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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東海西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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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的,蘇向晚準備出來吃個早餐,然後就到西郊機場去接宋東海和宋西嶺倆孩子。

不過,宋青山居然發燒了,躺在床上不肯起來。

“不會吧宋青山,你不是壯的跟頭牛一樣,你這樣的人居然還會發燒?”蘇向晚極為震驚。

宋青山拿被子把自己給裹嚴實了,嘴裏嘟嘟囔囔:“我就睡個懶覺不行嗎?你給下樓取點退燒的藥,然後讓韓江帶你去接孩子,我在這兒好好睡一覺。”

昨天晚上,因為住賓館,倆人關了燈之後還折騰了一回,雖然時間短了點,但對於女同志來說,原來像打樁機似的那種,只能爽宋青山一個人,反而是昨天晚上,他溫柔一點,和風細雨一點,蘇向晚才能感覺到舒服。

所以,蘇向晚壓根沒想到這人會是個傷員啊,還故意在他腹部拍了一巴掌:“懶你死算了,你兒子回家啊,你都不去接一下。”

本來昨天晚上傷口就有點兒掙開,這一把拍下去,宋青山正在長合的傷口,就又得裂開一點。

就這,蘇向晚依舊什麽都不知道呢。

韓江開著車,得帶著蘇向晚去機場,同時,他還給了谷東和吱吱一個難題:“李承澤在醫院,宋東海和宋西嶺在機場,你們打算去接誰?”

倆孩子對視著,這可是個大難題啊,畢竟他們誰都想見,但是,又舍不得分開啊。

“你去接東海和西嶺吧,我還得去醫院教訓一下那個沈星火呢。”谷東說。

吱吱只能說:“好吧。”

韓江開的是輛特老,特舊的老式的旁蒂克,車爛不說,大熱天的,裏面不出冷氣,噴的居然是熱氣,簡直就跟個桑拿房似的。

“韓江,你好歹也是調查部的工作人員,這車也該換了吧。”蘇向晚快要給熱中暑了,頭都要伸到窗子外頭才能呼吸。

韓江愁眉苦臉:“實不相瞞,我現在在調查部也是在掃廁所,就這車,那還是你們要來,我問同事借的呢。”

倆孩子更是熱的滿頭大汗,吱吱都快要暈過去了,咬著唇在後面閉著眼睛忍著呢。

車先到宣武醫院,谷東還小,不能一個人下車,韓江得把他給送上樓去。

不過韓江剛一停車,吱吱一看外面,兩只眼睛就亮了:“媽,你看那是誰?”

蘇向晚熱的頭暈眼花,兩眼一定,見一輛大班車走下來一群當兵的孩子,全是黑乎乎的臉,都跟那焦炭似的,還沒看清楚誰是誰了,吱吱已經跳下車了:“西嶺哥哥,我西嶺哥哥在那兒。”

通信聯的士兵宋西嶺,站在隊伍裏頭,摘了帽子在隊伍裏揮舞著呢。

宣武醫院是軍區定點的醫院,所有從前線回來的士兵都在這兒體檢。

蘇向晚從車上跳下來,暈暈乎乎跑上前,只能說宋南溪的眼睛真是夠尖的,這是宋西嶺嗎,走的時候頂多也就一米七左右的高,現在看起來至少得有一米八三,而且還特壯實。

僅僅一年啊,簡直是化腐朽為神奇一樣,還是那張慫兮兮的臉,但孩子又高又結實,都能把她抱起來了。

只能說靜待花開,孩子要真的長大起來,有時候就是那麽一兩年的事兒。

“你哥呢,你們倆怎麽沒有一塊兒回來?”蘇向晚說。

狗蛋忙著進去體檢,抱了一下蘇向晚,才說:“調查部那邊說有些情況要他配合,他給緊急抽調走了,媽,你看我是不是長的特帥?”

“特別帥,簡直帥呆了。”蘇向晚趕忙說:“等檢查完了就去前門飯店,你爸在哪兒等你。”

狗蛋敬了個禮,趕忙隨著大部隊一起進去體檢去了。

既然驢蛋給調查部的人帶走了,而狗蛋又在醫院,那蘇向晚也就不去機場了,正好一起上樓,去看看李承澤和沈星火倆。

當然,見了李承澤,倆孩子又是一番震驚。

前兩年這個哥哥走的時候還那麽陽光明魅,願意跟他們一起玩,一起逗一逗的,現在看起來臉色陰沈沈的,也不說話,很有點嚇人啊。

“承澤,你沒事吧?”蘇向晚說。

李承澤楞了半天,才搖頭:“蘇阿姨,我很好的。”

於是,大家一起又那麽楞著。再過了半天,蘇向晚又問:“吃過東西了嗎,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谷東趕忙說:“承澤哥哥肯定想吃美式炸雞。”其實就是他自己想吃。

吱吱悄聲說:“谷東呀,沈星火都鋸腿了,他是承澤哥哥的好哥們,他現在不想吃東西,因為他特別傷心,咱能不提吃嗎?“

還是小姑娘善解人意啊,吱吱也長大了,於少一米六五的身高,臉蛋還是那麽圓圓的,肉乎乎的,皮膚又白又幹凈,跟谷東站在一塊兒,皮膚一樣白,一樣帶著孩子的稚氣,跟一對金童玉女似的。

而且,她大概也知道,沈星火是喜歡自己才要騙她來北京的。

沈星火現在可是英雄級別的人物,吱吱又是生在這個年代,心懷熱忱的少女,想到自己讓一個英雄傷了心,心裏當然特別的難過。

“早知道我就早早來北京,讓他見我一面了。”不無遺憾的,小姑娘嘆著氣說。

李承澤伸手,本來想揉一揉小姑娘的腦袋,終究因為蘇向晚在,沒好意思。

“想吃炸雞嗎,出門往左拐,走上一裏路,記得正好一裏路程有一家子,到那兒去買,味道不錯。”李承澤說著,從兜裏摸了三張大團結出來,遞給吱吱說:“跟谷東一起去買,我也餓了,得吃點兒東西。”

一哄,小姑娘立馬就開心了:“哥,還真有美式炸雞啊,不過,三十塊錢太多啦,我們用不了的。”

谷東接過錢說:“不多不多,我能吃得下一頭牛,真的。”

李承澤知道這附近有炸雞賣,就證明他肯定也曾經受過傷,並且到這兒住過院,但是,是瞞著家裏人的。

谷東深覺得自己太聰明啊,啥都能知道。

蘇向晚也覺得李承澤看起來陰郁了好多,幾個孩子難得相處,她索性說:“你們在這兒呆著,我去買炸雞。”

谷東一下就靠到李承澤身邊了,有意拿自己比著他呢:“幹嘛老看宋南溪,看看我啊,我是你弟,你們幾個最愛的人不應該是我嗎?”

狗見狗厭,人見人煩,說的就是他啊。

等蘇向晚一走,李承澤刷的一下就坐直了。

“宋南溪。”

“幹嘛啊哥哥。”吱吱一副天真的樣子,谷東一臉警惕。

李承澤指著重癥監護室說:“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已經過去12個小時了,據說沈星火還在發高燒,一直沒有醒。咱們能不能想辦法,用不科學的方式把他給叫醒。”

“說吧,你想讓我幹啥?”吱吱說。

李承澤說:“你就站這兒,不要怕人笑話,聲音大大的,特響亮的唱一首《九九艷陽天》吧。”

有一回,李承澤跟沈星火說起自己當初參軍的時候,吱吱給自己唱的《九九艷陽天》,沈星火枕著胳膊就在那兒長嘆:“妹夫,要能叫咱家南溪給我唱一回,你信不信,我就算死了也能原地覆活過來?”

沈星火這輩子,就想聽吱吱給自己唱個《九九艷陽天》。

吱吱別的方面怎麽不說,就一點,跟常麗萍一樣,說唱就唱,再大方不過了,所以,清了清嗓音,重癥監護室的外頭,她還真就唱開了。

李承澤今天換了幹凈整潔的軍裝,在木頭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坐著呢,懷裏抱著自己的帽子。

谷東學著哥哥的樣子,也坐的端端正正,倆人一起,還跟小時候似的,仰頭看著吱吱唱歌。

“九九那個艷陽天吶喲,十八歲的哥哥呀細聽我小英蓮……”吱吱唱的正高興著呢,突然重癥監護室的護士就出來了。

“護士,沈星火他醒了嗎?”李承澤刷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護士前後左右掃了一圈,指著吱吱說:“重癥病房要保持安靜,你們當這兒是天橋嗎,你們是來賣藝的嗎?”

哐啷一聲,又把門給關上了。

幾個孩子啊,白在外頭著急。

下樓梯的時候,蘇向晚碰上韓江的妻子蘇敏,正在賣力的拖著垃圾要下樓呢,見了蘇向晚,蘇敏摘了手套和口罩,站在樓梯口喘氣兒。

“怎麽在這兒遇上你?”叉著腰,她說。

蘇向晚說:“來看個孩子,在這兒動個手術。據說是截肢了,還不知道將來會怎麽樣呢。”

“是那個沈星火吧?”蘇敏又把口罩戴了起來,繼續拖自己的垃圾:“那個小夥子對青黴素過敏,不敢用青黴素來消炎退燒,但是他感染的特別厲害,必須得退燒,否則他的腿就等於白切了,要是我來開藥,我會給他開羅紅黴素,但是就不知道他的主治醫生是怎麽開的藥了。”

蘇向晚真是沒發現啊,這蘇敏還是個好醫生呢:“你們宣武醫院這麽厲害,掃廁所的都懂開藥?”

“我原來就是這裏最好的外科醫生,是林郁和梁同兩口子想強買我們家的房子,才把我調去掃廁所的,明白嗎?”蘇敏說著,提起兩大袋垃圾,蹬蹬蹬的下樓了。

蘇向晚不得不說,這個女同志真的麻利又幹練。

出了醫院一公裏的地方有一家炸雞店,看著簡陋,聞起來味道很不錯,當然,價格也非常的美麗,一塊炸雞一塊五毛錢,夠宋東海和宋西嶺住十天的招待所。

蘇向晚掏了二十塊錢出來,挑了十幾個剛出鍋的,還酥的掉渣的大雞腿,本來是想先去照顧幾個孩子的,但也不知道怎麽的,腳一拐,就往前門飯店那邊去了。

她早晨走的時候宋青山還在發燒,得去看看宋青山的燒退了沒。

“快看,那兒有個傻乎乎的兵哥哥誒。”有個小姑娘在蘇向晚前面走著,突然就說了一句。

她身邊的另一個小姑娘說:“嘻嘻,看起來可真傻,不過,他怎麽站的那麽直啊。”

蘇向晚家有四個傻兵蛋子,所以她對當兵的孩子們總有一種格外親切的感覺。

擡頭一看,哪裏來的傻兵蛋子,那是她的小狗蛋兒,站在前門飯店門口,背著自己的行李包,站的那叫一個直挺,就跟當年他爸爸在炕上唱的,邊關站崗的小白楊似的。

“你爸就在樓上,你怎麽不說早點上樓?”蘇向晚說。

狗蛋咧開嘴,笑的跟黑人牙膏似的:“我在前線經常見我爸,所以不太想他,我只想你,媽媽。”

小夥子個頭高了,跟媽媽說話的時候得彎腰。

提過蘇向晚手裏的雞腿,他連聞都不聞,也不吃,亦步亦趨的跟著蘇向晚呢。

“那我要是晚上才回飯店呢,你就在這兒站一天?”大太陽曬著,蘇向晚是真心疼啊,這傻乎乎的黑小子。

“你照顧完谷東他們肯定要回飯店啊,我只要站在這兒等,就一定能等到你。”狗蛋特不好意思的吐了一下舌頭,輕聲說:“我東海哥更想你,飛機路過秦州的時候,他還跟我說,要有傘,他就直接下去,跳到咱家門外,要你正在做飯,估計能嚇你一跳。”

倆兄弟在飛機上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尤其東海,他可是最愛媽媽的一個啊。

可惜宋東海還有別的任務,註定他還得再想兩天家啦。

進了房間,見了宋青山,狗蛋當然得給爸爸一個熱烈的擁抱。

這小夥子現在跟他爸爸一樣高,看起來比他爸爸還結實一點,一把摟上他爸,直接就狠拍了兩把。

可憐宋青山昨天才動的手術,傷口還沒愈合,給兒子拍的差點沒背過氣去。

熱騰騰的炸雞,谷東還在醫院裏望穿秋水的等著呢,蘇向晚打開紙袋子,先給宋青山和狗蛋倆吃,這倆父子原來長的不像,成年之後,倒是長的挺像的了。

事實上,蘇向晚對於林郁的好奇心,目前來說還沒有太高,如果林郁不惹她,她可能打問一下情況,直接就回秦州了。

但是俗話說的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撞進來。

孩子們從戰場下來,狗蛋和驢蛋一年兵役期滿,得從部隊上考軍校,要考哪所學校,這個得提前商量。李承澤目前軍校還未畢業,畢業後是去哪個部隊,幹那個兵種,也得宋青山提前考慮。

一家三口吃著炸雞,正熱熱鬧鬧的商量著事兒呢,就有人敲門了。

“宋師長,您好您好!”敲門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胖老太太,頭發花白,眼大臉小,肚子格外的大。

“這是向晚吧,哎喲你好你好,我聽說我家老趙現在跟您家母親再組家庭啦,你可能不認識我,我叫林郁,趙國年的前妻,我現在的丈夫梁同呢,在國防某部上班。”這老太太一進門,那叫一個熱絡,自來熟,而且還自報家門。

不過,顯然她的熱臉貼了蘇向晚全家的冷屁股,因為蘇向晚捧著塊炸雞,不笑,也不接她的話,只是定眼看著她。

林郁深吸了一口氣,又說:“你們家出事兒了,出大事兒了,而且這個大事啊,還非得我來幫你們倆口子幫忙不可,怎麽樣,先讓我進去吧。”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更何況這女人把韓明一家子可給整的不清。

蘇向晚沒理她的茬兒,指著門口說:“站這兒說就好了,趕緊說吧。”

林郁兩只眼睛滴溜滴溜的往裏看呢,恰這時候,狗蛋端了一杯茶過來給蘇向晚:“媽,喝!”

林郁又是努嘴又是擠眼睛:“跟你兒子的前程有關,你確定要在這兒說?”

蘇向晚端著一杯滾燙的茶水,回頭看了狗蛋一眼,示意他先進去,然後說:“說吧。”

林郁從包裏摸出一張化驗檢查單來,那不看宋青山也走過來了,聲音並不大,但是,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豐富:“剛才體檢,從你兒子宋西嶺的身上體檢出梅毒病毒來,梅毒啊,你們知道的吧,這種重大事件要給上級知道,不但宋西嶺自己要受處分,他的上級,戰友,以及宋師長,你們所有的人都得受處分,我今天來啊,就是想幫忙,幫你們把這事兒給壓下去的。”

說完,林郁頓了一會兒,看蘇向晚臉色未變,宋青山的臉慢慢兒往下沈著,估計自己這威脅是揍效了,索性把化驗單往蘇向晚手裏遞呢:“這要吧,咱們借一步說話,怎麽樣?”

聽到這種消息,大部分的家長可能都已經慌亂到幾乎要跪下來求人了。

當然,林郁也在等著蘇向晚跪下來求自己呢。

誰知道兜頭就是一杯熱茶,潑的林郁一聲尖叫。

“你放你媽的狗臭屁!”蘇向晚一把拽過林郁的頭發就開始大叫:“這酒店的保安呢,快來人啦,有個騙子在我們家房門上放資本主義的狗臭屁,沒人管嗎?”

“宋師長,你可管管你愛人吧,天大的事情,她這是想鬧的人盡皆知。”林郁哪知道蘇向晚居然是這個這麽二五不著的,給蘇向晚扯著頭發往走廊上拽,伸著手想抓宋青山呢,總覺得,宋青山肯定不敢拿兒子的名譽開玩笑啊。

而且,你甭看她年齡大了,手腳可不軟。

畢竟曾經在胡同裏,那是跟街坊鄰居打架向來戰無不勝的,一個猛搡,居然把向來不幹體力,沒什麽力氣的蘇向晚就給一頭撞倒在地上了。

回過頭來,她又往宋青山身邊跑呢;‘宋師長,你愛人胡塗,你可不能胡塗啊!“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蘇向晚只是敢扯敢抓,宋青山一把掏出來的,是佩槍,一下就抵她腦袋上了:“你叫林郁,國防某部梁同的妻子,昨天在醫院還曾經打聽過我的行蹤,今天又拿非正規的手段獲取我兒子的體檢報告,林郁同志,我現在非常懷疑你是個間諜,而我們軍人對於間諜有直接處理權!”

這要一般,心裏沒鬼胎的人,可能不會太怕。畢竟共和國對於槍支的使用有著嚴格的管控,沒人相信一個軍人能擅自開槍。

但是,要真的心裏有鬼胎,在這一瞬間那得給嚇死。

因為不論她是不是間諜,像宋青山這樣的領導,還真的可以一槍崩了她,再往上級陳述,說明此事。

林郁緩緩揚起自己的兩只手,頭上嗖嗖的往外冒著汗,心說,宋青山和蘇向晚,這倆口是什麽魔鬼呀這是,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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