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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她愛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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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歲那年我隨娘親進宮,姨娘將我和姐姐帶到這雲瑤宮玩,我看見殿下站在樹下練習射箭,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殿下,從那以後,殿下便住進了我心裏,整整十二年,無人可以代替。”

“得知殿下在皇上面前求娶我,我一晚沒睡著,我想上蒼一定是聽到了我的祈禱,才會讓我多年來的心願成真。可是,我萬萬想不到,殿下娶我並非心裏有我。殿下的心裏、眼裏真的只有阿九麽?殿下真的看不到臣妾的心麽?阿九的確不失為一個好護衛,可是,臣妾對你的愛,不比阿九少呢。”

葉瓊第一次如此大膽地吐露自己的心聲,短短數句,就像是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到最後,白逸羽只能感覺到她箍在自己腰間的手無力地松開,而她的尾音明顯帶了幾分抽泣。

白逸羽沒想到葉瓊會這麽直白地將他和蕭玖璃的感情點破,可是,要他如何告訴她,人與人其實真的沒有辦法相互比較,尤其是對於感情。有的人千求萬求,各種努力各種付出,就是求不來心頭好,而有的人即使什麽都不做,卻一樣輕而易舉就贏得了別人的心。

葉瓊有多在乎他,他不是不知,也不是看不到。奈何他心裏只有蕭玖璃,在他眼中,這天下的人,男子也好,女子也好,只分為玖兒和非玖兒。他愛的,念的,想的,要的,只一個玖兒罷了,其他的人好也罷歹也罷,與他何幹,都入不了他的心。

經過數月的暗中觀察,白逸羽已經確信葉瓊並非白靖嫻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然而,這並沒能讓葉瓊在他心中的份量有所增加。

在白逸羽看來,葉瓊只是他名義上的妻子,是他用以維系和白靖嫻盟約的紐帶,也是他拒絕其他女人進府的幌子,葉瓊對他用了多少心思,傾註了多少感情,從來都不是他關註的焦點,甚至,他的潛意識在回避這個問題。

但此刻,葉瓊顯然不再給他逃避的機會,她將心裏話這麽直白地說出來,將她的一顆心毫無保留地在他面前剖開,要的就是他的答覆,要的就是他的態度。白逸羽沒法再沈默。

他放下手中的錦被,緩緩轉過身來,夜明珠淡淡的光暈下,葉瓊的臉色有些蒼白,雖然手不停地擰著自己的衣角,卻一直擡著頭,直直地看著白逸羽,第一次沒有躲開他的註視。

她的眼裏還有水漬,水光襯得眸子有些發亮,細看之下,那眸光蘊著的是難言的痛和傷,以及一絲淡淡的迷惘。

原來,一向溫順懦弱的她也有如此大膽的時候,白逸羽突然覺得自己從前似乎小瞧了她。

白逸羽看著她,一時沒有說話。

葉瓊任他看著,同時也安靜地直視他,似乎只要她說出了心裏話,他會如何回答她並不是太在意,或是她早就猜到了結果,只是等著他親口告訴她。

沈默片刻,白逸羽輕輕勾了勾唇角,聲音極輕,“每每想起當年母妃之死,我便覺得世間一切情丨愛不過如此,夫妻也罷,父子也罷,再濃烈的感情到頭來或許都是鏡中月、水中花。我對你這般,並非因為誰,而是自己心裏的坎過不去罷了。”

葉瓊一楞,眼睛瞪大了些,似是沒料到他會這麽說。

“若是厭惡你,我自然不會求娶你,可是,我還需要一些時間去適應你,也需要一些時間去調節自己。你是我的皇子妃,不同於那些阿貓阿狗,我不能輕易褻瀆你。若你因為我冷落你而難過,我向你賠不是,只是,你不該怪阿九。”

“阿九於我,自然是不同的,若沒有他數次舍身相救,我如今如何能站在這裏和你說話?在我心中,阿九的位置無人可以取代。但他並非你我之間的障礙。我能否接受你,是我的事情,與他何幹?”

白逸羽說完,看著葉瓊,眸光平靜,說不出的淡然。似乎他宣告的是事實,他和葉瓊之間唯一的障礙是他自己,是他母妃的悲劇讓他難以敞開心扉無所顧忌地去愛一個人。

葉瓊的心一下就疼了,她吸了口氣,深深地凝視著白逸羽,“殿下,是臣妾愚昧了。就像你暫時無法接納臣妾是因為你心中有道過不去的坎,臣妾心悅你,也是臣妾自己的事,臣妾不會輕易放棄。若是臣妾有什麽不好的地方,還請殿下明示,臣妾願意為了殿下去改。”

白逸羽眸光微閃,輕嘆一聲,“你已經很好了,沒有必要因為我而改變什麽。”

“殿下不必寬慰臣妾,臣妾明白自己還不夠好。人生一世,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臣妾願意用這一世的時間去等,等著殿下敞開心扉接納臣妾。就算這一世臣妾無法如願,臣妾也不悔,我們已經是夫妻,可以陪在殿下身邊,看著殿下安好,臣妾便已心滿意足。”

葉瓊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放開了衣角,她就這麽看著白逸羽,話說得異常堅定。當她說出“我們”兩個字的時候,唇音加重了些,更顯得有些意味深長,其間暗含的情緒也尤為覆雜,代表的是未來與可能,而不是過去與遺憾。只是短短兩字,卻似在向白逸羽宣告,她往後的人生,因為他,或許不再波瀾不驚、安逸十足,但她都甘之若飴。

“你的身子不好,早些歇息吧。”白逸羽顯然不想再談下去,回身抱起錦被,淡淡說了一句,大步向著長塌走去。

“為了這個心願,為了殿下,臣妾會保重身子的。”葉瓊看著他的背影,輕聲說道。

白逸羽腳下未停,也沒再說話,衣袖一拂,遮掩了夜明珠,屋裏黑了下來。

葉瓊摸黑更了衣,躺在床榻上,嘴角泛著一抹淺淺的笑。雖然這般大膽表白,完全不似她一貫的做派,雖然沒能得到白逸羽的回應,她卻一點不後悔。

原本她對他,只是“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小女兒家心思,如今她勇敢地說出來,拋棄了一貫的含蓄內斂,只因為她覺得她有說出的資格,不管怎樣,她已經是他的妻子,這是他無法否認的事實。她的名字已經寫入了月國皇族的玉蝶,和他的名字連在一起,世世代代,如時光般雋永。

他愛不愛她有什麽關系呢?她愛他就好!反正她已經愛了他十二年了,他早已成為她生命中的執念,她放不下,也從未想過要放下。她堅信,念念不忘,必有回響,終有一日,她也可以“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這一刻,想著兩人的距離如此的近,想著兩人又一次睡在同一間屋子裏,想著自己呼吸的空氣裏也有屬於他的氣息,葉瓊竟覺得心裏甜絲絲的,所有的心酸和難過都敵不過對未來的幻想,滿懷著對未來的希翼,她沈沈地睡了過去。

黑暗中,聽著她逐漸綿長的呼吸,白逸羽微闔的雙眼慢慢睜開,看著頭頂上的那片黑色虛空,他的手不覺摁在胸前,緊緊握著蕭玖璃為他繡的那個香囊,腦子裏不由得又想起蕭玖璃的臉,想起蕭玖璃身上的傷,眉頭輕輕蹙了蹙。

次日一早,白逸羽帶著葉瓊去了承乾殿,白偉琪依舊昏迷著。

阿貴濕了布巾,輕輕為白偉琪凈面,就和平素伺候他沒什麽兩樣,一點沒有因為白偉琪昏迷不醒而有絲毫怠慢。白逸羽的視線淡淡掃過,沒帶丁點兒情緒。

“還是無人揭榜?”皇甫鈺召來太監總管問話。

“啟稟皇後娘娘,一直無人揭榜。”太監總管小心翼翼答著,唯恐被遷怒。

禦醫們弓著腰戰戰兢兢地站在一處,只覺得人頭還能在頸項上停留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左妃的眼眶一下就紅了,無力地靠在白尚儒懷裏,剛做了皇奶奶也沒能讓她有半點笑靨。

劉妃抓著白蒼昊的手緊了緊,眼神愈發空洞起來。

輪椅上的白禦麟揉了揉眉心,眸裏閃過一絲失望和焦慮。

“再等等吧。”皇甫鈺的聲音有些飄忽,“本宮相信陛下能熬過這一關。”

白尚儒輕輕點了點頭,白明宣瞥了一眼白偉琪,心裏默默倒計時。

白駿澤頹廢地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什麽,卻一個音也發不出。

白逸羽還是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日光漸漸西移,一日又這麽過去了。

這夜,白尚儒、白逸羽和葉瓊留守。

承乾殿裏靜悄悄的,白尚儒和白逸羽坐在床榻邊,誰也沒有說話。葉瓊悄無聲息地站在白逸羽身後,神情覆雜地看著白偉琪。

當年因為胡盧案,她的爹娘終日惶惶不安,她也被禁足在府中多年,甚少在人前拋頭露面,為此,她一度怨過白偉琪。

可當白偉琪將她指婚給白逸羽後,即使猜到白逸羽對自己的父皇心存芥蒂,她對白偉琪的看法也悄然轉變,甚至有一絲暗暗的感激。如今,見白偉琪已然這般模樣,而白逸羽依舊這般淡然,她難免心生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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