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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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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平津開車回家的時候,斜睨了身旁的人一眼:“你能不能少給我惹點事兒?”

黃西棠方才的野蠻勁兒完全不見了。

人靠在座椅上,臉上的妝散了,有點像個紙糊的娃娃。

回到家了,西棠抱著枕頭和她的小熊,去另外一個房間睡。

趙平津站在臥房的門口,淡淡瞥了她一眼,嘴角下沈:“怎麽,我又成了你階級敵人了?”

西棠沈默著不說話。

趙平津轉過身,冷冷地說了一句:“回來房間睡。”

西棠跟著他走了回去,側過身躺在床沿,背對著趙平津。

趙平津倚在床頭,看了看縮在被子的小小人兒,放低了聲音:“心裏還不舒服?”

西棠依舊一動不動的。

趙平津伸手過去摸她的頭發:“我跟你說說道理,先說好,你不許跟我鬧脾氣。你自己也跑了那麽多年江湖了,該明白的事兒也明白透了,在這個北京城裏,做什麽都好,不能毀了人的前程,我們這樣的人,臉面最重要,事業就是最大的臉面,鐘巧這是犯了大忌。”

趙平津輕輕地撫摸她的耳朵:“人走都走了,你做不了什麽的,想開點兒。”

被子裏的人兒肩膀開始抖,她在流眼淚,無聲無息的,趙平津的手觸到她的臉頰,一手都是淚。

趙平津心一緊,抱起她放在懷裏,抽過紙巾給她擦,黃西棠哽咽著,淚水綿延不斷,滾在他的手掌心,暖暖的,仿佛一道一道的傷痕。

她哭著哭著開始抽氣,仿佛有什麽東西卡在了喉嚨,有點上不來氣,臉蛋都憋青了。

趙平津心疼壞了,趕緊坐了起來,松開了她,一邊替她拍著背順氣一邊焦急地道:“吸氣,吸氣,別哭了。”

黃西棠靠他的胸膛,抽噎了幾下,吐出了兩口氣,慢慢止住了哭泣,一動不動地坐著,睫毛上全是淚。

趙平津重新將她抱在了懷裏。

等到西棠平靜下來躺在他懷裏,趙平津低聲勸她說:“今兒這氣你出了就算了,今晚老高也夠灰頭土臉的了,以後這事兒別提了,你別得罪高積毅,你拍的戲,都攥在他手上呢,你明白嗎?”

西棠沈思了很久,輕輕地應了一聲。

那一個晚上她再沒有說話。

趙平津知道,西棠看得清清楚楚,鐘巧是她,她就是鐘巧,她們的命運是一樣的,她感懷身世,他給不了任何安慰。

夜裏兩個人在黑暗中作愛。

激烈的,無聲的,沒能說出口的話,不能再說出口的話,只能在彼此肢體的交纏中更地深刻地確認彼此。

趙平津在她的身體裏釋放的那一刻,西棠眼角迸出滾燙的淚,她渾身發顫,牙關咬緊,完全不能自已,用盡了最後的一點勇氣問了一句:“趙平津,你原諒我了嗎?”

趙平津沒有回答。

她等了許久許久,只聽到他模糊的一句:“睡吧。”

西棠只覺得渾身的暖意在一絲一絲地冷卻下去。

窗臺堆滿了積雪,大雪下了一夜。

聖誕節前一個多星期,方朗佲請客吃飯,青青懷孕了,他逢人就樂,整個人喜氣洋洋的,本來西棠不想去,都跟趙平津都說了,誰知青青又特地給她打了電話。

她想了想,還是去了,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見她了。

在酒店的走廊裏裏又見著高積毅,他身邊帶著姜松雪,看來兩人熱乎勁兒還沒過去。

在北京見了這麽多回,基本上西棠跟高積毅不會搭話,要真迎面碰上了,最多也就是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這回高積毅見著她,皮笑肉不笑的:“喲,大偵探也來了啊。”

西棠真是太佩服他們這幫人的涎皮賴臉,只好抽了抽嘴角,擠出一個假笑。

飯桌上大家先熱烈恭喜了一番方朗佲夫婦。

青青穿了件紅裙子,整個人氣色好極了:“今晚誰也不許有事先走,咱說好了,不醉不歸啊。”

趙平津撇撇嘴道:“這話說得對,咱們幾個裏頭,難得懷了個是愛情的結晶,是得喝多點。”

方朗佲哈哈大笑。

這裏頭除了高積毅,就他們夫婦是第二個懷上的,高積毅郁悶地叫了一聲:“唉,你這埋汰誰呢?”

喜事一樁,加上方朗佲的面兒,不說趙平津捧場,高積毅和陸曉江也是一樣的,於是大家款酌慢飲,談興漸濃,席面上和和氣氣的,一派歡樂祥和的氣氛。

高積毅吃了一半想起來說:“舟子,我上回讓你在意大利給捎的那包呢,我媳婦兒都跟我急眼了。”

趙平津完全忘了這茬事兒,經他一說才想起來:“我都忘記了,回頭你打電話給我秘書拿。”

高積毅拿眼覷黃西棠,嘴上卻笑著跟趙平津說:“怎麽樣,陪女人試衣服是不是得瘋?”

西棠心不在焉地聽著,聽了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原來趙平津上次去歐洲不是出差,是陪未婚妻去采購結婚禮服。

趙平津明顯不願談,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嗯。”

他轉頭看了一眼黃西棠,她好像沒聽見似的,依舊安安靜靜地吃飯。

一會兒高積毅又敬酒給趙平津,酒勁上頭還是怎麽著,話說得特別大聲:“哥們那事兒,拜托你了,你結婚哥幾個的紅包裏,我指定是最大的。”

趙平津沒說話,只跟他碰了一下,又喝了半杯酒。

眼看席面上氣氛正好,方朗佲趁機推了推陸曉江:“曉江,你上回說的那事兒,為什麽不問問舟子?”

趙平津聽到了,擡頭斜睨了陸曉江一眼,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什麽事兒?”

陸曉江楞了一下,老實說了:“哦,我幫我爸在辦移民呢,證件審核在外交部司有點麻煩。”

陸曉江這幾年基本沒怎麽跟趙平津私交,趙平津一時竟也沒想到他腳步那麽快了,他擱下了筷子,唇角浮起一點點輕薄的笑意:“當年我們家趙品冬不肯回來,你爸在咱們家那可是說的擲地有聲啊,退休了哪兒也不去,就留在北京,要不哪兒能一大早排隊買爆肚去,怎麽,現在咱爸不愛吃爆肚了?”

陸曉江也沒敢理會他的嘲諷,只實話實話地答:“我跟媳婦兒長期是打算在外面了,我媽勸了勸他,還是有個穩妥簽證好。”

趙平津想了想問:“你爸接觸過多少保密文件?”

陸曉江說:“他調去河北都五六年了,大部分早已經過了保密期了。”

趙平津放松了身體靠在椅背上,手撐住椅背閑閑地問:“我昨天跟你們總行領導吃飯,據說你還要升了啊,你近期沒打算辭職吧?”

陸曉江搖搖頭:“還沒有。”

趙平津點點頭說:“行,看來移民的事兒不著急,你慢慢辦吧。”

陸曉江一鼻子灰,低頭不說話了。

方朗佲著急了:“唉,舟子,你幫還是不幫,給句準話啊。”

趙平津輕飄飄地回了句:“曉江多能耐啊,哪輪到我出面兒。”

方朗佲自討沒趣,轉頭不理他倆了。

趙平津心裏不痛快,眼裏的餘光看了一眼身旁的黃西棠。

她坐在他身邊,今晚很乖巧,姜松雪一開始找她聊天,問一些他們劇組的小道消息,明裏暗裏都是坑,只盼著從她嘴裏套出點害人事兒,誰知道黃西棠不上她的當,只又微笑又靦腆地地看著她,只回答不清楚,或者沒有跟她搭到戲,她人怎麽樣不是很清楚,只是人看起來很和氣啊之類的廢話,姜松雪問了幾句也覺得無趣了,轉頭跟青青聊起育兒經來。

黃西棠繼續安靜了,手機一直放在手邊,偶爾悄悄地滑開看一眼。

趙平津都瞧見她看了好幾回手機了,黃西棠平時不是很愛玩手機的人,尤其是跟他出來吃飯時,禮貌儀態都是無可挑剔的,今晚不知道怎麽了。

趙平津擡頭看了看,也是,這席面上的人,喜的喜,樂的樂,可都不關她的事兒,還一堆豺狼虎豹的環繞,也難怪她走神。

趁著趙平津在聊天,西棠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依舊無聲無息的。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翻出了昨天夜裏的短信,又飛速地掃了一遍。

那則神秘的短信依舊停留在屏幕上。

一個陌生的號碼,只有短短一行字——“鐘巧的事情不要再查下去了。”

發送時間是昨天夜裏的十二點多。

她當時正在拍夜戲,一點多回到酒店,看到了消息,立刻回了一句:“你是誰?”

那邊竟也沒有休息,隔了一分鐘傳來了一條消息:“我是鐘巧的一位老朋友,我也不希望你有危險。”

西棠瞬間睜大了眼睛,仔細地盯著手機,盯著盯著忽然開始打起寒顫,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人死燈滅,巧兒早已經在這世上湮滅了一切蹤跡,沒想到還有人惦記著她。

西棠將電話捏得緊緊的,整個手臂卻開始發抖,她哆哆嗦嗦地在屏幕上按著:“謝謝你還記得她。”

那個人跟她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在天上會安息的。”

雖然只有幾行文字,而且對方非常的簡短謹慎,大約是想念鐘巧想得太寂寞了,她甚至懷疑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哪怕是巧兒從另外一個世界發給她的,她也一點兒都不害怕,西棠寧願相信他是一個遙遠而熟悉的朋友。

心裏翻滾湧起的情緒快要將她淹沒,西棠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地打字,打著打著突然醒悟過來,她忽然伸出手,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自己的大腿,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然後又把屏幕上的字全刪了。

她仔細地想了想,又仔細地想了想,重新按著手機鍵盤輸入,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她走我也沒有送,我這個好朋友挺慚愧的,什麽都沒有為她做。”

“你什麽都不要再做,等我給你消息。”

“我怎麽相信你?”

“她給你留的那封信,是用藍色的墨水寫的,白色信封,裏面有一枚銀戒指。”

西棠的淚水慢慢地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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