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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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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鬼,你因為我和威廉吵了一架?”第二天,在從戴斯蒙德口中得知昨晚的爭吵以後,克萊顯得相當意外,“老兄,我告訴你那些事只是希望你能更好地……拯救世界,而不是替我打抱不平,這是完全沒有意義的事。”

“我不是為了你,只是——”戴斯蒙德隱約感覺這件事經過克萊的總結變得十分奇怪,所以盡管事實的確如此,他還是想找個借口轉移話題。

現在,戴斯蒙德的身體還停留在刺客們的卡車上靜候離開意大利的機會,但意識卻一直待在Animus中體驗艾吉奧的記憶。在沒有伊甸碎片之類的玩意兒步步緊逼之後,他多少變得輕松了些,以至於眼下甚至有心情在結束記憶同步之後,回到Animus的核心區域和克萊閑聊一段時間。

“得了吧,戴斯蒙德,別否認了。”克萊比戴斯蒙德年長五歲,閱歷和經歷都遠勝於他,所以拆穿他的口不對心根本毫無困難,“你的確是因為我而對自己的父親感到憤怒,可是你要知道,我從來沒有怨恨過威廉……或許有過,但更多的還是感謝。沒錯,盡管我現在變成了這幅鬼樣,但我覺得接受他的邀請成為刺客是件非常幸運的事。”

“那段時間,我真的和威廉、瑞貝卡一起做了很多有意義的工作,每天都興奮地難以名狀,甚至幻想著向作為普通人的父母炫耀我的成就,可以說我有生以來從未對自己產生過那麽強烈的自信。如果威廉沒有發掘我,我現在當然會好好活著,可是那種乏味無趣的人生遠比真正的死亡更讓我……害怕。”

戴斯蒙德陷入了緘默。

這是他和克萊交談時常常會有的狀態,幸好克萊十分健談,因此兩人的談話並不會顯得冷場。

“我的父親是個混蛋,眼裏只看得見美金,但——”克萊已經完全沈浸在了回憶中,“我依然愛他。我愛我的父親,還有因為無法忍受父親而離開我們的母親。以前我一想到我的家庭關系就覺得很沮喪,但在成為刺客之後我忽然有了勇氣。

克萊的內在和外表真的非常不同,他看起來玩世不恭、散漫不羈,但卻比任何人都更重視親情。

在島上永不停歇的海浪聲中,克萊略顯激動地從礁石上起身道,“我一直在想……如果能結束手頭的任務得到一段假期,我應該會站到父親面前,讓他明白我和母親希望他別再那麽專-制獨斷。他肯定會發怒,但或許也會產生小小的轉變。因為我知道他也愛著我們,所以……說不定我還有機會擁有一個正常完整的家庭。”

“直到後來,我走上了這條我命中註定要經歷的道路,所有我希望的、我珍惜的……全都離開了我……”克萊沮喪地從戴斯旁邊肩膀走過,眺望著海岸線旁的景色,鱗次櫛比散落著的數據模塊證明了這裏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而他的存在也同樣不是真實的,“我的話可能會讓你覺得不太愉快,但我還是想說我很羨慕你,戴斯蒙德……因為你還可以和威廉吵架,而我永遠都不可能再見到我的父親了。”

克萊的話,讓戴斯蒙德略顯突然地回想起自己從前對刺客的怨懟。在作為調酒師的那段日子裏,戴斯蒙德用聖殿騎士和刺客的事對周圍的普通人朋友大開玩笑,把父母說成憤世嫉俗的陰謀論瘋子,讓朋友們誤以為他從小生活在一個邪教團體中,用這樣扭曲的方式來發洩對過去的不滿。

他曾經是如此強烈地痛恨著刺客,但這些回憶不知不覺間就蒙上了一層灰,然後被時間吹散。如果有機會能回到過去,他想……他應該會對那些被他汙蔑和誤解的刺客們說聲抱歉。

當然,其中也包括他的父親和母親。

“看來你已經想通了。”克萊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後勉強笑起來道,“其實威廉和我說起過你——當然沒提起過名字,你的名字是朱諾那個讓人不爽的女人告訴我的——他只說他有個兒子,如果還在身邊的話大概和我差不多大,然後就會一言不發,沈默很長一段時間才會恢覆成正常狀態……”

“他一直都很關心你、在乎你,戴斯蒙德。我確信他肯定很高興你能回到他身邊,只是用錯了表達的方式。或者是不知道該怎麽和你相處,我和我的父親也是這幅見鬼的樣子……去吧,戴斯蒙德。你不一定非得低頭道歉,只需要主動和威廉隨便說點什麽,自然而然就會和好的。”

伴隨著克萊喋喋不休的關照和建議,戴斯蒙德退出了Animus程序,他恰好趕上了用餐的時間,出於方便考慮,刺客們的食物總是漢堡和可樂。

在起身隨手拿過漢堡拆起包裝紙時,戴斯蒙德聽見威廉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戴斯蒙德,你在Animus裏……還順利嗎?卡羅琳說你晚上睡覺時總是被噩夢驚醒,所以……如果你——”

“別擔心,我很好。”戴斯蒙德語氣平靜溫和地打斷了威廉的話。

卡車裏的光線昏暗,但他仍能清楚地看見威廉說話時眼中閃爍的緊張和慎重。經過短暫的猶豫,戴斯蒙德拉開了桌上的一罐可樂想要遞給父親,這樣表達友好的方式真的很拙劣,但他總得做些什麽彌補昨天的爭吵。

威廉明顯吃了一驚,然後怔楞著回應道,“謝謝,戴斯蒙德……不過我牙齒不太好,所以……”

這個回答讓戴斯蒙德不知所措地僵立在原處,但不是因為父親的拒絕,而是因為他忽然意識到父親已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老去了。

在刺客和普通人之間,十六歲時的戴斯蒙德·邁爾斯選擇成為後者,所以在做了近十年的普通人以後,他理所當然地……錯過了這段珍貴的時間和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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