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孩子爸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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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菱回了楚讓說“好”,然後就帶著宋意意回房間去換衣服化妝去了。
宋菱幫宋意意挑選了很可愛的粉色兔耳朵棉服,給她換好,然後才開始給自己選衣服搭配,坐在梳妝臺前化妝,最後又幫宋意意紮了可愛的雙馬尾,戴上了漂亮的小發卡。
雖然楚讓沒有過多的提過他這個姐姐,但女人的直覺已經告訴了宋菱,楚讓和他姐姐的關系很好。
他想讓她見的,是對他來說最重要的親人。
所以宋菱也很重視這次見面。
至少要給對方留個好印象。
等宋菱梳妝打扮好她和宋意意,楚讓已經把他預定好的飯店地址發給了宋菱。
後面又發了一條消息:【七點鐘到就行。】
雖然楚讓這樣說,但宋菱還是帶著宋意意提前出了家門。
在路上宋菱對宋意意說:“意意,一會兒我們不僅要見哥哥,還要見哥哥的姐姐,到時候你要乖一點知道嗎?”
宋意意撲閃著大眼睛,無辜地問:“那我該喊大姐姐什麽呀?”
宋菱沈吟了下。
現在這輩份著實有點亂。
但目前來看,宋意意即然管楚讓叫哥哥,就不能讓她喊楚讓的姐姐阿姨。
“哥哥的姐姐叫什麽呀?你忘了嗎?”宋菱耐心地問宋意意。
之前她有教過她簡單一點的輩份關系。
宋意意原來背的滾瓜爛熟,這下宋菱一開頭,她就順著背了下來,“哥哥的姐姐叫姐姐。”
“對啦!”宋菱一邊開車一邊和坐在後面兒童安全座椅上的宋意意說:“我女兒真棒!”
被媽媽誇獎的宋意意滿足又開心地嘿嘿笑起來。
宋菱拉著宋意意到包廂的時候還沒七點鐘,剛剛六點半過一點。
她進去後幫宋意意把外面的棉服脫掉,本來有些笨拙的小姑娘瞬間就變靈活了很多。
宋意意乖巧地坐在座位上,拿著宋菱的手機玩著小游戲,安靜地等著她喜歡的楚讓哥哥來。
旁邊的宋菱卻沒有這麽放松。
這是她第一次正式見他的家人。
而且是他最重要的親人。
宋菱心裏也會忐忑,會覺得不安。
哪怕她在商場上可以游刃有餘地應對各種狀況,卻對家庭關系的處理上最陌生。
時間越來越接近七點鐘,宋菱暗自深呼吸了幾次,調整好自己的最佳狀態,等著楚讓帶著他姐來。
雖然楚桐前幾天過年的時候確實因為一臺手術錯過了飛機,沒有能回來,但她之前對楚讓說暫時無法辭掉工作回不來都是她騙她這個弟弟的。
楚桐已經辭掉了工作,過年那天本來是從醫院回去就能回國的,但臨時被手術綁住了。
所以她只能延後幾天回國。
楚桐就是特意忽悠楚讓說她沒能辭職,然後突然回國來給楚讓一個驚喜。
楚讓從機場接了楚桐後,就告訴了楚桐晚上想帶她去見見他女朋友。
楚桐當然很開心,因為她這個弟弟終於不用她啰裏八嗦地催著去找對象了。
於是姐弟倆到了楚讓家裏就回到各自的房間洗了個澡,換上幹凈的衣服,為晚上的見面做充足的準備。
楚讓收拾好後楚桐還在臥室化妝,他敲了敲門,在得到允許後推門而進,走到梳妝臺旁邊,對楚桐說:“姐,還有件事我得提前和你說。”
正在塗抹口紅的楚桐認真地看著梳妝鏡,話語裏帶著笑意:“你說。”
“我女朋友,結過婚,有一個孩子。”
楚桐拿著口紅的手頓住,她很訝異地擡眼看向楚讓。
“單親媽媽?”
楚讓低聲“嗯”了下。
“我希望你支持我。”楚讓對楚桐懇切道:“我真的,很愛她。”
“所以,哪怕你不喜歡她,一會兒也不要為難她。”
楚桐挑了挑眉,對著鏡子輕抿了抿嘴唇,而後揚起笑來。
“現在就護上了?”
楚讓沒說話。
楚桐站起來,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後挑眉問:“你姐姐我,在你心裏就是個惡婆娘嗎?”
楚讓掀起眼來,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情緒,是放松。
楚桐靠住梳妝臺,斜眼睨他,“被爸爸說了吧?”
楚讓抿住唇。
楚桐輕笑,“就他那個老古董,能同意你和一個單身媽媽結婚就怪了。”
“走吧,帶我去見見,”楚桐拎上包,話語略帶調侃:“我倒是想看看,是什麽樣的女人有這麽大的魅力,能把你給收的服服帖帖。”
楚讓:“……”
楚讓開車帶著楚桐去了他訂好的地方。
兩個人到的時候就要七點鐘。
楚讓在走廊上和楚桐一起往包廂裏走的時候還在說楚桐不準刁難人,楚桐非常嫌棄地翻了個白眼,“有了老婆忘了姐姐是吧?”
“這麽怕我刁難人罵你讓我來幹嘛呀?”
楚讓一時沒說話,直到姐弟倆走到包廂門口,他才低聲回了楚桐。
“因為你是我最親的家人。”
我只是想讓我最親的家人,認可她們母女而已。
讓她知道,她是被我特別重視的。
楚桐扭臉,看了楚讓一眼,然後就嘆氣道:“我都說了我不做惡人,有老爸那一個擋路石就已經讓你夠夠的了,我可不想再摻一腳。”
隨即,推門而進。
宋菱聽到包廂的門響,立刻就禮貌地站了起來。
然後。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她看到了一張久違但熟悉的臉。
是她在國外的醫院待產的那段時間裏,經常會看到的那一張亞洲人面孔。
哪怕對方現在化了精致的淡妝,可那彎彎含笑的眼眸,落落大方的神態,讓宋菱一眼就認出了她。
Nola。
醫院裏的一位護士。
站在門口的楚桐也徹底楞了一瞬。
她從沒想過,這輩子還能再見到那個一個人生孩子自己照顧自己的女人。
更沒想到,弟弟口中說的那個“他很愛的女人”,就是她。
楚桐率先反應過來,震驚又錯愕地喊了宋菱一聲:“Elin?”
“你是Elin吧?”她走上前,仔細地打量著宋菱,表情非常詫異。
楚讓雖然沒這麽喊過宋菱,但卻是知道宋菱的英文名。
就叫Elin。
他還知道這個名字的寓意,是“太陽的光芒”。
已經呆楞的宋菱還未說話,楚桐就把視線落在了旁邊正仰臉有些好奇地瞅著她看的小姑娘身上。
“這是Pearl?”
因為當時在國外,楚桐並不負責宋菱,但因為宋菱就在她工作的那家醫院裏待產,又是亞洲人面孔,所以楚桐不自覺地就對她關註的多一點。
但也只知道她和她女兒的英文名而已。
宋意意沒等宋菱說話,就揚起笑來,回楚桐說:“對呀,我是Pearl。姐姐好!”
麻麻說了,要記得禮貌地喊人,要叫姐姐。
宋菱的目光有些茫然,她怔忡地看向楚讓。
可此時此刻,楚讓的眸子卻愈發沈靜,漆黑的眼睛盯著她,望不到底。
也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宋菱心慌意亂。
她本來能提前告訴他的。
整顆心都惴惴不安的她勉強沖楚桐露出一抹笑來,禮貌性地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楚桐拉住宋菱的手,轉身對站在她身後的楚讓說:“我認識她啊。”
“我跟你說過的,就是那個很堅強很自立的單親媽媽。”
不用楚桐提醒,楚讓也都還記得。
五年前的春天,三月份。
楚桐和他視頻的時候提起了這麽一個女人。
她是中國人,很樂觀開朗,一個人躺在醫院裏待產,從來沒有人去看望過她。
可她那麽堅強勇敢,在異國他鄉,要獨自把孩子生下來。
楚桐還說她特意問了負責宋菱那床的同事,從同事嘴裏得知,這個叫Elin的孕婦之所以一個人,是因為他的丈夫在好幾個月前去世了。
至於緣由,他們不便多問,可能冒昧問了人家也不想說。
畢竟是傷心事。
這些楚讓都知道。
楚桐都和他說了。
楚桐後來再和他視頻是四月初。
那時候楚桐還提起了這個女人。
說她前幾天順利生了一個女孩兒。
楚讓的腦子忽然像是抓住了什麽東西。
一些話、一些事……
就像是他忽然找到了看似亂成一團的線的一端,撚起來輕輕一拽,才發現這團線並沒有打結,始終都是順的。
但是卻因為表象,讓所有人覺得這是一團亂麻。
他掀起眼來,直直地瞪著宋菱。
宋菱的目光閃爍,看上去想要和他說點什麽,卻又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他垂落在側的手一點一點的收緊,死死攥成拳頭。
楚讓努力克制著不要讓自己失態。
拼盡了全力,卻還是快要壓不住。
他似乎都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淚光。
可他還是,不能理解。
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包廂裏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沈默。
打破這種怪異氛圍的,是宋意意。
小孩子等了好一會兒,終於把楚讓給等來了,她在沖楚桐說完那句話後就跑到了楚讓的面前。
宋意意一把抱住楚讓的腿,仰起臉來,笑的特別燦爛,“哥哥你終於來啦!意意可想你了!”
楚讓那隱忍著情緒直勾勾的目光這才從宋菱的身上移開。
不知不覺間他的下顎已經繃的很緊,嘴唇也快要抿成一條直線。
他垂下眼,看向這個正仰頭瞅著自己的小孩子。
然後,緩慢地蹲在了她的面前。
宋意意還笑著,小嘴巴咧開,露出一排潔白的貝齒。
他怎麽一直沒有發現,她的眼睛和自己的如此像。
宋意意歪頭瞅著楚讓,看到他表情冷漠,輕輕擰起眉來,問他:“哥哥不開心嗎?為什麽繃著臉呀?”
楚讓的手擡起來,撫上小孩子臉龐。
男人的手指控制不住地輕微顫抖。
宋菱撇開頭,睜了睜眼睛,強把眼淚吞回去。
他單膝跪地,想起去年他和這個孩子意外在會所外面遇到的場景來。
下一秒,楚讓就把宋意意給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宋意意用小胳膊圈著他的脖頸,扭頭茫然地看向宋菱。
有些不知所措。
楚桐扭頭對楚讓說:“別楞著啦,以後有的是時間培養感情,快先讓孩子過來坐下。”
楚讓強壓下翻湧如潮的心緒,他面無表情地把宋意意抱起來,走過去坐下。
直接讓孩子坐在了他的腿上。
楚讓抱著宋意意坐在中間,右邊是宋菱,左邊是楚桐。
菜是他之前就點好的,因為楚讓知道他們每個人的口味,所以就把每個人愛吃的都點上了。
現在人到齊了,直接讓服務生上菜就行。
楚桐還在感到意外,有些感慨地對宋菱說:“我還以為這輩子我們都不會再見了,沒想到居然這麽有緣。”
宋菱有點不知滋味地牽出一絲笑來,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句:“我也沒想到。”
楚讓撇頭看了她一眼。
目光不加掩飾,讓宋菱心頭一緊。
他的視線仿佛在質問她,是不是以為不會這麽巧,可以騙他一輩子。
宋菱有那麽一瞬間,呼吸都有些困難。
楚桐並沒有那麽敏銳地察覺到楚讓覆雜的情緒,他掩飾的還算好,畢竟他平常也是這副模樣,冷的仿佛不近人情。
楚桐在飯桌上很親切地對宋菱說:“小讓的脾氣不太好,性子又悶,不怎麽愛溝通交流,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宋菱扯了扯嘴角,搖頭,“不會。”
這頓飯楚讓都沒有太說話,基本都是楚桐在說,宋菱附和。
而楚讓,沈浸在和宋意意的世界裏。
把宋意意照顧地無微不至。
和小孩子說話的語氣比平常還要溫柔。
晚飯吃完後楚讓把車鑰匙給楚桐,讓她自己先回去。
“我把她們送回去。”他淡淡地說道,聽不出什麽情緒來。
楚桐自然是明白的,理解地笑著和宋菱還有宋意意說了再見,而且還說有空再一起出來玩。
宋菱應下後就和楚讓一起先目送楚桐開車離開。
隨後她才抱著宋意意上了車後座。
在回去的路上楚讓也都沒有跟她講話。
宋意意一開始還玩的歡兒,有她不斷地說著話,車廂裏的氛圍也沒有多沈悶尷尬。
可後來玩的累了的小孩子躺在宋菱懷裏睡著了。
車廂一下安靜下來,出了汽車在路上駛過的聲音,就只剩下了他們的呼吸聲。
宋菱抱著懷裏的孩子,有好幾次擡頭看向正在開車的男人。
欲言又止。
直到到家。
宋菱把睡熟的宋意意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把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出了臥室。
楚讓就在臥室門口等著她。
宋菱一走出來,他就問:“沒什麽要說的嗎?”
嗓音依舊低沈渾厚,卻冷的沒有溫度。
都已經這樣了。
已經是最壞的結果了。
宋菱也沒必要再著急慌亂。
盡管她的心跳的厲害,幾乎要影響到她的呼吸。
“有。”她擡眼看向他,男人的目光冷冷清清,那雙多情勾人的桃花眼裏,眸子淡漠的毫無情緒。
“意意,”宋菱停頓了幾秒,才緩慢地繼續說:“是你的孩子。”
“生日是我編的,也根本不存在閃婚和老公過世這些事。”宋菱吐出一口氣,嘴角扯出一絲笑意,輕聲說:“全都是我編的謊言。”
“為什麽?”楚讓努力壓著情緒,不想讓自己失控。
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的這三個字。
宋菱沒說話。
“為什麽不告訴我?”
“為什麽要讓我錯失五年?”
他平靜的話語在顫抖,緊緊攥住的拳頭也在發抖。
根本就控制不住。
在他猜到了一切的那一刻,他的心頭就無比懊悔。
他後悔自己聽從了楚鴻遠的安排出國遠離她,明明那麽喜歡,卻倔強地不再過問她的任何情況。
他後悔自己沒有陪著她,錯過了那麽那麽重要的時刻。
他後悔他當時為什麽不厚臉皮一點,為什麽不對她死纏爛打,為什麽要丟下她一個人。
他生氣。
怪她,也怪自己。
宋菱的眼角有眼淚滑落,滴下。
她還是沒有說話。
楚讓一腔怒火和後悔無處發洩,手不受控制地擡起來,一拳捶在墻上。
好像身體上痛一點,心裏就感受不到那麽強烈的痛楚了。
“說話!”近乎低聲壓抑著的咆哮。
骨子裏的陰影讓宋菱的身體輕顫了下。
她睜大眼,目光空洞茫然。
充滿淚水的眼眶裏帶著驚恐看向他。
楚讓越來越不冷靜,幾乎在爆發的邊緣不斷游走。
他需要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轉身往樓下走去,宋菱急忙追上他,從後面一把抱住楚讓,哽咽著喊他的名字:“楚讓……”
因為情緒過於激動,楚讓的身體都在不由自主地發抖。
他掰開宋菱的手,轉過身來,低頭看著淚眼朦朧的她。
兩個人僵持了好久。
他才開口,低喃著問:“你到底怎麽想的?”
楚讓擡手捧住宋菱的臉,讓她仰頭看向自己,男人的眼眶都在泛紅,他的喉嚨哽了下,語氣難過又無力,緩慢地說:“是不是我愛你必須要我說出來你才能感受得到?”
宋菱哭著搖頭,他的手一寸一寸地往下滑。
宋菱連忙擡手去抓,最後他的指尖還是從她的掌心中抽離。
“我要冷靜一下。”楚讓平靜克制地說出這句話來,就要轉身下樓。
宋菱立刻就抓住了他的手。
她有點慌亂地說:“你等我一下,就一下。”
“不要走,等我幾秒就好。”
宋菱的話音未落,人就已經轉身沖進了書房,她從書桌上拿起那封信和那個本子,折回楚讓面前。
把東西塞進他的懷裏,宋菱擡手抹了巴臉上的淚水,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都在這裏面了。”
“希望你看完。”
“接下來幾天我不會打擾你,如果你冷靜完了也考慮清楚了,不管怎樣,都給我個回音。”
“楚讓,”宋菱咬了咬嘴唇,聲音裏還帶著哭腔,輕聲說:“我等你。”
楚讓垂眼看了看被放在自己手中的那本密碼本。
是他曾經打開過密碼,但沒有看裏面內容的那個本子。
他沒有說話,只是抿緊唇,轉身一步步下了樓。
步伐沈重又緩慢,卻始終沒有回頭。
隨即,門被打開,又被關上。
偌大的客廳空間裏,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宋菱頹然無力地坐在樓梯的臺階上。
她捂住臉,低聲壓抑地啜泣。
心頭無助,好似要喘不上氣來。
在做那個決定時,她並不知道以後還會和他在一起。
現在的光景是她原來從來沒想過也不敢奢求的。
她曾不止一次地想要對他坦白,卻錯過了一次又一次。
最後以這樣的方式,變成了意料之外最糟糕的發展方向。
那時候她還不喜歡他。
她把孩子生下,只是另有原因。
因為她不要這個孩子,也許接下來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有。
她只有這一個機會。
錯過了,就再也不會有了。
所以才叫意意。
因為她的到來,就是天意。
宋菱一直都覺得,是上天給了她這個機會,讓她可以擁有一個血緣至親。
她曾經覺得,孩子是她的,就只是她一個人的。
和其他人都無關。
後來又和他遇見,不受控制地掉進了愛情的漩渦裏,她才考慮把孩子的事情說出來。
畢竟,也是他的骨肉。
但想說出口是一回事,能說出口又是另外一回事。
宋菱坐在冰冷的臺階上,慢慢地平覆下情緒來。
卻還是沒有離開,依舊坐在那兒,能一眼就看到門口。
能看到他有沒有回來找她。
楚讓其實一直就沒走。
他拿著東西坐到了他剛剛開回來的那輛宋菱的車裏。
手上有兩樣東西。
楚讓先從信封裏掏出了那封信來,打開。
他快速又仔細地看,一行又一行,心一點一點地揪起來,仿佛被人攥在手裏用力地捏,疼的要喘不上氣。
宋菱在信的末尾告訴了他密碼本的密碼,是327。
宋意意真正的生日。
她落筆的日期寫的昨天。
也就是說,在今天之前,她就想要告訴他,只是有掙紮、有猶豫,最後才一拖再拖,沒有說出口。
並不是想要一直隱瞞下去不告訴他。
楚讓在看信的時候表情就越來越緊繃,直到他打開那本有密碼鎖的本子。
翻開第一頁,第二頁、第三頁……
每一頁都會標註她寫下那段話的日期。
每一頁都是她親身經歷過,卻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的事情。
每一頁,都是她獨自默默承受的心酸、委屈,甚至無助。
楚讓越往下看就越心痛。
這種痛不是被人幹脆利落地痛了一刀那樣,而是仿佛有人在拿著很鈍的刀子,一點一點地劃開他的心。
慢慢地折磨著他。
讓他嘗盡痛苦。
宋菱不敢奢望他很快就能回來,但還是執拗地坐在樓梯上。
等著他。
平常轉瞬而過的多半個小時,此時此刻宋菱仿佛備受煎熬,像是度過了幾個世紀一般漫長。
這一晚長夜太難熬,每一秒劃過對宋菱來說都像是一個被拒絕的審判。
可就在這時,安靜的房間裏,忽然就響了一聲解鎖的聲音。
宋菱的心狠狠地像是被拉拽了一下,她猛然擡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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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楚讓沒有過多的提過他這個姐姐,但女人的直覺已經告訴了宋菱,楚讓和他姐姐的關系很好。
他想讓她見的,是對他來說最重要的親人。
所以宋菱也很重視這次見面。
至少要給對方留個好印象。
等宋菱梳妝打扮好她和宋意意,楚讓已經把他預定好的飯店地址發給了宋菱。
後面又發了一條消息:【七點鐘到就行。】
雖然楚讓這樣說,但宋菱還是帶著宋意意提前出了家門。
在路上宋菱對宋意意說:“意意,一會兒我們不僅要見哥哥,還要見哥哥的姐姐,到時候你要乖一點知道嗎?”
宋意意撲閃著大眼睛,無辜地問:“那我該喊大姐姐什麽呀?”
宋菱沈吟了下。
現在這輩份著實有點亂。
但目前來看,宋意意即然管楚讓叫哥哥,就不能讓她喊楚讓的姐姐阿姨。
“哥哥的姐姐叫什麽呀?你忘了嗎?”宋菱耐心地問宋意意。
之前她有教過她簡單一點的輩份關系。
宋意意原來背的滾瓜爛熟,這下宋菱一開頭,她就順著背了下來,“哥哥的姐姐叫姐姐。”
“對啦!”宋菱一邊開車一邊和坐在後面兒童安全座椅上的宋意意說:“我女兒真棒!”
被媽媽誇獎的宋意意滿足又開心地嘿嘿笑起來。
宋菱拉著宋意意到包廂的時候還沒七點鐘,剛剛六點半過一點。
她進去後幫宋意意把外面的棉服脫掉,本來有些笨拙的小姑娘瞬間就變靈活了很多。
宋意意乖巧地坐在座位上,拿著宋菱的手機玩著小游戲,安靜地等著她喜歡的楚讓哥哥來。
旁邊的宋菱卻沒有這麽放松。
這是她第一次正式見他的家人。
而且是他最重要的親人。
宋菱心裏也會忐忑,會覺得不安。
哪怕她在商場上可以游刃有餘地應對各種狀況,卻對家庭關系的處理上最陌生。
時間越來越接近七點鐘,宋菱暗自深呼吸了幾次,調整好自己的最佳狀態,等著楚讓帶著他姐來。
雖然楚桐前幾天過年的時候確實因為一臺手術錯過了飛機,沒有能回來,但她之前對楚讓說暫時無法辭掉工作回不來都是她騙她這個弟弟的。
楚桐已經辭掉了工作,過年那天本來是從醫院回去就能回國的,但臨時被手術綁住了。
所以她只能延後幾天回國。
楚桐就是特意忽悠楚讓說她沒能辭職,然後突然回國來給楚讓一個驚喜。
楚讓從機場接了楚桐後,就告訴了楚桐晚上想帶她去見見他女朋友。
楚桐當然很開心,因為她這個弟弟終於不用她啰裏八嗦地催著去找對象了。
於是姐弟倆到了楚讓家裏就回到各自的房間洗了個澡,換上幹凈的衣服,為晚上的見面做充足的準備。
楚讓收拾好後楚桐還在臥室化妝,他敲了敲門,在得到允許後推門而進,走到梳妝臺旁邊,對楚桐說:“姐,還有件事我得提前和你說。”
正在塗抹口紅的楚桐認真地看著梳妝鏡,話語裏帶著笑意:“你說。”
“我女朋友,結過婚,有一個孩子。”
楚桐拿著口紅的手頓住,她很訝異地擡眼看向楚讓。
“單親媽媽?”
楚讓低聲“嗯”了下。
“我希望你支持我。”楚讓對楚桐懇切道:“我真的,很愛她。”
“所以,哪怕你不喜歡她,一會兒也不要為難她。”
楚桐挑了挑眉,對著鏡子輕抿了抿嘴唇,而後揚起笑來。
“現在就護上了?”
楚讓沒說話。
楚桐站起來,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後挑眉問:“你姐姐我,在你心裏就是個惡婆娘嗎?”
楚讓掀起眼來,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情緒,是放松。
楚桐靠住梳妝臺,斜眼睨他,“被爸爸說了吧?”
楚讓抿住唇。
楚桐輕笑,“就他那個老古董,能同意你和一個單身媽媽結婚就怪了。”
“走吧,帶我去見見,”楚桐拎上包,話語略帶調侃:“我倒是想看看,是什麽樣的女人有這麽大的魅力,能把你給收的服服帖帖。”
楚讓:“……”
楚讓開車帶著楚桐去了他訂好的地方。
兩個人到的時候就要七點鐘。
楚讓在走廊上和楚桐一起往包廂裏走的時候還在說楚桐不準刁難人,楚桐非常嫌棄地翻了個白眼,“有了老婆忘了姐姐是吧?”
“這麽怕我刁難人罵你讓我來幹嘛呀?”
楚讓一時沒說話,直到姐弟倆走到包廂門口,他才低聲回了楚桐。
“因為你是我最親的家人。”
我只是想讓我最親的家人,認可她們母女而已。
讓她知道,她是被我特別重視的。
楚桐扭臉,看了楚讓一眼,然後就嘆氣道:“我都說了我不做惡人,有老爸那一個擋路石就已經讓你夠夠的了,我可不想再摻一腳。”
隨即,推門而進。
宋菱聽到包廂的門響,立刻就禮貌地站了起來。
然後。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她看到了一張久違但熟悉的臉。
是她在國外的醫院待產的那段時間裏,經常會看到的那一張亞洲人面孔。
哪怕對方現在化了精致的淡妝,可那彎彎含笑的眼眸,落落大方的神態,讓宋菱一眼就認出了她。
Nola。
醫院裏的一位護士。
站在門口的楚桐也徹底楞了一瞬。
她從沒想過,這輩子還能再見到那個一個人生孩子自己照顧自己的女人。
更沒想到,弟弟口中說的那個“他很愛的女人”,就是她。
楚桐率先反應過來,震驚又錯愕地喊了宋菱一聲:“Elin?”
“你是Elin吧?”她走上前,仔細地打量著宋菱,表情非常詫異。
楚讓雖然沒這麽喊過宋菱,但卻是知道宋菱的英文名。
就叫Elin。
他還知道這個名字的寓意,是“太陽的光芒”。
已經呆楞的宋菱還未說話,楚桐就把視線落在了旁邊正仰臉有些好奇地瞅著她看的小姑娘身上。
“這是Pearl?”
因為當時在國外,楚桐並不負責宋菱,但因為宋菱就在她工作的那家醫院裏待產,又是亞洲人面孔,所以楚桐不自覺地就對她關註的多一點。
但也只知道她和她女兒的英文名而已。
宋意意沒等宋菱說話,就揚起笑來,回楚桐說:“對呀,我是Pearl。姐姐好!”
麻麻說了,要記得禮貌地喊人,要叫姐姐。
宋菱的目光有些茫然,她怔忡地看向楚讓。
可此時此刻,楚讓的眸子卻愈發沈靜,漆黑的眼睛盯著她,望不到底。
也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宋菱心慌意亂。
她本來能提前告訴他的。
整顆心都惴惴不安的她勉強沖楚桐露出一抹笑來,禮貌性地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楚桐拉住宋菱的手,轉身對站在她身後的楚讓說:“我認識她啊。”
“我跟你說過的,就是那個很堅強很自立的單親媽媽。”
不用楚桐提醒,楚讓也都還記得。
五年前的春天,三月份。
楚桐和他視頻的時候提起了這麽一個女人。
她是中國人,很樂觀開朗,一個人躺在醫院裏待產,從來沒有人去看望過她。
可她那麽堅強勇敢,在異國他鄉,要獨自把孩子生下來。
楚桐還說她特意問了負責宋菱那床的同事,從同事嘴裏得知,這個叫Elin的孕婦之所以一個人,是因為他的丈夫在好幾個月前去世了。
至於緣由,他們不便多問,可能冒昧問了人家也不想說。
畢竟是傷心事。
這些楚讓都知道。
楚桐都和他說了。
楚桐後來再和他視頻是四月初。
那時候楚桐還提起了這個女人。
說她前幾天順利生了一個女孩兒。
楚讓的腦子忽然像是抓住了什麽東西。
一些話、一些事……
就像是他忽然找到了看似亂成一團的線的一端,撚起來輕輕一拽,才發現這團線並沒有打結,始終都是順的。
但是卻因為表象,讓所有人覺得這是一團亂麻。
他掀起眼來,直直地瞪著宋菱。
宋菱的目光閃爍,看上去想要和他說點什麽,卻又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他垂落在側的手一點一點的收緊,死死攥成拳頭。
楚讓努力克制著不要讓自己失態。
拼盡了全力,卻還是快要壓不住。
他似乎都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淚光。
可他還是,不能理解。
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包廂裏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沈默。
打破這種怪異氛圍的,是宋意意。
小孩子等了好一會兒,終於把楚讓給等來了,她在沖楚桐說完那句話後就跑到了楚讓的面前。
宋意意一把抱住楚讓的腿,仰起臉來,笑的特別燦爛,“哥哥你終於來啦!意意可想你了!”
楚讓那隱忍著情緒直勾勾的目光這才從宋菱的身上移開。
不知不覺間他的下顎已經繃的很緊,嘴唇也快要抿成一條直線。
他垂下眼,看向這個正仰頭瞅著自己的小孩子。
然後,緩慢地蹲在了她的面前。
宋意意還笑著,小嘴巴咧開,露出一排潔白的貝齒。
他怎麽一直沒有發現,她的眼睛和自己的如此像。
宋意意歪頭瞅著楚讓,看到他表情冷漠,輕輕擰起眉來,問他:“哥哥不開心嗎?為什麽繃著臉呀?”
楚讓的手擡起來,撫上小孩子臉龐。
男人的手指控制不住地輕微顫抖。
宋菱撇開頭,睜了睜眼睛,強把眼淚吞回去。
他單膝跪地,想起去年他和這個孩子意外在會所外面遇到的場景來。
下一秒,楚讓就把宋意意給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宋意意用小胳膊圈著他的脖頸,扭頭茫然地看向宋菱。
有些不知所措。
楚桐扭頭對楚讓說:“別楞著啦,以後有的是時間培養感情,快先讓孩子過來坐下。”
楚讓強壓下翻湧如潮的心緒,他面無表情地把宋意意抱起來,走過去坐下。
直接讓孩子坐在了他的腿上。
楚讓抱著宋意意坐在中間,右邊是宋菱,左邊是楚桐。
菜是他之前就點好的,因為楚讓知道他們每個人的口味,所以就把每個人愛吃的都點上了。
現在人到齊了,直接讓服務生上菜就行。
楚桐還在感到意外,有些感慨地對宋菱說:“我還以為這輩子我們都不會再見了,沒想到居然這麽有緣。”
宋菱有點不知滋味地牽出一絲笑來,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句:“我也沒想到。”
楚讓撇頭看了她一眼。
目光不加掩飾,讓宋菱心頭一緊。
他的視線仿佛在質問她,是不是以為不會這麽巧,可以騙他一輩子。
宋菱有那麽一瞬間,呼吸都有些困難。
楚桐並沒有那麽敏銳地察覺到楚讓覆雜的情緒,他掩飾的還算好,畢竟他平常也是這副模樣,冷的仿佛不近人情。
楚桐在飯桌上很親切地對宋菱說:“小讓的脾氣不太好,性子又悶,不怎麽愛溝通交流,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宋菱扯了扯嘴角,搖頭,“不會。”
這頓飯楚讓都沒有太說話,基本都是楚桐在說,宋菱附和。
而楚讓,沈浸在和宋意意的世界裏。
把宋意意照顧地無微不至。
和小孩子說話的語氣比平常還要溫柔。
晚飯吃完後楚讓把車鑰匙給楚桐,讓她自己先回去。
“我把她們送回去。”他淡淡地說道,聽不出什麽情緒來。
楚桐自然是明白的,理解地笑著和宋菱還有宋意意說了再見,而且還說有空再一起出來玩。
宋菱應下後就和楚讓一起先目送楚桐開車離開。
隨後她才抱著宋意意上了車後座。
在回去的路上楚讓也都沒有跟她講話。
宋意意一開始還玩的歡兒,有她不斷地說著話,車廂裏的氛圍也沒有多沈悶尷尬。
可後來玩的累了的小孩子躺在宋菱懷裏睡著了。
車廂一下安靜下來,出了汽車在路上駛過的聲音,就只剩下了他們的呼吸聲。
宋菱抱著懷裏的孩子,有好幾次擡頭看向正在開車的男人。
欲言又止。
直到到家。
宋菱把睡熟的宋意意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把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出了臥室。
楚讓就在臥室門口等著她。
宋菱一走出來,他就問:“沒什麽要說的嗎?”
嗓音依舊低沈渾厚,卻冷的沒有溫度。
都已經這樣了。
已經是最壞的結果了。
宋菱也沒必要再著急慌亂。
盡管她的心跳的厲害,幾乎要影響到她的呼吸。
“有。”她擡眼看向他,男人的目光冷冷清清,那雙多情勾人的桃花眼裏,眸子淡漠的毫無情緒。
“意意,”宋菱停頓了幾秒,才緩慢地繼續說:“是你的孩子。”
“生日是我編的,也根本不存在閃婚和老公過世這些事。”宋菱吐出一口氣,嘴角扯出一絲笑意,輕聲說:“全都是我編的謊言。”
“為什麽?”楚讓努力壓著情緒,不想讓自己失控。
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的這三個字。
宋菱沒說話。
“為什麽不告訴我?”
“為什麽要讓我錯失五年?”
他平靜的話語在顫抖,緊緊攥住的拳頭也在發抖。
根本就控制不住。
在他猜到了一切的那一刻,他的心頭就無比懊悔。
他後悔自己聽從了楚鴻遠的安排出國遠離她,明明那麽喜歡,卻倔強地不再過問她的任何情況。
他後悔自己沒有陪著她,錯過了那麽那麽重要的時刻。
他後悔他當時為什麽不厚臉皮一點,為什麽不對她死纏爛打,為什麽要丟下她一個人。
他生氣。
怪她,也怪自己。
宋菱的眼角有眼淚滑落,滴下。
她還是沒有說話。
楚讓一腔怒火和後悔無處發洩,手不受控制地擡起來,一拳捶在墻上。
好像身體上痛一點,心裏就感受不到那麽強烈的痛楚了。
“說話!”近乎低聲壓抑著的咆哮。
骨子裏的陰影讓宋菱的身體輕顫了下。
她睜大眼,目光空洞茫然。
充滿淚水的眼眶裏帶著驚恐看向他。
楚讓越來越不冷靜,幾乎在爆發的邊緣不斷游走。
他需要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轉身往樓下走去,宋菱急忙追上他,從後面一把抱住楚讓,哽咽著喊他的名字:“楚讓……”
因為情緒過於激動,楚讓的身體都在不由自主地發抖。
他掰開宋菱的手,轉過身來,低頭看著淚眼朦朧的她。
兩個人僵持了好久。
他才開口,低喃著問:“你到底怎麽想的?”
楚讓擡手捧住宋菱的臉,讓她仰頭看向自己,男人的眼眶都在泛紅,他的喉嚨哽了下,語氣難過又無力,緩慢地說:“是不是我愛你必須要我說出來你才能感受得到?”
宋菱哭著搖頭,他的手一寸一寸地往下滑。
宋菱連忙擡手去抓,最後他的指尖還是從她的掌心中抽離。
“我要冷靜一下。”楚讓平靜克制地說出這句話來,就要轉身下樓。
宋菱立刻就抓住了他的手。
她有點慌亂地說:“你等我一下,就一下。”
“不要走,等我幾秒就好。”
宋菱的話音未落,人就已經轉身沖進了書房,她從書桌上拿起那封信和那個本子,折回楚讓面前。
把東西塞進他的懷裏,宋菱擡手抹了巴臉上的淚水,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都在這裏面了。”
“希望你看完。”
“接下來幾天我不會打擾你,如果你冷靜完了也考慮清楚了,不管怎樣,都給我個回音。”
“楚讓,”宋菱咬了咬嘴唇,聲音裏還帶著哭腔,輕聲說:“我等你。”
楚讓垂眼看了看被放在自己手中的那本密碼本。
是他曾經打開過密碼,但沒有看裏面內容的那個本子。
他沒有說話,只是抿緊唇,轉身一步步下了樓。
步伐沈重又緩慢,卻始終沒有回頭。
隨即,門被打開,又被關上。
偌大的客廳空間裏,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宋菱頹然無力地坐在樓梯的臺階上。
她捂住臉,低聲壓抑地啜泣。
心頭無助,好似要喘不上氣來。
在做那個決定時,她並不知道以後還會和他在一起。
現在的光景是她原來從來沒想過也不敢奢求的。
她曾不止一次地想要對他坦白,卻錯過了一次又一次。
最後以這樣的方式,變成了意料之外最糟糕的發展方向。
那時候她還不喜歡他。
她把孩子生下,只是另有原因。
因為她不要這個孩子,也許接下來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有。
她只有這一個機會。
錯過了,就再也不會有了。
所以才叫意意。
因為她的到來,就是天意。
宋菱一直都覺得,是上天給了她這個機會,讓她可以擁有一個血緣至親。
她曾經覺得,孩子是她的,就只是她一個人的。
和其他人都無關。
後來又和他遇見,不受控制地掉進了愛情的漩渦裏,她才考慮把孩子的事情說出來。
畢竟,也是他的骨肉。
但想說出口是一回事,能說出口又是另外一回事。
宋菱坐在冰冷的臺階上,慢慢地平覆下情緒來。
卻還是沒有離開,依舊坐在那兒,能一眼就看到門口。
能看到他有沒有回來找她。
楚讓其實一直就沒走。
他拿著東西坐到了他剛剛開回來的那輛宋菱的車裏。
手上有兩樣東西。
楚讓先從信封裏掏出了那封信來,打開。
他快速又仔細地看,一行又一行,心一點一點地揪起來,仿佛被人攥在手裏用力地捏,疼的要喘不上氣。
宋菱在信的末尾告訴了他密碼本的密碼,是327。
宋意意真正的生日。
她落筆的日期寫的昨天。
也就是說,在今天之前,她就想要告訴他,只是有掙紮、有猶豫,最後才一拖再拖,沒有說出口。
並不是想要一直隱瞞下去不告訴他。
楚讓在看信的時候表情就越來越緊繃,直到他打開那本有密碼鎖的本子。
翻開第一頁,第二頁、第三頁……
每一頁都會標註她寫下那段話的日期。
每一頁都是她親身經歷過,卻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的事情。
每一頁,都是她獨自默默承受的心酸、委屈,甚至無助。
楚讓越往下看就越心痛。
這種痛不是被人幹脆利落地痛了一刀那樣,而是仿佛有人在拿著很鈍的刀子,一點一點地劃開他的心。
慢慢地折磨著他。
讓他嘗盡痛苦。
宋菱不敢奢望他很快就能回來,但還是執拗地坐在樓梯上。
等著他。
平常轉瞬而過的多半個小時,此時此刻宋菱仿佛備受煎熬,像是度過了幾個世紀一般漫長。
這一晚長夜太難熬,每一秒劃過對宋菱來說都像是一個被拒絕的審判。
可就在這時,安靜的房間裏,忽然就響了一聲解鎖的聲音。
宋菱的心狠狠地像是被拉拽了一下,她猛然擡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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