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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chapter59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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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營帳裏亂成一團的時候,忽然間所有的火光都滅了。月光也照不進來,伸手不見五指,所有人都驚慌地停止了打鬥。

孫秀青剛適應眼前的黑暗,一只冰冷的手拉住了她,緊接著聽到一個淡漠的女音:“跟我走。”

是素麗,她來救我了?孫秀青被素麗迅速帶到外頭,孫秀青想起大野,立刻喊了句:“大野,先撤。”

喊聲立刻暴露了兩人的行蹤,但素麗動作快,等烈的人趕到聲音那裏,她們早就走遠了。

“等不及明天行動了,就今晚吧!”

終於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素麗立刻說出她的建議。他們的人都被抓,拖延的確不是辦法,但是這種夜晚,俘虜們都睡著了不一定配合他們不說,他們所有人都聚在一起過夜,相對來說外頭的防守也比白天森嚴,怎麽行動?

大野很快找到她們。素麗說:“晚上他們都在睡覺,未必聽得清我們的解釋說明,事急從權,我們放火。”

孫秀青傻眼:“放火?!那怎麽行,這裏可相當於原始森林了,放火容易撲滅難,而且我們是要救人,不是殺人!”

“不然怎麽辦?你覺得這樣拖下去咱們的人還有命嗎?烈擺明了要殺雞儆猴,你再拖下去,等不到明天天亮小命就丟這了。”

孫秀青咬著唇不吱聲,還是不願意答應。大野問了:“你打算怎麽辦?”

素麗總算遇到個明白人:“我先去把監兵營燒了,鬧出些動靜來。你去破壞東面的圍欄和柵門,到時候我會引導大家往那邊跑。至於孫秀青,你潛入俘虜們的營地去放火,不想燒死人,就把煙弄得大些,不要燒旺,火燒不起來死不了人的。”

孫秀青白了她一眼,說得那麽輕松,什麽叫煙弄得大一點還不能燒旺,她能點著火已經很不錯了好嗎?

嘀咕是這麽嘀咕,畢竟事關重大,還是得去幹。

分頭之前,大野說:“你這邊任務重,我盡快完成去幫你。”

還是大野好,“謝啦!”

孫秀青握著把砍刀,先砍了個長棍,用幹草和枯葉捆著了一個火把。又砍了些郁郁蔥蔥樹葉還很茂盛的新鮮樹枝,趁著夜色拖進俘虜們的營區內。

那一頭,大野破壞柵門的動作吸引了守兵的註意。烈帳篷裏發生的意外,也讓這些人卯足了勁一定把壞事者抓住,一路跟著故意弄大動靜的素麗追去,倒沒人註意到俘虜營這邊的動靜。

俘虜營是幹茅草搭出來的,其實非常易燃,就算有手裏的這些樹枝,孫秀青也不敢下那個狠手點火。幹脆把每個茅屋上的茅草都扒拉一點下來,放在茅屋中間的空地上,再在上面蓋兩個新枝。

起先是每四五個營帳中間弄這麽一堆,感覺工程量好大啊,又改成七八個營帳中間弄一堆,等終於看到西邊監兵營燃起了沖天火光時,她還有一大半沒弄好,也管不著那麽多了,就著手邊的這個火堆,先用火石點燃,再把火把引燃,去點前面的那些……

漸漸的,撲鼻的濃煙彌漫在整個營區。孫秀青嗆得不行,捂著鼻子眼淚直流,忽然她的手被握住,大野來了。“我來吧,你去外面。”

“你這麽快就好啦,我後面還有好多沒弄呢!這樣,我去堆柴火,你來引燃。”

兩人分工合作,忽然聽到空中傳來手持擴音喇叭素麗的聲音:“監兵營著火了!大家快點起來,快點跑!馬上就要燒過來了!快逃命吧!”

本來這些濃煙已經引起了俘虜營的恐慌,再被空中這種循環播報的警告給鼓動,所有俘虜一骨碌爬起來往外跑,慌亂中沒人在乎煙從哪裏來的,他們順著素麗的指引拼命地往外跑。

“大家往柵門跑,柵門已經壞了,監兵營已經燒掉了,馬上就要燒到這裏,抓緊時間逃命吧!”

還在引火的大野和孫秀青被逃出來的俘虜們沖的東倒西歪,得,現在目的達到,活算是成了。

“俘虜們得救了,我們的人還在烈那邊。趁著他們現在亂著,去看看小野他們怎麽樣了。”

他們才跑了沒幾步你,就看見小野領著後面的人,已經沖出來了。

大家,都很給力啊……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大規模的俘虜逃跑,這些監兵自然會想盡辦法阻攔,不少俘虜已經受傷甚至被殺,他們轉而去對付那些監兵。逃跑之人裏面,也有一些血性漢子平日被虐的憤怒不已,這時候自動加入對付監兵的陣營裏。

大野見狀,就讓其他人把打敗監兵的武器傳給他們,擁有空前士氣的反抗者們,一鼓作氣,竟將監兵逼得節節敗退。

廝殺持續了一個晚上,在東方晨曦照亮大地的時候,大部分的俘虜已經逃得不見蹤影。而在礦場上,則橫七豎八,躺著數不清的戰死之人。

烈和小雲,還有他最親信的那支弓箭隊,並沒有加入這場肉搏戰。看著這空空蕩蕩的礦場,烈露出極為憤恨的冷笑聲。

“這一戰,是你們贏了。不過,我們還沒完。”

他們乘坐飛行獸先行離開。奮戰一夜留下的戰士和逃亡者,此時再也無力支撐,紛紛倒地休息一會兒。

孫秀青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切,猶有些不相信:“怎麽辦?我們好像成功了。”

“成功了。”大野望著遠處山下,素麗的飛行獸引領著逃亡者暫時休息在山谷。

數千的逃亡者,他們擺脫了俘虜的身份,但從此之後,也無家可歸。

“還記得當初你答應的事嗎?把這些人救下了,帶回你的新城。”

一句話,將孫秀青從飄渺的思緒裏帶回現實。

“去新城?”

新城,那個美麗的地方。是麻依、她,和大家從零開始,建造的一間全新城池。現在,麻依不在了,這麽多人交給她一人,孫秀青忽然湧起一陣恐慌。

“這麽多人,我怕……”

“別怕,我會幫你的。”

大野握住她的手,孫秀青茫然地看向他。這個男人擁有堅定的眼神,和同樣堅強的肩膀。或許,他們可以一起開創一個全新的未來。只是在想到麻依的時候,心裏還是很難受。

午後,他們趕上了素麗的隊伍。

人群中,最初跟隨大野的四十個人,有一半人重傷,也有五人已經戰死,其他的,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孫秀青教他們怎麽用擴音喇叭,他們先後舉著那個碩大的擴音喇叭,說了烈把大家俘虜之後,又做了哪些事。他們的家園都毀了,已經無處可去,他們呼籲大家團結在一起,重新建設新家園。

哭泣聲從逃亡者中間傳來,一開始很多人只是默默落淚,後來,許多人抑制不住嚎啕大哭。很多人也在追問:“我們的女人和孩子呢,他們被帶去了哪裏?”

大野遺憾地告訴大家:“她們的行蹤還沒有找到。但是大家放心,烈既然抓你們去挖礦,女人們多半也沒有性命危險,我會帶大家去一個地方安頓好,在那之後我會去找他們,你們中願意跟我一起去找的,就一起。”

素麗將他的話翻譯給所有人聽。也有心系家人一定要立刻就離開的,他們也沒有阻攔,大多數人清楚外面的世界孤身行動有多危險,寧願和大家共進退。

孫秀青默默地為那幾個重傷的傷患進行簡單的縫合手術和包紮,這一次,她沒有心思給大家畫大餅,也沒有說新城有多好,只是沈默地,任由大野安排大家的行程。

這一次回新城,又是一次漫長的旅程。人多不說,道路也更遠。但孫秀青幾乎沒怎麽操心過別人的事,大野他們安排得很妥當。而且素麗,雖然冷冷的,但看起來比她還有麻依都要能幹,有效率、有威信,很得人心。

孫秀青常常乘著飛行獸,遠遠跟在人群後面,有時候獨自去林子裏轉轉,有時候在湖邊拍拍風景。她又開始頻繁地使用那個搜圖app,看到什麽都拍一下,看看是什麽東西,有什麽特點。她認識了很多可以食用的果實和藥材,又認識了很多很多動物的品種。但她給它們拍照片,卻不帶走。

微博上,她幾乎只分享圖片。關於身邊的人、事,只字不提。不少網友留言問她最近發生的事,問怎麽不發麻依的照片,她都不回,也不看。

她其實最常在想的事情是:其實很多人都比她能幹。大野成熟穩重、小野圓滑機靈,而素麗,如果她真的是個機器人,那也是個無所不能的機器人。說說烈吧,雖然立場跟她是對立的,也很有能耐……而她呢?

孫秀青不說,以為沒有人知道。在其他人都沒有註意的時候,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當身邊所有人都可以獨當一面的時候,看起來如此平庸的她,為什麽要被送到這個地方?她以為自己有一種使命,可以讓這裏的人們過得更好,但發現當她如果甩手不幹的時候,多得是人選可以接替她,甚至他們,做得比自己還要好得多。

連唯一的朋友,也好像不是朋友。

她在這個世界的意義到底是什麽?她走這一趟的意義,又在哪裏?

就在她傷春悲秋自怨自艾的時候,聯絡器助理發來了提醒消息:“主人,一個月的時間快到了,這次你不買東西了嗎?”

孫秀青一楞,買啊,當然要買。只是把購物清單拉出來一看,好多都是麻依要的。終於沒能忍住,問了句:“麻依什麽時候回來?”

聯絡器助理中規中矩地回覆了一句:“正在維修中,請等待消息。”

孫秀青憋了許久終於問出來,哪能這麽就被打發了,發了句:“我要跟開發者通話。”

“要求與開發者通話為收費項目,費用……”

“你信不信我把你砸了!”

“友情提醒:本聯絡器是砸不壞的,建議不要白費力氣。”

“那你信不信我把它沈湖?”

聯絡器助理:“……不明智的選擇。”

孫秀青把手機丟一邊,想著還是沒戲。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覺真特麽不爽。氣呼呼地躺在草地上,過了兩分鐘的樣子,手機響了。

是來電。

孫秀青心情覆雜地接聽了,當然是開發者。

是一個沈靜而又感覺冷漠的女人聲音。她說:“言靈二號正在維修,哦,就是你說的麻依。本來言靈二號的配置是伴侶型機器人,防禦、武力值方面弱了些,我想趁著這次改善一下,正好你問了,那就看看你的想法。”

☆、60.5.19

開發者的話,孫秀青一時有點消化不過來。

“你什麽意思?”

“素麗還沒跟你說嗎?”通訊彼端,開發者發了個訊息給素麗,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轉而繼續跟孫秀青通話,“她跟你說過的吧?素麗和麻依是我們實驗室的最新產品,高級智能擬態機器人,代號言靈,素麗是一代、麻依是二代。”

素麗是說過,不過,她還沒打算相信啊。

開發者沒理會她的小情緒小掙紮,繼續說道:“這兩個產品,是專門為你設計的,你有權利提出改善需求,只要我們的技術能實現的,盡量配合你。我的建議是改善麻依的武力指數,但這需要時間,你自己看。”

“不需要改善!”孫秀青脫口而出,開發者有點意外,但沒有打斷她。

孫秀青冷靜下來,淡淡地說:“麻依很好,不用改變什麽,請盡快讓她回來。”

開發者沈默了幾秒,說:“好,我會催一下進度,這次時光機運送物資過去的時候,就讓她過去。對了,這次烈的事情,你做得很好,給你的空間升到一點五,你可以多買點東西。不過說真的,購物的事情可以參考一下素麗的建議,你和麻依買的那些……算了,我就不評價了。”

說完就掛了。

孫秀青真是不知道怎麽評價這個開發者好,一開始真的很能拉仇恨,恨不得做夢都把她罵一頓。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給自己的幫助也不少,尤其是救回麻依這件事,孫秀青心裏是有感激的。但這個人,總是能在她心中的好感值上升一兩格的時候澆她一盆涼水,然後直降三四格……

所謂的嘴賤,說的就是這種人吧?

不過麻依要回來了,不管她的身份到底是怎麽回事,光這一點,孫秀青還是忍不住嘴角上揚。

在孫秀青、大野還有這次逃亡出來的戰俘們在蒼茫的遠古大地上緩慢行進、向新城遷徙時,其實開發者這邊,每天都在處理各種焦頭爛額的事情。

大家還記得孫秀青曾經發過一條被秒刪的微博嗎?當時她和麻依剛到白毛族的地界,看到那麽多戰爭傷患,習慣性的發照片到網上跟網友討論,還提到了之前抓到過機器人的事情,才聊了沒幾句那條微博就被刪了。後續大家就此事討論了幾個小時,孫秀青也就沒再關註下去,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這些討論的話題,也全部被刪光光。

但相關的截圖,已經被有心人保存了下來,發到很多重要人士的郵箱裏。這些人不會找孫秀青,因為找她也沒用,但開發者就慘了,從那天起,通訊請求就沒有中斷過,一開始她還願意解釋幾句,說這事兒跟自己沒關系,後來幹脆撂話了,誰要再就此事唧唧歪歪,就別想著繼續合作了。

然而這一次,大家並沒有被她的威脅嚇退,而是空前統一地形成了輿論聯盟,要求召開遠程會議,就此事進行討論和部署。

開發者面對所有人的質疑,只得確定了時間,召開會議。

中斷與孫秀青的聯系後,開發者看了看時間,終於到了三堂會審的時刻,她苦笑了一下,開啟了會議視頻。在她簡潔的辦公桌前,空氣中出現了多塊泛著微微藍光的半透明屏幕,每個屏幕中都有一個正裝人士正對鏡頭,他們中有黃皮膚黑頭發的,也不乏金發白人、黑發黑人等等,氣質非富即貴,這些,都是此次項目中的資方代表。

“好了,如大家所願,召開這個集體會議。上次項目啟動時大家一起見過,這是第二次吧?很好,所有人都在,有什麽話就說清楚,免得各種背後猜忌、扯皮。”

開發者的開場白如同她平時所表現出的那樣,犀利、直白,且不怎麽討人喜歡。

但她的對手們,也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很快,一個穿著深藍色西裝的白種男人屏幕被放大、跳到中間位置。

通訊系統將他的發言同聲直譯發送給所有與會人員:“我想在座各位都收到了關於藍星二號爆發戰爭的照片,以及網民就此參與討論的截圖。請問開發者,你堅持推行和平殖民計劃,並信誓旦旦地保證堅決不插手藍星二號的政治。當然,我至今都認為政治這個詞,用在那樣的星球簡直可笑,但事實是,那裏的確爆發了戰爭,而且,種種跡象表明,這些戰爭的爆發跟貴公司有著密切的聯系。”

該男士的發言得到了與會人士的一致點頭附議,他的發言,代表著所有投資方的質疑。

開發者當然知道這些戰爭,就是在公司某個叛徒的惡意引導下爆發的。但到目前為止,他們只能掐斷背叛者與藍星二號的通訊,阻止對方進一步行動,對於對方的身份卻一無所知。開發者的公司有兩千來號人,每個崗位都是各行各業的頂尖人物,雖然她嚴格控制接觸藍星二號核心機密的人數,但也不能完全保證其他人沒有通過其他方式獲知機密的可能。

在這件事沒有完全調查清楚之前,她不認為坦誠是個明智的選擇。

所以,當她聽到這樣的質疑,只是選擇微微一笑,反問道:“你說種種跡象表明這些戰爭跟我們有關,不妨一一列舉出來,讓大家一起分析分析?”

那位男士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郵件裏收到的照片和截圖發送出來:“這些,我聽說大家都收到了,應該並不陌生。開發者把持著藍星二號所有的資訊往來,孫秀青的微博作為合作方獲知藍星二號狀況的唯一渠道,理應享有言論自由,這也是我們當初約定好的條款。但前不久,她發布的這條關於戰爭傷患的照片被秒刪,大家都看到了,截圖中還提到了“機器人”等字眼,我們有理由相信是貴公司擅自改變了開發方案,已經在藍星二號發動了戰爭,甚至已經因此而獲利。”

開發者聽到這些並不意外,如果換做是她,也會這麽懷疑。

她冷笑一聲,不急不緩地開了口:“米歇爾先生,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這麽主觀。貿然公開質疑我方惡意挑起戰爭並從藍星二號獲利,這可不是個明智的想法。我不知道你的這些照片和截圖是從哪裏來的,其中的真實性又如何驗證,但作為我選中的執行者,孫秀青的微博我每天都在跟進,可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一條消息。”

她的公然否定,一部分人將信將疑,但一部分人卻開始惱怒。

米歇爾先生更是直接反駁她:“都說無風不起浪,如果那邊真的平安無事,為什麽你不願意公開一部分藍星二號的聯系方式?哪怕讓資方派去一個攝像機器人,傳回一些實時訊息,也比現在這樣全然不知情要好得多!”

接受資方派遣,好讓他們定位藍星二號的具體坐標後,立刻派機器人大軍過去掃蕩,將那個原始星球夷為平地嗎?開發者對這群虎視眈眈的惡狼本性了解得很,按照她的想法,就該一個合作都不談,靠她自己的公司,遲早也能把項目拿下,不過是多幾十年的時間。

開發者的沈默不語,讓米歇爾以為自己占了上風,接下來的話腰板兒也挺直了些:“貴公司從一開始的合作態度就不坦誠,作為資方,我們有權利隨時知道藍星二號的開發進度。”

他的話得到不少人的讚同,鏡頭裏,好些人頻頻點頭附和。

開發者持續沈默,以米歇爾為首的資方代表紛紛出言抗議,說到興頭上,有人還離席站起來,手舞足蹈拍桌子,看樣子不滿累積的不是一點點。

開發者百無聊賴地等著,終於,有人推開了她的辦公室,是之前實驗室裏搶救麻依的那個男人,他說:“都已經安排好,就等你了。”

然後掩門出去。

好了線上說一下不就行了,非得跑一趟。開發者振奮了一下精神,坐直身子,點開電腦裏的郵件。她這一動,會議中嘰嘰喳喳的資方代表還以為她終於要表態,短暫的安靜了一會兒。開發者微微一笑,說:“大家繼續。”

所有人又吵成一團亂麻。

開發者把收到的資料仔細閱讀一遍,十分鐘就過去了。大家的爭論也到達一個高-潮,剛剛有人甚至提出了建議中止和平殖民計劃,直接武力征服,開發者沒有表態,這個建議竟得到了多名資方代表的附議,紛紛表示:“本來也不必那麽麻煩,從現在得到的訊息來看,那個星球的戰鬥力基本為零,派支星際艦隊過去,直接搞定!”

開發者敲了敲桌面,討論立刻終止。

“我公司與在座各位的合作,已經十年了吧?”開發者天外飛仙似的一句話,讓所有資方都楞了一下,腦子轉得快的,立刻領悟到她話裏的意思,臉色有點發白。

十年,為合約上合作的日期。每十年,這家神秘的科技公司都會更換投資方,這是他們一直以來不成文的規定。當然他們也有上百年都未曾更換的合作對象,前提是,安安心心賺錢就好,不要插手他們的具體事務。

“我記得十年前,壓根就沒有孫秀青的微博,那會兒大家對藍星二號根本就一無所知,不也過得很好嗎?十年來,我少過你們一批貨嗎?少給了你們一個子兒嗎?”

所有人沈默。

“藍星二號的和平殖民計劃,是我的決策,我也一定會堅持和平計劃。相信我的繼續合作,不信的,合約到期後江湖不見吧。今天我找大家來就為說這個,沒有別的事,就散會吧。”

怎麽可能沒別的事!她這話一說出來所有人臉色都變了好嗎?

很多人都搶發言權,最後被一個黃皮膚藍眼睛的資方代表搶到機會,出現在屏幕中間。他好像還沒組織好語言,被所有人沈默地盯著,不自覺喃喃說道:“我們萬裏科技相信你,繼……繼續合作。”

且……許多人默默吐槽,那人默默地關掉了主發言機會,然後被米歇爾搶到。這個白人今天一直很高調,最後也不忘挑釁一下:“你們這根本就是霸王條款!”

這個米歇爾是不想好了啊。開發者冷笑:“跟我們合作每個細節都有具體協議,大家願意幹就簽字,不願意就別來,賺了十年盆滿缽滿的,現在怪我霸王條款?不想被霸王,多簡單啊,關掉視頻,從此別聯系我,反正合約也到期了,搞得跟我欺負你似的。”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些人滿腦子就想著武力征服,一群人就跟蝗蟲過境似的,走哪糟蹋哪,這些年糟蹋的小行星還少嗎?好不容易發現個有生命存在的原始星球,開發者不緊緊捂住了,明天早上那就成了一顆光禿禿的死星信不信?

“沒有異議了嗎?沒了就散會。”

其實人人有話說,但誰說得過她呀?掌握資源的就是大爺,只能眼巴巴看著眼前的屏幕變灰、消失,該幹嘛幹嘛去。

而開發者本人,這才開始正襟危坐起來。面對資方,她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但接下來的這群人,卻是需要用點心思去對付的。

她開啟了較為傳統的視頻方式,通過電腦熒幕接通了會議室,暫時無其他人上線,只有剛剛過來的男人,代號L的,正在線上等她。

“準備好了嗎?藍星一號的各國政要都在等了。”

開發者調整了一下呼吸,淡淡地說:“開始吧。”

☆、61.60.5.19

算了算時間也該出發了,孫秀青找到素麗和大野,說:“我要去取這個月的東西了,到時候直接回新城,隊伍就交給你們了,反正本來也是你們在管。”

素麗這次參與確定購物清單的,知道是時候了,很爽快地答應。

大野卻不知情,問:“什麽東西?去哪兒取?”

“還是上次的地方,從我們家鄉寄過來的東西。或許麻依會跟我們一起回來。”

這個素麗倒沒聽說,知道後也沒什麽反應,甩下一句“那我去忙了”就離開。大野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問道:“麻依不是她姐姐嗎?怎麽一點都不關心。”

孫秀青沒回答他,心裏卻想著,機器人之間會彼此關心嗎?素麗只是很直白罷了。想到這個莫名有點難過,自己在這邊瞎擔心了這麽久,麻依卻可能一點都不會懂呢。

喊上阿秋,就打算走了。大野追上她,說:“我跟小野、裔他們都說好了,讓他們幫忙照應著,我跟你們一起去。”

遷徙的途中,小野曾帶著幾個人飛了一趟白毛族,把留在那裏的裔他們都帶過來了,還順便把讓白毛族族長幫忙照看的貨物以及弓箭交換到的海鹽一並帶了過來,長長的隊伍因此又多了幾百人。

孫秀青想了一下,難得沒有拒絕他。三人每人騎著一頭飛行獸出發了。

途中休息的時候,阿秋忍不住說:“秀青姐,麻依被送到你們家鄉去治療,那她也算去過你們家了?我對你們那真的好好奇,等見到她,一定得問問她那裏到底是什麽樣子。”

孫秀青淡淡一笑:“你也知道她是去治傷的,當時傷得那麽重,這麽短時間就回來,肯定也沒怎麽出去。”

阿秋嘆了一口氣,情緒低落下來:“說得也是。什麽時候我也去你們那看看就好了。”

要是能兩邊來去自如,那當然是好了。孫秀青這麽想著,忽然問道:“阿秋,你為什麽力氣這麽大,從小就這樣嗎?你爸媽也這樣嗎?”

阿秋撓了撓腦袋,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我生下來就這樣,我爸媽並沒有啊。”

不會,阿秋也是什麽智能機器人吧?孫秀青捶了捶腦袋,又在瞎想了。停止停止!阿秋其實也就力氣大一些,其他都很正常啊。這玄幻的世界,簡直讓人瘋魔。

終於,當他們再次抵達海島的時候,天氣已經很暖和了。陽光非常好,跟上次來時差不多,但在陽光底下曬久了,皮膚會微微發燙,孫秀青現在已經成為完全的麥色美人,好在總記得塗防曬霜,所以沒怎麽被曬傷。

這次購物的空間升級了,但物品都是由素麗過目,多半用於城市建設的,什麽零食啊、護膚品,統統縮減得不行,所以孫秀青對這次的東西也沒太多期待,權當因公出差了。唯一有所期待又難免害怕面對的,就是即將回來的麻依。

這次來得有點早,難得東西沒到人先到了。阿秋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島,特別好奇,要求四處看看。孫秀青對上次的事情還有點陰影,叮囑她說:“就在附近看看,別走遠了。”

阿秋嘴裏答應著,一會兒就跑沒影了。

孫秀青和大野面面相覷,想著總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出兩次事故吧,而且在開發者的地盤。便由著她去了。

他們倆按照導航的指引,來到了上次的地方。像是感應到兩人的到來,又或是反正已經被知道也就不用藏著掖著了,跟上次一樣,地面裂開,露出時光機基站的入口。

兩人走了進去。

空蕩蕩的基地裏,冷風回旋,有點陰涼。大野說:“看樣子還沒來,這裏有點冷,我們不如在外面等。”

孫秀青卻就地蹲了下來,抱腿坐著,說:“沒事,我就在這等。”

眼睛看著之前時光機出現過的方向。大野見狀,靠著她也坐下來,也安靜地看著前方。

孫秀青忽然笑了,大野一臉莫名地看著她。

“你幹嘛也坐著,去外面轉轉就好了,看時間應該還有一會兒呢,在這坐著不無聊嗎?”

大野想也不想地回道:“不會啊,有你在就不無聊。”

孫秀青楞了下,還是笑著:“不錯嘛,無師自通,解鎖了情話技能。”

大野就當是在誇獎他了,卻轉向另一個話題,“麻依受傷的時候,你那麽傷心,應該很關心她吧。可是你知道她要回來之後,卻並不很高興,為什麽?”

這個人,一定要這麽犀利嗎?

孫秀青沈默不言,大野也沒有追問下去。他倆就這麽並排坐著,在陰涼的基地裏,陽光從頂上照射下來,在基地中間形成一個如天井般的白晝,粉塵在耀眼的光線裏飛舞,一切安靜如夢境。

“如果你知道,你一直很喜歡的朋友,其實是個機器人,你會怎麽樣?”

孫秀青終於還是選擇說了出來,除了素麗與她心照不宣,這件事,她還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

大野很迷茫:“什麽是機器人?”

“我不知道怎麽說,她是一種人工智能。就是那種,會對你好,會跟你有各種共同語言,聊天的時候很開心,不開心了她也會第一時間安慰你,如果遇到危險了也會保護你,但這一切,都是被設定好的。”

大野想說什麽,但被她打斷:“你先別說話,聽我說完。你知道嗎,在這個地方遇到麻依我有多高興?你還記得嗎,當時我跟你、小野已經認識蠻久了,你們是我在這個世界最早認識的人,你們對我也很好,但那又怎麽樣,我跟你們說話都很辛苦,大部分都聽不懂。但麻依不一樣,她會說我們的話,會跟我一起上網、追劇、發微博,一起追男神、犯花癡,我以為在這個世界終於找到一個好朋友,什麽都可以說、什麽都可以一起做,結果被告知,她是一個人工智能機器人,還是專門為我設計的……”

“我感覺被騙了,但是跟她在一起很開心的回憶不是假的。又自問自己是不是很弱,為什麽開發者要設計這樣的朋友給我?可即便是這樣,當聽說麻依可以回來時,我還是特別開心。但當她真的,幾個小時後就要出現在我面前,我又很害怕,害怕我不知道怎樣去面對她……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跟你說這些,說了這麽多,你又能懂多少呢?真挺失敗的,我都穿過來一年多了,跟你們還是只能簡單對話,是不是弱爆了……”

孫秀青苦笑,笑得淚花都出來。大野拍了拍她的肩,大手一勾,就將她塞懷裏了。孫秀青有點傻眼,以前他和小野經常對她這樣,動作很親密,卻沒什麽猥褻的意圖,她推拒無效之後也就沒折騰了。但自從因為飛行獸之間不可說的事情甩了一巴掌之後,他很少這樣了。

但不得不說,這種無言的擁抱,比千萬句勸慰都來得有效。即便此時大野聽得懂她全部的牢騷,他又能給出什麽樣的建議?她也的確不需要什麽建議,需要的只是把這一肚子的委屈發洩出來而已。

默默地,她的手回抱住這個男人,讓他身上炙熱的體溫,熨帖著她這顆無處安放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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