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來金和吳來銀兩兄弟商量好幹壞事的這天晚上，麥爸正在守大棚。麥一山去市裏賣菜還沒回來。拖拉機拉貨多沒錯，有一個壞處，就是開起來慢，不適合跑長途運輸。去稍微遠一點的地方，路上就得花費很多時間。麥一山去市裏跑一趟，來回就得耽誤大半天，再加上半天的賣菜的時間，一天功夫進去了。這不這會兒天黑了，他還沒到家。

吳來銀賊心眼子多，還想了個聲東擊西的辦法。他讓大哥去麥家門前，把麥家的柴火垛點著。如果有人去地裏給麥家人報信，說不定麥家的大棚裏會空無一人，那時他們兄弟再想破壞大棚，也不怕有人發現。

吳家兄弟要做壞事，就連他們的媳婦都沒告訴，生怕走漏了風聲。

別看吳來金是大哥，平時也是無賴得很，但他對兄弟還是非常信任的。吳來銀讓他去點柴火垛，因他早已惱恨麥一山，二話沒說就同意了。

寒冷的冬夜裏，一般沒事的人家早早歇下了，街上很少看到人影兒。恰好今晚只有一絲彎彎的月牙，散發出暗淡的月光，算是做壞事的好時機。

吳來銀已經觀察好，“大哥，麥家已經熄燈了，人肯定睡了，你趕緊去點火。”

然後吳來銀躲在暗處等他哥，吳來金偷偷溜到麥家和田家前面的空地上，認出麥家的麥稭垛。

因為麥家前面的空地就靠著路邊，是村民下山的畢竟之路，吳家兄弟早已知道哪個是麥家的柴火垛。

吳來金從裏面抽出一把麥稭，又劃了跟火柴，用雙手捂著擋風，小心地把麥稭引著了。他看著火旺了以後，往幹燥的麥稭垛旁一扔，火勢慢慢變大。

吳來金看點著火之後，後面跟有狗追似的，蹭蹭跑到暗處跟吳來銀碰頭。兩人壓根不敢多呆，順著一條小路，又去向麥家大棚那邊。

今晚有北風，最近沒有雪，天氣幹燥，柴火也幹燥，火勢很快蔓延開來。

麥奶奶沒事早早睡下了，田家人多，有的還沒睡。況且田二哥跟麥一山去賣菜了，除了幾個孩子睡下，一家人都還等著麥一山和田向民回來。兩人不回來，他們都掛心著呢。

田家正好在南邊，著火後的焦糊味恰好順著北風刮過去。

田園鼻子好使，她最先察覺的，“什麽味啊，誰燒水了嗎，咱家竈房還有火嗎？”她打算去竈房看看有沒有熄火。萬一誰忘了熄火，發生火災就危險了。

等她出門一瞧，院子外冒出沖天的火光。因為月色不明，著火的地方顯得更亮。田園馬上意識到外面好像著火了，就在她家院子前面。

田園的心跳猛地漏跳半拍，大驚失色說：“媽，不好了，咱家外面著火了！”

田家人聽到田園的喊聲，正在洗腳的田大哥顧不上洗腳，連擦都沒來得及擦，穿上棉鞋就跑出來了。田爸田媽田媽也是，都跑了出來。

田園已經把大門打開，一家人從門口看到麥家那邊的柴火垛著火了。

田爸馬上下命令，“趕緊救火！”

說著容易做起來難。這時的紅星村還是在井裏打水喝，還沒安裝自來水，只能從自家水缸裏弄水去救火，或者去井邊打水救火。可是水井離這邊有段距離，俗話說遠水救不了近火。地面又被凍住，想挖土滅火都不容易。

田大哥著急忙慌把隔壁麥奶奶喊起來，想從麥家提水滅火。麥奶奶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後，終於知道自家柴火垛著火了。

再往東一點的鄰居也聽到動靜，提水出來救火。

可是因為發現的晚點，再加上提水不方便，他們只好在靠近田家柴火垛的那邊潑水，防止火勢蔓延到田家這邊。麥家被點著的柴火垛就沒法管了，就算去井邊提水來滅火，也不如燒得快。因為麥稭垛宣軟，易燃燒。井水還...沒提到這邊來，麥稭垛已經快燒光了。

所以，大家夥只能防止火勢蔓延，沒法挽救麥家的麥稭垛。

麥奶奶氣憤地說：“不知道誰這麽缺德，竟然給我家柴火垛放火？”

田媽：“可不是嗎，要不是發現的早，說不定這一片的柴火都得燒光。”

幸虧發現的早，田媽接著說：“嬸子，家裏要是缺麥稭，以後在我家這邊拿著用。這些夠咱們用到夏收的。”

紅星村往南是連綿不斷的山林，根本不缺木柴燒。不過木柴不好點燃，得靠宣軟的麥稭或秫稭葉子當引柴火才行。因此家家戶戶都會留著麥稭用。再一個，修房子和泥時也會用到碎麥稭。麥家的柴火被人放火燒了，挺可惜的。

鄰居也說：“誰先發現著火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到誰點的火，太缺德了！”

“是園園先聞到的味道，她還以為我家竈房燒著火，出來一看，才發現是外面著火了。她看見那時候，火早燒起來了，也沒看到是誰點的火。不知道有過路的人看到沒？”

田爸冷靜地分析說：“夠嗆，大晚上的，這麽冷，外面沒幾個人閑逛。再說那點火的也不傻，肯定是趁沒人的時候點的火。”

說實話，一個柴火垛著火，誰都沒想到報警。一是沒這個意識，二是感覺不值當。老百姓對派出所懷有敬畏心理，一般情況下不會主動報警。如今不過是燒了柴火垛，誰都沒想報警抓人。再說，要是沒人看到放火的人，就是報警，也不好抓壞人。

要是有人放火燒房子，那問題就嚴重了，肯定會主動報警。

大家沒去報警，站在大門口猜測了一陣兒，猜到底是誰點的火。就往跟麥家有仇的人家猜。

“會不會是吳來金和吳來銀？“

“要是有人看見就好了。”

沒有真憑實據，還真沒法找上門去。

麥一山幫村裏人發家致富，很少人會得罪他。背後下黑手的人，肯定跟麥家有過節，近期除了吳家兄弟得罪過麥一山，還真沒別人找過他的茬。

猜歸猜，到底沒人真看見吳家兄弟使壞。

大家猜來猜去，沒人想起去地裏跟麥爸說一聲。

麥奶奶尋思了，沒證據的事兒，就算猜對人，也站不住理，還是等孫子回來再說吧。她跟大家夥道謝：“今個謝謝大家幫忙了，外邊挺冷的，大家夥都回去吧。”

街坊鄰居都走了，只剩下田家人和麥奶奶在場。

田媽說：“嬸子，一山還沒回來，要不我過去陪陪你，等孩子們回來再說。”

麥奶奶：“不用了，我也睡不著了。我就在屋裏坐著，看誰有膽子來家裏放火。”

田大哥說：“也不知道一山和向民幾點能回來？”

“應該快了吧，可能正往家趕呢。”

他們知道麥一山是去市裏賣菜，頂多回來晚點，今晚肯定能到家。

留麥奶奶自己在家，田家人到底不放心。田園主動跟麥奶奶回家，陪她呆會兒。

誰都沒尋思這是吳家兄弟聲東擊西搞的鬼，也沒人聯想到他們會打麥家大棚的主意。

吳來金和吳來銀溜走後，老遠看著火光閃耀，心裏別提多高興了。

“總算是報仇了，看麥一山以後還敢不敢得罪咱哥倆。”

吳來銀說：“大哥，先別得意。今晚種點是破壞大棚。”

燒個柴火垛算什麽本事，柴火又不值錢。

吳來金：“你說得對，咱把他大棚都弄壞，青菜凍一宿就完蛋了，也算是報仇了。”

兩兄弟只想著地裏有人守大棚，卻忘了麥家地裏有黑子在。他們以前就找過麥一山一次，還是大白天跟別人一起去的。那時麥一山正好在地裏忙活，有主人在旁邊，黑子...不會叫。

吳來金和吳來銀忽略了黑子這條狗。

所以等他們快到麥家地界時，黑子汪汪叫了起來。在靜謐的夜晚，狗叫聲顯得格外大，把做賊心虛的吳家兄弟下了一跳。

“來銀，他家地裏有狗，怎麽辦？咱一過去，狗肯定會叫。也不知道麥家大棚裏還有人沒，要是發現咱們就完了。”

吳來銀也沒料到麥家地裏有狗，這會兒讓他放棄搞破壞，他又不甘心。但是沒摸清狀況，他也不敢冒險過去，省的把自己坑進去。

“也不知道他家的狗拴著沒？”

要是拴著，他們可以過去速戰速決，哪怕給大棚砸個大窟窿也能解心頭只恨。

“應該是拴著的吧，我好像記得上次來時，他家窩棚旁邊就拴著一條狗。”吳來金記性不錯，竟然還能想起狗被拴著。

“大哥，你確定？”

“反正在西瓜棚裏拴著來，現在拴沒拴不知道。要不咱靠近點試試？”

如果狗被拴著，肯定光叫不管用。說不定他們砸了大棚馬上就走，也不會被人看到。

吳來銀想了想說：“咱過去看看，要是狗把麥家人叫醒，有人看見咱，咱就說過來問大棚菜的事；要是外面沒有人和狗，咱就砸了他家大棚。”

“來銀，還是你想的周全。”

兩人摸黑摸到麥家大棚附近。今晚微微有點月光，兩人出來這麽久，也適應了外面的黑暗，就算不用照明，他們湊到近處，也能看到地裏的情況。

今年麥一山種了三個長長的大棚，現在中間那個還有微弱的燭光，也不知道立面的人睡覺沒。

但是狗確實沒在外面，應該在大棚裏關著。

麥家人行人過黑子，白天黑子確實被拴著，但是到了晚上的時候，會把黑子放開，這樣睡覺能安心點。萬一有賊心不死的人偷西瓜或偷菜，黑子也能出力抓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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