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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剿滅惡僧銀歸原主 變法失敗尹福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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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福想起清凈法師的種種作為,鳳雉幫隱匿大雄寶殿偽裝二十四個飛天樂伎浮雕,‘熊瞎子’棲身寺內古桑等,不禁怒從心中起,他大喝一聲:孽種休逃!“一鏢發了出去,正中那毛騙屁股,清凈法師呵呵笑道:尹先生果然追來了,想不到吧?鏢銀就藏在開元寺鎮國塔和仁壽塔內,今日我倒要會一會北京的高手!”

尹福朝前走了幾步,說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法師目慈面善,滿口仁義道德,想不到是滿腹的男盜女娼。

清凈法師道:世上多少事,盡在不言中,有道是畫虎畫皮難畫骨嘛!老僧有一言相勸,讓一分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我勸尹先生還是應該識一點相。

尹福問道:此話怎講?

清凈法師回答: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互不困擾。換句話說,你住你北京的四合院,我宿我福建的開元寺,井水不犯河水。

尹福厲聲道:你知道我們八卦掌的座右銘嗎?

清凈法師問:如何講?

尹福義正詞嚴地說:仗義疏財,除暴安良,殺盡不平,替天行道!

尹福說完,抽出判筆朝清凈法師撲去。

清凈法師不慌不忙,退後幾步,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退到一空地上,眾僧圍了上來,擺開陣勢。

尹福瞧這陣勢齊整,清凈法師立在中央,以他為核心,伸展了八條長蛇般的隊伍。尹福知道這是龍蛇陣。

程廷華早已按捺不住,揮動八卦子午鴛鴦鉞,劈向僧眾。可是那長蛇般的隊伍越動越快,程廷華左突右沖,攻不進支去,僧眾未傷分毫。

尹福把程廷華喊了回來,說道:這種龍蛇陣是故意耗費我們的力量,等我們精疾力竭,再發動猛攻。我倒有個主意,這龍蛇陣的要害是龍頭,龍頭是法師,咱們兵分三路,直撲法師,用暗器開路。

文冠、程廷華應諾,三個人從東、南、西三個方向向法師撲去。

僧眾拼命旋轉,想抵住三人的攻勢,誰知三人的暗器厲害,尹福發暗鏢,程廷華發飛蝗石,文冠發天女散花針,一連射倒十幾個僧人,龍蛇陣開始潰亂。

法師一揮令旗,龍蛇陣又變為八卦陣,這八卦陣變幻多端,沒有間隙可乘。尹福等三人攻了有兩個時辰,也沒有攻到核心。

這時,北面卷起一陣塵土,一位官人率領大批官軍趕到,為首的是李瑞東、楊班侯、於鑒、李堯臣、磐石。

尹福一見援兵趕到,撇下八卦陣,迎了上去。李瑞東引尹福、文冠、程廷華三人與那官人相見,原來那官人就是朝延任命的泉州知府蔡襄。蔡知府的旁邊立著一個鐵塔般的人,是將軍魏其昌。

尹福對李瑞東等人道:法師擺的這個八卦陣十分厲害,咱們八個人從八個八卦口進攻,直取法師,或許能破此陣。

尹福、李瑞東、楊班侯、於鑒、程廷華、文冠、磐石、李堯臣齊發一聲喝,撲向八卦陣。八卦陣哪裏禁得住這八員驍將的猛攻,不久陣法混亂,僧眾爭先逃竄。尹福等人左突右殺,有三十多個僧人死的死,傷的傷。清凈法師見大勢已去,奪路而逃。磐石眼快,早把一部書擲了出去,正打在法師的腿上,法師腿一軟,栽倒在地,程廷華趁機撲上去,一鉞刺中他的後心,法師揚了揚手,口噴鮮血如註。

官軍趁機奪了鏢銀,大勝回府。蔡知府、魏將軍及尹福等人騎著高頭大馬耀武揚威進了城,泉州百姓爭先夾道歡迎,送水遞果,一片歡聲笑語,大夥都為北京壯士除害而高興。

蔡知府在泉州府內大擺宴席,款待眾位英雄,美酒佳肴,酩酊大醉,自不必說。

宋彩臣、魏吉祥因傷勢較重,不便遠行,只得留在泉州養傷,於鑒、李堯臣留下來負責照二人。尹福、李瑞東、楊班侯、梁振圃、程廷華、文冠、磐石七人辭別眾人北上。

一行人騎馬來到杭州府,改乘木船沿運河北上。木船行到濟南府,磐石、文冠欲到山西,與眾人辭行。木船進入直隸境內,李瑞東因要到武清縣老家探親也與眾人道別。不久,楊班侯也離開尹福等人離去。

木船靠在天津碼頭,尹福猛然想起翡翠如意珠一事,便約程廷華、梁振圃到榮祿府探聽虛實。

三個人打聽了榮祿府地睛,便投宿在一家客店。夜幕低垂,三個人悄悄摸到榮祿府後墻攀上去。這是榮祿府的後花園,幾亭月榭,杏塢桃溪,橫塘曲岸,偃月虹橋檻雕欄,疊雲怪石,綠荷密鎖,翠柳低籠,十分清幽。

尹福等人來到亮燭的一座繡樓前,聽到裏面有女人嘻笑聲。尹福探頭一看,只見榮祿的四個美妾正在玩麻將牌,四個標致的丫鬟分立一旁,持著團扇侍侯。程廷華也擠到窗口偷看,他認出侍候虎丘女的丫鬟便是白雲榭。原來為了探明翡翠如意珠的下落,尹福曾與程廷華訂下計策,遣白雲榭來到天津混入榮祿府。

程廷華用舌頭舔破窗紙,擲進一顆問路石,正擊中白雲榭額頭。白雲榭正要發作,猛擡頭見到程廷華和尹福,又驚又喜,急忙走了出來。

程廷華高興地迎了上去:雲榭!

白雲榭把三個人引到假山後面,悄悄地說:我已探明翡翠如意珠在榮祿老婆那裏,我帶你們去她的房間。

幾個人走出後花園來到內院一個亮燭的屋前,白雲榭低聲說:這便是榮祿老婆的房間。

尹福湊到窗前一看,見有個風韻猶存的婦人正手持一個觀音菩薩像,念著咒語,雙目微閉。

程廷華問:尹兄,咱們進去吧。

尹福點點頭,梁振圃和白雲榭在門外放風,尹福和程廷華沖了進去。

榮祿老婆猛見有兩個陌生男人進來,慌了手腳,問道:你們……是何人?竟敢闖進中堂的臥房?

尹福用拳頭在她臉前一晃,厲聲道:老實點,不然一拳要了你的性命!

那婆娘倚仗在榮祿府裏,還想耍威風,恨恨道:這可是戒備森嚴的榮祿府……

程廷華用手掌輕輕在她背上磕一下,疼得那婆娘嗷嗷亂叫,額上冷汗淌了下來。

爺兒們,你們想要什麽?她軟了下來。

翡翠如意珠!尹福回答。

什麽珠?她假裝糊塗。

白雲榭閃了進來,說道:大奶奶,好大的忘性,前幾天不是還給山東巡撫觀賞了嗎?

榮祿老婆驚道:你這個丫鬟,怎麽信口胡編?

白雲榭道:快拿出來吧,如今要物歸原主了。

榮祿老婆道:在我丈夫那裏。

程廷華揚手打了她一個耳光:快說,珠寶在哪裏?

那婆娘哆嗦著指著墻上十二釵“的軸畫:在那畫後面。”

程廷華剛要去取,被尹福攔住。尹福對那婆娘道:你自己去取。

那婆娘怔了一下,來到那幅畫前,按動了畫軸,只聽吱的一聲,她掀開軸畫,露出一個小洞穴,裏面放著一個玉函。她取出玉函,從裏面拿出一顆亮閃閃的寶珠。尹福接過寶珠,在燭下仔細探看,剔透玲瓏,分明是翡翠如意珠。

尹福把寶珠藏好,問那婆娘:你丈夫呢?

那婆娘回答:剛才小站新軍首領袁世凱從北京趕來,說有急事找他,正在大廳談事情。

尹福把那婆娘綁了,口中塞了毛巾,說道:先委屈你一下。說完,帶著眾人走了出去。

白雲榭見尹福朝前院走,說道:從後面走穩妥。

尹福道:我想知道袁世凱來找榮祿談什麽機密大事。白雲榭道:事到如今,你還管他說什麽機密事。

尹福讓程廷華、梁振圃、白雲榭三個人在榮祿府後墻外等候,自己一人來到大廳前,上了房頂。

大廳內,袁世凱和榮祿並排在炕沿上坐著。榮祿身穿九蟒五爪的蟒袍,上面繡著錦雞補服;頭戴起花珊瑚頂戴,雙眼花翎;脖子上掛著用珍珠編串的朝珠。袁世凱身穿長袍馬褂,保持一副軍人的氣派。

袁世凱正默默地從袖子裏掏出光緒皇帝今日給他的密諭,榮祿接過那張紙,手顯得有些顫抖,他哆哆嗦嗦地念著:榮祿大逆不道,力謀廢立弒君,著派候補侍郎袁世凱率本部兵赴津嚴拿,立即正法。直隸總督、北洋大臣事務,著由袁世凱暫行署理……

榮祿的臉色由蒼白變成鐵青,眼露兇光,面帶殺氣。

袁世凱屈膝跪下,慷慨陳詞:制臺大人以道事君,忠於慈聖,為卑職所深知。康有為煽惑構亂,離間兩宮,卑職豈能不忠不孝,為其爪牙?皎皎此心,可質天目!卑職今日明告大人,意在誅鋤誤君誤國之徒,護衛慈聖,乞制臺在人明鑒!

聽到這裏,尹福驚得後退了一步,恰巧碰響了一片碎瓦。

榮祿大聲喝問:什麽人?……

袁世凱臨危叛變,光緒帝蒙在鼓裏,康有為一班維新黨領袖生命危在旦夕。尹福乘一匹快馬火速馳往京城,想將袁世凱向榮祿告密一事速告光緒及康有為一班朋友。

可是尹福的坐馬哪有天津鐵路督辦線易特調的專車快……

當尹福火急火地奔到皇宮的東華門前時,險些與迎面跑來的馬貴撞了個滿懷。

馬貴喘籲籲道:師傅,大事不好了!

怎麽?尹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由於袁世凱告密,老佛爺闖進皇宮,皇上被囚禁在中南海瀛臺。珍妃也被延杖四十,打入冷宮!康有為、梁啟超等人也遭到通緝,變法失敗了……馬貴的眼睛裏湧出了晶瑩的淚花……

尹福只覺得頭腦一陣暈眩……

他仿佛看到,光緒帝面容憔翠,呆坐在冰冷的臺基上,望著無情的湖水落淚。

在恍惚中,他看到那瓜子臉、雙眼皮、大眼睛的珍妃,穿著繡有暗花蘭草的天青旗,玄青緞子坎肩,把子角上墜著一串大紅絲線穗子,黯然失神地望著藍天、白雲……

宮禁森嚴,門墻千仞。在這眾多的宮禁中,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衰老的身影,他感到自己像一只被世人玩厭的小鳥,顯得那麽可憐淒慘。

尹福發出一聲呻吟,踉蹌著來到禦河邊。他神經質地睜開雙眼,眼瞼下的肌肉像電擊一樣,引起一串輕輕的顫抖。他望著那飄蕩著落花殘葉的河水,猛地從懷裏摸出玉函,從裏面取出那顆翡翠如意珠。他把這顆尋覓多時的寶珠用力一擲,那寶珠高高拋起,閃了一個漂亮的孤線,噗的一聲,落入河中。

尹福發出一陣狂笑,叫道:變法尚且如此,皇上、貴妃尚且如此,我尋到這翡翠如意珠還有何用?

尹福從未感到如此沮喪、苦悶和百般無聊,他沿著禦河邊默默行進著,忽然仿佛有一個亮點在他眼前一閃,他似乎看到一個飛天般的人物飄飄而來……

是的,生活裏還有她。

她可能抓不到,摸不著。

但生活裏畢竟有她。

她,或許是生命的一個支點。

盡管朦朦朧朧,縹縹緲緲。

但也許這就是人生的微妙之處。

想到這裏,尹福的心踏實一點了。

他決心找到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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