出了一絲細小的縫隙。

她沒有回頭，只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面。

一條細長的陰影懸在了自己投在地面的影子上。

那是一把巨劍的陰影，那把巨劍叫做叛逆之劍。

柳夢潮……抱歉呢……自己什麽忙都沒有幫上……

晶瑩而剔透的眼淚，從露易絲的眼角滑落。她雖然驕傲，卻又更加柔弱。無奈與無助地心情填充了露易絲的心靈，讓她選擇了放棄。

唰！

叛逆之劍猛地滑過長空，直直地劈了下來。

“啊！柳夢潮！”

露易絲突然大叫一聲，眼睛卻開心滴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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