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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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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風上下打量著程彥, 百思不得其解。

戰場上不同於其他地方,稍有不慎,便會斷送身家性命,莫說敗仗了, 哪怕打了勝仗, 也會死上許多人的。

一將功成萬骨枯,老祖宗傳下來的話,還是頗有道理的。

這個世道上, 哪有自家妹妹希望兄長打敗仗的?

孫風忍不住懷疑,這個李夜城, 是不是哪裏得罪了安寧翁主, 所以她才派他過去,打著給李夜城幫忙的旗號搗亂, 好叫李夜城死在戰場上。

這與楊奇文設計毀去軍糧的行為有甚麽不同?

這般想著, 孫風便問了出來:“呃,敢問翁主, 那位李將軍,可是有什麽地方得罪了翁主?”

他雖然希望自己建功立業,可在戰場上坑害自家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他是做不出來的。

尤其是,大夏如今良將匱乏, 李夜城是為數不多能在與北狄交戰中大勝的將軍。

他雖然沒有見過李夜城, 但對於這個身上流著胡人的血, 卻為大夏出生入死的人還是非常敬仰的。

程彥被孫風逗笑了, 道:“你想哪去了?”

“他是我兄長,我心疼他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害他?”

程彥笑出了聲,笑完後,整了整情緒,向孫風正色道:“我既然讓你去幫兄長,便不會對你有所隱瞞。”

“你瞧著,我現在的處境如何?”

孫風道:“翁主是天子親封的安寧翁主,有封地,有食邑,又代行長公主之權,比之尋常公主還要尊貴三分,上至三公九卿,下至黎民百姓,哪個敢對翁主不敬?”

“翁主的處境,自然是千尊萬貴的。”

可轉念一想,若真是如此,程彥怎會為了點軍糧便著急上火?直接讓世家們上交糧食,送至邊境不就可以了嗎,哪裏至於對林修然坑蒙拐騙,逼迫林家把被毀去的軍糧如數補上?

又讓他去邊疆照看李夜城,讓李夜城只許敗,不許勝?

孫風看了看面前嬌嬌俏俏的少女,心裏突然生出一個念頭——這位看上去尊貴無比的安寧翁主,內裏的情況,怕是遠沒有瞧著那般光鮮。

許是察覺看出了他的心思,程彥道:“你說的,都是表面的,我真實的處境,不比你好太多。”

“我的母親掌兵權,只這一點,便遭了無數人的嫉恨。朝中世家權大,莫說是我,哪怕是舅舅,也對他們奈何不得。在沒有將這些世家們肅清之前,兄長的戰功越高,便越危險。”

孫風心底一寒,下意識道:“翁主的意思,怕李將軍重蹈鎮遠侯的舊轍?”

程彥點頭,道:“鎮遠侯的事情,發生一次便夠了。”

“這便是,我要孫家人去邊關看住兄長的真正原因。”

孫風心中情緒翻湧,臉色變了又變,片刻後,他鄭重其重向程彥道:“翁主請放心,李將軍的安全,便交在我身上。哪怕豁出去我這條命,我也會將李將軍從邊關帶回來。”

程彥道:“有你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

馬賊接人待物講究一個義字,一言既出,萬死不辭,有他們在李夜城身上,她才能稍稍放心。

程彥又道:“只是你不能去。”

孫風道:“這是自然。”

他還要幫助程彥把背後使壞的人找出來。

孫風道:“翁主請給我半日時間,我與義父和兄弟們商議一下,待林家的軍糧一到,我們便出發北上。”

“辛苦你們了。”

程彥頷首道:“身份的事情你們不用擔心,我會在運送軍糧的隊伍中為你們安排合適的身份,自此之後,你們便不再是馬賊,是一名為大夏而戰的衛士。”

孫風大喜:“多謝翁主。”

事情議定後,孫風離開程彥營帳,召集孫家人商議如何行動。

到了晚間,孫風便向程彥回報成果。

為了保護李夜城的安全,他們制定了幾種方案,一個個擺出來讓程彥挑選。

程彥忍俊不禁,道:“我既然將事情交給你們,便是對你們極為放心的,你們只管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就行,無需問我的意見。”

“至於我兄長的,你們能聽就聽,不能聽便只當聽不見。”

“總之,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

孫風無不應下,想了想,又問程彥道:“我們何時找幕後主使者?”

程彥來的有幾日了,林家的糧草也準備的差不多了,程彥卻一直沒有提起去找與他們交易的那人,這讓他有些奇怪。

“這件事,自有旁人替咱們去做,咱們且等著便是。”

程彥笑道:“林修然吃了這麽大的一個虧,必然不會善罷甘休,等林家湊齊了糧草,咱們將他放了,他會比咱們更著急找到兇手。”

“咱們呀,坐享其成便好了。”

華京城這麽大,去找一個隱藏於暗處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林修然就不同了,他府上出的亂子,楊奇文哪怕手段再怎麽幹凈,也會留些痕跡在裏面,林修然順藤摸瓜,要比她更容易找到人。

孫風笑了笑,道:“原來翁主早有準備。”

程彥不過十四五歲,便有這份心智,不知是天生聰慧,還是被生活環境所逼迫的?

想了想,他覺得是後者。

孫風又看了一眼程彥。

忽而感覺,面前這個言辭中有些跋扈的少女,莫名的叫人心疼。

.........

李承瑛三人的婚禮在臘月二十六,因為是本朝皇子們的第一宗喜事,離臘月還有兩三月的時候,各地的諸侯王與公主們派來祝賀的人已經抵達了華京城。

諸侯王與公主們無召不得來京,來的都是他們的子女或者心腹,一為祝賀皇子大婚,二麽,也為打探華京的局勢,兒女們年齡大了,總是要結婚的嘛。

許裳也抵達了華京。

她與其他人不一樣,她來華京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早在一月前,程彥便給她的父親去了信,說恐鎮遠侯的事情再度發生,想讓他父親派人往邊關走一趟。

她便自告奮勇,接了這個差事。

許裳來到程彥所在的荒山。

程彥上前拉著許裳的手,笑道:“姐姐來得正好,姐姐來了,我才能真正放心。”

——李夜城是許裳的心上人,沒有人比許裳更害怕李夜城的戰死了,由許裳帶隊運送糧食,是最好不過了。

程彥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與許裳聽。

許裳聽完,點了一下程彥的鼻子,道:“你這個狹促鬼,將大司農捉弄得這般慘,小心他查明真相後與你為難。”

“我得罪的人那麽多,不差他一個。”

程彥渾不在意,道:“再說了,林修然掌大司農之職,給林家行的方便還少嗎?我不是沒有瞧過這些年世家們上交的糧食與賦稅,林家千裏良田,無數店鋪,林家交於國庫的東西卻是最少的。”

“我沒有盡數讓他補齊欠繳的東西,如今只讓他拿出來點糧食,已經是十分便宜他了。”

許裳道:“話雖如此,可你終歸要小心一些。這些世家最是難纏,天子都拿他們沒有辦法,更何況你我了。”

程彥道:“我有分寸的。”

二人說說笑笑,時間過得飛快。

次日清晨,林家湊齊了所有的糧草,將糧草交接給許裳的衛兵。

許裳檢查無誤後,程彥放了林修然。

孫家人被編入許裳的親衛裏,由許裳帶領,護送糧草去邊關。

程彥送走了許裳,將衛士們撤下荒山,回到皇城,與李斯年說起這幾日發生的事情。

李斯年抿了一口茶,道:“那日我聽聞你讓人抓了林修然,便猜到你想做什麽。”

“只是你雖然封鎖了消息,但林家調集糧草這麽大的事情,以楊奇文的老奸巨猾,不可能猜不到發生了什麽。此事不成,他必然會生出其他的事情來,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程彥點頭,道:“與其等他出手,不如我們主動出擊。”

想起李斯年送她的那份大禮,程彥眸光輕轉,笑著去問李斯年:“斯年這裏有沒有保生男孩的方子?”

“楊淞此人,三代單傳,只他一個男丁,他本想在自己這一代開枝散葉,奈何前些年為了仕途,娶了楊奇文夫人的內侄女,家有悍妻,他便不得不收了自己納妾的小心思。”

說到這,程彥撇了撇嘴。

雖說這個時代女人的地位頗高,家中若無男丁,女子招婿也是常有的事情,但類似於楊淞這種重男輕女、覺得只有兒子才算自己家的骨血的人還是有的。

“他家裏的夫人給他生了三個女兒,個個溫柔淑德,他只是瞧不上,又在外面偷偷養了一個外室,名喚胡姨娘,說什麽只要胡姨娘為他生下兒子,他便迎胡姨娘入門。”

程彥道:“胡姨娘深知色衰愛弛,做楊淞的外室,種非長久之法,如今一擲千金求生子良方。斯年若是有這種方子,可一定要告訴我,我掙了這個錢,咱們去明月樓吃酒宴。”

李斯年眉頭輕動,道:“你這個主意,委實損了些。”

“損是損了點,但好用就行了。”

程彥道:“似楊淞這種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也該給他一個教訓。”

為了權勢娶了正妻,又嫌正妻生不來兒子,在外面偷養外室,這樣也就罷了,又將外室寵上天,話裏話外給外室不切實際的念頭,縱然她不去攪和這趟渾水,楊淞也會有事情敗露的那一日——楊淞正當壯年,去胡姨娘那去的勤,胡姨娘一旦懷孕,必會鬧著進門。

既是如此,倒不如她早些將這些事情挑出來,給自己行個方便。

楊淞後院不寧,哪裏還會有心思幫著楊奇文處理事情?到那時,她再放出楊奇文的各種消息,縱然楊奇文樹大根深,一時半會扳不倒,也會讓楊奇文元氣大傷。

程彥催促著李斯年:“有沒有方子?若是有,那便快點寫。”

李斯年輕笑,研磨鋪紙,寫了一個方子,遞給程彥,道:“按照這個方子去抓藥,事前一副湯藥,事後一副,若楊淞身體沒有問題,不出一月,便能懷上男胎。”

程彥接來看了看,問道:“給楊淞喝的?”

李斯年點頭,道:“此藥我加了壯陽之物,又以其他藥物壓制,無色無味,他喝不出來什麽的。”

程彥如獲至寶將方子收好,心中再次感慨李斯年的強大——能殺人無形,也能悄無聲息造人,簡直是萬能的叮當貓。

心裏這般想著,她忽然聽到李斯年道:“再過兩月,三位王爺便要迎娶王妃了。聽人講,女子大婚之日,是一生之中最為漂亮的日子。”

程彥道:“這是自然,哪個女子不希望自己漂漂亮亮出嫁?”

李斯年淺笑,眸光瀲灩:“那翁主呢?”

“明年二月初二,便是翁主十五歲的生辰。翁主過了十五歲,想來便會談婚論嫁了,只是不知,翁主日後想嫁之人,會是怎樣的一個男子。”

程彥微怔,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李斯年的這個問題。

穿越而來的這些年,她不是忙著培育苗種,便是與先廢後謝元勾心鬥角,鬥倒了謝元,本以為日子會好過些,哪曾想,安生日子沒有過多久,李承璋又生事,接下來是楊奇文,薛妃。

她忙於應對想置她於死地的那些人,哪有心思想自己的終身大事?

李斯年的這個問題,委實將她問倒了。

程彥一手托腮,蹙眉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自己想不明白,便也懶得去回答,而是反問李斯年:“你怎會突然問起這種問題?”

李斯年笑了笑,面上一派風輕雲淡,道:“倒也不是突然,想起幾位王爺不比翁主大幾歲,他們大婚之後,便會輪到翁主了,便隨口問了一句。”

“翁主若不想回答,便不回答罷。”

說到這,他聲音頓了頓,眼底是瀲灩/春/色,引著程彥跟著他的眸光晃了晃。

“只是我這裏,翁主倒好應付,太後那裏,翁主想好怎麽說了嗎?”

程彥眼皮跳了跳。

她這陣子忙昏了頭,倒把丁太後忘記了。

在與李承璋退婚之後,丁太後便一直追問她想嫁個什麽人,她只說自己小,將這個話題糊弄了過去。

如今李承瑛他們大婚,來年二月便是她十五歲的生辰,再用之前的借口,顯然是不行了。

李斯年的話提醒了她,她得想其他的法子去回丁太後。

微風拂過,李斯年抿了一口茶,餘光掃過程彥,程彥面上有幾分苦惱之色。

李斯年便放下了玉色杯子,眸光輕轉,漫不經心道:“我這裏倒有一個法子,小翁主要不要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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