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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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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防止江準中途開溜故意鴿她,江淩特意讓江準上她的車,她親自載他回家。

江準無奈搖搖頭,笑了笑,沒想到他的形象在江淩心中那麽有意思。

上班時間,路上不算堵。

半個小時不到,車子停在了庭院前。

江準開門下車,回頭一瞧,江淩並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我去接星星。”江淩笑瞇瞇的,送給江準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

話音剛落,江淩倒車快速掉了個頭,溜走了。

江準無語死了,江淩逃離速度之快更加印證了他近幾周選擇不回家的正確性。

和時栩離婚後的一周,江準才正式把消息告訴了江家人。

那天家裏只有江母和江淩在,江母聽到離婚的事情後,仿佛遭受晴天霹靂直接倒在了沙發上,不顧平時的任何儀態。

在周姨和江淩的反覆拍背順氣下,江母才勉強緩過來。

緩過來後,連問了十幾遍“真的假的?你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從江準口中得到一遍又一遍“是真的”“沒有開玩笑”的話後,江母聲淚俱下。

抓著手絹邊抹淚,邊罵江準。

那天晚上,江淩告訴了江準江父和江老爺子知道他離婚之後的情況,用“天翻地覆”來形容那晚的江家都不為過。

江老爺子沖到江準住過的房間,二話不說把東西砸了個幹凈。

老爺子向來動口不動手,江母和江淩都沒見過這副場面,嚇傻了。

要知道,江淩當時鬧著要和王成離婚的時候,江老爺子連罵了江淩好幾天,張口閉口什麽“傷風敗俗”“叫外人笑話”這種話,當時江淩還委屈,怪江老爺子刻板迂腐,但對比一下他現在對江準的態度,江淩簡直是松了口氣。

這就是江準,寧願破壞自己定下“一周回趟家”的規矩,連續好幾周每回江家的原因。

也不是因為害怕而逃避,主要是,嫌煩。

“阿準!”

江準剛打開門,迎面碰上江母。

江準叫了聲:“媽。”

江母撲上來對著江準的肩一頓捶:“小兔崽子,終於知道回來了。”

熱淚從江母眼眶底下滾出來,江準一陣心悸,連忙說:“媽,您這樣我可不敢回來。”

江母立馬擦掉眼淚:“好好好,你有理你說了算。”

“快進來坐下。”江母拉著江準的手臂不肯放,生怕他不聲不響溜走。

到客廳坐下,江母噓寒問暖了一遍,沒提關於離婚的事情,這倒是江準有點意外,心底稍稍慶幸了點,看來幾周的沈澱,讓江母想開了。

果然,江母關心完他的近況後,說:“媽也不求你什麽了。和小栩分開,可惜太可惜,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自己做決定吧,如果真的過不下去也沒意思,你自己過好就行。”

這段話居然是從張嫣女士嘴裏講出來的,江準聽後蹙起了眉,難以置信。

以他對江母的了解,不鬧幾出戲給他看才不正常。

“媽?”江準忍不住問,“近幾天還好嗎?”

“好。”

聽上去,並不好,語氣疲憊又沈重。

來不及江準多想究竟是什麽原因,這時,樓梯上下來一個人。

“你還知道回來?”一道低沈壓抑的聲音打破了客廳的安靜,跟著他咚咚咚的腳步慢慢靠近。

江準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他禮節性站起身,打了聲招呼:“江總。”

江父走到跟前,冷笑兩聲:“我可擔不起。叫你回來一趟還得全家人來請,我江耀才經不起江大律師這聲江總。”

“好了,”江母憋不住出來打斷他們,嘆聲,“你們父子兩個難得見面都要這副樣子嗎?”

“哼,還不都是你養出來的兒子。”江耀甩頭,坐到沙發上去,鼻子裏出氣。

江準瞟了眼江母瞬間變白的臉色,苦笑一聲:“的確,江總在養家方面顧此失彼,難為你沒空教養我。”

“江準!”江耀猛地彈起身,怒目而視,指著江準的手指狠狠地發顫。

把江父氣成了這副樣子,江準居然沒有感覺到心底有什麽愧疚,反而想笑,想想都好笑,他說的都是真話,是事實。

江母走到江準身邊,拉了拉他:“好了阿準,別太過分了,他是你父親。”

四周的空氣降到冰點,凝固了整整一分鐘。

突然聽到樓上地板震動了兩下,客廳裏的三人擡頭看去,江老爺子出現在樓上的走廊,手裏拿著一根木雕拐杖,剛剛的聲響就是這玩意弄出來的。

“吵什麽。”江老爺子高高在上,發話了。

瞬間,江父江母不敢出一聲。

江準看看江老爺子的臉色,再看看爸媽的神色,感覺不像是針對他,他心底有了一點猜測,剛才他進門前,家裏發生什麽了嗎。

“爺爺,是我回來了。”江準主動攬話,幾周不回,他還沒心沒肺地掛著笑容。

“哼哼。”江老爺子鼻子裏出氣的習慣大概是和江父最像的地方。

江準習慣了,任由老爺子發洩不滿。

這下輪到四個人之間的氣氛凝固,鴉雀無聲。又過了一會兒,江耀悄悄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動作很小,怕惹人註意似的,不過一舉一動落在江準的眼裏,微微瞇起眼。

“爸,我還有事,先走了。”江耀仰著頭,客客氣氣地對江老爺子報備,“晚上我也不回來吃了,反正江準剛好回來,讓他陪您吃,趁機好好念叨念叨這孩子。”

“哼。”江老爺子又是輕諷,撇過頭不想看江耀。

江耀略微尷尬了一陣,轉頭要走。

江母叫住他,壓低聲音問:“幾點回來?”

江父稍作思考:“不一定,你要困了先睡,不用等我。”眼神分明在躲閃。

江準看在眼裏,奇怪問道:“江總又去哪兒應酬?”

江父八成是因為心虛總覺得江準話裏有話,他沒好氣脫口而出:“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江準:“嗯?”

江耀忽然反應過來他這話說順嘴說錯了,江準哪裏還是小孩子。

不僅說錯了,而且說漏嘴了。

這句話江耀以前時常掛在嘴邊,不過都是用在特定場面。比如,小時候的江準撞見他和外面的女人私會。

“呵。”江準笑了,他瞬間領悟江總要去做什麽應酬了。

外面另一個家。

巧不巧,剛好印證了江準前面說的,江耀在養家方面向來顧此失彼,因為要養兩個,沒有□□,可不是不能兼得。

江父經過江準,聽他冷冷笑出聲,仿佛有根冰刺鉆入他腦袋中,惹得他頭腦發脹,怒火澎湃。

“你什麽態度?”江父扭頭盯著江準,作為父親,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威嚴受到一次又一次挑戰。

江準絲毫不慌,轉過身,正面向江耀:“我的態度,您不是早就知道嗎?初中畢業那年,我已經表過態了,您忘了?”

初中畢業那年,江準偶然間撞到他的爸爸,跟一個陌生女人在外面纏纏綿綿,無比親熱的樣子,他當即跑上去質問,年少氣盛時候的江準冒著火氣和自己爸爸要理論一場,結果,被胡了一巴掌,當著那個女人的面。

後面,他得知江母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江準不甘心,幾次三番跟江父對著幹,企圖勸說他知錯認錯改錯,江父回回都用“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的借口把他打發,父子關系本來也沒多親近,經過一次次的摧殘,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剛上高中時候,江準和江耀宣戰,揚言,他沒有一個不知法不知廉恥的父親。

從此再也沒叫過“父親”。

“好好好,”江耀氣到咬牙切齒,雙手插上盯著啤酒肚的腰,左右張望開始尋找客廳就近有什麽順手的工具,滿心的“江準欠揍”。

江母發覺不對勁,眼疾手快拉住他。

“行了行了,你們兩個都別鬧了,爺爺還在上邊看呢。”

上邊的江老爺子冷哼:“讓他們倆鬧,鬧得夠,傳出去叫別人好好笑話笑話。”

江母一邊著急地看著祖孫三輩,三個爺們一臺戲,一邊心跳漸漸紊亂。

江耀甩開江母牽制他的手,擡起手腕,兩個指頭點著江準:“出息了,真出息,明裏暗裏敢教訓起老子來,有空多管管自己!少管老子!”

“管不好自己,離婚!離個婚,把家裏鬧得雞犬不寧!”

江耀的話一出,江準的理智剎那間潰散。

“離婚?”江準的眼神裏鋪上一層戾氣,“我為什麽離婚。”

“還不是有您江總這麽一個好榜樣在前。”

“什麽?”

“你不覺得你和媽的婚姻真像一座墳墓嗎?我每回一趟家,這座墳墓就在提醒我祭拜,提醒我看看你們吧,看看你們不幸的婚姻,不停爭吵,互相折磨,無休無止。”

“所以,婚姻有什麽好?”

江母的瞳孔在這瞬間猛地放大,她第一次聽到江準口中說出這樣的話,已經不是一針見血,而是萬箭穿心。原來,這才是他心裏話嗎?

“阿準,你是這麽想的?”江母的唇顫抖著開開合合。

“嗯。”江準眼裏紅血絲充盈,緊緊盯著江耀。

他對婚姻有恐懼,更多的是源於父母的陰影。江淩至今不知道,他們的父親,整天忙於應酬的父親,其實有的是時間去陪他在外面安置的另一個家。

上回的親子鑒定書結果告訴他和江母,甚至他還和別的女人孕育了一個孩子。

已經長到高中了。

多可笑,他一個擅長離婚官司的律師,對自己家的情況束手無策。

江耀和張嫣不能離婚,這是江老爺子發的話。

這不是簡單的個人婚姻,關乎江氏集團和他們江家的名聲。

從那時起,江準心底默默種下一個聲音,婚姻是個黑洞。所以一直到這個天天被催婚的年紀,他也不急,因為他沒有打算結婚。

直到和時栩的際遇。

在日漸相處中,他好像感受到了美好,一度迷失過,與時栩不正常的婚姻關系裏,一度產生過微妙的心理變化。

結果,一次次,回到江家總有個警報在他頭頂拉響,打破美好的泡沫,陷入深深的懷疑。

“你和小栩匆忙離婚,是因為,那天的,親子鑒定書?”江母推開江父徑直走到江準面前,一字一句顫巍巍地問他。

“什麽親子鑒定?”江父不合時宜發問,沒人理他。

江準垂眸,不能說“完全是”也不能說“不是”,沈默之間,江母捂住心口,當著他的面,轟然暈厥,直直地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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