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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故意詛咒父皇,如今正在天牢裏等死!”白明宣眼裏滑過一絲陰謀得逞的奸笑。

“殿下他……”唐伯面如死灰,嘴唇張了張,卻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唐伯來了?”就在這時,白尚儒和白駿澤肩並肩從宮裏走了出來,一見唐伯在此,對視一眼,走上前來。

“請殿下安!”看到這兩人,唐伯黯淡的眼底瞬間閃起一絲光亮。

“四弟也在啊。”白尚儒一如既往地溫潤,掃過那侍衛的眸光也波瀾不驚,“唐伯是為七弟來的吧?”

“老奴剛剛聽到些風聲,也不知道真假,這便急急忙忙趕來打探消息。”在白明宣面前,唐伯也不便多說。

“唐伯放心,七弟不是那樣的人,一定是有人故意害他,父皇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白駿澤狠狠剜了那侍衛一眼,拍拍唐伯的肩膀,“回去吧,七弟不會有事的。”

“六弟倒挺會安慰人,宣也希望七弟不至於如此膽大包天。”白明宣聞言眼裏布滿陰鷙,一拂衣袖,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

白尚儒寬慰著唐伯,“唐伯放心,我剛給七弟帶了藥去,看樣子,他傷得不是太重。”

“多謝殿下!”唐伯的眼睛瞬間濕潤。

白駿澤上前替唐伯解開韁繩,壓低了聲音,“你速讓人帶信去平州,讓阿九幫著收集證明七弟無罪的證據。”

“多謝殿下提醒,老奴回府就辦。”唐伯點點頭,準備打馬離去。

“告訴阿九,萬事小心!”白駿澤拉著韁繩,又叮囑了一句,這才放開。

唐伯離去,白尚儒走上前,溫潤地笑著,“六弟這麽不放心阿九?七弟敢將他留下,必定知道他有過人的本事。況且,只要父皇下旨,援軍即刻就會趕赴邊關,六弟無需緊張。”

“皇兄,你早就知道阿九沒有和七弟一同回京吧?”白駿澤側臉看著白尚儒,話裏隱隱有一絲不滿,“這麽重要的軍情,左尚書豈會不知。阿九前往沙漠布陣,想必也是軍中的人在幫他。你既然知道,為何不告訴澤?”

“六弟,平州軍情外祖雖然早得到了密報,此前並未告訴我。”白尚儒對自己的護衛擺擺手,示意他們退後,兄弟二人並肩步行,低聲交談。

“這是軍部最高的軍事機密,父皇都不曾在早朝上公布於眾,想必正在考慮帶兵人選,不想受大臣意見幹擾,外祖又怎麽可能告訴我呢?若不是今日七弟出事的時候我剛好在外祖府上,外祖也不會提到阿九如今留在平州軍營。”白尚儒這話不假,左擎宇身為兵部尚書,素來正直。

“左尚書也知道阿九?”白駿澤一楞。

“阿九孤身救出七弟的事情,誰不知道呢?何況阿九這次布陣似乎非常出彩,聽說南榮大軍一進沙漠便被他的陣法困住,折損了不少士兵。”白尚儒說到蕭玖璃,眉眼甚是溫柔。

“那傻小子的確有幾分本事,也不知他留在平州是禍是福。”白駿澤頗為擔心,“這一次,七弟算是載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被人算計,可父皇還是無法原諒,畢竟七弟也是真的疏忽了。”

“設局的人真夠黑的,居然挖了這麽大一個坑。”白尚儒的眉心一皺,看似無奈地嘆氣,“父皇正在氣頭上,根本不容你我替七弟求情,誰的話他會聽?”

白駿澤眼睛一亮,“或許,有一個人可以幫七弟。”

“誰?”

“皇叔啊!”白駿澤攬過白尚儒的肩膀,“走,咱們馬上去賢王府找皇叔!”

“可我還想去外祖府上打探一下。”白尚儒面露難色,“父皇尚未定下由誰帶兵去平州,這個人選非常重要。”

“對,最好派個可信的人。”白駿澤一拍腦袋,“皇兄,你去見左尚書,我去見皇叔,咱們分頭行動。”

“如此也好!”白尚儒點點頭。

隨即,白駿澤命人牽了馬,急匆匆向著賢王府而去。白尚儒看著他的背影,淡笑不語。

千裏之外,平州城,蕭玖璃下城樓的時候,莫名其妙崴了腳。

馬耳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扶住,見她臉色蒼白,有些擔憂,“阿九,是不是很疼?”

“馬耳,我沒事。”蕭玖璃捂著胸口,剛才突如其來的一陣心悸讓她說不出的難受,腳疼完全可以忽略。她總覺得心跳入鼓,亂成一片,似乎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阿九護衛,南榮大軍已在沙漠中困了七日,依你所見,他們還能困多久?”這時,陳將軍停下腳步,回身看著在馬耳攙扶下、一瘸一拐走上前的蕭玖璃。

“將軍,若是不出意外,陣法至少還能困住他們兩日。”蕭玖璃如實稟高。

這一次,她和白逸羽商量後,在沙漠中所設的是上古陣法“九星追月”,那些看似分散的一個個小陣法,其實彼此關聯,一旦入陣,就會牽動整個大的陣法,深陷其中,難以脫身。

但時間緊迫,蕭玖璃在陣中所留的毒針、毒鏢等物不管是數量還是殺傷力都很有限,只是能拖住南榮人罷了。

“老夫這就帶人去到沙漠的邊緣,再布一個陣,爭取再拖幾日。”陳將軍說著拍拍馬耳的肩膀,“阿九護衛受傷了,先帶他回去休息吧!”

“將軍一切小心!”馬耳和蕭玖璃隨即離開城樓。

“阿九,我帶著你騎馬吧,你的腳……”牽過兩人的馬,馬耳卻遲遲沒把韁繩遞上,他眼裏閃過一絲期待,耳根泛起一絲可疑的紅色。

“我自己可以。”蕭玖璃並未留意到馬耳的表情,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的好意,身子一躍就上了馬,一轉頭瞥見馬耳眼中的失望,她揮揮手,“你牽著我的馬,我們一起走。”

馬耳眼中的黯淡散了些,翻身上馬,一拽韁繩,將蕭玖璃拉到自己身邊,兩人並駕齊驅。

雖然沒能像白逸羽那樣將蕭玖璃抱在懷中一起騎馬,可這般親近,馬耳也覺得滿足了。他側臉看著若有所思的蕭玖璃,欲言又止。

“馬耳,你說殿下他們到京城了麽?他們會不會遇到了埋伏?”蕭玖璃突然轉頭。

“應該到了吧,殿下不會有事的。”馬耳眉心一擰,“阿九,你很在意殿下?”

蕭玖璃一楞,本能回避他的視線,“難道你不在意?他是我們的主子啊!”

“阿九,殿下如今把你當作心腹,可他終究是我們的主子,和我們之間有著遙不可及的距離。”馬耳猶豫片刻,鎖住蕭玖璃的雙眸,“你不會不知殿下不喜女人吧?”

“馬耳,你想說什麽?”蕭玖璃心裏一跳,直覺他話中有話。

☆、113.113 真相大白

“阿九,你還是和殿下保持一定的距離吧,有些分寸,不該逾越。”馬耳下定決心要點醒她。

蕭玖璃張了張嘴巴,卻發現自己什麽都說不出來。

其實,她自己也很清楚,如今她和白逸羽之間的確太過親密,哪怕旁人不知道他們夜夜同床共枕,在人家眼裏,她也太過僭越。可是,他是她的小七啊,有時候明知道這樣任性不好,還是狠不下心離他遠一些。小七對她而言,有著說不出的魔力,她不由自主就會“臣服”於他的霸道,情不自禁就會被他吸引。

“阿九,殿下到底是皇子,再不喜女人,也不能不娶。對你再好,你也只能是他的護衛、他的心腹,一旦他娶妻,徐棲桐那樣的事情就可能重演。到那時,你會成為他那些女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你明不明白?而且,旁人會如何看你,會如何說你,你想過麽?離他遠點,對你只有好處!”馬耳語重心長,話說得有些重。

“馬耳,我……”蕭玖璃眸光一暗,臉色發白。

她何嘗不知,小七終究是要娶妻的,一想到那場景,她心裏就隱隱作痛。這就是命吧。

“阿九,我知道你不愛聽,可我是為了你好。”馬耳有些不忍,可還是決定一次把話說透,“殿下有些陰晴不定,就沖他對你不斷反覆的態度,你也應該知道,他這會子對你好,可這好到底能持續多久?你若執迷不悟,最終難過的還是你罷了。”

“馬耳,我明白,你不用再說了。”蕭玖璃牽牽唇角,竭力擠出一絲笑,心裏卻異常沈重。

白逸羽是小七,這個秘密她如何能說?她是女子,她喜歡小七,這個事實,她更不能說。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壓力,她只能一個人默默地扛著。

氣氛變得沈悶,兩人直到回府,都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

回府後,蕭玖璃將自己泡在木桶中,環抱著雙肩,埋頭在水霧裏,獨自想著心事。

等她回到房裏,拿起布巾擦頭發,腦子裏跳出白逸羽用內力將她的頭發弄幹,為她梳頭;她坐下喝水,便想起白逸羽霸道餵她;她躺下歇息,就想起白逸羽將她攬在懷中一起入眠。

蕭玖璃突然發現,自己的一切,早已被白逸羽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叫她如何放得下?

沈默了兩日,蕭玖璃倒也想通了,何必在意旁人怎麽看,自己能活多久都沒個定數,多陪一日算一日,且將自己的心意藏起,只要不壞了小七的聲譽就行。

馬耳見她走出沈悶,心裏松了一口氣,還來不及和她聊到陳將軍布陣的事,便聽得有人來報,說是京城來人,要見蕭玖璃。

蕭玖璃眼睛一亮,聲音帶著一絲掩不住的激動,“快,讓他進來。”

馬耳心下黯然,自己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一個男子風塵仆仆地走了進來,抱拳拱手,“兩位!”

“阿洛,是你?!”蕭玖璃認出這是白逸羽的隱衛,有些詫異地站起身,“殿下怎麽派你來?”

“進屋說!”提到白逸羽,阿洛臉色一變。

蕭玖璃和馬耳對視一眼,當即將他帶進裏屋。

“什麽?!”阿洛話還沒說完,蕭玖璃和馬耳同時驚呼。

“千真萬確!”阿洛的臉色也相當難看,他將唐伯的密函遞給蕭玖璃,“皇宮我們進不去,便前往七皇子府找了管家,正好替他為你送信來。”

蕭玖璃拆開密函,細細讀了一遍,薄唇緊抿,眉心輕蹙,隨即將信遞給馬耳,“此事還需陳將軍出面,否則如何說服皇上?”

“我們這就去找將軍。”馬耳匆匆看完,陪著蕭玖璃出了府。阿洛連續幾日不分白晝地疾馳,累死了三匹馬,這一下也是倒頭就睡。

隨即,陳將軍出面,將當初參與繡制氈毯,烘制茶葉的人全都找了來,尤其是負責最後包裝密封的人,更是一個都沒落下。

平州城的大戶們也被陳將軍請了來,一起見證了陳將軍問話的全過程,並也都提交了一分親筆手書的證詞,全部蓋上陳將軍的帥印,交給了蕭玖璃。

無人處,蕭玖璃面對陳將軍單膝跪下,“將軍,屬下恐怕無法再分心幫你對付南榮大軍了。屬下直覺護送殿下回京的士兵中有人是奸細,還請將軍允許屬下對他們進行調查。”

“阿九護衛請起,殿下出這樣的事,老夫也難辭其咎,只要能找出證據證明殿下的清白,老夫自當全力配合。”陳將軍上前一步將蕭玖璃扶起,“軍中的事情老夫自會安排,你放心去查,需要老夫做什麽,你盡管說!”

此時,平州城外,南榮大軍已經逼近沙漠邊緣,但陳將軍精心設置的連環陣正等著他們,這個陣的殺傷力相當強,等他們突出重圍,援軍應該也就到了。

城門已經封閉,但城中秩序井然,並無半點慌亂景象。農戶們今年按蕭玖璃的建議種了三季土豆,前兩季都獲得了大豐收,加上夏日裏收獲的玉米,今年的收成是往年的數倍,就算戰爭開始,平州也暫不會缺糧。

阿洛帶著那些證詞返回了京城,蕭玖璃找陳將軍要了一份詳細的資料,包括那十餘個士兵的籍貫、進平州軍營後的大致情況、平素與誰交好等等,此後便和馬耳成日待在府中,誰也不清楚他們到底在做什麽。

三日後,陳將軍命人找來了幾位繡娘和茶女。

“民女拜見將軍。”幾位女子一字排開,施施然行著禮,看上去頗為安分。

“大戰在即,本將軍請你們來,是想問問你們可願意來幫將士們漿洗縫補?”陳將軍坐在那裏,看上去倒顯得很隨和。唯一奇怪的是,他斜對著這些女子落座,而讓她們正對一面空白的營帳站著。

“民女願意。”女子們異口同聲。

“那好,等下會有人帶你們去。”陳將軍說完,自顧自喝起茶來。

女子們又等了一會兒,面前的營帳一撩,閃出一個副將,除了茶女蘇妹和繡娘顧氏,其他人都被帶了下去。

兩個女子站在那裏有些局促,對視一眼,一絲慌亂一閃而過。

就在這時,營帳掀開,蕭玖璃、馬耳帶著兩位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蕭玖璃似乎多日不曾歇息過,人憔悴了不少。站在她身旁的馬耳也是雙眼布滿了血絲,刺向兩個女子的眼裏充滿敵意。

看清楚他們身後那兩位男子,蘇妹和顧氏當即嚇白了臉,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將軍饒命!”

“饒命?!”陳將軍一挑眉,聲音淬了冰,“不知兩位做了什麽,竟要跪地求饒?”

蘇妹和顧氏還未開口便已經哭了起來,楚楚可憐的樣子似要討得同情,“將軍,民女是被逼的啊!”

“哦?被逼的?”陳將軍冷冷掃了兩人一眼,喚那兩位掌櫃上前,“二位,這兩位女子前來買藥時,可曾被人尾隨,或是有人拿著刀橫在脖子上?”

“回將軍,不曾。”那兩位掌櫃均是搖頭。

“她們買藥時,是否暗示自己是被逼的,要你們幫著報官?”陳將軍又問。

“不曾。”一個掌櫃看看顧氏,很肯定地說,“這位小娘子自三月開始,來過我們醫館好幾次,每次都會要一些‘十日癲’,她說家裏老鼠又多又精,一般的鼠藥根本無效,只有‘十日癲’才能滅鼠。”

“這位姑娘也是春天開始就時常來我們醫館,她說買‘竹暖散’灑在房屋四周,生些蟲子,正好餵雞。”另一個掌櫃對蘇妹也記憶猶新。

“滅鼠?餵雞?這就是被逼?”陳將軍冷哼一聲,“一個是寡婦,一個是孤女,家人都沒有,別人用誰來威逼你們?”

那兩個女子光是哭。

“夠了!收起你們的眼淚!”陳將軍猛地一拍桌子,“劉武都已經招了,你們要是還不從實招來,本將軍就將你們五馬分屍!”

“我招,我招!”聽到劉武的名字,兩個女人嚇得花容失色,哪裏還敢有半分隱瞞,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招供了。

陳將軍看向蕭玖璃的眼裏更多了幾分欣賞。

是她綜合各種信息,推斷出那些牲畜、百歲龜和仙鶴是在進京途中,被人餵食了無色無味的“十日癲”,剛好在抵達皇宮時氣絕,而茶葉和氈毯則是有人趁密封時悄悄加了東西,才會黴變和生蟲。

蕭玖璃和馬耳走遍城中大小醫館,終於找到了線索。

隨後,她從負責密封的士兵查起,再查負責包裝茶葉和氈毯的人,慢慢縮小範圍,疑點落到了繡娘顧氏、茶女蘇妹士兵劉武身上。

今日一早,蕭玖璃帶著兩個醫館的掌櫃前來認人。

果不其然,一切如同她的推斷。

這顧氏是劉武的姘丨頭,蘇妹則是劉武名義上的未婚妻。而劉武表面是陳將軍的人,背後卻鼓動顧氏和蘇妹暗中對賀禮下手。

真相大白,唯一不清楚的是劉武背後真正的主子是誰。

☆、114.114 力挫阿布丹

就在這時,探子來報,南榮人強行破陣,氣勢洶洶向著平州城而來。

“可探明帶兵的是誰?”陳將軍臉色一變,營帳中的氣壓頓時降低。

“是南榮的單大將軍和金流二皇子阿布丹。”

“全營集合,一級備戰!”陳將軍手一揮,軍鼓隨即敲響。

“兩位,老夫撥一隊士兵,護送你們將顧氏和蘇妹押送進京吧。”陳將軍一邊穿盔甲,一邊看向蕭玖璃和馬耳。

“馬耳帶人回京,屬下留在平州助將軍一臂之力。”蕭玖璃的話出人意料。

“阿九……”馬耳眉心一蹙,意外且完全不讚同。

“將軍,殿下離開前,屬下曾答應他,不管發生什麽,都會留在平州,助將軍抵禦南榮大軍。屬下不能失信於殿下!”蕭玖璃打斷馬耳的話,眼裏閃著堅定。

“甚好!”陳將軍當即命人取來一套盔甲,親手遞給蕭玖璃,“阿九護衛,歡迎你和老夫一起殺敵!”

隨即,蕭玖璃隨陳將軍前往城門,登上城樓,但見南榮鐵騎卷起漫天黃沙,鋪天蓋地一般向著平州城而來。

“弓箭手準備!”陳將軍一聲令下,士兵們張弓搭箭,蕭玖璃站了上前。

箭雨向著南榮大軍飛去,無數騎兵倒下,空氣中彌散著濃濃的血腥味。

南榮人天生剽悍,舉著盾牌,踏著同伴的屍身沖上前來。數架沖撞車對著城門沖過來,無數雲梯甩上城樓,勇士們叫喊著攀上來。

“火箭!”

“滾石!”

“熱油!”

陳將軍和副將大聲高喝,城樓上的士兵有條不紊。

蕭玖璃雖然瘦小,可那獨一無二的五箭連發,卻令她在一排士兵中尤為顯眼。明明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面,可她渾身上下都透著鎮定,毫不慌亂。

吶喊聲中,她緊抿薄唇,不斷拉弓,箭無虛發,箭箭傷人。陳將軍眼睛一亮,特命一名士兵專門給蕭玖璃遞箭筒。

這場攻城一直持續到黃昏,南榮人退後五十裏安營紮寨。

蕭玖璃甩了甩有些酸疼的胳膊,看著城下橫屍,眸子有些黯淡。她找了個角落,背靠著坐下休息,盡量不去聽周圍受傷士兵的呻吟。

盡管從小到大,蕭玖璃也算得上身經百戰,對殺戮早已習慣,可這畢竟是她第一次經歷戰爭,第一次看著這麽多鮮活的生命瞬間在眼前消失,那種震撼還是很大。

夜漸漸暗了,蕭玖璃從陳將軍那裏出來,心裏沈甸甸的,和夜色一樣沈重。白逸羽能否平安歸來?援軍為何遲遲不到?平州城能撐幾日?

一夜無法安眠。

次日一早,南榮大軍再次攻城。

在投石機和沖撞車的掩護下,無數的南榮士兵像不要命似地沖了上來,鉤上城墻的雲梯被打下,卻鍥而不舍地繼續甩上來。不少人從半空中跌落,但同伴依然前仆後繼,瘋了一般。

城樓上,月國的將士冒著襲來的飛石與南榮人搏鬥,射箭的射箭,潑油的潑油,滾石頭的、砍雲梯的,有條不紊。

突然,一個身材魁梧的南榮士兵飛身而起,腳踏過身旁同伴的肩膀,手拽著雲梯,攀著城墻飛了上來。蕭玖璃剛要對準他拉弓,這家夥卻對著城樓上扔過來幾顆驚雷。

爆炸聲後,月國士兵倒下一片,南榮人士氣大振,高呼著湧了上來。

“小心沖撞車!”陳將軍被人護著,躲過這一劫,他顧不得去看將士們的死傷,只扶了扶歪掉的頭盔,紅著眼睛指揮著士兵將沸水和滾油倒下去,又指揮士兵們從不同的方向拋下附有掛鉤的繩纜鉤住沖撞車,強行將它從城墻邊拉開。

推著沖撞車的南榮士兵被燙得死得死、傷得傷,而那沖撞車在月國將士的齊心協力下,很快就被拉得四分五裂。

蕭玖璃強忍著耳鳴從地上爬起來,看了一眼身旁被炸得亂七八糟的屍體,眼中泛起寒霜,擡眼一看,那家夥舉著大刀正大肆砍殺,她顧不得抹去額頭上的血漬,抽出長劍沖了過去。

“又是你?!”那家夥一轉身,竟是一身普通士兵打扮的阿布丹,他也認出了蕭玖璃,臉瞬間變得愈發猙獰,舉刀對著她狠狠劈下,“咱們新賬老賬一起算!”

阿布丹格外驍勇,拋開對蕭玖璃的恨意不必說,若能贏得此戰,拿下平州城,就能贏得單之峰更多支持,到那時,他才能在南榮的支持下攻入金流,殺掉查爾格,如願以償奪得汗位。

面對他淩烈的攻勢,蕭玖璃絲毫不敢懈怠,她一邊和他廝殺,一邊尋找他的漏洞。兩人在城樓上全力廝殺,個頭和力量都懸殊巨大,陳將軍和副將心中暗暗替蕭玖璃捏了一把汗。

數十招後,蕭玖璃瞅準阿布丹的空檔,一劍刺中他的胳膊,用盡全力挑著他往城樓下一扔,卻不料阿布丹大喝一聲,迎著劍沖過來,無視胳膊被刺穿的疼痛,拼死將蕭玖璃攥住,拖著她一起從城樓上墜下。

“阿九護衛!”

“阿九!”

陳將軍和副將同時驚呼。

阿布丹死死箍著蕭玖璃,袖中滑出一把短刀,對著她腹部猛刺過來,蕭玖璃悶哼一聲,右手一拐,左手長劍狠狠一刺,飛腳一踹,總算是將阿布丹踹了下去。

她忍著痛飛身一躍,重新回到城樓上,手捂著腹部一個踉蹌,差點摔了下去。

“阿九,你怎樣?”副將沖上來,看著她腹部的盔甲中滲出血漬,頗為擔憂。

“無礙,不用管我。”蕭玖璃擺擺手,聲音有些飄忽,“快放箭射死阿布丹!”

“放箭!”副將鐵青著臉,率先搭箭對著阿布丹射去。

蕭玖璃捂著肚子,手扶在城墻上,慢慢向前移動。陳將軍當即命人將她扶了下去。

阿布丹身中數箭,氣絕而亡。加之數架沖撞車被毀,南榮大軍的士氣一落千丈,失了攻城的氣勢,很快便鳴金收兵。

陳將軍和副將忙完城樓上的事情,下來方知蕭玖璃拒絕了軍醫的診治,堅持自己處理了傷口,如今正獨自待在一個角落裏調息打坐。

“將軍,阿九護衛傷得不輕,不但頭被炸了條口,傷他腹部的刀可還有毒,他脫下盔甲的時候,屬下發現傷口處淌出的是黑血。”軍醫指指蕭玖璃所在的位置,向陳將軍稟告。

陳將軍濃眉一擰,當即上前。只見頭上纏著繃帶的蕭玖璃臉色發白,嘴唇烏青,正靠在墻邊,閉目調息。

聽得腳步聲,蕭玖璃睜開了眼睛,掙紮著想要站起來。

“阿九護衛,老夫這就讓人送你回殿下府中。阿布丹已死,你只管安心養傷,這平州城絕不會破。”陳將軍一個箭步,將她扶起。

“屬下無能,讓將軍擔憂了。”蕭玖璃勉強牽牽嘴角,“南榮人此時已經返回營地,將軍大可打開城門,假意讓將士們撿回完好的羽箭,趁機在城門前設下陣法,盡量拖延,等待援軍。”

“好辦法。”陳將軍讚許地點點頭,命人牽馬將蕭玖璃送了回去。

就在這日下午,援軍抵達平州城,除了陳將軍,誰也沒有想到,帶軍的竟然是白尚儒。

白尚儒代表父皇慰問了將士們,在城樓巡視一圈之後,方才私下問起蕭玖璃,聽聞她受傷回了府,他當即趕往白逸羽的府邸。

蕭玖璃正睡得迷糊,忽然聽得門外響起腳步聲,她猛地睜開眼睛,抓過枕下的短刀,撐起身子。為了確保顧氏和蘇妹的安全,她命自己的隱衛暗中護送馬耳回京。此刻,府中並無高手。

卷簾一響,一道身影閃了進來,蕭玖璃眨了眨眼睛,竟以為自己看錯了。

“怎麽,沒想到是我?”白尚儒走上前,看著她頭上的繃帶,瘦削的臉,頗為心疼。

“殿下,你怎麽來了?”蕭玖璃松開手中短刀,驚訝地看著他。

“我不能來?!”白尚儒笑著在長塌前坐下,“父皇下旨,由我帶兵前來增援。”

“皇上竟然派殿下前來?”蕭玖璃一楞,“這裏如此危險,皇上怎麽能……”

“你都不怕,我又何懼?”白尚儒唇角勾得更高,“你別忘了,我外祖是兵部尚書,這帶兵打仗可難不倒我。”

“屬下愚鈍。”蕭玖璃啞然失笑,看著白尚儒眼下那淡淡的青色,“殿下一路勞頓,還前來看望屬下……”

“阿九,你我之間何需客套?”白尚儒壓低了聲音,“你傷得不輕,為何不讓軍醫替你療傷?”

“那麽多傷員等著救治,屬下不過是小傷,自己也能包紮。”蕭玖璃語氣平淡,似乎她真的傷得不重。

“阿布丹一刀刺穿鎧甲,你的傷如何可能是小傷?何況,我還聽說,那刀上有毒。”白尚儒的眉心蹙在一處,“阿九,你若是信不過軍醫,就讓我的人替你看看,我這就喚他進來。”

“不用了,殿下……”蕭玖璃慌忙阻止。

白尚儒直視著她的雙眼,聲音愈加低沈,“阿九放心,我的人絕對可靠,斷不會說出你是女兒身。”

☆、115.115 嫁給我好不好

蕭玖璃心裏咯噔一下,眼中飛快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尷尬一笑,“殿下,屬下怎麽可能是女子?”

面具人給她的奇香丸,不但會阻止她像正常女子那般發育,也會使她的脈象看上去和男子一樣。這些年來,她受傷無數,不少郎中為她診治,還從未有人看出過她是女兒身,就連和她最為親近的白逸羽也從不曾懷疑過,白尚儒如何得以看出她的破綻?

“阿九,你獨有的女子馨香,唇角的小梨渦,早讓我心生懷疑。七弟離京前,你被徐棲桐的人所傷,我讓府上郎中為你診脈,便證實了我的猜想。我府上的郎中比禦醫厲害,就算你用藥改變自己的脈息,他也能辨出你是男是女。”白尚儒深深看她一眼,站起身,“好好躺著,我讓人進來替你看看。”

他轉身出去,他府上的郎中走了進來。

診治包紮完畢,郎中語重心長,“姑娘,你到底服了什麽藥,其毒已經侵入你的五臟六腑,若再不解毒,你最多還能活三年。”

“三年?!”蕭玖璃一楞,眼中帶著希翼,“你也解不了我的毒麽?”

“老朽無能,只能看出你中了毒,卻解不了。”郎中搖搖頭,自家主子有多在意這個女扮男裝的護衛他是知道的,可惜他幫不了她。

“還請你不要告訴殿下。”蕭玖璃有些黯然,屬於自己的時間終歸不多了。

“老朽不會說。”郎中告辭出去,白尚儒再次進來,面色沈重地看著蕭玖璃,話裏帶著責怪,“阿九,連腸子都被刺穿了,你還說是小傷?你就這麽不愛惜自己?你真以為自己是鐵打的?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很可能會小命不保?”

“屬下沒想到會有如此嚴重。”蕭玖璃低下頭,避開他迫人的眸光。

“阿九,你為何會女扮男裝?”白尚儒的眸光凝在她身上,帶著疑問,卻絕非審視。

“小時候在護城河下的石孔橋下討飯,聽說只要進了護衛營便能有飽飯吃,那時候餓怕了,只想著扮成男娃混進營裏不餓死就成。”蕭玖璃埋著頭,說得倒也合情合理。

“你好傻,一個女娃混在那樣的地方,也不知道你到底吃了多少苦。”白尚儒低嘆一聲,眼中的心疼更甚,“為何不告訴七弟你是女子?你不知道你長期服的藥有毒,會對身子不好?”

蕭玖璃當即擡起頭,語氣帶著幾分哀求,“殿下,還請你不要告訴七皇子,否則,他一定不會留下我。那藥我已經停了。”

“阿九,你喜歡七弟,對麽?”默默註視蕭玖璃片刻,白尚儒輕聲問她,不知為何,他的話裏竟帶著一絲淡淡的酸澀。

“怎麽會?!”蕭玖璃一驚,慌忙否認。她和白逸羽的親昵,也不過是在這平州才開始的,白尚儒如何知道?難道這平州也有他的眼線?可是,在人前,她和白逸羽明明很註意分寸。

“七弟三番五次那麽對你,若是換了旁人,或許早就無法忍受,早就離開他了,可你始終不離不棄,還孤身前往南榮,救出被關押在都事府的七弟。若這都不是心悅,那是什麽?”白尚儒的話裏竟流露出一絲吃味。

“殿下,你誤會了。不管七皇子如何,他終歸是屬下的主子。屬下是護衛,如何能輕易背叛自己的主子?”蕭玖璃避重就輕,絕口不提自己對白逸羽的感情。

“阿九,你真的不喜歡七弟?”白尚儒眼裏瞬間閃過一絲光亮,隨即想到了什麽,那光亮又淡了下去,“難道你心悅六弟?”

“殿下這是在取笑屬下?”蕭玖璃有些無語,只覺得白尚儒似乎有些不對勁,卻也說不上來他到底哪裏不妥,“雖然六皇子待屬下頗為親厚,可在屬下心中,他同樣是主子,是皇子,屬下豈敢僭越?”

“主子又如何?皇子又如何?不也是和你一樣的人,一樣有著喜怒哀樂,一樣有著七情六欲?”白尚儒說著拉過蕭玖璃的手,“阿九,跟我回去好不好?”

這下,蕭玖璃心底某種隱隱的懷疑瞬間得到了證實,她徹底呆住了。

“阿九,你到底是女子,總不能做一輩子的護衛。”白尚儒溫暖的手掌包裹著她的柔荑,“和我一起游歷,閱盡這世間美景,陪我燈下夜讀,為我紅袖添香,可好?”

蕭玖璃的身子整個僵硬,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深情表白,整個人都懵了。

“阿九,嫁給我好不好?”白尚儒的大手輕輕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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