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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秦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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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李綺羅疑惑,沒聽說秦父還有兄弟啊。

而正在抄書的秦伀聽見秦父的聲音後,拿著筆的手一頓,雖然面色沒什麽變化,眼裏卻多了幾許冷色。

“你還有伯父?”李綺羅戳了戳秦伀的胳膊,好奇的問。

秦伀搖頭,“我祖父自然只有我父親一子,外面是我大爺爺的兒子。”

李綺羅懂了,要是在現代,這樣的親戚雖說不遠,但也算不上多親近,不過在這講究宗族的古代,那就是一大家人了,畢竟還沒出五服呢。

秦伀和李綺羅的這間屋子立著就在大堂旁邊,門虛掩著,李綺羅將大堂裏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秦父和這位大伯談了一會兒後,就聽見那位大伯長長的嘆了三聲。

秦父聽了,忙問:“大哥,你這是咋了,有啥不順心的事?”

而後李綺羅便聽見這位大伯父為難道:“老三,按理說我不該來求你的,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但我實在是沒法子了,你也知道,我那老兒子比伀兒還大了一歲,現在伀兒都已經成親,他還沒著沒落的,上個月好不容易相好了一個姑娘,那姑娘啥都好,就是要的聘禮多了一些,要十兩銀子,這,我家裏的情況老三你也知道,我們實在拿不出來啊,哎!”

李綺羅眉毛一挑,沖秦伀小聲問道:“這是借錢來了?”她來到秦家大概二十來天,看著秦家的日子,雖然不到餓肚子的地步,但從秦母每頓飯恨不得數糧食的樣子來看,也就勉強維持溫飽罷了,還能有錢借給別人?

秦伀眼裏更冷幾分,他也索性停下了筆,聽著外面的動靜。

“哎....”這是秦父嘆息的聲音:“大哥你也知道,我這裏也沒啥餘錢了,老三又這麽病了幾年,花的錢也不少...”

眼見著秦父要拒絕,秦大伯忙道:“老三,我也知道這是為難你了,但這不是沒法子嗎,你們老三不是娶了主簿家的千金嗎,成親的那天大家夥都看見了,那老多的嫁妝...”

“大哥,這咋行,那是兒媳的嫁妝,我們秦家是有規矩的人家,咋能動兒媳的東西?”

眼見著秦父黑了臉,秦大伯忙道:“不是要動,不是要動,就是借,等我們過了這個坎,以後一定還給侄媳婦兒。老三,二伯走的時候,可是拉著你的說要照應我們的,你總不可能看著你的侄兒打一輩子光棍吧?”

“這....”秦父遲疑了。

“老三,我知道這讓你有些為難,但我確實沒法子了,那邊說了,這十兩的聘禮一文錢都不能少,現在侄媳婦兒那裏有,我們就是挪一挪,等湊齊了錢馬上就還。”

李綺羅開始還在裏面津津有味的聽八卦,沒想到最後竟然是沖著她來的!一個出了堂的伯父為了給兒子湊聘禮,竟然惦記上了堂侄媳婦兒的嫁妝?不過最關鍵的是,她有嫁妝嗎?

李綺羅在腦子裏搜索了一番,腦子裏模模糊糊的出現那天成親的情形,一臺綁著紅綢的牛車,後面還有幾個箱籠。

現在看來,那就是李家給的嫁妝了。不知是不是靈魂和這句身體沒有契合好,原身的記憶斷斷續續的,李綺羅也沒想到還有嫁妝這一茬,她還沒看過呢!沒想到別人倒惦記上了。

她有嫁妝,就算拿去買肉吃,也不會借給她不認識的人啊,李綺羅正準備擼袖子將這位不認識的大堂伯給撅回去,畢竟她討好秦父秦母,和秦伀搞好關系,那是因為她需要在秦家立足,這位大堂伯算哪根蔥!

只是還沒等她擼袖子,秦母冷淡的聲音忽然響起:“他大伯,舸兒要成親了?”

李綺羅忙走到門邊,透過縫隙往外面看,只見大堂裏和秦父秦母相對而坐著一位五十來歲的男子,黝黑的面容上夾雜著些許皺紋。

秦大伯見著秦母,臉上有些不自在,這位堂弟媳厲害的很,遠沒有老三好糊弄,秦大伯啊一聲:“是...是啊。”

秦母呵一聲,“我在裏面聽著大伯的意思,是想用我們老三媳婦兒的嫁妝給你們舸兒娶親?”

“就是挪一挪,等我們湊齊了錢馬上就還給你們。”秦大伯局促的笑了笑。

秦母笑的越發譏諷:“他大伯,按說我一個弟媳,還是二房的,實在說不上大伯你。”這句話點明了秦大伯和他們這一房可沒那麽親:“但我咋覺得這事兒,說出去咋那麽不靠譜呢,就算是我和他爹,都不能處置老三媳婦兒的嫁妝,你一個不是嫡親的大伯,哪兒來這麽大臉呢!”

懟得好!李綺羅忍不住在心裏為秦母鼓掌。

秦大伯被秦母這麽不留情面的一頓說,臉上立刻就黑了,“老三,你就看著你媳婦兒這麽說我?”

“老婆子!”秦父沖著秦母低吼了一聲。

“咋了,我還不能說了?他都有臉打堂侄媳婦兒嫁妝的主意,還不能讓我說了?”秦母哼一聲,不甘示弱。

“我們老爺們兒說話,你一介女流插啥嘴?”秦家祖上也是闊過的,到了秦大爺和秦伀爺爺這一輩,就只留下了兩百多畝地,秦伀的太祖父一分為二,直接將地分給了兩個兒子。秦大爺卻不出兩年就揮霍一空,自個兒早早的就去了。留下兩個兒子和妻子,是秦伀的爺爺幫著照看,還送他們去念了幾年書,所以秦大伯偶爾冒出的言辭也帶了幾分文氣。

“你說我插啥嘴,你兒子要成親,你就來攀扯我家老三媳婦兒,都打女流之輩嫁妝的主意了,現在你還瞧不起我們女流了?”秦母將桌子一拍。

李綺羅看的暢快,招招手讓秦伀也過來,秦伀走過來後,李綺羅扒在他耳邊道:“娘太厲害了。”溫熱的氣息掃過秦伀的脖子,秦伀有些不自在的拉開了和李綺羅的距離。

“這...老三媳婦兒,你咋這樣說,我都說了只是挪一挪,又不是不還...”秦大伯被秦母嗆的一梗。

“那好,還吧,爹還在的時候,貼補你和二伯一家的就不說了,畢竟他老人家願意給你們花錢,我和他爹也沒有話說。但後來,我們家落敗了,就只剩下了這幾畝地,爹走了之後,你們前前後後又向我們借了多少錢,大伯,你心裏有數嗎?”

“多...多少?”秦大伯遲疑。

“瞧瞧,還說要還,現在連借了都少都不知道!這五年來,你們前前後後包括糧食,從我們這裏借去的不下十五兩,你不是要還嗎,那先把這賬還了再說。”秦母目光沈沈的看著秦大伯。

秦大伯吃驚不已:“咋這麽多?”

“這一筆一筆可記得清清楚楚,大伯你也識字,自己看就成了,莫非我還能糊弄你不成?”秦母啪的從懷裏掏出一個賬本,一頁一頁念給秦大伯聽。

秦大伯越聽臉色越難看,這確實是他們借的,不過他沒打算還,那就是一個借口。

“老三,你就讓你媳婦兒這麽臊我的面子?”秦大伯見扛不過秦母,便直接對秦父道。

“夠了!”秦父臉色已陰沈的厲害,連拿著煙袋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可見心裏壓抑的厲害,而這一句夠了,卻是大聲沖著秦母去的:“大哥二哥是我們秦家人,現在舸兒要成親,也是為了給我們秦家開枝散葉,你說這麽多話幹啥!”

在這個以夫為天的世界,饒是秦母再厲害,但在丈夫發了怒之後,她也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棱角,她可以對著外人絲毫不讓,因為那些人和她不相幹。可秦父不同,這個世界並沒有給女子提供立足之地,丈夫,便是女子的天,是女子的一切,連生存都攀附在丈夫身上。盡管秦母知道銀錢給了那兩房,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但只要秦父堅持,她就不得不妥協。

秦母眼眶隱約有一絲紅色,低頭收起賬本,坐在一邊不說話了。

秦大伯見秦父沖秦母發了火,臉上終於輕松了一些:“老三,你看,我說的這事兒...”

秦父臉上有些為難,這動兒媳的嫁妝,不管誰說都不是一個光彩的事兒,更何況他一向自認看重規矩。“老婆子,家裏還能湊出多少錢來?”

秦母已經知道秦父的打算,心裏生出認命的悲哀,眼裏的紅絲已經不見,板著臉看向秦父:“問我幹啥,家裏的進項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父沈默了,他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煙,秦大伯眼巴巴的看著他,秦父擡頭:“大哥,家裏確實沒啥錢了,老三病了一場,家裏的錢都花光了,我這兒也就拿得出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那是秦奮和秦耀昨晚上才上交的工錢。

秦母不敢置信的看著秦父:“你這是讓全家人都抹脖子吧?大人不說,子遠子浩他們也不活了?”

“才秋收,家裏還有那麽多糧食,咋就要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了?”秦父砰一聲將煙袋磕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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