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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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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提穿著青色的僧袍,身上披著一件同色的厚厚的大氅,捧著一只銅鎏金鏨花八寶紋手爐站在廊下,滿臉笑意的看著知言拉著知語在院中堆雪人。

她也還沒有堆過雪人呢!但是知語不讓她碰太過冰涼的雪,肯她站在廊下已經是好的了。

口中吸入了冷氣,妙提手背虛抵著唇邊,輕輕咳了幾聲。

妙提看著遠處已經成型的雪人,眼睛咕嚕嚕一轉,轉身跑回屋內。伏在案前,用朱砂在紙上畫了一道彎曲的弧線,小心撕下。

又從桌案上的碟子裏拿了兩顆黑色滾圓的葡萄,攥在手心跑了出去。

鞋子在雪中踩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妙提又怕鞋子被雪浸濕,走的小心。

知語和知言在認真的堆雪人,直到妙提走到她們身邊才察覺,知語忙道:“哎喲!您怎麽過來了,快回廊下站著。”

“給你們送完這個我就回去。”妙提伸著手,眼巴巴瞧著她。

知言眼疾手快,接過來,嘻嘻笑道:“謝尼師了。”

妙提彎彎眼睛:“我回去啦!”說完轉身走回去。

知言把兩顆葡萄按在雪人臉上充當它的眼睛,朱砂紙黏在下面,是嘴巴。

玩著雪,手是濕的,知語伸手在朱砂紙上摁了摁,食指上沾了紅印子,往兩顆葡萄中間偏上的地方一點,一顆朱砂痣出現了。

院中多了個雪人版的妙提。

“這雪人哪有尼師好看!”知言嘴甜,成日裏花式吹捧著妙提。

但妙提還是紅著臉嗔了她一眼。

傍晚,李寅從大理寺散值回來,走到邀月樓的回廊上就聽見隔壁傳來的嬌笑聲。

颯風跟在後頭小聲對著臨風說道:“我們府裏好久沒有這麽熱鬧了。”

臨風點點頭,自從尼師住到府裏以後,明明她也不常出來走動卻比往常多了些生機。

有幾個小侍女一邊笑著一邊推搡著從餘容苑出來,沒想到半路竟然遇上了李寅。

臉色大變,齊刷刷的變白了,瑟瑟抖抖的行禮問安。

李寅冷眼瞧著她們。

場面一度十分難堪,颯風心中罵娘,郎主是妖怪嗎?

硬著頭皮上前訓斥:“哪處做事的?跑到這兒作甚?”

其中一位小侍女小聲回道:“婢子們主要是庭院灑掃的,聽……聽別人是餘容苑有個和妙提尼師一樣的小雪人,婢子們好奇過來看看。”

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幾位不可耳聞。

這些小侍女們也都才十四五歲,還都是好玩的年紀。颯風瞥了眼李寅,見他聽到尼師的名字,臉色沒有那麽難看,輕噓一口氣,厲聲道:“還不快下去!下次在用晚膳的時候別到處亂跑,小心沖撞了主子。”

“唯,婢子們知錯。”小侍女們趕忙退下。

李寅鳳目狹長,目光幽深的看了眼餘容苑才大步往邀月樓走去。

臨風拉過一旁的緊張兮兮的颯風跟上。

夜晚,妙提沐完浴穿著寢衣,盤腿坐在榻上,捧著藥碗小口小口的喝著,就聽見知語進來說道:“外面又下雪了”。

“那雪人豈不是要被雪蓋住了?”妙提放下藥碗,遺憾的說道。

知語看了眼碗底,很幹凈,妙提喜甜但也不怕苦,她每次備好的蜜餞都用不上。

“是啊!”知語也覺得可惜。

邀月樓三樓是李寅平時練武用的屋子,李寅大汗淋漓的將紅纓槍放回蘭锜上,左右活動著修長的脖頸走到欄桿旁。

這個位置恰巧可以俯看整個餘容苑。

漫天飛雪,餘容苑紗窗上映出的昏暗的燭光,在冰冷的夜色中格外溫馨。

往左邊走了幾步,隱約可以看到院子中間的小雪人,李寅微皺著眉頭看著越下越大的雪,轉身下樓。

次日一早,妙提睜開眼,腦袋還未全部清醒,瞇著眼睛扯了大氅披在身上,迷迷糊糊的往窗邊走去。

打開窗戶的一瞬間,妙提驀然清醒。

“哇!”

雖然地上積了很厚的雪,但雪人完好的立在那兒,上方卻多了一頂小草亭。

妙提眼裏冒著小星星,這太可愛了吧!

知語正帶著侍女在外間布餐,聽到裏面有聲音,放下手中的餐具進了裏屋。

笑著把呆呆站在窗前的妙提輕輕推到塌邊:“您先換衣服,用早膳,再來看小雪人。”

妙提點點頭:“這是昨晚,你們弄的嗎?”

“不是婢子們做的草亭,許是明叔帶著人弄的吧!”知語一邊從衣櫃裏拿衣服一邊說道。

妙提換好衣服,洗漱完,用著早膳聽著知言在廊下說話。

知言如今也是三天兩頭往這兒跑,此時蹲在廊下看著院子:“要是婢子會畫畫就好了,可惜婢子只會做飯!”

“貧尼會一點點。”妙提小聲說道,寺裏面最不缺的便是紙筆了,她無聊時就作畫,沒有人教她,全靠她自己領悟,倒也自得其樂。

知言從簾子外探頭說道:“是嗎?那等您用完膳,來畫一幅吧!”

見知言那麽期待,妙提有些緊張:“可能畫的不好哦!”

知言平日裏看她抄佛經,雖然看不懂,但入眼便覺得賞心入目:“您就別謙虛了,您字寫得好,這畫也定不會差到哪兒去。”

妙提被知言這一句又一句的哄著雙頰緋紅,眉梢俱笑,暈乎乎的抱著一張月牙凳坐到廊下。

前面擺著知言讓人從屋內擡出來的一張小案幾,腳邊放有一盆碳火。妙提穿的厚倒也不冷。

鋪平宣紙,妙提左手托腮,右手執筆,看著院子思索半響才開始凝神作畫。

妙提畫的細致,直到晌午,才將將畫完。

雪景,雪人,草屋,圍墻躍然紙上,線條細膩,暈染精妙。畫中的草屋上還多了一只小巧的鳥巢,雪人前方一排小腳印,可愛又有生機。

知言蹲在一旁,捧著臉:“真好看!”

妙提手上染了墨汁,翹著手指頭,用手背揉揉眼睛,真累啊!但是看著畫,她又覺得所有疲憊都消失了,這是她畫的最滿意的一次了。

“尼師進來凈手吧!”知語在裏面喊她。

“好!”

“我幫您收好。”知言小心捧著畫跟在她後頭進屋。

妙提就來就要將手泡進熱水裏,知語忙給攔了下來,拿著溫濕的巾子幫她擦了擦手上的墨汁:“您先搓搓手,再放進去,不然要一冷一熱要生凍瘡的,到時候可難捱了。”

她手露在外面凍了兩個時辰,都快凍僵了。妙提聽話,先搓了一會兒,才放進去。

“呼~”熱水一泡,妙提舒服的瞇起眼睛。

“尼師,您這幅畫要裱起來掛到屋子裏嗎?”知言把畫平鋪在書案上。

妙提擦幹手,抹上香膏,走過去瞧了瞧:“還是先別吧!”她想把這幅畫送給李施主,在這兒住了這麽長時間,太麻煩他了,雖然這幅畫不值錢但好歹也是她的心意。

“怎麽今日午膳還沒有送來。”知語看了眼天色說道。

知言聞言猛的站起來:“我回去看看,這幫婆子,我不在就不好好做事。”說著便風風火火的出去了。

知語輕輕說道:“等郎主散值歸來,婢子陪您送去邀月樓?”

妙提詫異的看向她,知語只溫柔的笑了笑。妙提想知語真的有顆七竅玲瓏心呀!做事妥帖,性子又好。

“那這一下午正好可以散散墨汁味兒。”妙提應聲。

到了下午,知語估摸著時辰便帶著她走去邀月樓。外頭風大,妙提把畫卷起來抱在了懷裏。

“您怎麽來了?”明叔正看著小廝打掃院子裏的雪,見到妙提有些意外。

妙提紅著臉:“來給李施主送東西。”

“那您快進來,外頭冷。”明叔想起昨夜郎主讓小廝們做的事情,忙領著她們進了正堂,萬一怠慢了可不好。

明叔端起爐子上的茶壺給她倒了一杯茶:“郎主就快到了,您先吃杯茶。”

“您別招呼我了,先去忙吧!”妙提起身謝過。

兩人說話間,李寅掀簾而入。

挑眉看著熱鬧的屋子。

“您回來啦!”妙提看起來十分歡喜。

李寅一滯,若不是她的光頭格外醒目,要不然這模樣真像一位等候丈夫歸來的小妻子。

身邊還有幾雙眼睛盯著他們。

李寅揮手示意他們退下,這寬敞的屋內只剩下他和妙提。

妙提懷裏緊巴巴的抱著東西,眼睛濕漉漉的盯著他,抿唇一笑。

李寅胸口又是一擊。

“坐吧!怎麽過來了?”李寅別開目光,走到坐榻前坐下。

妙提聽話的坐在一旁,第一次送東西,話到了喉嚨口就是不好意思說出來,舌頭都快打結了,小臉憋得通紅,反而越發的嫵媚。

終於鼓起勇氣,妙提倏地站起來,伸手把畫卷塞到他手裏。

“送給您。”

“畫的不好,希望你不要嫌棄。”

“若是您不喜歡,等貧尼畫技練好後,再給您畫一幅。”

小嘴兒巴巴,落下一大段話,可愛又實誠。

李寅斂起眼中的厲聲,看著手中突然多出來的畫卷:“強迫我收?”

妙提一驚,才發現她做了個蠢事,又慌張的從他手裏拿回來。

李寅:???

他原本只想逗逗她。

四目相對,妙提懵懵懂懂的眨眨眼,她又做了什麽?

李寅攤開大掌,朝著妙提點點頭。

貝齒咬住唇邊,妙提覺得手裏拿了個燙手山芋。

李寅覺得他現在不開口幫她解圍,她能直接哭在這兒,伸手把畫卷從她手裏抽出來:“送我?”

妙提點點頭,手指緊緊揪著僧袍:“是幅畫。”

李寅展開畫卷,一幅雪景落入眼中,他出生世族,見過的名畫不知凡幾,說實話這幅畫的技巧一般,但勝在極有靈氣,倒也使人眼睛一亮。

細觀整幅畫,可以看出畫師在草屋上花的心思最多,李寅心中泛起笑意。

她在寺中長大,能畫出這樣的畫,也足夠令人驚訝,想到明叔說的姜氏。李寅蹙眉想沒有這麽巧吧,側身朝妙提看去。

只見妙提期待的盯著他,目光灼熱。

李寅撇開猜想,朝外面喊道:“明叔。”

明叔原就守在外面,聽到他的叫聲,很快就進來了:“郎主。”

李寅把畫卷遞給他。

妙提楞住了,他不喜歡嗎?

接著李寅又說道:“送去畫坊裱起來。”

“唯!”明叔曉得李寅喜歡的畫坊和怎麽樣的裝裱,也不多問便領著畫出去了。

妙提這才反應過來,他這是收下啦?嘴邊掛起笑,又甜又軟。

想他在禦前都沒有這麽不自在,李寅輕輕嗓子:“畫,本候很喜歡。”

妙提開心極了:“您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看她滿足的樣子李寅心說:真是個小傻子。

卻不知道自己眉眼柔和,薄唇也是微微勾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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