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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飛來橫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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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托年少時閑不住的福,我如今雖愈發懶怠,但底子還是在的,似這等小

說真的,托年少時閑不住的福,我如今雖愈發懶怠,但底子還是在的,似這等邪風落瓦的小場面,根本都不足以使我慌了心神,自亂陣腳。

只是我雖臨危不亂,且能輕易躲開高空墜物,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但我身邊的歆兒卻沒有這樣的本事。而歆兒偏又是個忠心護主之人,遇著危險第一想法便是擋在我身前,為了把她拉扯開,我可謂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宮內殿宇建造所采用的瓦片大多出自禦瓷窯特制的青瓦,重量均在三公斤左右,加之高處墜落,那兇險程度不可小覷。

我緊緊拽住歆兒的手飛快跑開,但她肩上仍無可避免地挨了一下,她痛呼一聲,我心疼不已,便轉而伸手搭上她的背,為此我的左手也被落地後碎裂濺起的青瓦塊給擊中蹭傷。

好容易躲到安全地界,歆兒卻因站立不穩而栽了個跟頭,險些連我也被她帶著摔倒在地,所幸在緊要關頭,她把我給推開了。

我打了個踉蹌堪堪扶著墻壁站穩,歆兒卻重重地跌了一跤,手也扭了腳也崴了,尤其膝蓋在石板路上磕了一下,胳膊肘上連衣帶皮都被擦破了一塊。

我忙忙扶她起來,問她還撐不撐得住,她忍痛向我道,“娘娘沒事吧?”

我道,“本宮沒事,你怎麽樣?”

歆兒深感慶幸地一笑,“娘娘沒事就好,奴婢不要緊的。”

耳邊傳來一陣羽翅撲閃的聲音,我疑惑擡頭,竟發現半空中飛舞著一群魔怔了一般的黑鴿子,大有群魔亂舞之勢。

很快便有弓箭把它們都給射殺下來,隨著一聲聲哀鳴慘叫,那群黑鴿子無一例外皆被羽箭洞穿而死,紛紛掉落下來,臟了一地。

我胃裏一陣陣翻湧起來,那像老鴰一般的死前悲鳴與□□砸在地上的悶重聲使我惡心至極,我幾欲作嘔,捂住上腹望向歆兒,“歆兒別擔心,本宮召太醫來給你診治。”說著腦袋便有些發暈,整個人搖搖欲墜。

好在我意識變得模糊之前,大內侍衛沈承翊已率兵趕至,在我耳邊急喊道,“臣救駕來遲,罪該萬死,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我心想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有什麽恕不恕罪的,然而說不上一個字,我便徹底暈了過去,歆兒與沈侍衛連聲喚“娘娘”,我也都聽不到了。

後來聽歆兒說,我那時不自主地往沈侍衛身上倒,而沈侍衛又下意識伸手來接,我便恰正好倒進了他懷裏,沈侍衛立馬面紅耳赤,有口難言,不知所措。一眾士兵雖不敢擡頭直視,但都看在了眼裏。

我問她之後怎樣,她說沈侍衛像個石雕一般僵直不動,情急之下竟命人找來擔架,把我給擡回了永樂宮。

我道怪不得我當時人昏過去了卻沒摔著,背後還挺暖和,心裏還挺踏實的。

歆兒批評我道不可胡言亂語,皇後清譽不容有損萬一,再者若讓皇上知曉此事,必定心中不悅,待娘娘只怕要越發冷淡了。

我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皇上耳聰目明,神通廣大,天下事盡在他掌握之中,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我若存心隱瞞,反倒顯得刻意,讓他覺著我心虛了。當然我是否心虛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怎麽認為。

話說回來,我受了一場驚嚇,從昏睡中迷迷糊糊醒來時,發現右手正被人牢牢地握著,一睜眼便見到了皇上。

他一臉擔憂地望著我,見我醒了頓時喜上眉梢,尤為歡喜道,“樂兒,你醒了。”

我一開口,連自己都十分驚詫,如此柔弱綿軟的聲音當真是我自己發出來的?

我道,“皇上…”

皇上著忙道,“朕在這,樂兒感覺如何了,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掙紮著要起來,“臣妾沒事,歆兒呢,歆兒怎麽樣了?”

皇上親自在我身後壘上兩個枕頭,扶著我坐好,“樂兒別急,那丫頭受了點皮外傷,暫無大礙。朕已命太醫為她上藥包紮,想來這會兒應是歇下了。”

我松了口氣,但仍憂心道,“歆兒身上多處都有受傷,皇上定要讓太醫檢查仔細了。”

皇上深深地望著我,“你與那丫頭主仆情深,朕亦感念,此番多虧有她護著你,不然…”

我心道,其實若非是為了歆兒,那些落瓦壓根兒傷不著我。但這話不能在皇上跟前說,我只得寬慰道,“皇上不必擔心,臣妾這不是好好的嗎?”

皇上聲色微沈,“朕怎能不擔心?你左臂破了個口子,傷得很深,朕趕來時看到你鮮血流出袖口,你知道朕有多心疼多害怕嗎?”

我驀然反應過來,左手傷處被紗布纏得嚴嚴實實的,我方才撐著床板坐起竟未發覺,想來是一心念著歆兒之故。眼下因皇上提醒,我才感到隱隱作痛。

我痛苦地蹙起眉頭,皇上又氣又心疼道,“知道痛了?下回還敢不敢不帶隨從到處亂跑了?”

我穿著一身明黃色的寢衣,想來是宮中丫鬟給我換上的,但沒有皇上之命,她們不敢擅自做主。我想看看左手上的傷也看不著,只能隔著衣裳和紗布輕輕觸了觸,“事出意外,臣妾也不想受傷的啊,何況一點小傷罷了,不妨事。”

我故作輕松地笑了笑,皇上的臉色卻越發陰沈,“那你為何會昏暈過去?歆兒好歹還意識清醒,你卻是毫無意識地被人擡回了永樂宮。”

我實話實說道,“這完全是因為當時的場面太血腥了,沈侍衛雖是救駕有功,但他當場把那些發瘋的黑鴿子全部射殺,黑鴿子的屍身像染血的枯葉一般掉落一地,臣妾看著實在惡心,這才不受控地暈了過去。”

皇上似有深意地看著我,“如此說來,朕不僅該治沈承翊疏忽職守之罪,還當治他一個過失犯上之罪。”

我楞了楞,忙解釋道,“這也不能怪他,他不過是盡職罷了,再者他也算是及時趕到,於危難中救助了臣妾與歆兒,將功抵過,還請皇上不要降罪於他。”

原本我還以為此事該賞,但想了想一群不知從哪兒飛來的瘋鴿子竟恰正好在我從旁經過時,搗毀那一角飛檐上的青瓦,惹出這樣一場禍事來,顯然是有預謀的。如此周密的部署,沈承翊作為大內侍衛,身負保障宮內安全,維護宮廷秩序的重責,卻沒能提早發覺,破解這場陰謀,也屬實是有疏忽之過,罪責難逃。

所以我能為他求的,不是表彰嘉賞,而是減免罪責。

皇上微微坐直了些,“朕適才才說他疏忽職守,皇後卻稱他盡職,皇後曾說與朕夫妻同心,怎麽一遇著事就變了?”

這…

我心內感慨,皇上真是辯論的一把好手,對個中字眼如此敏感,專挑細節,我哪裏是他的對手,免不得要投降認輸,賣乖服軟罷了。

我討好地笑道,“臣妾自然與皇上同心同德,只不過那沈侍衛既有疏忽之過,亦有救駕之功,如何評判,皆由皇上做主。臣妾相信皇上賞罰分明,必不會有失公允。”

皇上沈吟片刻,略略笑道,“皇後一心顧念他人,朕豈能不成全皇後這番心意?”

我有點看不懂他此刻的表情,也不大能領會他話中深意,正思量著如何應對之時,歆兒忽然抱傷竄了進來。

妍兒攙著歆兒,兩人一道跪在床前,守在門外的閔公公也跟了進來。

妍兒跪拜道,“歆兒姐姐一聽說娘娘醒了便無論如何也要趕來見娘娘一面,奴婢攔也攔不住,只好扶著歆兒姐姐過來,沖撞了皇上與皇後娘娘,奴婢罪該萬死,還請皇上皇後娘娘責罰。”

歆兒則飽含熱淚地望著我,“娘娘果真沒事就好,奴婢死不足惜,若是娘娘有個萬一,奴婢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我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麽,可我的確好好的,沒什麽不妥之處。

皇上一向英明睿智,自然也能明白個中原由,於是他道,“今次的事,總算有驚無險,皇後身受輕傷但無大礙,腹中龍子亦無恙。你忠心護主有功,抵去侍奉不周與沖撞之過,還該有所嘉獎。朕便賜你一柄玉如意,明日讓閔奉親自給你送來。”

閔公公立刻躬身道,“嗻,奴才遵命。”

歆兒卻道,“謝皇上隆恩,只是玉如意太過貴重,奴婢不敢領受,何況今日奴婢若能勸阻皇後娘娘,讓皇後娘娘安心待在永樂宮裏,這兇險之事也不會發生。因此奴婢過大於功,功不抵過,不配受賞,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臉色顯見地變了一變,妍兒也嚇得不輕,嘴唇都白了,我心想歆兒真是關心則亂,竟膽大包天敢與皇上叫板,待她過兩日冷靜下來回想起今晚在皇上面前說的這一番話,必定後悔不疊,捶胸頓足。

我打圓場道,“你是本宮的貼身侍婢,皇上賞賜於你,便是賞賜本宮,你只管謝恩收下便是,其餘的不必多說。”

歆兒的姿態與口氣都放軟下來,“娘娘…”

我擺擺手道,“行了,本宮好端端的,什麽事也沒有,腹中龍子更是安然無虞,你自放心養傷就是。妍兒,帶歆兒下去。”

妍兒應道,“是,奴婢告退。”便就拖著歆兒退下了。

我瞧著歆兒那一瘸一拐,寸步難行的背影,心裏不免生出些憐憫體恤之情,也不知她方才是如何不顧傷痛莽撞闖進來的,不覺幽幽嘆了口氣。

閔公公在皇上的示意下也退回門外,過不多久又端著個托盤進來,托盤上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皇上親自取過碗勺,他再默默走到外頭,關攏房門。

我臉色一白,驚懼不安地看著皇上及他手中熱乎乎黑黢黢的湯藥,“皇上…這是…”

皇上拎著勺子在藥碗裏轉了轉,“全太醫給你開的安神藥,全太醫說喝了這個好好睡上一覺,皇後的身子便可恢覆。”

我本能地往後挪了挪,“可臣妾本就無礙,沒有哪裏不舒服的,頂多是頭有點昏沈,安生睡一晚就好了,不用喝藥。”

皇上舀起一勺湯藥吹了吹,繼而送到我嘴邊,“你若不喝,便是要朕用皇後專屬的法子餵你喝了。”

我把頭撇向一邊,氣悶道,“皇上就是不顧及臣妾,也要顧及臣妾腹中胎兒啊,臣妾不願喝藥,腹中胎兒更不願。”

皇上默了一默,竟把藥碗擱在了一旁的案幾上,我小心翼翼地擡頭看向他,只見他攜著一抹苦笑道,“樂兒,朕一心牽掛著你,把所有的事情拋開在你身邊等你醒轉,可你醒來之後折騰了這麽久,可有一樁一件是為了朕?”

我怔了怔,也許我不該說他不顧及我的話,良藥苦口利於病,他也是為了我好。惹得他這樣不快,是我失言了。

我低下頭道,“臣妾知錯,皇上別生氣。”

良久無言,四下裏格外靜默。

我又認真地回想了一下,其實從昏睡中醒來,一睜眼便見到皇上,我心裏是很感動的。皇上日理萬機,每天有成堆的國家大事要處理,連休息的時間都很少,可是為了我,他就這麽白白耽誤了半日。而我連一點表示都沒有,一句答謝之語都沒說,也難怪他會生氣。

於是我自發地擡起頭來,“謝皇上”三個字才說到一半,雙唇就被他堵住。

不是為了餵我服藥,而單純只是為了親吻我。我不禁身子向後傾倒,他便一手攬上我的背,一手捧住我的後腦勺,使我不得不配合著他深入緊觸。

良久,他暫時松開了我,容我喘息片刻。他用額頭抵著我的額頭,極其深沈地向我道,“與你置氣,吃虧的永遠是朕。”

我倆挨得如此之近,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他聲音沈穩渾厚,和記憶裏的童音有些許相似,又極不相同。但有一點是不曾改變過的,那便是我為之沈迷,為之心空。

從前礙於年幼,礙於身份不便親近,但如今他已是我的夫君,我自然可以隨心所欲,任意妄為。

我主動地貼上了他的唇,動作十分輕柔地摩挲及吮吸。我眷戀這種溫軟綿密的感覺,也不妨礙呼吸,仿佛可以一直持續下去。

皇上起初像是出乎意料地楞住了,便任我擺布,可他很快反應過來,再度緊緊地擁住我,撬開我的牙關,與我纏綿。

又是一番深吻過後,我與他都十分動情,然而考慮到我懷有身孕,今晚的甜蜜只能到此為止了。

我倚在他懷裏,原想對他說,唯有他在,我才能安心,可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似乎有很多時候都是這樣,想說的話沒來得及說,便永遠地存在了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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