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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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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將近1點,江準把醉醺醺的時栩拎回家,小白兔已經熟睡。

江準將時栩放到她自己房間的床上,打開空調拉上窗簾,替她蓋好被子後走了出去,回房間的浴室沖澡。

實在過於困倦,江準顧不上什麽往日的精致,隨便沖了十分鐘,裹上睡衣出來,關燈鉆被窩裏睡覺。

剛沾上枕頭沒一會兒,江準的意識開始變得混沌,疲憊了一整天,身子輕飄飄地如同漂浮在湖面的一葉扁舟,很快,接近夢鄉。

啪嗒——

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江準淺眠中,游離進夢境的意識一瞬間拉了回來。

在他迷迷糊糊睜開眼這一艱難的過程中,一個軟軟的枕頭落在了他的腦袋上,扔的很準。

江準被砸醒了,抓過扔到他頭上的枕頭低頭迷茫了片刻,擡起頭,看見昏暗光線中一個嬌瘦的身影往他床邊走來,然後,沒等他反應過來,小姑娘徑直倒在他床上。

江準:?

時栩側躺在江準身邊,把自己帶過來的枕頭正了正位置,舒舒服服枕在頭下。

江準被這套忽如其來猝不及防的操作弄懵了,呆坐在床角,靠著床頭櫃,不知所措。

所以,到底是他做夢?還是時栩夢游?

“時栩?”江準嘗試著叫了她一下。

“唔?”時栩應了。

原來沒睡著?不是夢游。

江準靠近她,輕輕搖了搖她的肩膀:“你睡錯地方了,小姑娘。”

時栩慢悠悠轉過身,面朝江準的方向側躺著:“哦。”

眼睛沒睜開,半夢半醒的狀態。

江準楞了,他不太明白哦表達了什麽意思。

?特意,來睡他床的意思。

“時栩,我帶你回自己房間。”江準起身,走到床的另一側,打算把這只兔子重新拎回去。

他剛一碰到時栩的手腕,時栩反手就掙脫開,還往床中心挪了幾下。

“我不走。”

“?”

時栩抱著被子,賴著不走。

太反常了。

江準拿她沒辦法,幹脆站直身子認真思索了一番。想著想著,想到了什麽。

“時栩,”江準叫她,“你睜開眼看看這是幾?”

江準給她比了五個手指。

時栩很聽話地睜開眼,認真盯著江準擺出的“五”瞧了一會兒,突然緊緊合上雙眼,順手把江準的手擋開,嘴裏委屈:“你走開,你想打我555。”

“?”江準大概搞清楚時栩一反常態的原因了,他問:“是不是酒沒醒?難受嗎?”

結果江準剛一湊近,時栩擡起手在空中亂撓了幾下,一巴掌胡過江準的脖子。

“你走開,我不喝酒,你要灌醉我555。”

“……”還真的是,因為喝醉了,在耍酒瘋。

窗外透進來幾分月色,月華灑落在側睡床上的時栩,仿佛天賜的尤物。星星點點的月光照進她半睜半合的鹿眼中,熠熠生光。江準摸了摸自己脖子被兔爪子撓過的地方,脖子不痛不癢,但心裏有些癢。

“為什麽跑來這兒睡?”江準問。

“因為,我房間,太黑了。”醉意倦濃,時栩斷斷續續解釋著。

江準聽到這個理由,哭笑不得。上個月還因為窗簾不夠遮光,怕光怕閃電,怕得縮在角落裏的小姑娘,怎麽現在又變成怕黑了。

相比起時栩房間新裝了遮光窗簾,江準的房間依舊是薄薄的一層紗,他比較喜歡早上自然光叫醒的感覺。現下,窗外的月光和江景對面的霓虹互相映襯,淡淡地透著幾縷微光進來,室內的視線不至於黑漆漆一片。

江準:“你不是不喜歡光嗎?”

時栩垂下紅紅的眼簾:“我,需要,光,淡一點。”

一個字一個字的,被時栩講的無比懇切,講給別人聽,大概並不能明白時栩這一無厘頭的回答,但江準懂了。

“好,那你睡這兒。”江準替她蓋好被子,把空調風量調小。

坐在她床頭看了一會兒,心底的理智,呼喚江準叫他睡外邊去。

理智戰勝了心底泛開的波瀾,江準起了身。

“唔。”時栩的手忽的從被子裏伸出來,抓住江準的手腕。

江準回過身:“怎麽了?”

話音剛落,時栩就把他拉回來,坐回到床邊。

“江律師,你不知道,那所孤兒院它很黑很黑,每天都很黑。”時栩拉著江準的手,眼睛低垂像是在回憶些什麽。

她告訴江準:“在黑暗裏,生活太久了,偶爾被拉出來曬曬太陽,就覺得光很刺眼。”

那所孤兒院裏,連頭頂太陽都是火辣辣鉆心的疼,在刻意針對小時栩。

“沒有光,沒有一道光,關照過我。”

醉醺醺的時栩眼睛本來就紅,說著說著,整個眼眶充盈起紅血絲,眼瞼下微微紅腫,幾顆豆大的淚珠滾了下來。

江準低下眼,註視著時栩,靜靜聽她訴說。

良久,他溫聲一句:“我知道。”

聲音很小,沒有落進時栩的耳朵。

“江律師,”時栩擡起眼,朦朧了一圈的眼睛看著江準,“你犯過錯嗎?”

江準不明白時栩為什麽忽然這麽問,但他還是仔細思索了一會兒,回答她:“專業領域,沒有。”

“但,其他方面,錯過。”江準緊跟了一句,眸光隨之黯淡下去。

時栩聽後嘆了口氣,像是自言自語:“連江律師你都犯過錯呀。”

然後,苦笑一聲:“可是我沒有,我從來沒有做錯過什麽。”

“為什麽,所有那些黑暗都要纏住我不放。”

“我也想擁有,一道照在我身上的光。”

江準默了,他的心口受到了劇烈的震蕩,震蕩過後在心上出現了斷崖,萬丈深淵上的崖頭,就這麽站在懸崖邊,跳了下去。

一陣可怕的失重感,讓江準感受到什麽叫窒息,呼吸變得局促不安。

“時栩。”江準眼底晶瑩,叫了她一聲,想說些安慰她的話。

“啊?”時栩對上江準的眼神,目光如水,要是時栩清醒還記得江準這個目光,一定會懷疑江大律師是不是中什麽蠱了,居然還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你……”江準卡殼了,又換了個開頭,“其實我……”

還是卡了。

他不知道怎麽告訴時栩,那晚雷雨夜後,他找人詳細搜尋了時栩的過去,他已經知道時栩過去在福利院的故事,甚至於他想起他曾經,見證過一段。

初中時候他跟媽媽去福利院,救過一個被男生踢到地上的小姑娘,是時栩。

那個狗爬一樣字體給他寄信,信封上還寫著“最帥的人”收的小姑娘,許許,原來是時栩。

後來他畢業了,當時暑假家裏出了些變故,他一門心思全在賭氣,忘記了初中信箱裏還躺著一封“最帥的人”收的信。

等他回過神來,已經是高一開學,他試著用高中新地址寄了一封信到福利院,結果再也沒有回信。

江準的思緒拉回,他看著醉的什麽話都跟他說了的時栩,一時不太清楚到底應不應該這個時候把事情告訴她。

或者,還是選擇等她清醒後?

“你哭了?”時栩忽然冒出一句,指著江準的眼睛。

江準一震,才發現有顆淚掛在眼睛下。

他迅速擦去,莞爾一笑。

時栩被他的笑感染了,她也笑了:“江律師,你不用哭,別被我說哭。”

“嗯。”

“因為,之後,在我面前出現了一道光。”

“嗯?”

江準起了興致,心中有個幾分猜想,這道光會不會就是英雄救美的他?

“那道光出現的很突然,”時栩繪聲繪色開始描述,“特別威風。”

時栩模糊不清的腦子回憶起那天的場景,突然出現的少年就這麽逆光而來,仿佛渾身鑲了光,一腳把熊強踹到灌木叢,踹完不算,還警告了熊強一行人。

一邊想著,時栩一邊掙紮著坐了起來,小姑娘來了勁頭。

江準聽她描述當時的場景,唇角上揚,是他沒錯。

時栩還提到,後邊信來信往的事情。

“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有溫暖的陽光普照到我。”

很好。

江準嘴角的弧度又擡高了幾分。

小姑娘,原來一直惦記著他。

冥冥之中,他與時栩的緣分真的妙不可言。

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江準打算趁此機會告訴時栩,於是他輕飄飄地引出一個問題,問時栩:“你知道這道光是誰嗎?”

“知道。”

“你……知道?”

“對啊,陳術,陳術學長啊。”

“?”

江準瞳孔地震,絞盡腦汁也想不通陳術與他有什麽關系,平白無故地占了他做的好事?

江準靜默了,仿佛時間停止一般。陳術與他有什麽關系?不如說陳術的家人與他有什麽交集。

江準產生了一絲不好的猜想:“是陳術告訴你的?”

告訴時栩這道光,是他自己?

“不是。”時栩說,“他大概已經忘記了我了,不然不會連認都不認識我。”

“我考進他那所大學,只想當面跟他說聲謝謝,但一直沒有機會。後來他出國了,更加沒有機會。現在他回來了,他完全不認識我,根本無從可說。”

江準松了口氣,原來認錯是巧合,跟那件事沒關系,險些以為陳術想利用時栩在意的這道光的身份,來報覆他?

都是巧合罷了。

江準一口氣松下去,緊接著一口氣又提上來。

這小姑娘居然把他認錯了。

隨隨便便就把他認錯成別人。

這麽重要的地位,他莫名其妙被陳術頂替了,江大律師心裏從沒如此挫敗過。

這邊,時栩呆坐在江準身邊,自顧自說起:“為什麽,陳術學長完全認不出我呢?”

“大概因為,你長大後,變醜了。”江準悶氣中,隨口一懟。

這一懟,心裏松快了一點。

嗯,江準果然還是喜歡不做人的感覺。

“嘶——”

江準眉心一抽,瞬間脖子處吃痛。

歪過頭,居然看見時栩撲在自己脖子上,猝不及防……

咬了他一口……

江準捂著脖子:“?”

留下不深不淺的一道牙印,時栩咬完擦了擦嘴角,很滿意。

江準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平日溫順的小白兔,喝醉後還有這種能耐。

時栩被他盯著看了很久,看得臉上漸漸發燙,頓時心癢難抑,頭腦一熱,再次撲了上去。

這回,江準的唇角被輕啄了一下。

……

空氣凝固了。

半晌,江準來了一句:“你在考驗我嗎?”

大半夜的,又是咬又是親的,他是個正常男人,自然會有該有的正常反應。

江準把時栩醉後這一系列撩撥又不自知的舉動,只能歸類到,考驗他?

時栩搖搖頭:“我不討厭你。”

得,把考驗聽成了討厭。

隨即,時栩把臉湊近了幾公分,一雙鹿眼緊緊盯著江準,四目而對,江準在她眼中看見了盛放世上最幹凈最美好的光。

“我不討厭你,”時栩重覆了一遍,“我喜歡你,江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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