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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落王爺(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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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君和秦伯回到前堂,慶帝正跟宋允墨說話。慶帝的心情似乎很好,和顏悅色的,對外人少見地溫和。

秦伯過去覆命,只避重就輕地說了崔梓央是心病,或許是受過什麽驚嚇,需要好好靜養。慶帝向來極為信任這位太醫院院正,自然也沒有深究。

其間,蘭君站在一旁,努力裝作自己不存在。

慶帝聽罷秦伯所言,稍稍放下心之後,又拍了拍宋允墨的肩膀道:“允墨啊,你今年二十二了吧?該考慮婚事了。”

蘭君偷偷瞄了慶帝一眼,父皇什麽時候這麽關心臣子的終身大事了?

楊瑛連忙說道:“允墨如此出色,何愁婚事?倒是梓央……唉。”

慶帝眼眸轉了轉,看向楊瑛:“梓央耽誤了這些年,也是該再找一個婆家了。你可有中意的人選?”

楊瑛清了清嗓子,剛要開口,慶帝像想起什麽,轉而對宋允墨道:“朕想起來出雲郡主年歲也不小了吧?你倆自小青梅竹馬,明年你父親的孝期一過,抓緊把婚事辦了。”

宋允墨行了一禮,未開口說話。

“對了,剛才說到哪裏了?”慶帝又笑著問楊瑛。

楊瑛垂眸道:“說到梓央的婚事。臣妾一介婦人,沒什麽主意。皇上是梓央的嫡親姑父,請您為她做主吧。”

慶帝點了點頭:“好,此事朕記下了。”

蘭君看在眼裏,有幾分明白。楊瑛原來是屬意宋允墨做女婿,才不避嫌地把他叫到府裏。但是父皇故意提到了出雲郡主,她便知難而退了。

慶帝悠然起身道:“天色不早,朕該回宮了。”

楊瑛連忙跟著起身:“臣妾送送皇上。”

秦伯不動聲色地落在眾人後頭,走到宋允墨的身邊,輕聲道:“宋大人,請問一下,京兆府判了的案子,是不是只有大理寺有重審駁回的權利?”

宋允墨點頭:“秦太醫為何突然如此問?”

秦伯慈眉善目地笑:“宋大人,請借一步說話。”

回宮的路上,慶帝看向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的蘭君:“蘭丫頭,在想什麽?”

“在想父皇好厲害,怎麽知道榮國夫人要招宋大人為婿呢?”蘭君笑嘻嘻地問。

慶帝明白她的意思:“梓央的婚事一度擱置,朕有一半的責任,楊瑛提出來本也無可厚非。只不過允墨……崔家是沒機會了,不如早早斷了念想。”

“那父皇,對於崔姐姐的婚事您是怎麽想的?其實兒臣聽說七哥對崔姐姐也是一往情深……”

“別跟朕提那個不孝子!”慶帝眉目間立現不悅。

蘭君咬了咬牙,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六姐的事情,七哥不是有意沖撞父皇的,這麽些年他也得到教訓了,如今的洛王府,幾乎人人都可以踩,父皇當真忍心嗎?六姐死了,珍嬪娘娘也死了。父皇就看在她們的份上,幫幫七哥吧!”

“梓央的事,朕自有主張,你無需多言。”慶帝嚴厲地說。

蘭君洩了氣,不敢再提。她從來都知道,她的父皇不是一個慈眉善目,一心為兒女打算的好父親。他先是一個高高在上,不容許任何人冒犯褻瀆的皇帝。

馬車駛入宮門,天色漸晚,宮裏各處都在點燈,禁軍也加強了守備。蘭君被慶帝趕下馬車,獨自走回了翠華宮。

她並不後悔自己所言,因為是六姐和七哥給了她入宮後最初的溫暖。

三七守在宮門口,最先看到蘭君,雀躍道:“公主回來了!”

蘭君垂頭喪氣的,吩咐宮人各自回去休息,自己也回了寢殿。

阿青為她卸了妝容,三七把洗臉的水打進來,宮女們收拾床鋪。

蘭君瞥到妝臺上的匣子,緩緩打開,裏面是一支打造精美的蝴蝶珠釵。通體是黃金,釵頭是由大到小重疊在一起的三只蝴蝶,形態各異,花紋精美,眼睛用紅色的寶石來裝飾,晃動的時候,蝶翅輕展,栩栩如生。

阿青每看一次,都要讚嘆:“六公主的手真是好巧啊!比匠人都不差呢。”

阿青口中的六公主,便是慶帝的長女,封號為長樂。因為前面五個都是兒子,慶帝便格外喜歡她,賜了鳥語花香的鶯歌宮給她和她的母親珍嬪住。

長樂公主十五歲時已經是名動京城的美人,加上溫柔嫻靜,才華出眾,深得慶帝喜歡。她於書法造詣很深,自創的長樂體引得京中閨秀爭相模仿,卻無人能出其右。她打造的飾品更是精致華美,千金難求。求親的人能從宮門排到城外,但她眼光太高,婚事一直拖到了十八歲。

皇帝將那年還是一個校尉的宋昭文配給她,本為一樁美談,可大婚的前天,長樂公主忽然離宮出逃了。禁軍一夜間傾巢而出,全國追捕,轟動民間,慶帝和宋家顏面掃地。

追捕途中,長樂墜下山崖身亡。從此,東青國再也沒有長樂公主了。

幾年過去,當初那個鋒利如刃的少年校尉已經變成了赫赫有名的衛國大將軍,為國鎮守肅州,手握二十萬大軍,風光迎娶了皇後嫡出的永安公主,人生正是春風得意馬蹄急。

不知他遙想當年那個拒婚出逃的公主時,會是何種心情?

蘭君嘆了口氣,拿出鑲滿珠寶的妝匣子,把金釵裝了回去。

“對了,七哥的咳疾有沒有好一點?上次拿去的新藥是否有用?”蘭君擡頭問三七,三七點了點頭:“小的親眼看洛王殿下喝的,咳得的確沒那麽厲害了。”

阿青道:“公主若是不放心,不如我們明日出宮去洛王府看看?”

蘭君點頭:“也好。”

蘭君經常私下出入皇宮已經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了。由於謝金泠的勸說和內宮中的環境,慶帝也不想太過拘著她,暗中給各宮門下了命令,意思意思攔一下就可以了。

今日看守南宮門的是禁軍中最嚴厲的統領丁柯。

三七跳下馬車,把翠華宮的腰牌給丁柯看了一眼,原本還想說兩句好話,沒想到丁柯已讓人放行。

阿青喜笑顏開,蘭君卻冷哼了一聲。

阿青好奇地問道:“公主,您好像很討厭丁統領?可他一向對我們翠華宮的人特別優待呢。”

蘭君恨得咬牙切齒。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她清楚得很,六姐的心上人就是這塊不解風情的大冰塊!她曾偷偷看見六姐跟他在玉湖邊相會,若不是他軟弱,六姐何必被父皇指給別人,最後還要抗旨逃婚,落得個慘死的下場!

但這些事關六姐的名聲,她什麽都不能說,只能讓它們爛在肚子裏。可她對丁柯無論如何都欣賞不起來了。

洛王府在京城最繁華的錦繡街後面,偌大的府邸,卻顯得十分冷清。洛王杜景文排行第七,是慶帝還在世的兒子中最小的,從前也是極得皇帝器重。洛王文韜武略皆十分出眾,可自從長樂公主的事情以後,珍嬪和洛王相繼失寵,又因得罪的是宋家,連朝中的大臣都疏遠了他們。珍嬪沒過多久就含恨離世了,洛王更加郁結在心,從此一病不起。

若不是蘭君定期強迫太醫院熬制草藥,再按時送來,洛王恐怕早就沒命了。

蘭君進入洛王府,在老管家的帶領下,走向杜景文的房間。遠遠地,她就聞到了一股草藥味和酒味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她快走幾步過去推開房門,果然看見杜景文歪倒在地上,披頭散發,桌上桌下,皆是酒壺傾倒。

“七哥,你這是做什麽!”蘭君上前,一把奪下洛王手中的酒壺,狠狠地摔在地上。

杜景文胡子拉碴地瞇眼看她,半晌才看清楚了,苦笑道:“十妹,你不用管我。全天下的人都放棄我了,我生又何歡?”

蘭君猶記得自己回宮的時候,幾個哥哥以洛王最為驚才絕艷。那樣的七哥,怎麽可以變成現在這樣!她俯身抓著杜景文的領子,痛聲道:“珍嬪娘娘若是看到你現在這般模樣,該多心痛!六姐又該多心痛!你為什麽不肯振作,為什麽要放棄自己,難道世上再沒有什麽東西值得你留戀了嗎?”

“你別跟我提長樂!自從她放棄公主的身份,拒絕嫁到宋家開始,就是將我們母子三人都推進了萬劫不覆的境地!”洛王掙紮地要爬起來,卻因為腳下無力,又重重地摔倒。

蘭君連忙去扶他,他卻劇烈地咳嗽起來,怎麽也停不住,最後甚至有血絲從他捂著嘴的指縫間落下。

“七哥!”蘭君驚痛,抓著他的手,只覺那殷紅的血狠狠地刺進了她的眼裏。

杜景文忽而伏地大笑,笑得渾身顫抖,猶如風中殘葉。笑著笑著,他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蘭君嘆了口氣,命人把杜景文扶到床上放置好。他大概很累了,沈沈地睡著。

蘭君又吩咐三七去廚房熬藥,命阿青去打了水,自己則擰幹了布,小心地擦拭杜景文的臉。這張曾經英俊的臉上,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滄桑和落魄,毫無半絲風采可言。

她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把曾經的七哥給找回來?

從洛王府出來,蘭君想去錦繡街上的醉仙樓喝酒。醉仙樓的一等包廂牡丹有前後兩個露臺,一個臨著錦繡街,一個臨著漪江,風景獨好。

他們到了醉仙樓,卻被掌櫃告知,牡丹已經有貴客在了。

蘭君退而求其次要了二等的包廂月桂,就在牡丹的隔壁。

三七守在門外,等小二把酒菜端來,親自接過,並沒讓小二進門。來的時候,公主戴著幃帽,因此沒有任何人見到她的真面目。酒樓裏的小二一向是碎嘴的,要是叫他們看見公主的容貌,指不定會招惹出什麽麻煩。

這時,幾個家丁模樣的壯漢擁到了月桂的門外,其中一個推搡了一下三七,嚷道:“閃開閃開,快叫你家主人滾出來,我們杜大公子要這間廂房!”

三七握著拳頭,剛想給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一點教訓,身後的包廂裏傳出蘭君清淡的聲音:“恕我見識淺薄,不知是哪位杜大公子?”

聽聲音是個柔弱女子,那些壯漢更加放肆,其中一個得意地說:“京兆府府尹杜仲之子,杜天一杜大公子!怎麽樣?嚇到了吧?”

周圍的人都震了震,連忙低頭閃開,避之唯恐不及。杜天一是京城裏有名的惡霸,看到不順眼的人就打,看到喜歡的姑娘就調戲,惡名昭彰。偏偏他的父親是兵部尚書沈懷良正妻的親弟弟,因著這層關系,朝臣無人敢彈劾,甚至還諸多包庇。

蘭君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譏諷道:“我的確是嚇到了!京兆府尹如此教子不嚴,我看這官也別做了!”

壯漢一聽,哎呀,這姑娘口氣倒不小,當即卷了袖子,要進去給她點顏色看看。

三七哪裏肯放行,一言不合,雙方大打出手。整個二樓的走廊頓時亂作了一團。

杜天一本來翹著二郎腿在一樓等著手下人把月桂的人趕走。牡丹的那位他是惹不起,難道月桂的一個升鬥小民還得讓他排著隊等?

他等著等著,卻看見家丁從二樓摔了下來,重重砸在地上,哀嚎連連。他頓時拍案而起,這京裏還有人敢不給他面子?當即帶了剩下的人馬,親自沖上二樓。眼看一個男人就把他手下打得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他氣急敗壞地大喝了一聲:“全是廢物!都給老子上!”

杜府的家丁立刻沖過去把三七圍得水洩不通。

杜天一這才大搖大擺地踹開月桂包廂的門,繞過屏風,正想看看是何人膽大包天,敢跟他作對!……待他看清坐在桌子後面的人時,猛地楞住。

那姑娘穿著最簡單的青衣長衫,頭發在頭頂梳成一把,是普通的公子發髻,束著藍色的飄帶,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的裝飾。本是男裝,卻不刻意隱藏身段,配上她那絕頂的容貌,出塵的氣質,竟有一種難以描述的美。

杜天一的囂張氣焰頓時煙消雲散,只餘滿臉堆笑。

“若早知小姐是此等絕色佳人,在下就不如此唐突了。”杜天一厚臉皮地坐到蘭君的身旁,似有淡雅的香氣隨風而至,他更覺得心猿意馬。

蘭君淡淡地低頭喝酒,也不理他。

杜天一就這樣癡癡地看著蘭君,怎麽也不覺得膩煩。蘭君伸手支著下巴,斜眼看他:“杜公子想把我從月桂趕出去?”

杜天一連忙搖頭:“豈敢,豈敢。”

蘭君嫣然一笑,杜天一只覺得目眩神迷,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去,卻在蘭君的註視下,又生生地縮了回來。這姑娘實在貌美精致得像是個名貴的瓷器,他這麽粗手粗腳的,碰碰反而像是褻瀆了一樣。

他恬不知恥地問蘭君:“驚擾了小姐,還請小姐恕罪。不知小姐能否告知芳名?家住何處?杜某改天備了厚禮前去登門道歉。”

阿青早看他不順眼,站在一旁嘟囔道:“說出來怕嚇死你!”

“嚇嚇看,嚇嚇看。”杜天一早已被美色沖昏了頭腦,一心想結交蘭君,身子不由地又湊近了些。

蘭君嫌惡地站起來避開,沒想到杜天一也跟著站起來。她手中端著酒杯,正想潑到杜天一的臉上,卻聽到門口傳來一聲厲喝:“杜天一,你把我女兒的命還來!”

阿青尖叫一聲,蘭君只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沖向自己。她來不及閃躲,只下意識偏頭閉上眼睛。剎那之間,一個人撲過來抱住她,急速地轉了兩圈,兩個人才勉強停穩。

這個人的懷抱有一股華麗的熏香味道,還混有竹葉的清馨。蘭君睜眼,看到一雙幽深卻清冷的眼眸。是宋允墨!

“公子!”六曲打落來人的匕首,跑過來拉著宋允墨的手臂道:“您受傷了!”

宋允墨淡淡地看了一眼,應道:“不礙事。”他一邊說,一邊松開了抱著蘭君的手。他剛才從牡丹出來,眼見到一個人舉著刀從走廊那邊沖向月桂,便快步走過來。當發現蘭君有危險,便想也不想地沖上前保護她。

蘭君看著宋允墨的傷口正在流血,連忙扯下頭上的發帶,動作熟練地為他包紮了起來。謝金泠以前教過她怎麽簡單地處理傷口,但她身上沒有帶藥,也不知道血能不能止住。

她的滿頭青絲飄落,輕拂過宋允墨的皮膚。宋允墨低頭看了她一眼,又不動聲色地挪開了目光。

杜天一跌坐在地上,看著那個被六曲壓住的行兇之人,心有餘悸地問:“你,你是什麽人!我跟你有什麽仇怨!”

那人卻奮不顧身地要撲向杜天一:“畜生,還我女兒命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命案的劇情有大幅度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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