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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暗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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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奴才想用這法子給陛下濕潤一下嘴唇。”只是一瞬,阿貴的神色恢覆了正常,他轉過身來,手中茶盞和紗布條輕輕往白明宣面前托了托。

“這麽麻煩?!”白明宣皺了下眉,“不如將父皇抱起來,直接給他餵些水。”

“陛下沒有知覺,恐怕不能吞咽。何況,陛下現在的樣子,也無法如廁,奴才問了禦醫,這個法子是最妥當的。”阿貴的聲音很輕,說出的道理卻讓白明宣難以反駁。

“禦醫都是些蠢貨!”白明宣冷哼一聲,看看床榻上悄無聲息的白偉琪,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雖然此刻宮裏的人都忌諱某個問題,但皇甫鈺在通知他進宮時,便已傳信給皇甫彥傑和徐沐,要他們聯合眾臣做好擁立白明宣為新君的準備。

白明宣進宮後,皇甫鈺悄悄告訴他,白偉琪醒來的可能非常小,但也提醒他在人前務必要做好孝順悲傷的樣子,萬一白偉琪醒來,徐沐也可帶領眾臣呼籲立他為太子。

可是新君和太子,這完全是天壤之別,明明希望就在眼前,還要讓他繼續等,白明宣心裏隱隱有些煩躁。此刻看著床榻上的白偉琪,他甚至惡毒地希望,自己的父皇就這麽一直睡著,再也別醒來。

白尚儒有左府支持又如何,左擎宇那老東西掌管兵部又如何,自己才是皇後所生的嫡子,自己的岳丈徐沐是丞相,舅舅皇甫彥傑在吏部經營這麽多年,朝中一大半朝臣都是他提拔的,真要是爭執起來,擁護自己的人自然更多。

至於白駿澤那個缺心眼根本不足為懼,白逸羽那小子雖然難以捉摸,可身後卻沒有可仰仗的勢力,朝臣們對他都避之不及,自己剛剛故意將父皇染病的原因向他身上引,白尚儒拉他做盟友,絕對討不到一點好!

白明宣這麽想著,又往床榻前走了一步,他的袖子裏此刻藏著一枚丹藥,只要設法將這丹藥給白偉琪餵下,白偉琪一個時辰後就會咽氣,禦醫最多也就能查出是心臟猝停。

只是,白偉琪到底是他的父皇,此刻就算躺著,也自帶三分威嚴,白明宣的小腿微微有些打顫。他穩了穩情緒,伸手去拿阿貴手中的茶盞,“我來吧!”

“這等小事不敢勞煩殿下,奴才做就好。”白明宣身上一閃而過的殺氣,讓阿貴有所警覺,他向後退了一步,避開白明宣的手。

“我們留下本就是為了伺疾,身為人子,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豈不是會被天下人恥笑?”白明宣冷冷瞪了阿貴一眼,聲音更冷了,“拿過來!”

坐在桌前喝粥的白駿澤等人看了過來。白尚儒眉心一蹙,剛要說什麽,白駿澤已經扔開碗,跳了過去,“阿貴公公,四皇兄說得對,這個時候應該讓我們盡孝。你不用擔心我們做不好,你就站在一旁看著,若我們做的不對,你說一聲就好!”

“奴才明白!”見白駿澤上前,阿貴心裏松了口氣,沖白明宣恭敬地彎了下腰,“那就請四殿下先凈手吧。”

面對突然跳出來的白駿澤,白明宣眼裏陰翳密布,他的手在長袖下緊了緊,竭力控制著情緒,轉身走向銅盆去凈手。

白駿澤在床榻邊坐下,默默地看著白偉琪,眸子裏閃著心痛。曾幾何時,高大英挺的父皇漸漸老了,兩鬢新添了這麽多白發。他看似安睡,可眉心卻有一抹淡淡的愁,讓人忍不住想伸手去舒展他的眉頭。

白駿澤這才想起,自己似乎很多年不曾見過父皇開懷大笑了,這縷愁緒好像多年來一直縈繞在他眉心。身為君王,憂國憂民,父皇心中的苦自己似乎從未真正懂過。

正在感嘆,白明宣冷著臉走了回來。

白駿澤看著他從阿貴手中結果茶盞和紗布條,看著他忍耐著性子為白偉琪濕潤嘴皮,心裏暗暗覺得好笑。

被這二人壞了事,白明宣心裏本來就不爽,此刻見白駿澤抱著雙臂靠在那裏看著自己,就像是在監視自己一樣,心裏更是不爽,草草塗抹了一陣罷了手,將東西塞回到阿貴手中,坐到桌前喝粥去了。

阿貴不動聲色地將剩下的水倒掉,重新站到床榻前,躬身不語。

白尚儒和白逸羽走出內室,將候在外面的禦醫喚了過來,詳細了解情況,細碎的對話聲低低傳來,不多時,一位禦醫提著藥匣跟在兩人身後走了進來。

“二皇兄,這是?”白駿澤站起身,不知道白尚儒有何打算。

“我想再試試施針。”白尚儒看看白偉琪,話裏透著幾分無力,“與其這樣無望地等待,不如再嘗試一番。”

“此前他們各種法子都試過了,施針也試過,根本沒有效,二皇兄又何必白費力氣呢?”白明宣也走了過來,“難不成你以為會有奇跡發生?”

“至少我希望有奇跡。”白尚儒無心和白明宣爭執,“父皇是天子,上天自然會保佑他。不管怎樣,作為皇子,我們應該盡力一試。首席禦醫稱此前給父皇施針,禦醫們對紮針的穴位存有爭論,索性這會子再換幾個穴位紮紮看,沒準真的有奇跡。”

“你這是拿父皇的命當兒戲。”為了阻止,白明宣竟擺出義正辭嚴的樣子,“沒有把握的事情,你如何能用在父皇身上?要是反倒害了父皇,你如何擔得起?”

“四弟,禦醫們都說了,就連找到火樹花,也並非一定就能確保父皇醒來。這個時候還講什麽把握,但凡有一絲希望都該嘗試一下!”白尚儒的語氣重了幾分。

“我不同意!你這是亂來!”白明宣將那禦醫狠狠一推,一身的戾氣,“這些禦醫都是廢物,信他們的話,父皇反倒沒得救了!”

那禦醫連退幾步,被白逸羽伸手扶住,唯唯諾諾沖白逸羽點了下頭,額上已經泌出了汗珠。自古君王重病的時候,宮裏最容易出事,而最先倒黴的便是禦醫,他的小命現在玄了。

“四皇兄,難道你府上的郎中看診的時候會告訴你有十足的把握?”白駿澤沈了臉,很不客氣地瞪著白明宣,“父皇躺在這裏,我們作為他的兒子,居然為了要不要嘗試救他而爭論,要是被天下人知道,不知要如何嘲笑我們。難道四皇兄不希望父皇醒來?”

“你!”白明宣臉色大變,剛想怒斥,白逸羽輕描淡寫地開了口,“幾位皇兄,在父皇病榻前這樣爭執恐怕不妥。羽倒是覺得,不管什麽方式,不管有什麽風險,這個時候都該試一試,畢竟,喚醒父皇才是眼下最重要的。就算是母後在此,想必她也不會反對吧。”

白明宣腦子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

雖然皇甫鈺這些年一直在為他謀劃,可是,皇甫鈺對白偉琪終究是有感情的。就算白偉琪的冷落曾讓她一度心生怨言,但白偉琪畢竟是她少女時就開始心儀的人,是她這一生唯一愛過的男人,她絕對不希望他就這麽死了。

若是被皇甫鈺知道自己有這樣的心思,怕是……白明宣不敢想,其實,他剛才鬼使神差地捏著那丹藥,心裏也一直在猶豫。這到底是弒父,他再渴望那位置,也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這般份上。

“那就讓他試試!”思慮至此,白明宣順著白逸羽給的臺階下,回頭看著那禦醫,“你要是出了錯,我讓母後下旨誅你九族!”

“微臣不敢!”禦醫嚇得腿一軟,差點倒了下去。

“王大人盡管施針,四皇兄是說來嚇唬你的。”白逸羽眼明手快,一把將禦醫攙住。

“王大人請!”白尚儒一個眼神,阿貴接過禦醫手中的藥匣。

“幾位皇兄,都坐下吧,這樣圍著王大人,他反倒放會畏首畏腳。”白逸羽提來椅子,示意大家坐下。

白尚儒一撩長衫坐了下來,白明宣哼了一聲也坐下來,白駿澤在白逸羽身旁坐下,四個人安靜地看著禦醫。

他們身後的長塌上,白禦麟暗暗吐了口氣,鳳眸始終沒有睜開。

禦醫將銀針依次插入白偉琪頭上的穴位,阿貴在一旁幫著遞針,目不轉睛地看著禦醫撥動銀針,眼裏充滿期待。

半個時辰之後,禦醫收了針,一臉頹敗。阿貴的眸子也更加黯淡了。

“請恕微臣無能。”禦醫走過來跪倒在白尚儒面前。

“王大人請起,你已經盡力了,無需自責。”白尚儒強壓住心裏的失望,虛手一扶,“先退下吧。”

禦醫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兄弟四人各懷心事,看著床榻上的白偉琪,阿貴躬身站在那裏,像個木頭人一般。

四更,下了一夜的暴雨總算是停了,白禦麟和白蒼昊先後醒來。宮人伺候著眾人梳洗用膳,皇榜也被送出宮四處張貼。

半個時辰後,殿外響起腳步聲,皇甫鈺在白娉婷的攙扶下走進殿來。左妃頂著黑眼圈,提著一個食盒跟在她們身後,劉妃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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