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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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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二年九月九日,意大利共和國。

今晚羅馬的天氣不算晴朗,黛藍色的夜幕中只有上弦月躲在烏雲背後暈開朦朧的光亮,完全看不見往日裏的星光閃爍,一輛極難引起人註意的深灰色奔馳汽車就在這樣夜色下安靜迅速地碾過了公路上的斷枝殘葉,然後停留在了某座位於羅馬郊區的破敗倉庫門口。

刺目的車前燈讓一直附近徘徊著的野貓受到了些許驚嚇,在低低地嘶叫了一聲以後,它們躲回到了漆黑的樹叢中,直到汽車的引擎不再發出令它們感到不適的噪聲。

在感覺到自己搭乘的這輛汽車終於熄火停穩以後,一直躺在後備箱裏的戴斯蒙德忍不住將手撫上自己的脖頸,在有限的空間裏盡可能地舒展了一下自己渾身酸痛麻痹的肌肉,一個六英尺高的男人竟然能躲進這種狹窄的地方,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戴斯蒙德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了,他很清楚露西將他帶到了某個安全的地方,但在後備箱鎖著的情況下他沒辦法自己爬出去。在安靜地等待了一會之後,戴斯蒙德敏銳地察覺到正有人在接近他所在的位置,然後體貼地為他打開了後車蓋。

“晚上好,戴斯蒙德,很高興能見到你。”

這聲屬於某個陌生女人的輕快招呼和從外面倏忽流洩進來的微弱光芒,讓一直躲在後備箱裏的戴斯蒙德本能地瞇起眼睛,擡手遮住了路燈忽明忽暗的光,然後才撐起酸麻的手臂笨拙地翻出後備箱,踉蹌著在灰冷的水泥地面上站穩腳跟,繼而進行了一次充分的深呼吸,吐盡了肺腑間積郁的煩悶焦躁。

戴斯蒙德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只因為涼爽的夜風和濕潤的空氣就滿足到再無所求。因為在此時的他心中,這些全都象征著自由。

說出來可能都不會有人相信他的遭遇——在一個星期以前,他遭到了阿布斯泰戈工業公司的惡意綁架……沒錯,就是那家產業遍及全球,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制藥公司阿布斯泰戈。見鬼的阿布斯泰戈員工完全無視了法律,明目張膽地把戴斯蒙德從紐約綁架到了羅馬,然後又把他關進了一種名為Animus的機器,迫使他接受了許多聞所未聞的實驗。

幸好他現在終於逃出了阿布斯泰戈的羅馬研究所,重新獲得了自由。這個認知讓戴斯蒙德一路都緊繃著的神經迅速松懈了下來,然後他胡亂抓了抓緊貼著頭皮的棕黑色短發,看向了身前那個剛剛跟他打過招呼的陌生女人。

雖然把他塞在汽車後備箱裏幫助他逃出阿布斯泰戈的人是露西,但為他打開後車蓋的卻是另一個他不認識的家夥。

“呃——謝謝……”因為不當的乘車方式而有些頭暈目眩的戴斯蒙德,遲疑了很久才回應道,“我是戴斯蒙德·邁爾斯,你是露西的同伴嗎?”

“是的,我是卡羅琳·帕拉黛絲,你可以叫我卡羅琳,還有——”這個名叫卡羅琳的年輕女孩向他微笑起來,釋放出了善意的信號,“你沒必要自我介紹,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名字,戴斯蒙德。”

卡羅琳看起來大約只在二十歲左右,皮膚白皙,相貌特征頗具東歐人特點,但卻和戴斯蒙德一樣擁有著棕色的頭發、棕色的眼睫,只是顏色要比戴斯蒙德略淺一些。值得一提的是,卡羅琳甜美的笑容非常具有感染力,戴斯蒙德幾乎是難以抑制地立刻對她產生了些許好感。這可能是因為她猶如在陽光下漸漸融化的巧克力一般的瞳孔顏色,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在說完這些話之後,還湊過來輕輕扯了扯他外套後面連著的兜帽,體貼地替他整理了一下過於淩亂折皺的外表。

就算是傻瓜都能看出她對他的歡迎之意。

戴斯蒙德因此略微褪去了一些拘謹和戒備,和她握了握手,同時猜測起她會不會也是一位刺客,然後下一秒,他就發現這根本用不著猜——卡羅琳的左手腕上明目張膽地綁著袖劍。

在鎖好車門以後,露西·斯提爾曼終於走過來加入了他們的談話,她先是和卡羅琳輕輕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才想起來關心戴斯蒙德的狀況,“這座倉庫是刺客在羅馬的一處據點,戴斯蒙德,你已經安全了……嘿,你還好嗎?”

“當然,睡在後備箱裏的感覺好極了。”戴斯蒙德忍不住開口揶揄道。

卡羅琳饒有興致地旁聽著他們的談話,然後笑起來道,“我想你們可以先坐下來再慢慢討論後備箱的事,工作室就在倉庫的二樓,還有——露西,肖恩和瑞貝卡很高興能看到你回來。”

在別無選擇地跟隨卡羅琳走進倉庫時,戴斯蒙德遲鈍地反應過來察看了一下四周的情況。倉庫的外墻斑駁破裂,爬山虎張牙舞爪地四處蔓延,裏面的陳設也沒好到哪兒去,底樓到處都散落著外殼銹蝕的集裝箱……或許二樓會有些特別之處。

話說回來,這世界應該不會有人希望自己一覺醒來處於兩大秘密組織的鬥爭中吧?

但是,戴斯蒙德卻成了那個不幸的幸運兒。

縱觀人類迄今為止所有有記錄的歷史,這個世界一直都在進行著一場不被普通人知曉的秘密戰爭,發起方分別是聖殿騎士和刺客……真的是聽上去就像是兩群傻瓜。

這兩個組織之所以會產生激烈沖突的原因很簡單。因為聖殿騎士希望控制人類的自由意志,而刺客希望解放人類的自由意志……聖殿騎士意在秩序與征服,而刺客意在自由與解放,對待世界截然不同的態度成為了兩方矛盾的起點。

在現代世界中幾乎控制了一切行業和階層的阿布斯泰戈工業公司,就是聖殿騎士在現代的化身。他們希望掌控這個世界,將刺客一網打盡。為此,他們癡迷於尋找一項名為伊甸碎片的遠古科技。

戴斯蒙德多麽希望能說自己和這一切全無關系,但令人遺憾的是,他就出生在刺客組織中。周圍人……甚至包括他的父母在內,總是孜孜不倦地談論著聖殿騎士。這讓當年心智還不算成熟的戴斯蒙德將他們完全視作了一群陰謀論瘋子,為了擺脫這個噩夢,他在十六歲的時候逃出了刺客組織。

他沒有野心、沒有目標、沒有計劃,唯一擁有的可能只是一份特殊的遺產,但也正是這份特殊的遺產險些要了他的命——或許戴斯蒙德本人只能說是平平無奇,但他卻擁有許多偉大的刺客祖先。人類數千年的歷史都流淌在他的血液裏,而他的祖先曾數次觸摸甚至擁有過伊甸碎片,這就成為了聖殿騎士在他隱姓埋名生活了近十年後捕獲他的最大理由。

Animus。

聖殿騎士制造出的這種機器能夠毫無保留地讀取使用者的基因記憶並形成三維場景重現還原,他祖先在這個世界上存活過的印記其實從未消逝,一直留存在他傳承的血脈中,那麽通過這項科技,聖殿騎士非常輕易地就能找尋到伊甸碎片的下落。

就在戴斯蒙德開始以為自己要永遠待在Animus裏直到發瘋時,是露西救了他。雖然看起來只是羅馬研究所裏一名普通的研究人員,但她的真實身份卻是一名刺客,也就是說,露西是刺客組織派來潛伏在阿布斯泰戈裏的臥底,為的正是在關鍵時候幫助像他這樣的角色逃跑。

總之,他現在暫時安全了。

在走向倉庫二樓時,卡羅琳又開口詢問道,“露西,你們用過晚餐了嗎?我覺得你們大概今晚就能到,所以特意留了些奶油蘑菇意面和蔬菜沙拉給你們。肖恩不是素食主義者,但也不喜歡吃太多肉食,所以我向來很討厭遷就他的食譜……戴斯蒙德,你會喜歡蔬菜沙拉嗎?”

“呃——”正在走神的戴斯蒙德慢了半拍答道,“或許來點漢堡和可樂會更好吧……”

說到這個,他現在的確是饑腸轆轆,阿布斯泰戈的工作餐對他來說簡直味同嚼蠟。

“真是典型的美國人回答。”卡羅琳笑著道,“不過我也很喜歡可樂,而且討厭吃菜葉子。”

戴斯蒙德沒再開口說話,因為他忽然意識到……卡羅琳似乎很了解他,她一口就能說出他是個美國人,沒準還知道更多。不管是聖殿騎士還是刺客,好像都對他了若指掌,這種感覺令戴斯蒙德感到非常不舒服。

在一陣沈默過後,露西忽然開口道,“戴斯蒙德,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我之所以幫助你從聖殿騎士那裏逃跑是有原因的。刺客組織需要你的力量,我們就快要輸掉這場戰爭了,聖殿騎士太強大了,我們每天都在損失更多的人手……”

“可是——”戴斯蒙德對露西的話早已預料,所以他也拿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不太明白我能做什麽……”

“我們會訓練你的,戴斯蒙德。”露西說,“你出生在刺客組織裏,理應成為我們當中的一員,貢獻你的力量。”

“什麽?不、不……”戴斯蒙德本能地對露西的話產生了抗拒,“你見過我的身手,我不擅長做這種事。就算我同意你們的訓練,那也得花好幾個月,甚至是好幾年……你覺得這樣有意義嗎?”

“通常情況下來說,你是對的,但在有Animus和出血效應的情況下就不同了。在阿布斯泰戈的經歷已經在極大程度上提升了你的適應能力——繼續探索你祖先的記憶,你將學會他們的所有技能。數十年的訓練在兩三天內就能完成,但可惜的是這種方法沒辦法普及。因為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擁有了不起的祖先,戴斯蒙德。”

這時候,他們已經走進了二樓的一間屋子,裏面有兩個技術人員,還有許多儀器設備。房間正中央突兀地放置著一把連接了許多傳感器的紅色躺椅,結合露西所說的話來看,這毫無疑問又是一臺Animus,只是款式有點特別。

戴斯蒙德的胃部因此一陣翻騰,他不可避免地意識到——雖然他拼命逃離了聖殿騎士的Animus,但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似乎都只是為了回到另一臺Animus裏去,兩者唯一的區別就在於這次是屬於刺客的機器。

他真的……寧可不要那些了不起的祖先。

作者有話要說: Happy Birthday to Desmond

2016.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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