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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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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川瘦瘦弱弱站在湯母面前,表情既窘迫又很愧疚“我也入選了最後二十三人,但是……我跑出來了。”似乎很為自己的懦弱行為不恥,可卻又無法抗拒想要平安生活的欲望“就是想回想,但怕浮島的人來抓我,何況我沒有錢,也回不去。”

湯母並沒有多加懷疑,以她的年紀看了黎川,只是孩子罷了。

她在想,如果是湯豆這樣出現在自己面前,自己可不知道會多高興。她真希望女兒就是這樣的孩子。

“沒關系,你跟著阿姨一起吧。叔叔借了車開來的。我們一道回去。”湯母安慰他。甚至還怕他被渡口中的監控拍到,幫他把帽子拉上去“別怕。就算他們來抓你,阿姨也不會同意他們帶你走的。”

黎川一臉感激,緊緊地跟在她身邊。

兩個人走出渡口,遠遠就看到路邊停了輛破得不行的小貨車。身側寫著13區工廠的字樣。王石安蹲在路邊抽煙。現在各區域的居民很少外出,一是路上有饑餓的野獸,二是各個可以加油的中轉站都必須要有身份證明和相關準許文件才讓使用。他為了能開車來到這兒接湯豆,費了很大的勁。

此時扭頭看到湯母回來,連忙迎過來。浮島湯母是直系親屬能去,但他不能去,只能在外面等。這裏也沒有個能落腳的地方,這幾天他一直啃幹糧在車裏過夜。

見到湯母終於出來,松了口氣,一開始離得遠,還以為她身邊帶的是湯豆。原本不茍言笑的臉上有了些微微的喜悅。孩子沒事就好了。

可看清楚,是個眼生的男孩,就有些意外。

湯母費了些力氣才借著他的力坐到車上,肚子太大頂得她難受,身體努力地向後仰著。休息了一下才說了在浮島發生的事,說著又低聲啜泣起來。王石安不會安慰人,皺眉坐在旁邊抽煙,怔怔地出神,未了說“就找不回來?”

“回不來的。”湯母非常悲傷,可卻也十分堅決。

回過神,連忙抹了抹眼睛,說黎川的來歷“我想著,反正有位子。又是對樓的。孩子也不容易。”

王石安看了看黎川,因為他和對樓其實沒有什麽來往,也只覺得眼熟悉而已。想必不會錯,只說“不妨事。”然後就默默發動了車子。

黎川坐在後排,望著窗外的荒原,卻在想著湯母說的話。

她說湯豆回不來時,太過堅決。為人母親,哪怕是有一線希望,都斷然不會放棄把女兒帶回來的機會,甚至明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會抱著‘萬一’的想法。

可湯母,就算是這麽愛女兒,在得知她去了哪裏之後,就完全徹底地接受了現實。

這合理嗎?

除非,她有十分可靠的消息來源,可靠得令她連僥幸的心理都無法產生。

而從賀知意問她的話中大約可以猜測,這個消息的來源不是她的前夫,就是她前夫的妹妹。

雖然賀知意被貶到檔案管理室去了,但這段時間一直也沒有放棄,搬了很多塵封的文件翻閱想找到什麽線索。黎川躲在通風口,從百頁扇窗看到過一些相關信息。

湯家一直來都活躍在整個事件當中。在湯白鶴失蹤之後,湯白龍這個明明是做醫生的人,一直也沒有放棄,還做過很多的調查。一是為了尋找結束災難的辦法,一是為了搞清楚湯白鶴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從檔案裏的結論來看,雖然災難當時被抑制,人們開始重新建議居住區域繼續生活,但並沒有一個完整的報告中有具體地說明,這些災難到底是怎麽回事,而且湯白龍的調查似乎也沒有任何結果。

但黎川卻不這麽想。

如果沒有結果,湯母不可能是這種絕望的反應。

所以一定是早就有結果,只是這個結果最終未被公布,而浮島的人在湯白龍死了之後,也沒找到他藏在哪裏罷了。

那這些結果,會藏在哪裏呢?

湯母撤離原住地的時候,身上的行李一定被搜過。所以她不可能帶在身邊。可湯家的房子,也被搜過無數回了,如果在房子裏,浮島早就拿到手……但如果放在別處,湯母就不可能接觸到。雖然也不排除湯白龍告訴她的可能。

但認真想想,當時湯白鶴已經找不回來了,湯白龍有什麽必要把知道了也無能為力的真相,告訴自己愛人,讓她承受多餘的壓力呢?

所以只能是湯母自己偷看到的。那東西到底在會在哪裏只有湯母知道。

黎川看向王石安。這個人對他安全沒有防備,一招斃命很容易,畢竟人是這麽脆弱。

而湯母懷著孕……哪怕殺了王石安,也還是很好威脅,只要稍微嚇一嚇就會開口了。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也沒人會幫助這兩人。更不會有人打擾他的計劃。所以,得到答案並不覆雜。

他又不像官方,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還有著種種的桎梏,許多事不能去做。

事後屍首可以拖到路邊掩埋,隨後自己拿著他們的文件開車離開。

黎川想,這很容易。賀知意被無聊的道德所束縛,做不出來而已。

但他最終也沒有動,只出神地望著荒原,那裏有一只孤狗或者孤狼,靜靜地矗立望著這邊,在確定自己無法追上車子之後,扭頭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地平線上。

其實……就此放棄也很容易。

一切也根本也不關自己的事了。現在這樣到處亂糟糟,要找個地方安頓下來非常方便。反正已經離開了浮島,世界這麽大,自己又不怕滲入物,到哪裏都能生活得很好。

可是………湯豆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真的死了嗎?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平淡的生活多麽無聊啊……

……也許,她沒有死呢?……

湯母在車上睡到下午才漸漸精神好些,這幾天十分顛簸,神經有緊張,導致她胎相不是很好。醒來東西也吃不下去,只喝了點水。因為耽擱了太多天的原因,車裏的食物其實已經不是很多。在下一個中轉站車子被充了一些油,又買了一些餅幹什麽的。

王石安看黎川畏畏縮縮,甚至買了點肉幹給他吃。

這些肉幹用簡易的塑料袋裝著,沒有配料、品牌,只有某某區工廠幾年幾月幾日生廠,什麽時間過期的字樣。

黎川十分受驚的樣子,連連擺手不願意接受“太貴了。”

王石安沒那麽多話,只是塞到他手裏。所以他不得不接受,要分給湯母吃,湯母聞著味就嘔起來。黎川手忙腳亂地連忙把肉幹拿遠一些。

湯母緩一緩就好了,反而安慰他“沒事。你吃吧。長身體的時候得多吃點有營養的。”家裏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她總是會拿出大部分的錢來給孩子們買了點肉啊水果什麽的。穿什麽用什麽其實都是次要的,有得穿有得用就行了,關鍵是身體。

黎川努力地縮在角落,好奇似地問“聽豆子說,你們是北方人?”

湯母說:“也說不上北方我們那兒沒暖氣。但說南方吧也說不上。”

提起以前的事,大概因為失去了女兒的緣故,她話多起來………………

鎮邪中。

在湯豆說完那句話之後,突然世界安靜下來……

一切輕微的聲音都不見了,她模糊地看到遠遠墜在最後的平安,向前走過去,一直走到拼命拉人的席文文身邊,這一刻湯豆的心幾乎提起來。

救她!

救她啊!

但平安什麽也沒有做。它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良久,突然擡頭,看向天空。就好像那裏有什麽。

隨後湯豆就完全失去了意識。

等她終於有知覺的時候,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席文文,她猛地松了口氣,隨後是憤怒 “你幹什麽啊?他們已經死了!”

“但是……是同伴啊。”席文文本來因為她醒來,滿臉喜悅,這時候露出不忿“我們怎麽能不管同伴呢?難道讓他們曝屍荒野。”

“人死了,就結束了。你覺得我死了之後,我會在乎自己的屍體有沒有帶回家嗎?這是活著的人才在乎的事。我是不會在乎的。”

“那我也會帶你回家!”席文文怒火沖天。

“那我現在告訴你!我不用你帶!我愛死哪兒死哪兒!並且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不會去管你是不是曝屍荒野!”

“我也不用你管!”席文文從來沒有發過這麽大的脾氣,她猛地站起來,走得遠遠地,看也不朝這邊看。

一邊灰頭土臉的另寧連忙打圓場“哎呀,算了算了。現在不是沒事嗎。哎呀,文文真的運氣好好啊,真的就什麽都沒發生。大家說是不是很神奇!”

沒人接話。

寶林就地坐著,埋頭在自己胳膊上不動。

莫溫也不知道怎麽去應對,只木訥地坐在那裏。平安也無聲杵著,仍然像個雕塑。

另寧強行緩和氣氛“豆子,你看這裏是不是很奇怪,我們一沖到陣心,就到這兒來了。你說我們這是在哪兒啊。”

湯豆努力平覆心情,扭頭四望,才發現幾個坐在一片荒原上。

這寸草不生的景象,與居住區域外的任何一片荒原都沒有任何不同。目之所及的地平線上,什麽建築都沒有。到是有一座非常矮的小山在地平線上。

那小山遠遠看上去長滿了毛邊,像是因為生長植被所造成了,並且顏色也更深,也並不像是腳下這樣幹裂的黃土。

“打起精神來。檢查一下裝備。”湯豆努力地控制著自己心中翻湧的情緒。

她身上的背包已經在那一片混亂的時候遺失了。還好燈還在。也沒有被損壞。

寶林的也沒有了,當時為了跑得更快,她第一個動作就是照湯豆所要求的那樣把背包丟掉。說實話,當時有些猶豫,因為背包裏東西都很有用,如果丟失的話,接下來很容易舉步為艱。人再聰明,也會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產生一些根本不該產生的猶豫。

但現在,她感到慶幸。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有席文文的運氣………慢騰騰地最後一個,足足在其它人過來三五分鐘之後,都以為她已經死了的情況下,才出現在這裏。雖然沒能把同伴的屍體也一起帶過來,但本人卻是一點事也沒有。

而席文文的背包也早就丟了。

另寧的背包到是還在,莫溫的也是。

現在五個人,只有兩個背包。其它人身上有三個小腰包,裝的是藥物之類的必須用品。雖然都往裏面塞了一點吃的,但因為包實在太小,所以食物也並不是很多。

武器方面,湯豆綁在大腿上的匕首已經不見了,可能是在亂中擠開了扣帶滑掉的。其它人的到還都在。

但席文文肩膀上的便攜通訊裝備只剩個把把。

湯豆讓所有人打開通訊器試了試,有兩個已損壞,只有兩個還能用。

“我們先確認山包那裏有沒有人住,如果沒有,站得高也能看得更遠,希望能找到地標。盡快確認自己所在的方位。最好在今天之內,找到居住區域或者中轉站,然後聯系上浮島那邊再說。”她頓了頓說“如果浮島問起諸世涼和清理小隊的事,我們就說是車載通訊裝置壞了,導致失聯。”那些清理小隊的人是有家屬的,如果說他們私自行動可能會被認定成嚴重的罪行,家屬也收不到撫恤金。

沒有人反對。

大家沈默地向山包的方向急速步行過去。

走近些,發現山包上真的有個屋子,小院裏還有人影的時候,大家都微微感到安慰。向人詢問總比自己在這麽大的平原上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亂撞要省時省事得多。

等他們終於到達的時候,屋主已經出來迎接。對方是個子很矮的老人,頭頂可能只到湯豆的腋下。

見到他們一行人,嘰嘰咕咕地說個不停,顯得非常激動的樣子。

對方不知道是說的哪裏的方言,湯豆完全沒辦法聽懂。

但她身邊的其它人卻似乎聽得懂,可反應卻很奇怪。

另寧甚至一臉地鐵老大爺的表情,扭頭小聲問其它人“他神經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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