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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謝珩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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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珩真是內傷的想吐血。

不是因為他們迷路了,而是因為這麽重要的事情,她怎麽現在才說。

要是早點知道,他就保持沈默,讓她專心辨認夜路了。

不過謝珩遇到不順的事,從不抱怨,哪怕全是別人的責任。他用火把將四周都照了一遍,對何漱衣道:“既然迷路了,亂走也無濟於事。你也累了,我們就在這裏休息,等明天天亮了再說。”

也只能這樣了,何漱衣同意下來。

謝珩舉著火把,在四周都尋了尋,找到兩棵挨得很近的粗壯大樹,樹下綠草叢生。他用袖子掃過草地,確認沒有什麽礙事的東西了,喚何漱衣道:“來這邊吧。”

兩個人各占一棵樹,靠著樹幹坐下。

何漱衣正背對著謝珩,凝望著漆黑的樹林,一動不動的,安靜的像是畫中的人。

而謝珩正一邊搜集樹枝,點起火堆,一邊透過柔軟的火光,打量著她。

他看見她靜靜的凝望,眼底是沈思的暗光,那雙眸子像是天然的就有些憂郁的氣質,那憂郁看起來讓人心疼。

她沒有發現他的註視,反倒忽然間想起了什麽,擡起手指,躍躍欲試妝的,隔著面紗觸摸她的菱唇,像是對剛才荒唐的親吻有些疑惑、有些莫名其妙的想要回味。

這副樣子惹得謝珩想笑,這個女人啊……

火點好了,溫暖的火光映照著何漱衣的臉。

她放下手,手腕上那枚白玉鐲子也被火光覆上了一層暖橘色。

謝珩註意到那枚鐲子,看起來像是……

“阿梨,你那枚鐲子能不能借我看看?”

何漱衣同意了,小心的把鐲子取下來,兩手拿著遞給了謝珩,“小心別弄破了。”

“放心,不會。”謝珩拿穩了鐲子,仔細的查看了半晌,道:“這是白教的東西。”

何漱衣擡眼看著謝珩,“國師大人果然見多識廣。”

“這樣說,你是承認了自己是白教的巫師?”謝珩瞇起眼,眼中是審視的目光,唇角略勾出冷笑。

黑教和白教,素來關系不好,雙方的巫師經常有互相看不上的情況。

何漱衣搖搖頭,“這是我師父送給我的,我聽師父提過,他在白教中有任職。”

“你的師父?呵,還從沒聽你說過。”謝珩唇角的笑容變得玩味起來。

就知道她不只是在義莊工作這麽簡單。

何漱衣從謝珩的手裏拿回玉鐲,小心的戴回去,沈默了許久,忽然說道:“其實,他更像是我的兄長。”

“哦?”

“比起師徒的關系,我們更像是兄妹,從很多年前開始我們就朝夕相處,他是我最重要的親人。可是……”

謝珩認真的聽著。

“可是……兩年前他忽然不告而別,只給我留了一封不明不白的書信,和我說他要忙一些事情,等時候到了會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於是你等了他兩年?”等待是件熬人的事情,謝珩是理解的。

“沒有……”何漱衣搖了搖頭,“我出來尋他了,走了湘國的很多地方,四處打聽消息,幾個月前才來到龍山縣的義莊,這樣每天能夠有些固定收入。”

謝珩也不知這其中有多辛苦,只是想到她對錢的執著,他明白了原因——打聽消息有時候是要花錢的,一些專門販賣消息的組織,價格還很高。

看來她的師父真的對她很重要,為了找到那人,她不僅要東奔西走,還要努力賺錢買消息。為此,她選擇在晦氣的義莊工作,還獨自一人拖著板車,把十四具女屍拖到乾州的國師府。

謝珩不免關心,“那你可有打聽到師父的下落?”

“沒有……”何漱衣的眼神變得黯然,“可惜,我並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和每個人描述他的外貌。這樣的尋找,宛如大海撈針……”

即便如此,她也一定要找到?謝珩太理解這種堅持了,為了渺茫的希望不斷的堅持。

他問:“你師父除了名諱之外,還有什麽稱呼?”

“我……喚他微哥哥。我們原本就更像是兄妹,他說他的名字裏有個‘微’字,所以我一直這麽喊他。”

有個微字。謝珩在腦海中搜索自己認識的人,想了想,還真想到一個人名字裏帶有“微”字。

不過應該不會是他吧……

“你那微哥哥,大概有多大?”謝珩還是想確認一下。

“比我大十歲有餘。”

那就定然不是他認識的那人了。

沒幫上何漱衣的忙,謝珩也沒辦法,便說道:“本國師只能祝願你早日找到他。”

“嗯……”何漱衣眼裏有了淡淡的笑意,接著又蒙上層疲憊。

睡意上腦了,她無聲的打了個哈欠。

“行了,睡吧。”謝珩也困了,抱肘靠樹,剛把眼睛閉上,又意識到何漱衣是不是穿的有點單薄了。

他睜眼,果斷的起身走去,脫下大氅,蓋在何漱衣的身上。

“國師大人?”何漱衣意外的看著他。

“把衣服披上。”謝珩直接下了命令,說罷回到樹下坐好,又低低呢喃:“新換的衣服,你只蓋一晚,應該不會被侵蝕……”

侵蝕?侵蝕什麽?何漱衣明顯察覺到有什麽隱情。

她道:“我不冷。”

謝珩看了她一眼,“讓你披著你便披著。”

“我真的不冷。”

“……”謝珩閉眼睡覺,不理她了。

何漱衣怔怔的瞧著謝珩,雙手不禁攏緊了大氅。

她好像真的暖和了許多,身體也是,心裏也是。

視線移動,落在了謝珩的眉心,何漱衣眼底的溫暖漸漸冰凝起來。

國師府都是黑教的人,對白巫術興趣不大。白巫術中有個很典型的“相命預言”,在黑巫師的眼裏就是扯淡胡謅——事實上,有些白巫師確實是胡扯,但何漱衣不是。

何漱衣生來就有相命的能力,甚至,她能夠通過觀察每個人的眉心,看出他們不久後的命運走向——或有煞氣血光、或有順遂桃花。

微哥哥曾說,這種巫術天賦世間罕有。

何漱衣也發現,她所看到的東西從不曾出錯。

可是,謝珩竟然是個例外。

從第一次在珞瓔閣遇見他時,她就發現,她無法從他的眉心看到任何東西。

須知這世上只有兩種人的未來她看不見:一是她自己,二,是死人。

那麽,謝珩是什麽呢?

何漱衣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總之,她醒來的時候,火堆還在燃著,而她的腿上,纏著條冰冰涼涼的蟒蛇。

龍山縣的蛇真多啊。

何漱衣慢條斯理的掐住蛇頭,把它從腿上一圈圈繞下來,隨手丟旁邊去了。

然後看了眼謝珩,她怔了怔。這個謝珩,都冷成這樣了啊,那嘴唇變成烏紫色了,睡夢裏還抱著身軀打寒戰。

他是為了不讓她凍著,才把自己凍成這樣的。

何漱衣忙站起來,腳步輕輕的來到謝珩的面前,低下身。

她瞧見,他脖子上都凍出雞皮疙瘩了。

心裏不由產生一種暖暖的、也酸酸的情緒,很陌生。

何漱衣把謝珩的大氅脫下來,輕輕的蓋在他的肩上。

沒錯,這個人是很邪魔,是很別扭,好像脾氣也古怪,突然就兇她嚇她,讓她害怕。但是,這個人的心是好的,他是個好人……

謝珩忽然睜開了眼睛。

何漱衣沒料到,兩人又是一陣大眼瞪小眼。

謝珩淡定的瞧了眼披在自己身上的大氅,拿下來,重新往何漱衣的身上蓋。

何漱衣忙制止了他,“我真的不冷。”

謝珩眼底一深,問出句奇怪的話:“是不冷還是不舒服?”

“國師大人的意思是……”

“沒什麽。”謝珩不由分說,霸道的就把大氅固定在何漱衣的身上,不讓她脫。看她的臉色,完全沒有不舒服。他想也是,她能在珞瓔閣的屍氣中待了至少一盞茶的時間,承受他這件衣服不成問題。

何漱衣朝著謝珩靠了靠,認真的說:“你的唇色已經變得烏紫,還是穿上衣服免得落病……”

謝珩把臉扭向一邊,“這點冷,對本國師來說沒什麽感覺。你太吵了,不要再擾我休息。”

他為了讓她不冷,連兇相都擺出來了。何漱衣心裏那酸酸暖暖的滋味更濃了些。兩個人不過是萍水相逢,一起經歷過的事情還都是些哭笑不得的,謝珩何以這樣為她著想?

他真是個好人,有一顆柔軟的心。

“國師大人……”何漱衣輕輕喚了聲,坐在了謝珩的身邊,脫下大氅。

當大氅蓋在謝珩的肩頭時,他扭過臉冷道:“又要做什麽?

卻見她用這件大氅把兩個人都蓋住,然後緊緊的貼著他,歪頭靠在了他的肩上。

謝珩只覺得心臟驀地縮緊,“阿梨?”

何漱衣不回答,只靜靜的枕著他的肩。沈默在這種時候顯得有些溫暖,謝珩感受到緊縮的心底流進來一股子暖意。

她的身子真軟、真嬌弱,這麽靠著他,連她身上的淡淡花香都是那麽溫軟暖和。

謝珩的臉色終於柔和下來,幹脆換了姿勢,把何漱衣攬到懷裏,讓她也能靠著舒服點。也罷,反正就這麽一夜而已,他便荒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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