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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他只要,她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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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久覺得奇怪,自從進了九重宮以後就不曾得見過踏月,沒想到她竟然這個時候冒出來了。

踏月臉色不太好,有些蒼白孱弱,看向荀久的眼神裏多了幾分哀求,“王妃,能否讓屬下跟著一同過去?”

荀久沈思,她忽然想起之前在蜀國王宮,阿紫告訴她踏月極有可能對郁銀宸有情。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踏月是否憎恨刺傷過郁銀宸的自己呢?

荀久眼皮跳了一下,回過神來,看著踏月,面無表情地問:“你過去做什麽?”

踏月沒想到荀久的眼神會突然冷冽下來,就好像五百年前的鳳息,她身子瑟縮了一下,囁喏道:“沒找到王妃的時候,國師是屬下的半個主人,如今他受傷,我理應去探望。”

荀久並沒有因為她這一席話而動容,只是反覆打量著她,忽然問:“你知道郁銀宸是怎麽受傷的嗎?”

踏月咬著唇角,不說話了。

實際上一開始她是不知道的,因為當初郁銀宸在苗疆頭一天受傷,第二天就離開了,所有的暗衛都沒有查到是怎麽回事。

踏月知道郁銀宸受傷的原因是剛才,荀久他們和梵胤在前殿交談,她趁機問了九重宮的小童國師的所在方向,又問了國師受傷的原因。

是小童才剛剛告訴她的。

踏月當時覺得難以置信。

縱然郁銀宸不是她真正的主子,但對她有栽培之恩,也算得上她的恩師,王妃這麽對待國師,簡直讓她找不到什麽話來說,只覺心痛得厲害。

一邊是主人,一邊是栽培的恩師,主人親手刺傷恩師,踏月處於尷尬立場中,不知所措。

荀久一看踏月的神情就明白這丫頭肯定知道是她親手刺傷的郁銀宸。

眼睫垂落下來,荀久淡淡道:“你要過去的話,上來吧,但我可先說好,你若是敢為了郁銀宸報仇而對我動手,我不會放過你!”

踏月原就蒼白的臉直接變成了煞白色,她一下子跪在地上,面色誠懇,“主人明鑒,屬下並沒有背叛之心。”

荀久冷冷瞥她一眼,“你有沒有異心只有你自己知道,我說過,我身邊從來不缺人,你若是待膩了,大可自行離開。”

這番話,讓踏月心中如同狠狠紮了一根刺,原來這麽長時間,主人並不信任自己。

她伏跪在地上,行了稽首大禮,面色已然平靜下來,“屬下對主人的忠心,天地可鑒,不管主人相不相信,屬下都不會離開,除非……我死。”

荀久淺淡勾唇,眸光饒有深意,“那你還要不要過去看郁銀宸?”

搖搖頭,踏月道:“還望主人帶句請安的話過去。”

荀久頷首,這才是殺手該有的作風,她並不是見不得踏月有在意的人,只是她在意的並非凡人。

當初阿紫告訴荀久踏月很可能對郁銀宸產生了感情的時候,荀久覺得那樣也好,多個人關心郁銀宸總是好的。

可現在,她改主意了。

踏月是自己的人,她對郁銀宸的感情越深,等郁銀宸死的時候,踏月會傷得更深。

與其讓她今後沈浸在一段永遠不可能的單戀之中,還不如現在就發出警告讓她收了心。

荀久自認為不是什麽好人,她做不到為這段沒有可能的姻緣牽線搭橋。

她是個劊子手,她所能做的,是親手殺了那個給她重生機會的男人。

深吸一口氣,荀久擺手,“你回去吧,往後沒有我的命令,不可以私自做出任何行動。”

“屬下遵命。”踏月起身,抱拳拱手。

阮綿綿開始劃動烏篷船。

等踏月徹底離開以後她才道:“我一直以為你天真活潑心性單純,沒想到竟是這般冷心絕情。”

荀久無所謂地勾起唇瓣,“就算你說我是地獄來的惡魔,我也不會反駁,因為我本身就不是好人。”

“看出來了。”阮綿綿沖她豎起大拇指,滿面譏諷,“從未見過你這樣的人,除了你關心的,其他關心你的你置若罔聞也就罷了,還要想盡辦法傷害,你是不是見不得別人好?”

荀久看著阮綿綿,眼尾流曳出幾分孤涼,轉瞬而逝,冷笑一聲,“五百年前,我是殺手,五百年後,縱然換了一身皮囊,換了一個身份,但我骨子裏的冷血,本來就分毫沒變,你說得沒錯,我就是冷心絕情,我只在乎我在乎的,在乎我的我都不在乎,甚至想要隨意踐踏。”

阮綿綿沒想到荀久不怒也就算了,竟然還這般坦然地承認了自己並非好人。

狠狠劃了一下,阮綿綿將船槳往旁邊一扔,氣呼呼走進來在荀久對面坐下,眉頭緊緊皺著,眼裏似要噴火,“你這個女人,當真是沒有心的嗎?”

終於忍不住把一直想說的話說了出來,“你知不知道,我們來往岷國的這一路上,郁銀宸高熱不止,夢裏一直喊著鳳息,便是在夢裏,他都想著要保護你,可你呢?”

阮綿綿越說越激憤,索性伸出手緊緊抓著荀久的衣領,冷聲質問,“你是怎麽對他的?”

荀久面無表情,唇邊掠起一絲嘲弄,“五百年前傷害他,五百年後傷害他,我能給他的,除了傷害,再無別的。”

阮綿綿一把松開荀久的衣領,拳頭狠狠捏了一下,看那架勢,險些就對荀久大打出手了。

荀久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和表情,仿佛一切的一切在她眼中都不值一提。

五百年前郁銀宸的生死追隨、最後一刻甘願犧牲換她重生、五百年的癡情等待、因她一句話便不顧重傷用了攝魂禁術殺了苗疆王引來反噬。

他所有的好,仿佛在她眼裏不值一提。

因為……她能做的只有殺了他。

“荀久,別讓我討厭你!”阮綿綿緊緊咬著牙,“我一直以為,你和我師姐來自同一個世界,她所擁有的聰慧和理智,你都有,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你竟然這般狠!”

荀久絲毫不在意,擡起眼看她,“大王,我是個該被恨的人,還請你不要吝嗇一腔恨意。”

阮綿綿狠狠跺了一下腳,冷哼著出去重新劃船。

兩人很快就到了岸邊。

荀久沒有絲毫猶豫,上了岸直接入閣。

阮綿綿一直跟在她身後,憎惡的目光險些將荀久戳得滿身窟窿。

荀久不用回頭也知道阮綿綿此時此刻一定非常想打她一頓,走過扶梯轉角的時候,她轉過身來,看了一眼不知什麽時候站在原地不走的阮綿綿,催促,“方才還一直嚷著要來,如今怎麽不走了,你若是不上來替我解圍,待會兒西宮為難我怎麽辦?”

這個時候的阮綿綿最討厭荀久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她死瞪著她,低吼,“本大王不去了,你愛咋咋地,反正又不關我什麽事!”

阮綿綿掩飾不住滿身怒意,一甩頭,走了出去蹲在岸邊。

荀久失笑著搖搖頭,繼續爬樓。

閣樓呈八角,玲瓏精致,裏頭的設計也非常精巧。

荀久記得,這是五百年前扶言之親自吩咐人造出來供鳳息夏天避暑用的。

縱然腳步猶如綁了鉛錘,荀久還是得一步一步往上攀爬。

到達最高層的時候,毫無意外地在長廊上見到了西宮良人。

他面色冷峻,眸中噙著似笑非笑,看向荀久的時候,周身猶如冰雪裹身,冷得能讓人站在一丈之外就感覺到凜冽之意。

“宮主,別來無恙。”

荀久站定,看著對面的人,面色淡淡。

“荀久。”西宮良人眉梢挑起幾分譏誚,“你怎麽還有臉來?”

荀久失笑,“宮主怎麽知道我今日帶了臉來?”

西宮良人眸色一深,“你少在本宮主面前耍嘴皮子!”

荀久笑意加深,“別忘了,我是你祖宗,你這麽跟我說話,是大不敬,當心被雷劈。”

西宮良人捏緊了拳頭,臉色一下比一下陰沈。

“我今天不是來同你吵架的。”荀久慢慢擡步走過去,“我要見郁銀宸。”

“你休想!”

西宮良人齒縫間擠出三個字,面部因為暴怒而扭曲猙獰,看起來可怕至極。

“你憑什麽攔我?”荀久腳步不停,她知道現在的自己並不是西宮良人的對手,但她並不想因此而放棄,見不到郁銀宸,她絕對不會離開。

“憑什麽?”西宮良人重覆著她這三個字,滿臉嘲諷,“那你憑什麽來見他?”

荀久眉頭緊蹙,聲音凝寒,帶著懾人的淩冽之氣,“我和他的私人恩怨,與你何幹?”

“呵,好一個‘你和他的私人恩怨’。”西宮良人眼角眉梢嘲諷之意更甚,轉瞬之間,不知從哪兒抽出一柄閃著寒光的冷劍,直直對著荀久刺過來。

荀久站著未動,面色不變分毫。

劍尖寒氣攜帶著強大的靈力不過片刻就到了荀久的心口,剛要刺進去,斜側裏有一股更強大的靈力迅速阻擋了西宮良人的動作。

西宮良人被這股大力一震,捏住長劍的手腕一痛,長劍“哐啷”一聲掉落在地上,他捂住胸口連連後退了好幾步,一口鮮血噴出來,臉色蒼白至極。

扶笙從岸邊點地而起,踏水過來,片刻之後飄身落到荀久身旁,冰寒的面色盯著西宮良人,緩緩啟唇,“本王的女人,可不是你能隨便碰的。”

西宮良人嘴角挽起蒼涼的笑,“怎麽,欺負我靈力沒有你純熟?”

扶笙淺淺勾唇,長臂輕輕攬住荀久削瘦的肩膀,“本王只是在保護自己的女人。”

扶著雕欄,勉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西宮良人目色冷寂,嘲弄不減,“你們夫妻五百年的情債,卻讓一個無辜的人來償還,我是該把你看成手段鐵血的大燕秦王殿下呢,還是該將你當成為了覆仇而不擇手段的扶言之?”

扶笙臉色微沈。

“阿笙,這件事你不要插手。”荀久偏頭,看著扶笙,“我自己會解決。”

扶笙皺眉,薄唇緊抿,“剛才我若是不來,西宮良人會直接殺了你的。”

“他不敢。”荀久篤定地朝著西宮良人看過去,語氣清冷,眉目清淡,“我說過,這是我和郁銀宸的私人恩怨,外人沒資格插手!”

扶笙鳳目沈沈,“你當真要只身犯險?”

荀久頷首,“這不是犯險,只是有些話想同他說罷了,我欠他的,永生永世都償還不清。但這世上,沒有人能因此而將我判罪,兩情相悅叫愛情,一廂情願叫單戀,這世上有如此多的單戀,如果被付出的一方要因為無法做出回應而被判刑,那這世上罪人多了去了。”

說完,荀久清涼的眸光定定看著西宮良人,“我沒錯,也沒罪,我只是……負債累累。”

西宮良人嘴唇翕動,卻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只是回望過來,碧藍色的眸子裏添了幾分幽暗。

荀久繼續面無表情,“你當年付出了這麽多,百裏長歌不也沒有回應麽?你敢說她錯了?她有罪?”

西宮良人怔住。

冷嘲一笑,荀久移開目光,看向下面碧翠的湖泊,“不懂愛,就不要在我面前宣誓愛有多偉大,我不是個好人,見不得你所說的那種偉大,我還很可能親手撕毀它。”

西宮良人慢慢擡起手擦去嘴角血跡,緩緩吐出一句話,“荀久,你瘋了!”

“那也總比你傻了強。”荀久毫不留情反唇相譏,“什麽是愛?你告訴我,不斷付出就是愛嗎?你們這些只懂得付出的人,有沒有想過被付出的那個人的感受?你們以為是對對方好,可曾站在對方的立場上想一想,你們付出的越多,她心中就越愧疚,這種愧疚日積月累,會變成一種壓力,壓得她喘不過氣,到了最後,壓力就會演變成魔。你們這樣把一個鮮活的人逼瘋,就是愛嗎?”

西宮良人渾身一顫,嘴角肌肉抖動,卻是找不到措辭來反駁她。

冷笑一聲,荀久眼眸愈發冷寂,“西宮,在你的認知中,是否所有的付出都要有回報?那麽這天下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我是要把自己分成多少份才能一一償還他們所謂的‘愛’,所謂的‘喜歡’?”

西宮良人薄唇緊咬,荀久所說的話就好像淬了毒的鋼刀,一刀一刀翻割著他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鮮血淋漓,殘忍至極。

扶笙也是整個人都被荀久這番話給怔住了。

從認識到大婚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用如此涼薄的語氣說話,卻字字句句在理,讓人無法反駁。

“阿笙,你回去吧,今天的事,我要自己解決。”荀久再一次出聲趕人,那雙原本時時充斥著瀲灩波澤的眸,今日一潭死寂,仿若冰凍了一般。

扶笙本來就沒有打算陪著她去見郁銀宸,他只是擔心她的安危,眼下得見她這種神情,忽然之間好像明白了她心底的絕望與掙紮。

“好。”扶笙輕輕頷首,轉眸看向西宮良人,“走吧!”

西宮良人原本還想做最後的堅持阻攔荀久進去看郁銀宸,他還沒開口,扶笙涼透的聲音已經響起,“你的幸福,就是支持著她的幸福,這才是愛。西宮,不要再做無畏的堅持了,在這場三角戀中,我的夫人,才是最大的受害者。這些道理,我想你會懂,就好像當年你對百裏長歌放手一樣。”

“別說了!給我閉嘴!”西宮良人冷聲打斷扶笙的話,慢慢擡目涼涼掃了兩人一眼,一個閃身飛下閣樓踏江去了對岸。

樓下阮綿綿突然得見西宮良人飛到了對面,她驀然睜大眼睛,一個飛身輕功跟了上去。

瞧著那二人走遠,扶笙才轉回目光,寵溺地看了荀久一眼,“久久,進去吧!”

荀久感激地看他一眼,點點頭,徑直去往郁銀宸所在的房間。

房間裏充斥著濃郁的草藥味,荀久輕聲走到裏間,見郁銀宸靠坐在床頭,聽到聲音,他微微擡頭,漂亮的琥珀眸已不覆往日光彩,添了幾分晦暗。

“請坐。”勉強扯了扯嘴角,郁銀宸擡手示意荀久坐下,顯然早就在剛才幾人的爭執中知道了她會來。

“你的傷……”荀久在床榻前的圈椅上坐下,輕聲詢問。

“不妨事。”郁銀宸輕輕搖頭。

他是一個不會死的人,根本無需擔心這種問題。

荀久知道自己剛才在外面所說的話,郁銀宸都聽到了,可這個男人竟然毫無反應,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倒是讓她有些驚愕。

氣氛頃刻陷入尷尬的局面。

郁銀宸一直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荀久看了他許久,終是開口,“你能否感知什麽時候會發作?”

閉上眼睛,郁銀宸緩緩搖頭,“不知。”

“你每次發作都是沒有規律的嗎?”荀久又問。

“不知。”他還是閉著眼睛,臉上的晦暗之意更明顯。

荀久有些不忍心,沒打算再繼續追問。

沈默良久的郁銀宸忽然道:“告訴我,一旦發作,會發生什麽?”

荀久怔住。

緩緩張開眼睛,郁銀宸朝她看過來,“你就是為了這最後的一次來的,不是麽?”

荀久抿著唇,不知從何說起,從開始到結局,她都不想郁銀宸知道扶言之的存在。

“我雖然不知道發作的時候都發生了些什麽,但我能感知到,這將會是我最後一次發作了。”郁銀宸不緊不慢地說著,“你到現在都還不願意告訴我真相嗎?”

嘴角浮起一絲冷笑,荀久目光冰涼,定在他身上,“郁銀宸,最後一次,我會殺了你,這就是真相。”

琥珀眸微微縮了縮,他似是難以置信,但轉瞬又露出釋然之色,嘴角往上翹了翹,“那麽,在死之前,我想知道原因。”

荀久面上冰寒不減,“我受夠了,這就是原因,受夠了你一味地對我好,讓我產生了壓力,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討厭這種感覺,討厭你。然而讓我想殺了你的原因,是因為你的擅做主張,讓我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懷上身孕。”

郁銀宸以為,自己只有在每月發作的時候,心才會這般痛,可此時此刻,聽到她的這些話,他竟然開始覺得痛,入了骨髓的痛,痛到難以呼吸,痛到難以抑制,臉色蒼白脆弱,仿佛一陣風都能吹倒。

他從未奢求過,從未渴望過她會對自己有所回應,卻從未想過她會這樣討厭自己。

這樣的結果,並不是他想要的。

那個孩子……被他用來為鳳息分魂重生了。

元休說過,一旦那樣做,鳳息轉生後就再也不會懷上孩子。

那個時候,他滿心滿眼都是讓鳳息重生,哪裏會想到如果重生後的鳳息知道了真相,會因此恨他怨他。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啊!

眼眶逐漸濕潤,郁銀宸好看的雙眸轉瞬變紅,聲音低啞,帶著無比虔誠的歉意,“對不起。”

荀久幾乎耗光了所有的勇氣才忍住沒有讓眼淚落下來,她偏開頭不看他,起身走到窗邊,借助外面冷冽的風風幹眸中的晶瑩,狠話不斷,“你現在才說對不起,有什麽用,你可知,如果沒有孩子,我會失去什麽?”

郁銀宸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

荀久冷笑,繼而低吼,“郁銀宸,是你毀了我的一生,如果沒有你,我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沒有孩子,我會失去愛情,失去親情,最後一個人孤獨終老,五百年前,你明明知道我和他有過生生世世的約定,你明明知道我在乎他,即便是轉生,我也只會和他在一起,你明知道你永遠都不會有機會,憑什麽還要自作主張替我決定?你知不知道,孩子對我有多重要?”

郁銀宸心中蒼涼,這一切,原來都是他錯了嗎?

“如果沒有你,我也許會和扶言之一起長眠地下,不能同生,總能同死,可是你的一念之差,決定了我的整個人生,悲慘的人生,你以為我會感激你給了我一次重生的機會嗎?你錯了,我不會感激你,相反的,我恨你,恨你的自以為是,恨你讓我再一次墜入世間輪回之苦。”

仿若僅剩的半邊心臟被千斤巨石狠狠碾壓過,郁銀宸死死抓著心臟的疼痛位置,臉部肌肉因為疼痛而抽搐,他翻滾下床榻,痛得直打滾,整個人趴在地上,蒼白的俊顏朝著荀久臨窗的方向。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抹身影,想要告訴她不是這樣的,他不是沒有考慮過鳳息重生後會因為沒有孩子而懊惱,也不是沒有想過自己永遠都沒有機會。

可是,他只要,她還在。

他不想那個外表俏皮可愛,內裏手段腹黑的小師妹就此永遠消失在這世上,他無法承受再也見不到她的孤寂蒼涼和痛楚。

是,他承認,抱著她三步一跪九步一叩上邀月宮求元休為她重生的人是他,自作主張將她的孩子作為鳳息重生魂引的人也是他,答應等五百年將鳳息帶回九重宮解開花魂的人也是他。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個人的決定。

伸出去想抓住她的那只手無力垂下來,郁銀宸痛得翻滾了一下,雙手撕扯著心臟位置的衣襟,恨不能直接將剩下的半邊心臟直接掏出來才能止痛。

荀久知道他痛得厲害,但她沒有回頭,甚至沒有一句關懷,無神的雙目看著下面的翠湖,嘴唇幾乎快要咬出血來,眼淚一直在眼眶內打轉,她努力眨眼睛,努力忍住不哭。

“鳳息……”郁銀宸像個迷了路的孩子,聲音沙啞而無助,“對不起,是我的自以為是害了你,是我為了滿足一己私欲所以做了決定,是我不好,我只想著要你活過來,卻沒有想過你的感受,你要我的命,我現在就能給你,只要你能解恨。”

荀久淚眼朦朧,擡起衣袖輕輕拂去淚珠,轉過身來,冷冽的眸光好像劊子手中不帶人情味的砍刀,定在他身上,“你的命,我一定會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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