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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榴花照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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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陽正熾,榴花正艷。

陽光透過重重若榴樹,形成斑駁的影子,灑在樹蔭下兩只九尾紅狐身上。

其中一只紅狐身形較大,而另一只紅狐則身形較小,顯然是一只幼狐。

身形較大的那只紅狐正兀自睡得香甜愜意,即便在它身上揉上一揉,搓上一搓,甚至是踹上一腳,它也不會醒的。

因為此刻那只幼小的紅狐正往它身上爬,爬上去了,便往它身上一坐,兩只小爪子一撐,整只狐就滑了下來。然後又往上爬,再往下滑……玩得不亦樂乎。

然而大紅狐依然沒有醒來,可見這是怎樣一種雷打不動的睡眠。

正在小紅狐第五十次從大紅狐身上滑下來時,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闖了進來,扯開嗓子對著大紅狐叫道:“丹若殿下,快醒醒!”

大紅狐在睡眠中一動不動,小紅狐也玩得正酣,並沒有人回應剛才那句話。

婢女快哭了,向著小紅狐說道:“丹暝殿下求求您,快喚一喚丹若殿下!”

小紅狐立馬伸出爪子,在大紅狐身上一頓亂拍,又扯耳朵又扯尾巴,末了還伸出後退使勁蹬,大紅狐終於動了一動,睜開睡眼朦朧的狐眼,迷茫而又憤怒地瞪著小紅狐說道:“丹暝,你又把我鬧醒了,下次不要想吃糖了!”

丹暝小狐嘴一癟,可憐兮兮地望著大紅狐奶聲奶氣地說道:“姐姐,不是我要弄醒你的,是落蕊姐姐讓我叫醒你的。”

大紅狐向著婢女落蕊瞇了瞇眼。

落蕊忙道:“丹若殿下,奴婢有要事稟報啊!”

丹若打了個哈欠,不耐地說道:“那你說吧。”

“殿下,常陽山銀狐一族的少主不日將繼承君位,現在已經親自送來了請帖。但君上外出尋酒,一時半會還回不來,因此那位銀狐族的少主已經被晾在大廳喝了三壺茶了……奴婢實在沒有辦法才鬥膽打擾丹若殿下小憩的。”

“哎喲,我這老爹又尋酒誤事了。”丹若伸了個懶腰。“我這就去瞧瞧那位銀狐族的少主。”說著便“騰”的一下站起來,正在往她身上爬的丹暝陡然間就被摔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幾滾,四腳朝天地躺著撲騰。

“丹若殿下,您……”落蕊看著那已經跑出很遠的紅狐,她很想提醒她家殿下一句“不要忘了變回人形啊”,這樣一只狐形去接待客人真的好麽?雖然大家都是狐貍原身……

“落蕊姐姐,你快來幫我一把,我翻不過身來了!”丹暝還保持著四腳朝天撲騰的姿勢,吃得太胖果然不好……

“丹暝殿下,其實你可以變成人身起來的……”落蕊悲傷地想著,為什麽丹若殿下和丹暝殿下這對姐弟總是忘了變回人身呢?

“哦……本殿下還想再躺一會兒,你先下去吧。”丹暝裝模作樣地說道。待落蕊走後,便化成了一個四、五歲模樣的小男孩,然後爬起來,圓滾滾的像一個皮球一樣跑去找他姐姐去了。

他不知道,他的姐姐此刻已經奔進了大廳,“嗖”的一下躍上了大廳正中的座椅,驚得旁邊坐著倒茶的玄衣男子手一抖。

銀狐一族的少主明景辭本來在慢條斯理地喝著第四壺茶,哪料一只九尾紅狐從他眼前一閃而過,驚得他倒茶的手一抖,灑了些許茶水在桌上。

他看向座首的那只九尾紅狐,覺得他們九尾狐一族的待客之道實在是有些難以理解。

不過他也沒有去理解,他走到那只紅狐身邊,試圖進行一次人形狐貍與獸形狐貍的對話。

丹若擡頭看向走到她身邊男子,玄衣墨發,長身玉立,眉目俊朗,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呢。但突然間覺得……她的視角有些詭異,她需要擡頭擡得很高才能與他交流,她記得她的人形似乎沒有這麽矮……誒等等,人形!

就在丹若還在糾結她的人形獸形之時,明景辭居然伸出了手,提起了她的尾巴!

陡然間視角一陣天旋地轉,丹若很憤怒,他為什麽不一起提起她的九根尾巴,而是只提了一根,這樣會很疼的!

丹若被倒提而起,想著自己憤怒的重點似乎有點不對時,明景辭那帶著些許磁性和戲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的尾巴手感挺好的。”

這戲謔的語調和四萬年前的那人沒什麽兩樣。

丹若想著,而後便一陣氣結,狐身一動便從景辭手中掙開,落地之時已化為了人形,乃是一個十七、八歲的紅衣少女,身形纖細窈窕,眉目纖長,一身紅衣一如窗外灼灼若榴花,韻艷朱顏,清麗明媚。

兩人相對而立,一個紅衣如火明媚張狂,一個玄衣如墨俊雅絕倫。

正是故人歸來初見時。

明景辭呆了一下,想不到記憶中那個積極上進的小女孩已經長成了一個美人,就如一朵盛開的若榴花,眉目間帶著些許張狂邪魅,卻不顯妖媚。而且在術法一途上也不賴,能在輕描淡寫間就掙脫了他。

丹若瞪著他:“你怎麽能隨便摸女孩子的臀部呢!”

明景辭一本正經:“你似乎並沒有臀……哦,或者說不明顯。”

若換做以前,丹若一定會跳起來抓爛他的臉,不過如今的丹若已今非昔比,她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惋惜地道:“自然是及不上你的,也不知你長了有什麽用。”

明景辭一怔:“多年不見,你怎地變成了這般不好欺負的性子了?”

丹若懶懶地靠在椅子上,依舊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仿佛有些得意。他的意思是說她以前很好欺負麽?丹若回想了一下,在同輩們當中,她可是事事壓在別人頭上的,但只有一個明景辭處處壓制著她,還時不時調侃打擊著她幼小的狐心。這麽一想,那些往事便悠悠浮上心頭,怎麽蓋也蓋不住。

窗外若榴花灼灼似火,一如當年青丘她家門口的那一片若榴花海。

那時他們狐族還生活在青丘,億萬年的滄海桑田,到了四萬年前,青丘已幾近成為一方大澤,低矮處早已成了湖泊,只有略高處還可以生存。青丘大多是陸地上長的生物,因此幾個族長一商討,決定在狐族的帶領下準備遷居。

丹若那時約莫一萬來歲,她也不大曉得什麽遷居不遷居,想著若只是換一個地方生存,那也沒什麽要緊。因為她那時的所有精力,都花在了課業上。丹若如今一回想起來,都會被自己當年的積極上進所感動。

正所謂,往事不堪回首,越回首便越想掩面,說的就是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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