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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舞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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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玉凝的生辰宴會在史元稹家的鐘鼓樓舉行,鐘鼓樓裏四面墻上擺著百種樂器點綴,正中從天頂垂下一個巨大的花燈,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裝飾,但也蔚為壯觀。今天請的都是平日裏來往的達官顯貴,親朋好友,據說史玉凝善舞,會親自表演歌舞給來賓觀看。

都清和欽差遲遲未到,史元稹只得頻頻向王闕等人舉杯勸酒。

酒過半酣,忽然有一隊兵士闖了進來,圍在宴飲的人群四周。

眾人皆驚疑,不知發生了何事。

緊接著,一個年約三十歲左右,穿著甲胄,身材高大,臉部輪廓很深的男子大步走進來。與他並行的是一個炫黑長袍的男子,眉目俊朗,氣度不凡。這便是李盈的表哥,步兵營校尉都清。

史元稹連忙起身說道:“都校尉怎麽來的這般晚?”

“臨時有事耽擱了,我來為史大人引薦欽差大人。”都清說著,側身把黑袍男子讓到前面。

史元稹行禮,誇讚道:“都說欽差大人姿容出眾,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史大人客氣了。”黑衣男子微微點了點頭,態度傲慢疏離。

史元稹又向二人引薦王闕。王闕一一行禮,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的黑衣男子。都說國公之子,貌若湘君,氣度不凡。眼前的男子雖也刻意表現出一副清高的模樣,但怎麽也無法與傳聞中的宋檀奴劃上等號。本是驚為天人的容貌,怎麽可能如此平庸?

史元稹給都清和黑衣男子讓出上座。王闕退讓到一旁,發現蘭君的臉色很難看。

“是不是不舒服?”他輕聲問道。

蘭君的手抑制不住地在袖子裏發抖,臉上卻還是擠出個笑容,示意王闕沒事。這些人膽子也太大了!連欽差都敢假冒?宋允墨此刻在哪裏?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她的面色煞白,種種可怕的念頭劃過心尖,雙腿不由地一軟。

王殊扶住她:“到底怎麽了?臉色真的很難看。”

“七爺,我的確有點不舒服,想獨自出去透透氣。行嗎?”她強調了“獨自”兩個字,王殊也不好陪著。

蘭君給三七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了鐘鼓樓。

待走到無人的角落裏,三七低聲問道:“公主,我們該怎麽辦?那真的不是宋大人!”

蘭君深呼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假欽差一事,必定與都清或撒莫兒有關。可宋允墨到底在哪裏?發生了何事?他們卻一無所知。

這時一個人影往他們這邊跑過來,大概是太著急了,跟蘭君撞了個滿懷。人影低頭道:“對不起,借過。”仔細一看,是個素衣女子。

蘭君見她形跡可疑,便攔住她問:“你是什麽人?”

那女子擡起頭來,五官精致絕倫,是個大美人。

“你……是史小姐?”蘭君不確定地問。

女子臉色大變,抱著包袱就要往前沖,卻被三七強行擋住。

“你們是什麽人?攔著我做什麽?”女子氣惱地問。

蘭君平靜地說:“史小姐是要臨陣脫逃?可想過後果?”

“我不管!爹爹若非要讓我嫁給都清那個混蛋,我寧願一死了之!都清根本就不是人!張郎在等我,今夜我必須與他一起走!”史玉凝決絕地說。

“那你走吧。”蘭君給三七使了個眼色,三七便退開。

史玉凝反而楞住了,呆呆看著蘭君:“你……你真的放我走?”

蘭君點頭道:“世間難得有情郎。他明知道對方是都清卻還肯帶你走,可見對你是真心的。我會設法幫你拖延時間,若平安渡過此劫,請記得是王家三爺對小姐施以援手。”

史玉凝望著蘭君,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即抱著包袱跑遠了。

三七道:“放走了史小姐,都清那邊只怕不肯善罷甘休。”

蘭君附在三七的耳邊說了一番,三七堅決反對:“不行!這樣太危險了!”

“難道你有更好的方法?更何況,今後我們需要史元稹的地方還很多。沒時間了,就按照我說的辦吧。”

一盞茶的功夫以後,都清見史玉凝遲遲不露面,已經在發難:“史小姐一再拖延時間,不出來獻舞,卻是為何?”

史元稹冷汗直冒:“校尉稍安勿躁,小女的確身體不適,還在準備……”

“砰”地一聲,都清拍案而起:“史大人是要在欽差大人面前駁我的面子了?”

史元稹看了看坐在都清身旁的欽差,心中更虛,卻不知該如何是好。凝兒已經順利逃走了,他要拿什麽來交人?恐怕今日一條老命是要交代在這裏了。

“校尉怎麽還動了怒呢?獻舞的人這不是來了嗎。”鼓樓之外,人未至,話先到。尤其是那刻意放酥了的柔軟聲音,恰如黃鶯。

鐘鼓樓內安靜極了,所有人都看向門口。王闕本在審視著欽差,聞聲也向款款而來的那個身影看去:她穿著紅色的紗衣,雪白的皮膚若隱若現。紅色的織錦高腰長裙,腰上是珍珠和瓔珞編織的金色腰帶,束得腰肢仿佛不盈一握。她的頭發都綁好,收在頭紗裏面,臉上戴著半張雕刻精美的面具,只露出鼻子以下的部分。

紅唇如烈火,肌膚勝雪,身姿婀娜曼妙,可以想見傾城色。

史元稹知道這不是他的女兒,心中震了震。

那女子巧笑嫣然,眉梢雖看不真切,眼中卻有千萬種風情,顧盼生輝。她就像百花之王的牡丹,嬌媚,艷麗,卻又有一股壓過群芳的高貴大氣。

都清雙目放光,史家小姐他很熟悉,典型的大家閨秀,這妖艷的女子顯然不是。但這女子更是勾起了他的興趣,他情不自禁地問道:“你……你是誰?”

“聽說都校尉喜歡美人,尤其喜歡史家小姐。我心中不服,想來獻醜。我先給校尉表演一個節目,如何?”女子悠然地行了個禮,聲音柔中帶媚,媚裏生嬌,聽得在場眾人骨頭一陣酥麻,紛紛猜測面具之下的臉,究竟該如何的傾國傾城。

都清的心思已經全部被她吸引,緩緩地坐下來,勾了勾嘴角:“哦?你也會跳舞?那跳一個給我們看看。”

“跳舞我可不大會,表演個別的,怎麽樣?”此女正是蘭君。她含羞帶嗔地看著都清。以前幫謝金泠查官吏素行不端的時候,也扮過青樓女子,因此駕馭起來絲毫沒有難度。

“好,好。”都清的眼神在她身上梭巡,“你願意表演什麽,便表演什麽。”他絲毫沒有註意到,此刻的自己已然喧賓奪主,完全不顧欽差的反應。眾人的目光都在女子身上,並沒有註意,但王闕卻敏銳地察覺了。

“好。”蘭君又盈盈一禮,喚來身後的兩個舞女,耳語了一番。

鐘鼓樓裏的眾人都在竊竊私語,有猜她的來歷,有猜她要做什麽,更多的是好奇她的長相。王闕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王殊身邊空空的座位,手在袖子裏緩緩收緊。

蘭君鼓起勇氣看向王闕,見他也正望著自己,不由得心虛幾分:“聽聞三爺琴藝極好,不知道小女子有沒有這個榮幸,能請三爺為我奏一曲呢?”

張巍剛要代為拒絕,沒想到王闕先開口道:“願為姑娘效勞,但今日赴宴,沒有帶琴來。”

“能不能向史大人借呢?聽說這鐘鼓樓裏藏著不少好琴呢。”蘭君環看四面墻上琳瑯的樂器,又看向史元稹,魅惑眾生地一笑。

史元稹知道這姑娘是來救自己女兒的,哪裏敢怠慢?連忙命人去樓上取琴。

少頃,一把鳳尾芭蕉琴便擺在了王闕面前。上古遺音,又讓眾人嘖嘖稱讚了一番。

不過片刻,下人搬來了一面鼓,放在紅色的鼓架上。兩個穿舞衣的婢女腳踝上都系了銀鈴。那鈴鐺的聲音甚是清脆好聽,而那名奪目的紅衣女子則拿了鼓槌,徑自站在大鼓前面。

王闕在席案上調音,開口問道:“姑娘希望我彈什麽曲子?”

蘭君想了想說:“眼下百花雕殘,一年好景正待春來。三爺請隨意彈一首跟春天有關的曲子吧。”

她有點忐忑,不知他會不會彈那首她想要的曲子。因為她不能直接點王闕的《踏春》,這樣便會惹旁人猜疑。這首曲子她常聽他彈,表演起來也會容易些。

王闕凝神想了想,滑弦一出,蘭君心中一動,果然是那曲聽了許多回的《踏春》。

琴聲本是溫婉秀麗的,兩個婢女和著琴身而舞,足踩清鈴,悅耳動聽。

王闕琴藝高超,為了配合婢女的舞步,甚至改動了幾個音符,以求更加契合,起到了相輔相成的效果。蘭君心中寬慰,其實無論他彈的是不是《踏春》,只要他有心,便一定能配合好這場表演。

眾人正沈醉其聲中,忽然渾厚有力的鼓聲加了進來。

那鼓聲落得節拍剛剛好,鼓音合著擊槌之聲,樂曲被帶的一下子廣闊激揚了起來。好像從泛舟輕游的江南,一下子到了北國的巍峨大山前,說不出的雄偉壯闊。

蘭君對於樂器本是一竅不通,只這擊鼓是滄州當地廟會的保留項目,她小時候為了參加廟會,便跟謝金泠一道學了一陣子。雖不算十分精通,但震一震這些外鄉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眾人被那激揚的鼓聲所引領,有的甚至忍不住伸手在案上,合拍而歌。

她邊敲鼓,邊跳起廟會上慶祝新年的祭神舞。舞步雖然簡單,但跟打鼓的動作十分契合,不柔美精致,卻大氣磅礴。王闕雖然在專註地撫琴,但眼睛卻隨著那抹紅色的身影而動,偶爾她擡眸看過來,他的眸色便深下去幾分。

外人看來,鼓聲和琴聲相伴,情意漸生,猶如高山流水遇知音。

一曲完畢,眾人早已看的如癡如醉,全然未覺已經結束。

蘭君向四周福了福身子,正準備順勢退下,都清卻眼疾手快地走到場子中間,抓住了蘭君的手臂。

王闕一震,但都清的動作太快,周圍的人都還來不及反應。

“把面具摘下來,給我看看!”都清說著,就要伸手去摘蘭君的面具。

蘭君慌忙把手放在嘴裏,吹了一聲響哨。三七接連撞翻了幾盞燈,賓客騷動,頓時場中一片漆黑。

蘭君擡腳狠狠地踢向都清的小腿,都清吃痛,松開了手,她便趁機逃脫。

都清高聲叫道:“抓住她!快抓住那個紅衣女子!”

張巍得了王闕的吩咐,連忙幫著把場中的席案盡數推倒,目不視物的情況下,士兵踩到了盤子酒壺甚至那些水果飯菜,紛紛狼狽地跌倒。

這個時候,門外似有太監高喊了一聲:“文月郡主駕到!”

眾人一驚,來不及再點燈,紛紛跪在地上迎接。

可半晌,門外只有一片清白的明月光。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內容提要都是來搞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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