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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出來,喵~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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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須發皆白的糟老頭。

喻青若驚愕得無以覆加,連腳都還是剛才邁出一步的姿勢。

那只蠱蟲扭了扭身子,蹦了出來,它一下子蹭到喻青若的翹頭履上,又一路往上爬,喻青若終於反應過來,伸出手,彈了它一下。

誰知那蠱蟲一跳,一口咬在喻青若的虎口上,不再松口。

顧錫和蒼老的臉上爬滿了恐懼,他大喊“甩掉它!”

顧錫和說話間,他的腿腳已化作片片銀帛,落在被單上。

一時間,驚、懼、惋各種情緒像喻青若湧來,她眼神覆雜地看著顧錫和,手也沒忘了動,揪著那只蠱蟲的身子,往外一拔。

蠱蟲的身子被拔了出來,但它的頭卻趁機鉆到喻青若身體裏,再不見蹤影。

顧錫和只剩了不到一半的身子,他目光悲憫“喻洹,我終究害了你。”最後一聲嘆息連同他的身子,化作銀屑,紛紛揚揚地落在榻上。

喻青若伸手去撈,帶去一股微弱的掌風,那些銀屑卻在幾乎可以忽略的掌風的帶動下,詭異地快速旋轉起來。

她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呆呆地站著,那些銀屑呼嘯著向她而去,她下意識擡手一擋,有一片銀屑正好落在她被蠱蟲咬破的虎口上,一瞬間,那些銀屑如同鐵遇磁鐵一般,紛紛附在上面,又被還未止住的血暈成銀紅色。

她放下手,看那些銀屑融在血液中,又聽到推門的聲音,嘆了口氣,從剛才呆楞的狀態中回了過來,她明白她留下會為自己惹多大麻煩,忙隱了身形。

顧錫和身邊那個胖童子推門而入,喻青若趁機擠了出去,在院子中凝了朵雲,向屋外飛去。

喻青若回到客棧,她的虎口已經止血了,不過上面多了一片銀色的茶葉。

方虔已經三天沒有回客棧了,喻青若明白方虔不是那種不告而別的人,故而擔憂日甚一日,但她沒有辦法,只得成天窩在客棧裏。

這幾日並不太平,顧錫和消失得無影無蹤後,青州民眾無處求醫,轉而來求被他們稱作“妖女”的喻青若。

喻青若聽說疫情不再擴大,便一人都不願見,她一想起那日的情景,就覺得不寒而栗。

世界最可怕的邪惡,是一群自以為正義的人,他們認為自己有權力去戕害他們認為惡的人。

第四天了,喻青若終是放心不下,她挑斷了小指的那條白線。

一刻鐘過去了,方虔沒有出現。

喻青若心中早有猜測,方虔大概是去了茅山派的老窩。只是以方虔高深的法術,這麽多天過去了還沒有回來,自己去了又能幫上什麽忙呢?

喻青若想起那支可以召開饕餮的鳥笛,她從包裹種拿出,發了一會呆,才把它放在唇邊,吹響。

不多時,饕餮就化作人形,推門而入。

跟隨饕餮進來的,是化作虛影的方虔。

喻青若大驚,但這幾天的焦慮卻是消散了去。

三人相顧無言,許久,才聽方虔啞著嗓子道“瘟疫已過。”

“子譚……”

喻青若尚未說完,方虔就下了逐客令“饕餮,喻洹,你們出去罷,我要休息。”

喻青若帶著饕餮掩門而出,回到自己的房間。

兩人坐定,饕餮正要將手伸向那盤點心,喻青若用袖子一護“你與子譚怎麽回事?”

饕餮撇了撇嘴,眨巴著大眼睛,大有你不讓我吃我就不說的架勢。

喻青若嘆了口氣,把手放回膝蓋上“你說吧。”

饕餮撚了一塊桂花糕,送入嘴巴裏,開始咬字不清的講述“子譚生前因一場鬥法而揚名,姐姐知道吧?”

喻青若點點頭。

“在鬥法前,九州之人皆道茅山派掌門為天下第一道士,但他在子譚手下未過五招便狼狽地敗了。

彼時許多人都道他只會坑蒙拐騙,茅山派因此沒落了不少。

此次瘟疫他帶著茅山派的諸位弟子馭了瘧疾鬼,瘧疾鬼使人患上瘟疫,便會增長他們的修為與法力。

如此損人利己他還嫌不夠,他自得知子譚尚在人世,便想殺子譚。

白衣降頭師顧思茶你也是認識的。那茅山派掌門取了自己司惡的那一魂――除穢,植在思茶體內。

思茶受他所制,凡有為惡,便會損傷自己的魂魄,而增長那人的功力。

幾天前,郊外惡嬰被降伏,思茶受重創,他那縷魂魄亦有影響。他為了盡快修覆,操縱思茶鋌而走險,吸你大補的血。

他的這些行動都不被外人所知,而那日恰茅山派弟子在鄉民家中作法,得知有飛頭降,趕去降伏。

他害怕出什麽差池,亦趕了過去。他過去見那方情形,便生了取你的性命的想法。如此一來,他既可以得到琉璃盅,又可以得到你的血液,從而得到強大的力量。

忘了一說,他那日正好是練飛頭降的第四十九天,只需吸了你的血,便可以大功告成。

但他千算萬算,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竟會‘賠了夫人又折兵’。他中了蠱。

那蠱乃思茶獨創,聽說解起來十分棘手,子譚在那日你離去後就去找了思茶,權衡後認為這是除去那道士最好的時機,便去了蓬萊山。

子譚在蓬萊山中被陣法困住,還未來得及解那陣法,就被那裏的道士發現了。

子譚被困在陣法中,難展身手,被捉了去。他被獻給那掌門,那時真是思茶故去的時候,那掌門的除穢一魂因填補了思茶魂魄的缺損,再也收不回來。

子譚明白,今日不是那掌門與自己必然會有一人死,他便趁著那掌門收不回魂魄又中了蠱的時候重創那人。

那掌門房中有一訓誡鈴,那掌門早在子譚被獻上就搖過了訓誡鈴,只等著在弟子面前誅殺子譚。

那掌門被重創,茅山派的道士們對子譚群起而攻之,子譚修為雖然深厚,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落了下風。

因我與子譚有約,他若有難,我可以幫他一次,這是我欠他的。

他叫來了我,那些道士大多進了我肚子裏。”

☆、真假難辨過往事

喻青若默然,她不知該如何評價這件事,那道士罪不容誅,死了還算便宜他;但顧錫和死前愧疚的眼神和魂飛魄散的下場讓她如鯁在喉,顧錫和至死都以為自己是有罪的。

房間裏充斥著饕餮吃東西的咀嚼聲,喻青若抿了抿唇,開口問道“你欠子譚什麽?”

“子譚死時,修為被封印了九成,一次他搶了我上千只傲因,我將他打得化不出實體。子譚用修為化成的實體只要被打散三次,就沒辦法再凝成實體了。後來我們和解了,我答應他,他若有遇到險境,我可以幫他,以免他如花的臉兒和頎長的身子沒法讓人看到。”饕餮說完,朝喻青若擠了擠眼睛,咧嘴一笑。

喻青若聽到最後一句話,猛地站起來,向外急走,饕餮著了慌“哎,姐姐莫生氣,我這回不是幫了子譚了嘛。”

喻青若直奔方虔的房間,推門而入,裏面如她所料,已是人去樓空。

她眼前隱約有黑霧浮動,是那只蠱蟲。她扶了扶門框,轉頭對饕餮道“子譚走了。你與南海鮫人可有來往?”

饕餮並未發覺喻青若的異常,他向屋內一瞥,果然沒有方虔的影子,他點點頭“鮫王曦年年都需要向父親進貢,她見我化作人形十分可愛,常會多塞巴掌大的鮫綃給我,我與她倒也熟絡。”

“那你……能再幫我一個忙麽?”

饕餮撅起嘴“姐姐!你和我還客氣什麽呀!”

喻青若一哂“你腳快,去南海清輿來。”

饕餮走後,喻青若把門關好,剛坐在案邊,她虎口處的那片銀色茶葉就發出耀眼的光,將她整個人都罩住了。

喻青若擡起手,細細看那片茶葉,卻發現眼前的黑霧漸漸散去,她估計是那片銀葉的功勞。

個把時辰後,饕餮帶著輿來了,饕餮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輿半仙不在南海,所以耽擱了些時間。”

喻青若點點,先喚了輿一聲母親,再轉向饕餮“隔壁房中還有些吃食,你去吧。”

饕餮離開後,喻青若將藏在袖中的手伸出來“母親,思茶過世了,他身上的蠱蟲到我身上了,他離世時化作銀屑,成了這片茶葉。”

輿看到喻青若虎口處的銀色茶葉,抿了抿唇,原本絕美的容貌因一瞬間褪去血色而顯得有些可怕,她的手顫抖得厲害,伸到半空中便又垂了下去。

“終究是血濃於水啊……和錫,我不該瞞你,這是我的報應啊……”輿跌坐在地上,頭無力地垂下。

喻青若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失態的樣子,有些訝異,但她什麽也沒問,只站在一旁。

等到敲門聲響起,輿才道“莫讓人進來。”聲音已失了平日的溫和從容。

喻青若低聲應了是,開了門,遞出一袋銅錢,對門外地饕餮道“你去買些吃食吧,晚上我們再商議如何尋子譚。”

饕餮忙不疊地應下,一蹦一跳地在喻青若視線中越來越小。

喻青若剛關好門,就聽輿如呢喃般道“青若,你沒有父親了。”

在輿聽聞顧錫和的死訊時,喻青若就已有了猜測,現在輿直接說出來,她倒也不意外,只嗯了一聲。

輿終於將頭擡起來,她的神情已經與平時無異了,只是眼睛裏還剩一線紅痕。她倒了杯水喝,才道“青若,和錫如何會這樣?”

喻青若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與輿說了,輿的指尖按在案上,有些泛白,待她說完,嘆了一聲“都死了啊……”

喻青若斟酌了一下,才開口道“子譚因受茅山眾道士攻擊,已無法顯形,想必法力與修為不如前,現又不知所蹤,我們該尋他麽?

而思茶身上的蠱蟲則在兒身子裏,雖說兒虎口這片銀葉可為兒抵擋一二,但終究不是根本,該如何做,請母親定奪。”

輿答“你可願習降頭術?”

喻青若想起那些猙獰的屍體,又想到顧錫和的下場,明知降頭術不全是那樣,還是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她搖搖頭“兒不願。”

輿嘆了口氣“罷了,隨你便是。”頓了頓“和錫身子裏的蠱蟲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那天殺的道士的,不過兩人都已……以我所知,這蠱沒有解。”

喻青若攥了攥袖角“那便是說,我必須修煉降頭術?”

“不。還有一個法子。”輿看向喻青若“換血。”

喻青若吶吶“如何換?”

“你不屬於四界,自要找脫出四界的生靈作為你的血源。不過子譚再也凝不成實體倒是件麻煩事。”

喻青若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她心知輿想讓方虔作為她的血源。她同樣明白,方虔會幫,但她不願再麻煩方虔了,不管如何,她麻煩方虔的地方已經夠多了。

喻青若見氣氛僵得很,正打算離開,輿突然叫住她“青若,我今日要與你說些事。”見喻青若的頭轉了過來,她又開口“有些事與人我始終不敢認,更不用說與你談起。和錫與隱白都已過世,這些事雖然可以被抹殺,但總歸……”

喻青若見輿沒有再往下說,低下頭“兒洗耳恭聽。”

“你流的是和錫的血,不過我與隱白有肌膚之實。這件事,天地間,僅有你我二人知曉。

當年我養面首,雖為風雅之事,但久了,難免會動些不該有的念頭,也曾染指過幾位少年郎。”輿說到這裏,笑了一聲,笑聲帶了些涼意。

“後來,我對和錫動了心,我送了一個自己縫制的香囊。

因我招的那些面首是兩人一間的,隱白與和錫一間。隱白以為我是送他的,在那天晚上來了我的房間。

隱白年少時相貌姣好,且那時他對我百般追求,我便答應了,我們行了傳宗接代之事。

後來隱白成仙,那日我遣散了面首,只是和錫畢竟是我年少時動心的第一個人,我便為他安排了住處。

隱白成仙後,他說想要一個孩子。我允了他,但他為星君我為散人,自不能枉顧仙規,我們約好了造一畫中人。

那時我還是被貶下界,並未告訴他該如何造人,只模糊地與他說用特制的蘇梗紙,再用朱砂筆繪上人物便可。

沒想到,我把原料交給他後,他竟下凡找和錫同繪。

忘了與你說,隱白與和錫被稱作畫中聖手,隱白形似,和錫神似。

造出畫中人是件極麻煩的事,須得用人血、人皮等作原料。那日我下凡去探他們,和錫正巧背掉落的瓦片砸傷了手,我趁他夜間休憩時,用法術取了他足夠造人的血。

當時我打聽到他終身未娶時,唏噓不已,我以為他對我也是有意的,不過礙於隱白……說實話,我的心裏是有動搖的,想著當初若沒有那陰差陽錯,我與他……”

輿苦澀地笑了笑“罷了,說往後的事吧。

隱白回了仙界,我一直將畫擱在臥室裏,當時我並沒有把你變成生靈的想法。當久可仙,自私倒比慈悲染上得多。

直至大聖大鬧天宮,敲碎老君裝丹藥的葫蘆,有一顆丹藥滾到畫上,你沾了些許靈氣。

我想,等大聖之事平定,我私繪畫中人與隱白下凡一事定是瞞不住的。於是我盤算著把你造出來後火速送至人間。

我造你的時候,用了自己的皮肉,因我對和錫始終念念不忘,手中又有他的血,便用了他的。”輿說完,將頭埋在膝蓋間,一語不發。

輿的所作所為讓喻青若心裏不舒服得很,但她還是握著輿的手,輕聲道“母親,都過去了。”她總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首先,在這件事上,輿對她已經撒過一次謊了;其次,輿對顧錫和稱名,對謝隱白稱字,這是對顧錫和的親昵還是另有隱情?

輿苦笑“過去了又能如何呢?那些齷齪的事都已經做了,我已經沒有辦法補救了。”

喻青若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喻洹,我與子譚第一次見時,他找我問的卦是能否成仙,我算出他將被你所羈絆,無法成仙,你要好好待他。”

喻青若沒想到輿這麽快就轉了話題,她只得將剛才的問題暫且壓下,嗯了一聲。

“你對修竹的情感我明白,就像我對和錫,畢竟都是年少時的第一次動心啊。幸好你不肖像我。你,對修竹,還是忘了罷。”

喻青若斂了眉目“我明白。”

輿反握喻青若的手“回去罷,我有些乏了。”

喻青若依言,告了退。

喻青若走後,輿坐在胡凳上,淡淡地開口“聽墻角舒服麽?”

沒有人應答。

輿幻出琵琶,輕輕一挑,閉上眼,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眼神覆雜地看著空無一物的床。

“子譚,是你麽?”

她聽到了一聲尚帶鼻音的回答,顯然回答的人剛睡醒。

“輿半仙。”方虔睜開眼,下意識地擡手要去擋刺眼的光,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實體了。他楞楞地垂下手,又聽輿說“子譚見笑了。”

“我昏睡過去了,並不知房中發生了什麽。”方虔如是答。

兩人沈默許久,方虔忽然開口“輿半仙助我。”

輿嘆了口氣“你如今,是連虛影都幻不出了麽?”

方虔嗯了一聲“我已再沒有化成實體的機會。如今就算我尚在巔峰狀態,也僅能保持殘影。我與饕餮回來時,為了不讓洹憂心,才用法術換了小半刻鐘的虛影。”

輿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從中取出一顆碧綠通透的珠子,遞給方虔“此乃令魂魄顯形的顯魂珠,你含在口中,便能讓人看見。切記,若你再透支修為,可不只是看不見這麽簡單了。”

方虔應了諾,輿手中的顯魂珠消失不見,於此同時,方虔的身影則漸漸清晰。他對著輿深深一拜“謝過輿半仙。望輿半仙莫將此事告與洹知。”

輿點點頭“你想個法子解釋你方才的‘離開’,騙騙小喻,我自與你支吾。”

☆、道士虛影何造身

到了晚飯時分,饕餮一臉意猶未盡的表情來找了喻青若,似乎想再從她那裏蹭一頓。

喻青若無奈,想著早些時候答應饕餮的,晚上再議如何尋方虔,索性帶他一起找輿吃晚餐。

喻青若敲了敲房門,裏面傳來輿的聲音“推進來。”

輿正擺弄著她的琵琶,見是喻青若和饕餮,開口道“我料你們會來,叫了些這裏的酥油餅,一會就來了。”

喻青若憶起,她第一次見方虔和饕餮打鬥,便是方虔拿酥油餅引誘饕餮。

“扣扣扣。”三聲敲門聲,輿依舊讓那人推進來。

門開了,一個裝有酥油餅的白瓷盤帶著香氣飄了進來。

喻青若瞪大眼睛,盯著那個“不速之客”,它停在喻青若面前,又顛了幾下,仿佛在向喻青若發出邀請。

喻青若有些狐疑,看向輿,見輿笑著點頭,她才拎起一個,輕咬了一口。

餅還有些燙口,皮很酥,入口即化,餡糯而清甜,比方虔上回帶的好吃很多。

喻青若忽然想,方虔此時如果在,定要他試試這正宗的青州酥油餅。

“小喻,這酥油餅味道如何?”

喻青若見輿問了,點點頭。

輿看向那個盤子“子譚,還不出來?”

“喻洹,這酥油餅可還喜歡?”方虔的虛影漸漸現了出來,他的手托著瓷盤,勾唇一笑。

喻青若的臉倏地紅了起來,她的頭微微仰起,瞄了一眼雖為虛影卻依然能看出艷色的方虔,心裏直到妖孽。

“方虔,我也要!”饕餮脆生生的聲音加了進來,打破兩人有些微妙的氣氛。

喻青若低下頭“酥油餅很好吃,多謝子譚。”

方虔將手上的盤子向饕餮丟過去,見饕餮穩穩地接住了,才應道“小試了一手,喻洹若是喜歡,在青州這幾日我可以便做來,算作茶點如何?”

“子譚往後有些什麽打算?”喻青若不想應好或不好,只得生硬地轉了話題。

方虔也不在意,應道“尋一能修覆肉體的法子再說。”

喻青若沈吟了一下“南海鮫人能按像造身,子譚不妨一試。可惜我去南海時,圭已逝;不過不打緊,我到時與鮫王說我可以隨時為鮫人免費診治便可,我想鮫王應該買賬的吧。”

方虔搖搖頭“鮫人的按像造身我也曾想過。只是仙有仙格,妖有妖骨,人有人魂,鬼有鬼冥,而我既有仙格,又有人魂,還有鬼冥,鮫人織的身子,沒有辦法將這些全部引入。”

喻青若看向輿,似乎在問她有沒有辦法。

輿向喻青若丟了一個不必擔憂的眼神“上古有神獸白澤,居於昆侖山,能說人話,通萬物之情。我為上仙時,與它有些交情,你們去便是,它定能想到法子。”

“我們?”喻青若問。

“嗯,白澤時雄時雌,為雄時近男子,為雌時近女子。”

方虔微微蹙眉“我聽聞白澤雖在昆侖山巔,卻極難尋覓,這一去也不知要耗費多少時間。”

“哪用得著那麽麻煩。”輿笑了笑“小喻使的玉銀針,取自橫公魚之骨與藍田玉。每支玉銀針中心,皆有一根白澤的毛發。只要登上昆侖山,便有一秘術可召白澤。”

輿看向方虔和仍在啃餅的饕餮“饕餮,子譚,你們出去罷。”

兩人離開後,輿道“青若,我曾與你說過,玉銀針乃四界聖品,但未與你說,玉銀針不僅能作為針灸針。”

喻青若嗯了一聲,倒也不太吃驚。

“先前你並無法術,無法使用這套針的其他功用。現在,你對法術的掌控日趨熟練,但終究還是有些限制。”

喻青若不解,擡頭看向輿。

輿繼續說道“法術亦有五行之分,五行相生相克。玉銀針中,不同屬性的法術,各有不同的心法,與五行相配而用。要召喚白澤,需習得五種心法,也就是說,你必須學會金、木、水、火、土五系法術。你願意學麽?”

喻青若咬了咬嘴唇上不存在的死皮,想著多學些也是好的,只是方虔……

輿又道“召喚白澤僅有兩種法子,還有一種便是拿到玉帝的詔令,這恐怕更難得到。”

“那子譚能撐多久?”

“百年以上。”

喻青若松了一口氣,答道“自然是學的。”

輿讓喻青若把手伸出來,她把手貼了上去,喻青若覺得腦中有什麽東西閃過,快得根本抓不住。

“好了,五套心法我皆傳授於你,當你習得一種屬性的法術,便能憶起對應的心法。現在你閉上眼,默吟一遍木系心法。”

喻青若將那套心法過了一遍,睜開眼,輿又道“五行有相生相克,你所修為木系,木生火,你下一個要修的是火系。子譚修的恰巧是火系,你只須讓他註些能作根基的法術到你體內便可。火系法術引燃木系法術,便能生出土系法術。

而木系法術與土系法術相克,木系法術又會耗掉土系法術以增長自身,如此木、火、土三種法術便可相互循環。”

喻青若的眼神亮了亮,她沒想到這三種法術如此易得,她忙問“那金與水如何獲得?”

輿笑而不語,只搖了搖頭。

喻青若知道,輿定是不會說了。

“你去找子譚說這件事罷。”

喻青若應了諾,掩門退了出去。

喻青若轉了身,險些撞在一道虛影上,而後便聽方虔發出一聲愉悅的笑“我在聽墻角。”

喻青若見方虔退了一步,耳根隱約爬起的紅潮立即不見了蹤影,她問“饕餮呢?”

“混世四猴邀龍之九子赴宴,饕餮聽說有好吃的,便去了。”

兩人一陣沈默,方虔先開口“喻洹,你真的要將五行法術都習遍麽?”

“對。”喻青若點點頭“子譚可願助我?”

方虔如水的眸子直視喻青若,那兩個小小的瞳仁中僅有喻青若,似在這天地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他道“自然願意。”

喻青若在方虔的語氣和神情中都察覺到了一絲繾綣,她的臉羞得通紅,急急向後退了一步,低下了頭。

方虔先是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才發出一聲笑“莫羞了,你何時方便,我何時將法術渡與你。”

“那……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現在吧?”

“好。”

兩人入了房間,方虔道“法術渡予有很多種法子,我知你不喜與我有肌膚上的接觸,那我們就不用那個法子。你把玉銀針拿出來。”

喻青若今天穿的是一件白底淺綠緣曲裾,系了腰封,又系了腰帶。她將腰帶解下,上面插滿了玉銀針。

方虔取下那一排針,在地面傷擺了一個八卦“你站進去,按我說去做。”

喻青若站在八卦的正中央,聽方虔道“閉上眼。”

喻青若依言,好一會兒,方虔又道“睜開眼,目視前方,朝正東方向一直走,不要聽下來。”

火屬正東。

喻青若覺得如同有火在身上燒,她睜了眼,發覺四周已不再是客棧中的布置,她環視了四周,發覺四周一片漆黑,唯有其中一個方向有點點火光,依稀可以看出這裏是一片荒林。

“喻洹,有火的那一面即為正東,你往那個方向行去。”

喻青若邁開步子,那點點火光借著荒林蔓延開來,她心中有幾分怵,耳邊又傳來方虔的聲音“我不會傷你,你放心往前走。”

那火近了,帶來了些燥熱,不知為何,喻青若反倒不怕了,她進到火林裏,猖狂的火舌舔著她的衣角和肌膚,她卻沒有被灼傷的感覺,只覺畫面極美,連丹田處幾分不適也被她刻意忽略了。

“繼續走,穿過這片火林,法術就渡完了。”

客棧中,方虔雙手的手勢不斷變幻,做出一個個詭異的手勢;那些玉銀針似被什麽牽引,懸在半空中,飛速旋轉。

喻青若睜著眼,雙眼失了神采,似在機械地原地踏步,看起來有幾分滲人。

喻青若在火林中,向正東方向一直走,她覺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火林卻還沒有盡頭,就在她想放棄的時候,又聽方虔道“還有不到十步就到了,再撐一會。”

喻青若周遭的火漸漸小了,她覺得眼皮愈發地重,她心中的小人不斷叫囂著要一張床,好睡上一覺。

方虔做了一個與之前不同的收拾,玉銀針歸了位,他攬過已經閉上眼卻依舊站著的喻青若,嘴角噙了一抹苦笑,他的眼睛漸漸闔上,兩人一同睡在地上。

喻青若醒來只覺得神清氣爽,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丹田中有三股力量,此消彼漲,形成了循環。

她偏了偏頭,看到方虔的側臉,著實被嚇了一跳,方虔的實體更加淡了,原本艷若桃李的容顏竟顯出幾分蒼白憔悴來。

“子譚,子譚。”

方虔伸手將喻青若攬到懷中,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帶著剛睡醒的濃重鼻音“我在這裏。”

微啞而磁性的聲線傳到喻青若耳中,她的心在一瞬間軟得一塌糊塗,她想著這時就算方虔有了實體,能碰到她,她也定然不會覺得冒犯。

☆、琵琶化形引驚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沒有二更~~~原諒我orz

這一章是過渡章節,沒有多少東西,大部分是伏筆以及收前面的一個劇情,可以屯兩天再看!

(良心如我hhhh)

喻青若見方虔尚有睡意,便打算讓他再睡一會,她起身掩上門出去了,踱到隔壁門口,擡手敲了三下門。

沒有應答。

喻青若猜想輿已經離開,索性推門而入,屋子裏果然沒人了。

喻青若看到輿常年彈的琵琶立在案上,這把琵琶輿向來不離身,如今怎會在這?

喻青若憶起,在她年幼時,輿曾教她彈過琵琶,那時她用的是一把紅酸枝琵琶,音色正,料子好,不過與輿所執的那把相比,說是雲泥之別也不為過。

喻青若在室內找了又找,就是不見輿的蹤影。她有些不安,看向那琵琶,總覺得會從中找到什麽。

她坐在胡凳上,拿起琵琶,輕輕一撥,只這一下,她的眼睛就亮了起來,接著,攏撚挑,樂音隨著她彈奏的變化而變化,漸漸飄遠……

方虔進來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幕:喻青若抱著琵琶,眼眸微垂,琵琶將她的大半張臉都遮住了,看不清神情,但把她原本出挑的五官襯得更加標志,也難怪“尤抱琵琶半遮面”這句詩千百年來為人們所推崇。

一曲終了,喻青若放下琵琶,將臉埋在兩手間,手肘頂在膝蓋上,一副沮喪的樣子。

方虔走了過去,拉過另一張胡凳坐下,道“洹,不管如何,我會一直在。”

喻青若沒有擡頭,聲音有些悶“你是不是知道了?”

“嗯,我猜出了□□分。輿與我說過,你習得五種法術後,會有一次成仙的機會。她說,能不能留住你,便看我自己了。當時聽來並沒有什麽不對,現在才覺得她這些話說得早了。你能與我說,究竟發生了什麽麽?”

喻青若依舊沒擡起頭,她晃了晃腦袋,表示可以“這琵琶是母親的原型,我只須彈這琵琶,就可以見到母親。

母親與我說,四界生靈皆有各自的壽命,這個規律她自然逃不掉。

她本為四時散人,善蔔。占蔔乃窺天命之事,洩露了太多天機,這是會折壽的。再加之她被貶為半仙,壽命還需再減。

她為自己算了一卦,算出若保持人形,壽命還有不到十年;若化為原型繼續修煉,壽命則可延長。

她特地囑咐我,她死後,則琵琶斷弦,那時將琵琶焚了就是。”

說到這裏,喻青若像突然想到什麽,擡起頭,猛一拍腦袋“糟了,我忘了問母親,隱白的魂魄如何處理。”說著,反手一挑琵琶,閉上眼。

又是一曲,喻青若睜開眼,眉頭微蹙,她看向方虔“子譚,我覺著此事有蹊蹺?”

“如何?”

“母親說天庭戒備森嚴,她能入內已是不易,並不曾收隱白的魂魄。而思茶的確將容魂匣給了我,母親亦是不解,支吾許久才說許是思茶餘情未了所致。

依我看,思茶是個極有城府之人,不可能幾百年依舊放不下母親,但以他的表現,並不像要對我不利的樣子,他到底有什麽目的?”

方虔笑了笑“喻洹,你若信得過我,便讓我到容魂匣中走一遭,就什麽都明了了。”

“子譚……”喻青若盯著方虔好看得讓人嫉妒的臉,眼中有擔憂。

“無事,我本就僅剩靈魂,若裏面有惡鬼,我也能與之一戰,你信我。”

喻青若終是下了決定,站起身,在包裹中取了容魂匣“好。你去便是,我在外面等你。”

容魂匣開了一個小縫,方虔的虛影鉆了進去,喻青若咬著下唇,死死盯著那匣子。

一刻鐘過去了,喻青若覺得如有半天那麽長,方虔終於在她的翹首期盼下出來了。

只是出來的不止方虔,他身後跟了一團白霧。

“子譚,你無事吧?”

方虔在她面前站定,笑著搖頭“無事,只是這確實有些怪,容魂匣中僅有這麽一樣東西,我也不知是什麽。”說罷,指了指那團白霧。

“是不是還未成型的魂魄?”喻青若沒有走近,只是看著,她發現那團白霧似乎正在緩緩散開。

方虔轉過身,與她同看那團白霧“我覺得不像,等一會看看。”

白霧終於完全散去,裏面包裹著的,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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