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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探望者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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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探望者眾

刑懷栩沈默不語。

“所以我才說,我不想趁人之危。”康誓庭站起身,笑得有些無奈,“本來想留下來陪你的,但我現在不適合呆在這兒。我明早再來看你,等會兒周姨會來照顧你,有什麽需要都可以告訴她。”

像是為了緩和氣氛,他故意開玩笑,“她有些啰嗦,但人很好,不會嫌你煩。”

刑懷栩依然緘默。

康誓庭無可奈何,走出幾步後迅速折返,摸摸刑懷栩的頭發,俯身輕輕抱住她。

刑懷栩將下巴擱在他肩上,鼻尖聞著他發梢的迷離水氣,不由自主眨了下眼睛。

康誓庭離開後沒多久,周姨果然來了,她據說是康母婚嫁帶進來的老阿姨,有些年紀,性格溫軟絮絮叨叨,總叮囑她早些睡,到了夜裏還醒來幾次幫刑懷栩掖被角。

刑懷栩每回都閉著眼裝睡,實則清醒了一整夜。

她在仔細衡量自己如今的力量。

在胡潤研究院去年發布的女富豪榜上,尤弼然以130億元的財富成為非二代的最年輕女富豪,加上今年年初和李聞嶼的合作,尤弼然的身價還在漲,算是炙手可熱的人物。

可這些資產放到刑王李康這樣的家族面前充其量也不過有一搏機會。

刑王夏是牢不可破的關系,李家正在分裂,至於康家……

跳開婚姻去談家族,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第二天一早,康誓庭趕在醫生查房前來探望刑懷栩,便匆匆趕去上班,周姨與他熟識,追在他身後囑咐他吃早餐。

到了十點,王堯滿臉怒容出現在病房門口,拉扯著門外尷尬的刑嗣枚。

刑嗣枚抗拒無效,被王堯推進病房,與病床上的刑懷栩僵硬對視。

“說呀!”王堯氣哼哼推了刑嗣枚一把。

刑嗣枚趔趄一步,不高興地瞪著他,“你幹嘛呀?”

王堯氣道:“道歉啊!你們把人傷成這樣,難道不該道歉嗎?”

刑嗣枚出於愧疚和擔心把這事告訴王堯,想讓他打聽刑懷栩的傷勢,可不是為了被他當著刑懷栩的面羞辱的,“幹嘛沖我發火?又不是我願意的!”

“你還有理了!”王堯擰住刑嗣枚胳膊就要教訓,刑嗣枚趁機踩他的腳。

五厘米高的短靴鞋跟踩著腳趾頭的滋味可不好受,王堯慘呼後退,提著腳要追刑嗣枚。

刑懷栩被他們吵得頭疼,“別鬧了。”

那倆人都停下動作,各自看向刑懷栩。

刑懷栩對王堯說:“我有話要和嗣枚說,你先出去。”

王堯最聽刑懷栩的話,即使心有不忿,也乖乖出門。

房裏只剩兩姐妹,刑嗣枚略扭捏,不太敢看刑懷栩的臉。

“家裏怎麽樣?”刑懷栩輕聲問。

刑嗣枚訥然道:“還好……”

“沒人把這事告訴爸爸吧?”

“沒……”

“那就好。”

刑嗣枚飛快掃眼刑懷栩的傷手,抖著氣音小聲道:“……對不起,大姐。”

刑懷栩不想拂她的善意,但也不接受她的道歉,“嗣枚,你媽媽說你沒有大姐,只有大哥。”

刑嗣枚以為刑懷栩在挖苦自己,臉馬上脹得通紅。

“你坐過來。”刑懷栩拍拍身側的病床,又俯身從床頭抽屜裏取出錢包。

刑嗣枚有點害怕刑懷栩報覆,半天才謹慎挪到她身邊坐下。

刑懷栩從錢包夾層裏抽出一個黃色扁平布袋護身符,上面有觀音菩薩字樣,她將護身符遞給刑嗣枚,問她:“還記得嗎?”

刑嗣枚點頭,“記得。”

那年刑懷栩十歲,許珊杉給她求了護身符佩戴,回家被刑嗣枚瞧見,小姑娘哭鬧著也要一個,夏薔是無信仰之人,知道許珊杉篤信佛法,當場沈臉,足足七天不和刑嗣枚說話。

刑嗣枚嚇壞了,這輩子再不敢討大姐的東西。

“拿著,送給你。”

刑懷栩松開手,護身符落到刑嗣枚掌心,她像被燙著一般,滿臉驚惶,“為什麽給我?這是你的!”

刑懷栩輕聲道:“我不會原諒你媽媽,所以這是我對你的歉意。嗣枚,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是你姐姐,我不會照顧你,體諒你,但我希望你平安。”

刑嗣枚傻睜著眼,半晌不知該說什麽,表情漸漸難過起來。

刑懷栩看著她,“你和我本來就不親,劃不劃清界限其實也沒所謂。”

刑嗣枚捏揉著護身符的角,不知該說什麽。

王堯在外敲門,不耐煩地打斷她們,“你們聊完沒有?聊完我進來了!”

刑嗣枚倉促握緊護身符,收進包裏。王堯進來就見她在藏東西,也不點破,只問刑懷栩,“栩栩,你的傷,醫生怎麽說的?嚴重嗎?要不今晚我留下來陪你吧,你這情況,沒人不方便。”

一聽王堯想留夜,刑嗣枚當即不高興地翻臉,“你不許留!要留我留!”

王堯倍感荒唐,“你留下來只會給栩栩添堵!回家去!”

刑嗣枚跺腳,“反正你不許留!我出錢給她找護工!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像話!”

“我喜歡她!”王堯故意挑釁,“我留下來照顧她是天經地義!”

刑嗣枚發怒,尖酸道:“人家又不喜歡你!”

“管她喜不喜歡我,我喜歡她就行。”王堯擡起下巴,鼻孔比天高。

刑嗣枚還要爭,刑懷栩已經悶頭躲進被窩裏,踹著腳罵,“都出去!吵死人!”

刑嗣枚抱住王堯胳膊把他往外拖,王堯拗不過她,終於離開病房。

刑懷栩在被窩裏悶了許久,悶到差點睡著,迷迷糊糊扯翻被面,卻被近在咫尺的人臉嚇到駭然。

尤弼然俯低身,聲音全從牙縫裏擠出來,“活該!讓你不聽話!自作孽不可活!怎麽不幹脆打死你算了!再有下次,我才不打電話給康誓庭求助,讓你在刑園裏吃吃苦!”

她罵罵咧咧,手卻撩起刑懷栩劉海,看她額頭上的紗布,情不自禁放柔語調,“縫了六針,疼不疼?”

刑懷栩老實點頭,“疼。”

尤弼然翻白眼,氣得還要罵,刑懷栩卻朝她伸出手,“東西呢?”

“你要這個幹什麽?”尤弼然從包裏提出一個小塑料瓶,“辣椒水,照你要求的,濃度可高了。”她又從包裏掏出一罐噴霧,“你要防狼嗎?我覺得這個更好用……”

刑懷栩從床上下來,拎過辣椒水往浴室走。她把整瓶水全倒在洗手池裏,接著將十根手指浸泡進去。

辣椒水碰到手指頭的傷口,疼得她倒吸涼氣。

尤弼然跟進來,瞧見她手指的傷,驚道:“你腦子摔壞了?”

刑懷栩深呼吸,手指已經辣得麻木,她垂下腦袋,像在自言自語,“沒人教我從小改掉壞習慣,我得自己學會。”

學會再也不傷害自己,學會再也不給別人可趁之機傷害自己。

病房外溜進一個陌生男人,小聲提醒,“尤老板,那個阿姨上樓了。”

尤弼然忙把刑懷栩兩只手撈出來,拿毛巾捂好,又推她去病床上坐下,才飛快道:“康誓庭那奶媽子來了,我走了!其他事你都別管,我在外面都能處理好。栩栩,不管你想做什麽,信我。”

刑懷栩擦幹凈手,涼涼的手握住尤弼然的食指,捏了捏。

周姨是提著午餐來的,她剛剛照顧刑懷栩吃過午飯,康誓庭和刑柚也一起出現了。

接二連三的探訪,刑懷栩忽然挺懷念上次過敏深夜掛吊瓶,當時身邊只有康誓庭,陪她說話陪她笑,無憂無擾,無愁無恨。

刑柚帶了束花,插到床頭後就坐在旁邊吃周姨削的水果,刑懷栩和她說了會兒話,顯出困意,刑柚便乖巧起身,主動要走。

她站在病房門口,說要走,眼睛卻看著康誓庭,不明白刑懷栩要睡覺,康誓庭為什麽那麽不識趣。

“沒眼力”的康誓庭讓周姨送刑柚下樓,自己絲毫不打算離開。

病房裏最終只剩他們倆,安安靜靜。

刑懷栩睜開原本困倦的眼,目光平靜,“婚姻之所以能維系家族,因為它是真實有效的承諾。倘若我和你結婚,我和你必然成為真正的夫妻,不是朋友,不是同伴,而是夫妻。作為利益共同體,我能問問你看上了我什麽嗎?”

康誓庭不答反問,“你怎麽看待康家?”

“一個曾經顯赫,卻正在沒落的家族。”刑懷栩一針見血。

“我要重振康家。”康誓庭看向刑懷栩,“一個優秀的妻子,就是我最大的投資。”

刑懷栩微微瞇起眼,“你覺得我能勝任?”

“你是最好的。”康誓庭篤定。

刑懷栩點頭,“好。”

康誓庭盡管知道刑懷栩經過一夜深思熟慮,得出的結論必會慎重,卻還是被這輕飄飄的一聲好震懾住,忍不住問:“你確定?”

刑懷栩看著康誓庭,嚴肅道:“不管咱們現在感情如何,忠貞都必須是婚姻的前提。”

康誓庭不假思索道:“必然。”

兩個人突然一起陷入沈默,都不知道接著該說什麽,直到刑懷栩呢喃了一句,“婚姻是建立在感情基礎上的良性投資……”

康誓庭直勾勾盯住她,“你還憧憬愛情嗎?”

“別人可以為愛忠貞。”刑懷栩認真道:“我可以為忠貞放棄愛。”

康誓庭哭笑不得,揉揉她的頭發,“別這麽嚴肅。告訴我你想要什麽。”

“我要讓夏薔身敗名裂,從此再無立足之地。”她說這話的時候毫不遲疑,漂亮的臉上一片肅殺。

康誓庭點頭,“好。”

他和刑懷栩各自說了一個“好”,兩個字比起所有契約都更行之有效,也更叫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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