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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痛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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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

季億覺得有些牙酸,有些抱怨的看了成懷瑾一眼:“你就不怕我將你的身份說出去麽?”

成懷瑾那張冷臉上表情絲毫未變:“說不說全在季相,我心胸磊落,不想在這件事情上欺瞞季相而已。”

季億並沒有去問成懷瑾明明是成國公府嫡子為何卻不回去認父之類的話,只是笑了笑:“即如此,這謝禮某便收下了,指揮使不便在寒舍多呆,還是早些告辭為是。”

成懷瑾對於季億這樣明顯送客的態度也不生氣,起身抱拳道:“某告辭了。”

他大踏步離開,未回頭看一眼相府的人或物,倒叫季億對這個人印象好了不少,摸著胡子點頭:“倒也算是個有心胸之人。”

待到季億回房,伍氏和季頌賢都緊張上前詢問:“錦衣衛的人來做甚?”

季億將成懷瑾的身份還有來的目的說了一番,又叮囑伍氏和季頌賢:“我看他並不想叫成國公府的人知道他的身份,你們也只當聽聽就算了,可別與旁人說。”

伍氏自然點頭:“寶寶,你多想了,我又不是那等多嘴多舌的,礙得著和別人說麽。”

季頌賢雖也在點頭,可心裏卻如一團亂麻一般,她實沒想到這位指揮使大人竟然是宋氏的兒子,是成國公府的嫡子,且還是她前世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婿成懷瑾。

想到成懷瑾那冷著一張臉的嚴肅樣子,還有對待朝臣絲毫不留餘地的查抄抓捕,不知道怎的,季頌賢竟有一絲心疼。

成懷瑾這一世的人生實在是太過淒慘了些,自小體弱被人帶走,未享過一日父母疼愛,待到長大成人回來,定了親的未婚妻被繼兄搶走,親生母親慘死,父親對他多年不聞不問。

而且,成懷瑾如今還擔著這麽一個要人命的官職。

那指揮使的位置看著風光,可卻著實的不是什麽好位子,這樣的人不過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是帝王的一條狗,放出去殺人咬人,最後沒了價值又因得因的人太多了反而被帝王卸磨殺驢,為平朝臣怒火絕對會將他置於死地。

如此想著,成懷瑾的一世成過悲慘失敗了。

季頌賢想到她的前一世,也是那樣的淒慘失敗,似乎,她和成懷瑾這對素未謀過面的未婚夫妻有些同病相憐呢。

雖然有些同情這個人,只季頌賢也不過是個閨閣女兒,又和成懷瑾並不熟識,就是心裏有話,也不能說出來的,只能自己思量思量便放下不管。

將成懷瑾的事情放下不管,季頌賢就跟伍氏去後園種菜,如今正是暮春時節,倒是個好時候,伍氏鋤地,季頌賢跟在後面撒籽,種了好大一片的小青菜。

種完了,季頌賢叫繞梁打了盆水她和伍氏洗凈手上的臟汙,又看看那長的嫩生生的頂瓜帶刺的小黃瓜,不由心頭大為喜歡,伍氏看她總盯著那幾根黃瓜瞧,就過去摘了下來洗凈了給她,娘兩個一人一根黃瓜咬的咯吱作響。

季頌賢只覺心頭快活之極。

實在是活了這麽些年,從沒有這樣自在的時候,她吃完一根黃瓜,拿眼直瞅著伍氏,瞅的伍氏心裏軟的一塌糊塗,將剩下的最後一根又嫩又脆的小黃瓜也遞給了她。

季頌賢一掰兩截,給了伍氏一截,臉上帶著笑將半截黃瓜吃進肚中,只覺得胃口大開,中午怕是還能再吃一碗飯的。

她與伍氏說,伍氏白她一眼:“你以前總說要學正經的閨閣千金,總不願幫娘做活,整日的悶在房中不是看書就是繡花,輕易不走動,自然吃不進東西,這幾日跟娘種菜雖勞動了身子,可卻開了胃口,吃的多些在所難免,你要是再跟娘做些時日活,身子骨定然壯實起來。”

“是女兒以前想差了。”季頌賢趕緊認錯。

瞧著一片碧綠的菜園子,季頌賢不由的想到宋惠兒教導過她的一些話。

當時,宋惠兒告訴季頌賢,想要在成國公府活下去,就必然得賢惠,裝也得裝的賢惠一些,若不然怕是日子更加難過,季頌賢問她為什麽時,宋惠兒只說了一句:“唯弱勢而已。”

她想了許久雖有些明白,可還有些糊塗,就又請教宋惠兒,宋惠兒便告訴她:“因你在成國公府處在弱勢地位,所以,必然得依從強者,照著強者的意思活,若是你有一日變成強者,就可以自在過活,到時候,你穿著簡樸,吃的素淡,人只說你生活節儉,頗有古風,你若是素喜奢華,人都會讚你有品味,總歸什麽都是對的。”

她當時是明白了,如今細一想,心中就更加的通透。

依在伍氏身上,季頌賢笑著說道:“娘親,我以前真的想差了,我就只想著跟那些閨閣千金學,學著她們的作派生活,卻不想想,我與她們本就不一樣的,我就是再學,也不過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伍氏震驚的看著季頌賢,好半天眼中掉下淚來:“我兒真的長大了,竟這般明白過來。”

她撫著季頌賢的長發小聲道:“原你父親的官職一日大過一日,我卻還是喜歡種菜,好些貴人到了咱們家看到我這喜好都會笑話,有一回我覺得愧對你爹,就想著將菜鏟了全種上花草,後來你爹攔了我。”

說到這裏,伍氏牽著季頌賢的走慢慢的向正院走去,一行走一行說:“你爹告訴我,如今有人笑我只是因你爹的官職不夠高,若是等到有一日他官職夠高的時候,我若種菜,旁人只會說我生性淡泊,素喜農耕之樂,我若種花,旁人也都會效仿我,我的喜好,就會被人捧著讚著,再無一人敢說什麽。”

季頌賢看著伍氏,伍氏笑著:“等你爹做了相爺,倒是真沒人再在我跟前說三道四了,我活了這麽大年紀,也想通了一個道理,做人啊,還得自己痛快最要緊,萬不可因著顏面什麽的去盲目效仿別人,如此非但自己不高興,還會被人說什麽醜人多做怪。”

“是。”季頌賢恭聲應著:“娘說的是,女兒受教了,以後再不會胡思亂想。”

伍氏笑著拍拍季頌賢的手:“今兒娘高興,一會兒親自下廚給你弄幾個小菜吃。”

季頌賢也趕緊道:“我給娘搭把手吧,我一日大過一日,總得學些廚藝才好。”

伍氏見她真有心要學,就帶著她進了廚房,娘兩個才將菜洗凈,淘米做飯,就見伍氏的丫頭隨心匆匆趕來,小聲道:“夫人,成國公夫人來訪。”

“成國公府的人?”伍氏有些厭惡,季頌賢聽了心裏也不是什麽滋味。

“請到正廳吧。”伍氏隨口說了一聲,將淘好的米放到鍋中,又添了些水,叫廚娘好生做飯,帶著季頌賢回屋梳洗過後換了一身衣裳才去見客。

季頌賢不願意再見成國公府的人,只推說累了要回房休息,伍氏想及她原先因著成平安還自盡過,也不樂意再生波折,就叫她自去。

卻說伍氏收拾好了去前廳,就見成國公夫人周氏上身穿著紫色繡花緞子褂,下系月色綾裙,一手端著茶正喝著,口中卻挑撿著:“這茶也算是不錯,只不如咱們府裏的。”

她身後的丫頭也嬌俏的應著,伍氏的臉上一黑,幾步過去,丫頭順意端了杯溫茶過來,伍氏端起來一口喝盡:“茶水也不過是解渴的物什罷了,我可不管什麽好壞,只知解了渴便是好茶。”

她這一句話,叫周氏的臉上就不好看了,心裏大罵伍氏不過是個泥腿子,是個蠢物,只是,想著兒子的請求,又想著季億的身份,還有季家那八個成器的兒子,就將火氣壓下去,端著笑臉道:“季夫人說的是,茶麽,自然是給人解渴的,能解渴的就是好的。”

伍氏臉色緩了一些,瞅了瞅周氏:“不知國公夫人來寒舍有何貴幹?”

季家素來和成國公府沒有交情,年節上也從未來往過,便是兩府宴客也不會去請對方,伍氏實在不明白周氏突然上門所為何事。

周氏聽伍氏問及,趕緊笑了笑道:“實在是大好事,季夫人也知我府上的兒媳婦馮氏過去了。”

伍氏點頭:“倒是也聽說了。”

周氏掩口輕笑一陣又道:“說起來,我家大郎前些日子出門瞧見貴府千金,這一見便鐘情上了,回去就和我鬧著非要娶您家的千金過門,倒是叫我斥了一頓,說他胡鬧,貴府的千金又怎會去我家做妾呢?只大郎實在喜歡貴府千金,這幾日茶不思飯不想的,我也心疼的緊,可巧馮氏就去了,我因想著我家大郎無正室管家理事,貴府千金又剛剛被景家退了親事,倒也是蠻合適的,若咱們兩家成了,可真真是四角俱全的好事了,就親來問問季夫人這事能不能成。”

原周氏說起馮氏去世的時候伍氏雖心裏不痛快,可也沒多大氣性,只是,聽周氏一字一句都在貶低睡在家,都在擡高她那個風流成性的兒子,伍氏氣性就上來了,又聽周氏說季頌賢被景家退親,伍氏更是氣恨,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們家那個兒子什麽德性滿金陵城誰不知道,什麽香的臭的都往屋裏拉,馮氏就是被你們家的人給生生氣死的,氣死了馮氏還不夠,還想叫我家姐兒進你家那個火坑,你做白日夢吧。”伍氏真是氣壞了,罵的聲音極大,幾乎震的周氏耳根子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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