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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別了,晚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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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所當然地出現在這裏,理所當然地走上既定的道路,遇到一個理所當然的人,然後跟他一起走向理所當然的未來。

最後在終點來臨之時,被動地承受著突如其來的真相,將過去的一切全部推翻,如同扔進被暴風雨所籠罩的波濤洶湧的暗夜之海中,經歷著前所未有的絕望的沖刷。

然後下定決心拋棄一切,在神明的嗤笑聲中,又像逃避,又像掙紮一般,投入時間的洪流之中,將所有的記憶全部洗去,從零開始。

這樣的人生,到底經歷過多少次了?

如同不斷螺旋著的軌跡一般,永無出路,永無光明,永無未來。

那就是,被冠名為晚櫻的那個人,永不停歇的宿命。

“你只是我睡著時無意間夢到的人罷了,但即使只是個意外,即使只是夢,我也給了你一切。晚櫻這個名字很美吧?只在夢中綻放的花……多棒的意境啊~你的臉和性格,是我對女性所憧憬的最高體現!你的力量,更是我力量的延伸!還有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你看,你擁有了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可以擁有的一切不是嗎?我對你夠好了吧?這是對於在我睡夢中讓我度過無聊漫長時光的獎勵哦!”

她的神明,那個創造了她的人,在她的面前輕描淡寫地攤手。

“不過現在我醒了,所以你沒用了,來,乖乖的跟我說下再見。”

一片屍山血海之中,昔日豪華風雅的庭院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面目,神明坐在斷瓦殘垣之上,翹著腿,帶著孩童般無邪又殘忍的笑。

為了保護她,一個又一個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她面前倒下,有的能看出來死法,有的甚至根本沒有任何外傷。

這就是神明的力量嗎?她該怎麽樣反抗?

晚櫻緊緊地握住久未出鞘的斬魄刀,驚覺自己根本無法違抗對方的意志。她不受控制地開口,用純然的聲線,說出了那人想聽的話語。

“恩,再見了。”

或許對其他人而已,這個人——葛雷密·托繆只是個需要消滅的敵人。

他是友哈巴赫手下的星十字騎士團中的一員,被賦予聖文字“V”(Visionary),意為“夢想家”。能力是——將空想變為現實。只有他想不到,沒有他做不到。他的能力強大無比,甚至可以靠空想來創造生命。而他本人只有一個腦部存在,連身體都都靠想象構築的。

即便如此,他仍舊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但對於被他創造出來的晚櫻來說,他卻是她的全部。

他是神明,是創造者,是織夢者,是書寫者,是記錄者。

對她而言,這個人就是她全部的信仰。

信仰是靈魂的支柱,是生命的源泉。沒有了信仰,就沒有一切。

人應該怎麽面對信仰?

敬畏,崇拜,言聽計從?

就像這些滅卻師們對待他們的王一樣,只為一人而活,甘願為一人而死嗎?

承認他的存在,否定自己的價值?

這許多個日日夜夜,她擡起頭來能夠仰望到的星辰,伸出手去能夠觸摸到的溫暖,記憶中留存著的風的觸感,雨的味道……

全部,都是虛假的嗎?

“不是的哦,這些東西都是真實存在的。”神明憐憫她,帶著笑容帶著惡意卻好心回答她的疑問。

“虛假的只是你而已。你的身體,你的靈魂,你的力量,你的感情……你本身而已。”

怎麽會這樣呢?為什麽會有這種事呢?

她松開刀柄,看著自己跟平時毫無區別的手心。握緊,張開,並沒有感受到絲毫的延遲。

她一直都是她自己吧?從沒有變成過其他人啊?

難道這種感覺也是虛假的嗎?

“對朽木蒼純一見鐘情?一見鐘情的感覺怎麽樣,是不是有種宿命的味道?”

是的,如他所說。

那個人,她的丈夫,風姿俊朗,溫柔持重,從第一次見面起,她就對他情有獨鐘。從第一眼看到他的背影,從他轉過身來沖她露出微笑的那一刻,她就無法自拔了。

“寫作晚櫻念作夕櫻啊,很美的名字,跟你很配呢。”

那確實,是一種如同宿命般的愛。她經常也會自己這麽想,帶著種甜蜜的幸福感。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渾身像是被澆了桶冰水一般,如墜深淵。

“我可憐的晚櫻啊,夢醒的時候到了,你必須走上你該有的結局了。”

像是一位悲天憫人的詩人,又似一位想要寫出華美篇章的作家,他揉了揉額角,頗為頭疼地喃喃自語。

“該給你一個怎麽樣的結局才好呢?”

“要是沒有我,我的孩子會怎麽樣?”

“這個嘛,當然是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啦。”

原來如此,只要是跟自己相關的一切都會被泯滅嗎?

這麽說來,其實她根本從一開始就是一無所有吧?可即便如此,也不想就這樣結束。

“這樣啊,看來我似乎沒有別的選擇了……卍解!”

2012年6月18日,屍魂界被滅卻師之王友哈巴赫親自領導的星十字騎士團侵占,幾近覆滅。其後,屍魂界戰敗,零番隊全滅,靈王隕落……

三界崩潰。

那是,之後每一次輪回中,她所能留下的最後的記憶。

世界到底會變成什麽樣子,她不是不在意,只是已經沒有那個餘力去管那些了。

這份擔憂也只能存在於腦海中短短一瞬間,便會被時間的洪流抹去。

然後睜開眼,忘記前塵往事,回到那個一切開始的地方——

東流魂街76區,逆骨。

因為警惕,在第一次遇到那個扭傷腳的小女孩明美時,她沒有進入過山洞,而是扔下她,自己離開。不管多少次地重覆,她都做出了一樣的選擇。然後——

再次重覆從前走過的路,遇見從前遇到過的人,發生過的事,然後再一次見到那個宿命中的男人,相愛相戀……

然後再次絕望,抹去一切。

無數次的重覆,無數次的失望。這命運似乎只是一個封閉的螺旋,不管她怎麽重來,重來多少次,都會走向既定的結局。

直到這一次,晚櫻舍棄了這個名字,賦予了她全新的名字——巴。

巴,即為螺旋。

以螺旋為名,以打破輪回為宿命。

【就這樣,你誕生了,巴,帶著無數個我們的寄望。】

同一個聲線,卻似乎帶著無數回音一般在這個空間中響起。

【我?你是……晚櫻?】

【沒錯,我是晚櫻。】

她們的話音一落,一片漆黑又寂靜荒蕪的內心世界突然翻天覆地。

首先傳來的是她最熟悉的水的聲音,是水珠打落在樹葉上的聲音。鮮嫩的綠意從滴落的水珠濺開的瞬間蔓延開來,漆黑的世界被破開,露出一個長滿了小草的庭院。

她就站在庭院中,還穿著當初在現世時穿著的連衣裙。水汽撲面而來,模糊了她的視線。

這不是她最熟悉的雨水,拍打著樹葉的水珠來自庭院中心的噴泉。穿過那層水幕,在象牙白的拱門下,一個穿著淺紫色和服的女人站在那裏,陰影擋住了她的臉。

巴提起步子,想要走近一點,卻被對方制止了。

【就站在那吧,就算過來也看不到的。我只是一抹殘影,留存在你內心之中的幻象。】

【你就是我吧,晚櫻和巴不只是名字的不同嗎?】

噴水的聲音不大,不會影響兩人的交談,但視線的阻隔始終無法逾越。

【不是的,巴。】她的聲線明明跟自己是同樣的,卻更加空靈,像是從非常遙遠的地方傳來一樣。明明,身在這麽觸手可及的地方。

【我們是從虛無中誕生而出的虛無,而你……是虛無之中孕育而出的存在。】

【這是什麽意思,我不懂。】

晚櫻不就是巴嗎?她們擁有共同的身體,共同的記憶,共同的靈魂,有什麽區別嗎?

【我們是由神所創造的,無法反抗,只能跟隨命運隨波逐流……但你不同,你是由我們無數次輪回中一點一滴積累而出的,雖然是自我們的手中誕生,卻與我們並不相同。你是自由的,不受任何規則束縛的真正自由,巴。】

【什麽自由啊……】巴苦笑,【還不是全部都碎成靈子了。】

【化為靈子的是屬於我們的部分,屬於你的還好好保存在這裏。】她伸手,指向巴所在的地方,【你看,你還存在著,完好無損。】

【這又有什麽意義呢,身體、靈魂、力量……全都消失了,只留這最後一點意識,沒有承載意識的東西,這樣還能叫存在嗎?】

【現在的你還不明白,但總有一天你會懂的。從虛無中誕生出存在,這是一個多麽偉大的奇跡。】

【總有一天……呢……】誰知道是不是消逝的那一天先來臨呢。

【謝謝,巴,謝謝你還能這樣存在著。】

她的身影突然開始模糊起來,那一瞬間她還以為是噴泉中的水渾濁了,才會漸漸看不清對方的模樣。

【怎麽突然說這個?】

【因為你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啊,這漫長的旅途,終於抵達了一個我們想要的終點。所以,我們想要謝謝你。】

【我什麽也沒做……】

【這並不重要。巴,你是我們的夢想,只要你存在著,就說明我們的人生是有意義的,我們就能足夠幸福了。】

【……不行的。】

【什麽?】

【就只是存在而已,還沒來得及體驗很多美好的事,好不容易才有了希望,就這樣放棄嗎?就因為這一點點的進展,就滿足了嗎?這怎麽行呢?】

【巴……】

【晚櫻,就像你說的,從今以後我們都是自由的,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愛自己想愛的人,不用擔心意識被·操縱,不用擔心下一秒天翻地覆。多好啊,這樣的未來你不想要嗎?】

【你……果然是個溫柔的人呢……】

【不要跟那個人說一樣的話,你也想像他那樣,丟下我一個人自生自滅對不對?】

【對不起,巴,我們非走不可……我們走了,你才能真正擁有自由……】

【自由什麽的,在這種地方還有什麽意義?別走好不好,別留我一個人!】

【對不起……希望你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再見……】

她的身影和最後的話語一起化為清風消散,像是為了挽留一般,巴奔跑著從噴泉的水幕中穿過,卻什麽也沒能看到。那個幻影般的人連帶著那扇拱門一起,從這個狹小的世界中消失了。

從今以後,這裏只有她一個人了。在這個閉塞,卻空蕩蕩的庭院裏,獨自一個人,承受孤獨與恐懼。

好可怕……像這樣被關在這裏……什麽都做不了,怎麽樣都出不去。

她能堅持多久,一天,還是兩天……?

明明知道在這種封閉的空間裏,她每分每秒都會覺得度日如年,卻還是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裏。

藍染也好,晚櫻也好……永遠都自說自話,根本不考慮她的心情。

一個隨口許下根本不會實現的承諾,一個自作主張來決定什麽樣的事對她才是最好的,最後都拋下她一走了之。

【最討厭……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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